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幽熒
第二十一章幽熒
鶴峰屹立于雲國的西南方，它并非是由于有鶴居住而得名，而是因其因山勢高，山頂常年積雪不化，遠遠望去就形如一只巨大的白鶴栖息于此而得名。
相傳為鶴峰命名的是言氏的初代家主言馳初。他是一位愛劍成癡的劍客，浪跡四方尋找精良的刀劍，可是一直沒有尋覓到他心中最好的劍，于是萌生了自己鑄劍的想法。當他游歷到鶴峰時，發現那裏出産的鐵石十分适合鑄劍便帶着族人定居了下來。
鶴峰峭壁與深谷并存，并不适合居住，但言氏一族的個性溫馴卻也執拗，硬是在鶴峰半山腰的懸崖峭壁邊上建造了一座家園，世世代代在此生息繁衍。他們看似征服了鶴峰，實則不然，山頂那陡峭的岩壁以及終年不化的冰雪仍令人敬畏，不得已絕不會有人到那裏以身犯險，而如今言謹裕便要向着那裏進發。
“兄長，你真的現在就要去取晶鐵嗎？”言謹飏一大早便起來送行。
“嗯。”
“不能等到夏季嗎？這個時節，鶴頂的積雪還厚着呢，不妨等到天氣溫暖一些的時候再去吧！”
“謹飏，不必擔心。”
“兄長…我…我并不是想說流螢不好，只是他值得你…做這麽多事，冒這麽大的險嗎？”
“值得。”
言謹飏知道無法勸退言謹裕，“這是幹糧和水。”
“謝謝。”
“兄長，你聽我的，千萬不要逞強，若是無法順利登到山頂，就早些回來。晶鐵就在那裏，總有機會再去取的。”
“放心，我自有分寸。我走了，你回去吧。”
“兄長，萬萬小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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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謹飏看着言謹裕決絕的背影，不由得大聲地喊到：“兄長，我等你回來！”
言謹裕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繼續往前走。
鶴峰威武雄壯昂首天外，地形越高越險峻，山脊中間夾着陡壁，在這些山脊和峭壁之間又有高達百尺的冰陡崖和步步陷阱的明暗冰裂隙，可謂險象環生。
言謹裕深知前路艱險，可卻絕無讓他放棄的可能。即使雙腳已被凍得沒有了知覺、即使雙手已因攀爬岩壁變得血肉模糊，即使巨大的冰體就在眼前轟然崩塌…他也從未想過回頭。當他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将晶鐵捧在手心時，他終于可以允許自己喘口氣看一看鶴峰雲蒸霞蔚的美景，此刻他心中所想的是：“流螢，若是你在這裏，定會因為眼前這景色而歡呼雀躍吧。在我眼裏，你值得擁有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只要我做得到，只要能幫到你，我都想去做。我不想讓別人覺得你柔弱可欺，不想看到你謹小慎微的樣子。我只想看見你開心的樣子，看見你純淨柔和的笑容。”
當言謹裕回到出發的山口時，夜幕早已降臨。言謹飏點着燈火，已在那裏焦急地等候了多時。他懸着的心因見到夜色中兄長歸來的身影而落了下來。
“兄長！”言謹飏大步跑到言謹裕面前，“兄長，你終于回來了！”
“少主，可有受傷？”一旁的姚決關切地問。
“都是小傷，無妨。”
“午後那會兒，我們聽見山上傳來冰體崩塌下移的聲音，那響聲如雷，真是令人心驚魄動！還好兄長你安然無恙！”
“謹裕，可有如願取到晶鐵？”言青楓從姚決身後走來，他的出現令言謹裕有些意外。言謹裕從身後的包袱中取出了他歷經千辛萬苦拿到的晶鐵，它在夜色中閃爍着微弱變幻着的光芒。
“做得好，它屬于你了。”言青楓難得地誇獎了嚴謹裕且露出了微笑。
“謝父親。”
“這就是晶鐵啊，好漂亮啊！”言謹飏贊嘆到。
“辛苦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謹飏陪你兄長回房。”言青楓道。
“是。”
言氏兩兄弟走後，姚決道：“宗主，少主取下晶鐵的時間可比您當年更快呢！”
見言青楓沒有回答，姚決又道：“宗主，您當年取了鐵石後又将它放了回去，如今您真要讓少主将它煉成劍嗎？”
“取下了便是他的了，他要如何都由他自己決定。”
言謹裕休息了三日才勉強恢複了體力。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仍沒有完全愈合，可他卻無法安心休息，只想早日将鐵血鑄造成仙劍。用晶鐵鑄劍比用一般的鐵石要艱難得多，言謹裕摸索了多日仍不得要領，最後他只能求助于經驗更加豐富的言青楓。在其幫助下，他終于将晶鐵鑄造成劍，劍成之日，他為其取名“幽熒”。
言謹裕從未将幽熒劍示人，因此鶴峰僅有言青楓、言謹裕、姚決和他本人知曉此劍的存在。
夜已深，雲出仍在藥房中配藥，一旁的蕭燃早已睡眼惺忪卻堅持要陪着。
“雲出，你今晚要把這些藥配完嗎？”
“嗯。”其實明日再配也可以，只是明日雲出有一件想做的事，因此他只能利用今晚先将該做的事完成。
“哈啊～”蕭燃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蕭燃，回房睡覺吧。”
“不要，我想陪你。”
“随你。”
“不如我幫你配。”
“不必了。”配藥是件細致活兒，蕭燃缺乏耐心，雲出不想勉強他。
窗外清風吹拂着樹葉，驚起林間宿鳥，掠過林子穿飛而去，花香隔着紗幔隐約傳來。蕭燃靜靜地看着雲出忙碌又從容的身影，內心一片寧靜。原本好動的他，不知為何竟愛上了這種波瀾不驚的時光。
待雲出配完藥轉身一看，蕭燃已趴在桌子睡着了。他取來披風蓋在蕭燃背上，自己則在一旁的春凳上打坐入定。
自從蕭燃來聽學後，雲氏書院裏的歡聲笑語增加了許多。一下課，孩子們就圍在蕭燃身邊玩啊、鬧啊，不亦樂乎。夫子十分無奈卻也無法管束。不過今日，蕭燃與孩子們倒是比平日裏安靜了許多，走出書院時也井然有序。只不過一離開夫子的視線，他們便急匆匆往山谷方向跑去。
“藏哪裏了？”蕭燃問身邊的孩子們。
“就在溪邊的草叢裏。”
“走吧，快走！”
蕭燃領着一群孩子往山谷中的小溪跑去。他們從草叢中取出事先藏好的漁網、魚叉、木桶等工具。正當蕭燃脫下鞋襪，挽起袖子準備下水摸魚時，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
蕭燃一轉頭便看見雲出正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吓得他立刻将魚叉藏在身後。
“雲…雲出，你怎麽來了？你不是應該在藥房配藥嗎？”
“配好了。”
“你又帶着孩子們胡鬧了是嗎？”
蕭燃前幾日帶着孩子們上山打獵，被雲出發現後把捕到的獵物都放走了。昨日，雲出早就注意到孩子們偷偷把捕魚工具藏在了溪邊。
“哎～雲出，你是不是有千裏眼、順風耳啊！每次都被你抓個正着。”
“這次是想捕魚嗎？”雲出問。
“你不都看見了嗎？我只是想捕幾條魚給孩子們改善改善夥食，你看他們整天吃那些難吃的藥膳，太可憐了！”
“你們想吃魚嗎？”雲出問孩子們。
“嗯嗯！”雲氏的孩子們眨巴着眼睛拼命點頭。雖然雲出平日裏親和文雅，但其克己勤勉的作風令其年紀雖輕卻在族人中頗有威嚴。雲氏的孩子們喜歡他也有些害怕他。
“好，下不為例！”
“真的？！我們真的可以捕魚嗎？”蕭燃問。
“嗯。”
得到雲出的允許後，孩子們齊聲歡呼：“太好了！”，而後便争先恐後地脫去鞋襪走到溪裏摸魚去了。
“雲出，你也下來吧！”蕭燃一手拿着魚叉，一手朝着雲出招手。見雲出不為所動，蕭燃扔下魚叉走到雲出身邊，拉着他往溪裏去，“走吧，一起玩！對了，你鞋襪還沒脫。你坐這石頭上，我幫你脫。”蕭燃俯身正要幫忙，雲出迅速把雙腳挪開。
“不必！我…自己脫。”
“雲出…你不會是害羞了吧！男子漢大丈夫脫個鞋襪而已嘛！又不是女子，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呀！”蕭燃看着雲出拘謹地脫着鞋襪的樣子偷偷笑了，他心想：“雲出真是可愛呀！上次還一起泡過溫泉呢，現在還這麽害羞。”
雲境山谷中的溪水甘甜，魚兒十分肥美，因平日裏無人捕魚，魚兒的數量十分可觀。不一會兒，木桶中便裝滿了魚兒。
孩子們抓完魚後便在溪裏玩水，歡聲笑語回蕩在山谷中。蕭燃和雲出撿了柴火，點燃了篝火，烤起了魚兒。還有幾只誤入蕭燃視野的野雞也被他抓來烤了，雲出不但沒有反對，還幫着他抓了。因為這就是他昨日計劃好要做的事——空出時間陪着蕭燃玩鬧。
“雲出，今日你怎麽變得這麽寬容？既沒有阻止我捕魚，還幫我捉野雞。”
“這是獎勵。”
“獎勵？”
“嗯，你認真聽學的獎勵。”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接下來還會認真聽學的，下次獎什麽呀？”
雲出只是看了蕭燃一眼沒有回答。
“你又不回答了！算了…我喜歡驚喜，不能事先知道也好。我要去跟孩子們玩了。”
雲出看着蕭燃玩鬧的身影心中一沉，“恐怕難有下次了，你就要回家了。”
昨日清晨，雲芝告訴雲出藺長老很快就要來接蕭燃回仙都城了。明明就在不久之前，蕭燃還是一個雲出想極力躲避的人，如今與之離別卻令他深感苦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