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雪域
第二十二章雪域
每次言謹飏回到鶴峰後,言氏父子三人無論白天各自忙什麽,晚膳都會在一起吃。只是今日,餐桌上少了言謹裕。
“謹飏,你兄長人呢?”言青楓問。
“呃…兄長他…他…”
“他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兄長他下山了。”
“下山?去做什麽?”
“呃…兄長他留了書信說有事要去辦,辦完就回來。”
“什麽事?為何我沒聽他說起?”
“不是與鶴峰有關的事,是兄長自己的私事。”
“到底是什麽事?”
“父親,您知道我不敢對您說謊,可我也不能違背對兄長的承諾,所以我不能告訴您實情,也不能編謊話騙您。您……您就別問我了。”
言青楓看着小兒子左右為難的樣子嘆了口氣,“罷了,我不問了。只是你得告訴我謹裕此次去做的事可有危險?”
“沒有危險——”言謹飏突然想起之前言謹裕被黑衣人襲擊的事所以又改口說:“要說完全沒有危險也不準确,只是我相信兄長無論遇到什麽,定能應對自如!”
“好了,吃飯吧。”
“謝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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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謹飏邊吃邊想:“兄長啊,你可要平安歸來啊,否則我怎麽向父親交代!”
在雲國的大部分地方,麗春早已降臨許久了。可雪域卻似乎被春日遺忘了,仍是一片蒼茫的景象。這裏的色調與南方皆然不同,所有顏色似乎都被混上一點灰色,變得樸實無華。
言謹裕禦劍飛越了絕大部分的路程,可最後一程他想親自走完,因為他想近距離地看一看這片孕育了江流螢的土地。他在寒風中跋涉了一天終于來到了刻着“雪域”二字的巨石前,再往前就是江氏居住的仙府了。強大的結界能阻止不速之客的擅入,言謹裕只能拉動巨石上懸挂的銅鈴。一門生聽見響聲後前來接待,問明言謹裕的身份與來意後便回去通報了。
言謹裕獨自站在巨石前,心中有些忐忑。在他的預想中,這次能順利見到江流螢的可能性并不高。果不期然,門生返回後以宗主正在閉關修練不見客為由拒絕了言謹裕的到訪。
“請告訴江老先生,我會在此等候,直到他允許我見江宗主為止。”言謹裕說完後便席地而坐,閉目養神。
門生見言謹裕一副堅決的樣子,便只好又回去通報。門生如此來來回回跑了三趟後,言謹裕仍不肯離開,眼見着天就快黑了,江淵親自來到了言謹裕面前。
“江老先生。”言謹裕行了個禮。
“言公子不必多禮,聽門生說你想見流螢。”
“是。”
“言公子,流螢他在閉關修練,實在不方便見客,請言公子回去吧。”
“江老先生,恕晚輩直言,江公子他靈源被封要如何修練?”
“你!”江淵極力克制後又言:“言公子,我知道你已察覺流螢的身體确實與衆不同,但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做任何對他不利之事,我比任何人都想保護他!”
“江老先生,晚輩此番前來并非為了追問此事,而是想幫助江公子。”
“幫流螢?”
言謹裕拿出了背在身後的幽熒劍,用雙手奉在江淵面前。
“這是我想送給江公子的仙劍,它用晶鐵鑄造而成,不會耗費用劍之人的靈力。對江公子而已,沒有比它更合适的劍了。肯請您讓我親手把它交給江公子!”
江淵見言謹裕一片赤誠便有些動搖,可猶豫了片刻後他還是開口拒絕了。
“言公子,晶鐵無比珍貴,用晶鐵鑄造的仙劍更是天下無雙,請恕我們雪域無法接受如此貴重的禮物!言公子,請回吧!”說完後,江淵便轉身走了。
“江老先生,我可以不見江公子,但請您把劍交給他!”言謹裕沖着江淵的背影喊到。
江淵駐足了片刻後道:“言公子,聽我一言,你與流螢羁絆過深對你們彼此都沒有益處。請回吧!”
言謹裕思索着江淵方才的那番話,卻不明白它的真正含義。
江淵回房的途中遇見了前來請安的江流螢。
“叔父,方才晚膳時沒見到您,您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只是有點事沒處理完。”
“哦,您現在處理完了嗎?”
“嗯。
“侄兒陪您去用晚膳吧。”
“不用了,夜裏天氣涼,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那我讓他們把晚膳送到您房裏。”
“好。”
“流螢——”江流螢走了幾步後,江淵突然又叫住他。
“叔父,還有事要吩咐侄兒嗎?”
“沒…沒事,早點歇息。”
“嗯。”江流螢疑惑地點點頭。
江流螢回到房間時,他的表弟江沅正在那裏等他。
“流螢哥,你去哪裏了?我想和你一起睡。”
江沅比江流螢小四歲,雪域人丁并不興旺,平輩的人中只有江沅與江流螢年紀相仿。
“我去見叔父了,他今日因有事要處理所以錯過了晚膳。”
“我知道族長去處理什麽事了!”
“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看見了。”
“你看見什麽了?”
“我聽守門的小魏說今日來了個遠客,所以一時好奇就偷偷跑去看了。那是一位身姿挺拔,長相俊美的公子。可是不知為何族長就是不讓他進來。那位公子也不肯走,所以後來族長就親自出去見他了。”
“後來呢?”
“我怕被族長發現,所以不敢靠得太近,聽不太清他們說了什麽。族長跟那位公子說了一會話就回來了。可是那位公子并沒有離開,還站在原地,後來天快黑了,我就回來了,也不知道他走了沒有。”
“江沅,你仔細說一說那位公子的外貌,他多高?穿什麽樣的衣服?有沒有佩劍?”江流螢心中有種隐約的懷疑急待證實。
“嗯…讓我想想,那位公子比小魏高了有一個頭,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上面好像繡着白色的圖案。”
“繡着白鶴嗎?”
“太遠了我看不太清,不過…輪廓是有點像白鶴。”
“他佩劍了嗎?”江流螢急迫地問。
“他身上佩了兩把劍,他還想将其中一把給族長,可是族長沒有收。”
“兩把劍?”
“嗯!”
“對了!我隐約聽見族長稱呼他為言公子——”
“言公子?!你确定嗎?叔父真的叫他言公子?”
看見江流螢如此激動,江沅十分吃驚,“是…是啊。你怎麽?你認識那位公子嗎?”
“江沅,幫我一件事!”江流螢雙手抓住江沅的手臂,“今夜你住在我房間裏,如若有人找我,你就說我睡了。”
“可以…可是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見言公子!”
“可是天已經黑了,那位公子應該已經回去了!”
“我一定要見到他!”江流螢找來披風披上,“走,幫我掩護,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出去了。”
“好!”
江流螢在江沅的掩護下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走出結界後卻沒有見到自己所盼望見到的那個身影。他奮力地跑下山,想要追上自己渴望見到的人,可是跑了幾裏後卻因體力不支無法繼續前行。
“謹裕…謹裕…你在哪?對不起,謹裕…”江流螢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氣,眼淚濕潤了他的雙眼,“我為什麽總是這麽弱,什麽時候才能追上你的腳步?”
而此時,言謹裕已經離開了雪域的地界,春季的夜晚依然寒氣襲人。在踏上歸途的最後一刻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土地心想:“流螢,此次見不到你是意料之中的事,至少我見到你的雪域。這裏并不像你所說的只是個苦寒之地,這裏有你。我們總有再見的那一日,到時候我要把你帶走,藏起來。我要用我的方式保護你。”
言謹裕回到鶴峰後立刻去向言青楓請罪。令他意外的是言青楓并沒有如他所預料的那樣責備他。
“長途跋涉想必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去吧。”言青楓對着跪在面前的言謹裕淡淡地說。
“父親…不罰我嗎?”
“謹裕,你已經長大了,許多事可以自己做主,不必事事向我彙報。只是我要提醒你,你是鶴峰未來的家主,行事一定要慎重,不可全憑自己的喜惡,更應以言氏全族為先。”
“是!”
“回房休息吧。”
“謝父親。”
言謹裕離開後,言青楓陷入了沉思。一旁的姚決便開口說:“宗主,您在想什麽?”
“這些日子我在反思自己這些年對謹裕是不是太過嚴苛了。平日裏,我這個做父親的很少給予他關懷,最常對他說的話便是要他努力。所以他有什麽想法也不願對我說吧。”
“少主的性子其實跟您年輕時一模一樣。”
“怎麽說?”
“和您一樣,外表剛硬,內心柔軟。”
“我一直希望他只保留剛強的那一面,而不要那份柔軟細膩,以免被誰所傷。”
“宗主…恕屬下直言,您與夫人之間的事并非誰的錯,只是造化弄人。”
“可是,在雲境和鶴峰之間,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雲境。”
姚決見言青楓眼含失落便不再多言。他知道多言也只是徒增傷感,無法彌補遺憾。
言謹飏一直在房門口等着言謹裕。他一見到言謹裕便問:“兄長,怎麽樣?父親有沒有責備你?”
“沒有。”
“你見到流螢了嗎?”
“沒有。”
“江老先生不讓你見他嗎?”
“嗯,江老先生不讓我見流螢,也不願将幽熒轉交給他。”
“這個江老先生果然如傳言的那樣頑固不化!不過…兄長,以你性子不太可能就這麽回來啊,你…沒有硬闖嗎?”
“我是可以硬闖,可是硬闖之後又能如何呢?只會讓流螢為難。”
“也是…”
“那兄長你打算怎麽辦?”
“靜待時機。”
“江老先生應該會盡力保流螢安全無虞。以後再找機會吧,流螢也不可能永遠只待在雪域。你們總會見面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