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超度
第四十二章超度
北境的夏季轉瞬即逝,寂嶺的綠意是如此含蓄,讓人還來不及感受那份生機便被秋風的蕭瑟所取代。然而在江氏一族的聚居地,每天卻總是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與之前的冷寂氛圍截然不同。而為這裏帶來新氣象的那個人此刻正指揮着江氏族人幹一件“大事”。
”蕭公子,你确定要把屋子蓋在那麽高的地方嗎?”江沅一臉疑惑地問。
“江沅,你都問了我十幾遍了吧!我最後再說一次,是的!我就是要在這棵大樹上蓋座木屋住在裏面。快點!開工吧。”
在仙都城最高的樹上建一座木屋是蕭燃小時候的願望,只可惜藺長老不允許,如今在寂嶺正好有了這樣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這段時間,江流螢每日都在緋绫地指導下學習控制聚靈珠的方法。他勤奮刻苦,早出晚歸,與懶散的簫燃作息時間截然不同。因此二人同居于一屋總有些不便之處。簫燃便借機要求江沅等人幫他建樹屋。
江氏族人們視簫燃為江流螢的救命恩人,自然對他的吩咐格外賣力。不到一日小樹屋便蓋好了。當江流螢與緋绫訓練歸來之時,看見這空中突然多出一間木屋不免吃了一驚。簫燃順勢為自己的“新居”辦了個“喬遷晚宴”,歡聲笑語萦繞山谷。
入夜後,簫燃邀請江流螢到他的新居體驗一番,二人席地而坐看着寂靜的山谷。
“蕭公子,謝謝你。”江流螢道。
“謝什麽?”
“謝你為我的族人帶來了希望。在你們來之前,我們每天過着能度一日算一日的生活,即沒有歡樂也沒有期待。如今,他們個個眼中有光。”
“流螢,你也知道,我并非為了救你們江氏一族而來。前路兇險,結局難料——”
“蕭公子,你想說的我都明白,我的族人們也明白。無論如何兇險,那都是我們必走之路。”
“你們有這樣的覺悟自然是最好的。緋绫說你已經基本上能控制好聚靈珠的靈力了,我們也該好好謀劃下一步該做的事了。我的想法是在入冬前離開寂嶺,你認為如何?”
“很好,寂嶺的冬季漫長而難熬,入冬前離開是最好不過了。在離開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做,不知蕭公子能否幫我一起完成?”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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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螢指着寂嶺的北區道:“那些被困于此的亡靈,我想在離開寂嶺之前替他們超度。他們生前是保家衛國的戰士,死後卻無法魂歸故裏,這着實令人心痛。此前,我靈力不足無法幫助他們,如今蒙上蒼垂愛,得到了聚靈珠的力量,我想利用這份恩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嗯,我答應與你一起為他們超度。”
“多謝!”
“你想何時為他們超度?”
“本月十五如何?”
簫燃思索了片刻道:“也好,月圓之日讓他們掙脫禁锢,魂歸淨土。”
“嗯。”
寂嶺物資匮乏,要備齊為那麽多亡靈超度所需的法器、器具、祭品并非易事。好在有緋绫的指導以及江氏族人同心協力,他們總算是趕在十五之前把所需一切準備妥當。
“這寂嶺其他地方已經夠荒涼靜谧了,沒想到這北區完全是一片不毛之地啊!”簫燃道。
“怨氣郁結,草木凋零,走獸飛鳥過而不入,這裏便成了一片死地。”江流螢道。
“這要是其他人來做,沒個一年半載根本無法淨化此地,還好我們有聚靈珠。”緋绫道,“公子,據我估計寂嶺北區聚集的亡靈多達上萬之衆,要一次超度完畢恐怕動靜過大,須得先設下結界以防驚動了山口的守衛。”
“好。”簫燃點頭,“結界由我來設,如何設壇就由你安排。”
“蕭公子放心,緋绫姑娘昨日便已探好方位畫了陣圖交給了我,我和族人一早便按圖将法器、靈符置于各方位了。”江沅道。
“公子設完結界後,江宗主便可以開始念淨魂咒,待怨氣化解之後,我會為淨化後的亡靈念往生咒。其他人則呆在一旁伺機協助。”
“好,開始吧。”蕭燃道。
這場規模盛大的法事從清晨持續到了日落時分才接近尾聲。随着法事進程的推進,萦繞在北區的怨氣逐步被溫暖祥和的氛圍所取代。灰蒙蒙的天空也變得透亮清澈。
“公子,只剩最後一批亡靈了。”緋绫道,“不知為何他們就是不願離去。”
“緋绫姑娘,他們是不是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所以才遲遲不願前往極樂之境?”
“要不問問他們?”緋绫道。
“也好。”簫燃道。
他們起身向着亡靈們走去。亡靈們見他們走近,便也緩緩迎向前。只見那幾個亡靈皆身披铠甲,一看便知他們生前在軍中應是等級不低的将領。
“不知諸位英雄為何盤桓于此不願離去?”簫燃問。
“多謝各位恩人為我等所做之善舉。我等往生數載,也該離去了,只是心中尚有一事放不下,想請諸位恩人解惑。”
“不知是何事?”
“十八皇子如今何在?”
“十八皇子?”蕭燃思索了片刻道:“您所說的可是延寧君蕭敬?”
“正是他,不知他如今在皇廷是何地位?”
“據我所知,國君年老體衰,延寧君是熠臨真正的掌權者。”緋绫道。
“這也我等意料之中的事。各位的恩德,我等無以為報,只想在離去之前提醒各位一件事。”
“何事?”
“小心十八皇子蕭敬。”
“何出此言?”蕭燃問。
“我等生前皆在延寧君麾下做事,對此人的了解甚于在世的衆人。雖不能說我們落到如此境地皆因他而起,但也與他的冷酷不無關系。他表面寬宏豁達,實則是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之人。以我們對延寧君的了解,此人的野心絕不僅限于登頂熠臨,諸位恩人皆是仙門中人,務必早做準備,以防他日被他卷入漩渦之中。”
“多謝提醒。”
“我們也該走了,恩人珍重!若有來世,甘為牛馬以報今世之恩。”
“各位将軍一路走好!”
“蕭公子,你對方那幾位将君的話有何看法?”在走回居所的路上江流螢問。
“延寧君是家父生前的摯友,父親對他的評價頗高。在一衆皇子之中,他的母親出身最為低微,而他卻憑借自身努力成為熠臨最有威望的皇子,不得不說其城府之深沉、手段之高明。”
“那麽蕭公子認為當年仙都城之禍是否與之有關?”
“無憑無據,實難做出推斷。以延寧君目前的權勢與手腕,要直接從他身上入手調查恐怕不易,也容易過早暴露我們自己。所以還是先從其他地方着手為好。”
“蕭公子,我兄長在整件計謀中參與頗深,目前看來,從他身上入手最為直接。”
“流螢你可有什麽方法可以查到當年你兄長的行跡?”
“有,在雪域有一件法器名叫觀古盤,它能夠幫我們看到一個故人生前的重要時刻。”
“如此甚好!待我們離開寂嶺後第一件事便是去雪域尋得此物。”
時光悄然無聲地流逝着,每當季節輪換的時節,言謹裕總會星夜兼程地趕來北境。他已然成了一只依靠本能回歸的候鳥。一根若有似無的絲線牽引着他,像雨又像塵,抓不住也切不斷。言謹裕站在崖邊,他所思所念的人就在那不遠處的山谷裏。北境的強風卻從未刮來那人的一點氣息。
他拉緊了披風在一塊巨石上坐了下來,以為這又會是一次與往常一樣悄無聲息的守望,然而日落後他卻感覺到了寂嶺方向傳出一陣微不可察的騷動。正當他猶豫着是否要前往山口探查時,一聲如無數塊玻璃同時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蕩開來。
“寂靜的結界破了?!”他立刻站起身禦劍往山口方向飛去。
到達山口上方後,言謹裕意識到自己并未身着夜行衣,因怕暴露自己便隐藏在崖壁之上向下觀察。此時的山口有一群人正在激烈交戰。夜色深沉,烏雲蔽月使他看不清戰況,只能從聲響判斷戰況。他能感受到其中有三股靈力十分強大,強大到令他感到震驚。
“他們究竟是何人?”言謹裕心想。
在搞清楚眼前的狀況之前,言謹裕不敢冒然出手。不一會兒底下的騷動便漸漸平息了下來,看來勝負已分。也就在這時,月亮從雲中冒了出來,言謹裕睜大雙眼向下望,一道琉璃般閃耀的光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映入了他的眼簾。
“幽熒,流螢……“
當自己日夜渴求的一切就在眼前時,言謹裕卻一時失去了向前的勇氣,只能僵立在原地。待他反應過來奮力去追時,江流螢一行人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留一絲痕跡。
山口那些原本被擊暈倒下的守衛有一人蘇醒了過來,發覺大事不妙便立即發出了求助信號。但沒等信號傳出,便被言瑾裕迅速出手攔截了下來。
“至少要讓仙都城裏的那位晚一些得到訊息。”言瑾裕心想。他設下結節将守衛困在其中後便迅速離開了寂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