第5章 人間煙火

人間煙火

陵城的戰火終于蔓延到了安城，這裏一夜之間如同斷壁頹垣，荒無人煙。

沒有軍隊打進來時，林清詩正在外面的普洱茶店鋪買茶，聽到外面的人聲鼎沸，然後一陣驚爆聲。

點燃了群衆。

所有人開始逃竄，大路上的人開始湧動，林清詩擠不出去，開始随人群密集的潮流湧動。

槍聲四起，轟炸聲在頭頂乍響。

湛藍的天空開始煙霧缭繞，迅速地、橫沖直撞地來到這片藍天，蓋住整個世界，在林清詩的心頭上不再飄散。

林清詩現在只想要回去。

可人群湧動爆發，她根本不能夠硬着頭皮擠出去。

直至天色很暗了，人們已經都逃走了，大多都被軍隊占據，這種情形下還沒有逃走，林清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偷偷摸摸回到家，即使現在的家已經被侵略者霸占。

這時，她突然想起了那天不渝在燈下靜靜地站着，那麽安靜，詭異且窒息。

她料到了，他那日，本想同她說今天的事情，可她沒有理睬，于是一拍兩散，他也應了林老爺，不再救她，丢下她。

林清詩有些疲憊，她偷偷摸摸地蹑手蹑腳回到家的後門，裏面早就沒了人，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搬走。

此刻，她有些絕望，但沒有停止思考，這時候逃出這座城是最要緊的，畢竟現在的軍隊還沒有管到邊隅的城門。

林清詩起身，走了很久，終于走到了城的邊陲，這是城的交界處。

她狼狽地跑着，現在的她沒有別人，只有自己，能活下去只能靠自己了。

可林家逃哪兒去了呢？

他們既然已經知道仗要打到這兒，為什麽不早點走？不過，林清詩肯定一點，那就是她被抛棄了。

林清詩疲憊地停下腳，她的腳很疼，畢竟還算嬌生慣養的她沒有走過這麽遠的路。

接近百裏的路，她走了一整夜，直到天邊露出魚肚白，世界開始明亮，她接近暈厥的狀态。

最後在路過一個小屋子的門前時，終于徹底暈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睡了大半天。

她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昏暗的屋子裏在頃刻間盛滿了橘黃色的暖陽光。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四周，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服還是昨天的，上面有些髒了，披散的發絲從肩頭滑落，滑落到胸前時。

門外面終于走進來一個女人。

“你醒了？”那女人說。

林清詩有些拘謹，她不确定這個女人的意圖。

“我，怎麽在這裏？”

她輕聲問女人，試探她。

女人見她這麽謹慎，有些不爽，語氣透出了一些不滿：“你暈倒了，看你這小姑娘長得不錯，怕給這山裏的山賊給偷走了！”

山……山賊？

林清詩聽到這個詞，全身不忍顫抖，這是走到什麽地方來了？

她想，要是就在昨天，在她全身酸痛、精疲力盡之時，山賊們要是晚點回去，雙方碰上，她不敢想象，自己會遇到什麽。

可這女人就是善良的嗎？

林清詩不了解人，但她總會細心地去觀察人的臉色和說話時的神情與姿态。

一個人的表情，真的可以流露出許多東西。一些浮于表面，看起來飄飄忽忽的，卻能夠探出一個人真正的內心。

這女人的眼睛裏有些許渾濁，質樸無華的光芒在她的眼裏閃着。

倒也不像是壞人。

林清詩淡淡想着。

女人這時又發話：“我叫芳子。”

林清詩點頭，說：“芳姐姐。”

聲音輕輕的，說着女人的名字。

芳子愣住，擺擺手，說：“我不知道你要休息幾天，不過，你要起來替我幹點活兒，你找到去所後，再走吧。”

這麽好？林清詩有些觸動，她起身給芳子說謝謝，芳子給她一身麻衣，說是不會那麽容易弄髒。

林清詩應聲說好，然後待女人走後，把那身衣服換上。

有些不大适應，畢竟，她沒有穿過這種材質的衣服，磨得皮膚疼。

但她沒有抱怨。

換好衣服後，她出房間門，尋找芳子。

這個房子不大，不過房子後面有一大片竹林，挺清新雅致的一個地方，她挺喜歡的。

在房子一旁的小田地裏找到正在忙着的芳子。芳子是那種很傳統的農村婦女，皮膚黃中帶了些黑，身體健康，一個人也不比男人差。

林清詩很佩服這個女人。

這周圍的村子裏人不少，她聽女人說，小城縣就在五公裏開外。

這雖然比不上林清詩一晚上走的路程，但她真的走不動了。

村子裏的人倒挺熱情，估計也沒見過林清詩這麽書香滿身的，還長得白淨，都新奇。

山賊一般晚上活動，有些膽子大的也會在白天出現。

林清詩一路上都很擔心，她走了一條稍微遠點的路去城裏，說是，這條路上山賊出現的幾率會很小。

林清詩安全到達了縣城，這是一座叫名縣的地兒，因為靠山，所以好像發展也不太快。

這兒唯一一所學校，很小，學生少，老師更少，林清詩有意在這兒找一份工作。

她的想法跟簡單，賺一些能夠去到發達的榮城，找到所謂的家人。

她那一晚邊走邊思考，林家人會去哪兒，想了很久，得出結論——榮城。

榮城雖然在靠內陸的地方，但一條大河提供交通，很發達，運貨方便，原地的一些地方也挺有名的。

林家人肯定已經到那兒了。

林清詩淡淡想着，腳已經走到了那座學校門前，一塊常年被雨水浸濕木頭上面寫着“希望小學”，這就算是充當了校門。

她看着這個地方，真的窮到了一種她無法想象的地步，她從前從未有過一種想法，也許，她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來幫助這些深處貧苦日子裏的人們？

只不過，現在的她，連養活自己都成了問題，還得靠着芳子。

她站在門口看着小門牌，注視了許久，校牆上爬滿了綠色藤蔓，牆根的白色褪去了不少，露出了頹唐之感。

許是她停留過久，有一個人發覺到她。那人走過來，問她：“你要進這所學校？”

林清詩轉身，她頭發做了些改變，比從前簡單，卻依舊掩蓋不了她的氣質如清明月光。

她看到來的人是一個中年男人，長相慈敏。

林清詩：“您好，我是想要進去。”

男人笑笑，眼角的皺紋多了幾條，他說：“我就是這所小學的校長，你來這裏是幹什麽的呀？”

林清詩驚訝，連忙說着自己的來意。

男人認真聆聽她的話。

最後，林清詩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一家小學的老師。

希望小學的內部只有一排房子，三間教室，一間老師和校長的辦公室。

周圍都是一些小花壇小菜田什麽的，玩的地方倒也不是很缺，林清詩看着這個環境，跟她以前所住的安城很不一樣。

她打算先在這裏定居下來，而那些林家的事，等安定下來再去議論吧。

她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