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點滴
第四十七章點滴
“嫁給舅父後，她被帶回去拜見長輩，外公震怒，他嚴厲責罰了舅父！因為他沒想到向來行事磊落、從不逾矩的兒子竟然偷偷娶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為妻。可面對即成的事實，他也只能接受。何況舅母已有了身孕。雲出哥剛出生的那幾年，日子倒也過得風平浪靜。可幾年後，舅母卻不慎醫死了家族裏的一位長輩，才引發了後面一連串的事。”
“醫死了長輩？”
“嗯，我聽母親說那位女性長輩患有頑疾，長期卧病在床。她與舅母還挺投緣的，所以舅母時常去照料她。在她病入膏肓之時，連醫術精湛的外公也束手無策，所以舅母便铤而走險用了巫醫術醫治她，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外公一向不認可舅母所帶來的家學，認為那是旁門左道而非正統醫術。他認可舅父舅母的婚姻時，曾責令舅母不能使用巫醫術，所以當舅母醫死那位長輩後，按雲氏宗法，她會被處死。舅父當然不能讓深愛的妻子被處死，他廢掉自己畢生修為為舅母贖罪，保全了她。之後，他讓舅母一個人住在這藥廬，不讓她見任何人，更不讓她再醫治病人。”
“也不能見雲出嗎？”
“是。雲出哥哥當時還很小，他不明白為何不能再與母親見面，為何父親也不再與他親近。他不哭也不鬧，卻總是在夜晚來臨的時候，一個人偷偷地提着一盞小燈跌跌撞撞地來到藥廬的圍牆外看着舅母窗前的身影。舅母生辰的日子，他會到樹林裏采上一束花，放在藥廬門口。舅母在被軟禁期間寫下了一部醫典，把她畢生所學全部記錄了下來。醫典完成之日，她便自絕身亡了。”
“什麽？”
“舅母是個剛烈的女子，将她囚禁在這裏不能見任何人，也不允許她醫治病人。我想這對她而言比死更難受吧。不久之後，舅父也郁郁而終。雙親都不在後，，雲出哥哥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他時常一個人跑來這藥廬裏一呆就是一整天，任我母親怎麽勸說，他還是要來，後來母親也就不再限制他來這裏了。舅母留下的東西，他都原封不動的保留着，這藥草園裏種的也全是當時舅母留下的品種，都不知道輪換了幾茬了，還是跟過去一個樣。”
“這就是雲出思念的母親的方式嗎？”
“是啊，這就是雲出哥對父母的執念。蕭公子，你能回來太好了。”言瑾飏一臉認真地說。
“嗯。”
“你們在說什麽？”雲出從藥草園的籬笆牆走了過來。
“我們在欣賞你種的這些漂亮的花。”蕭燃笑容滿面地說，“不緊漂亮還很香。”
“你喜歡就好，該用膳了。”
“太好了！我肚子好餓了。走吧！”蕭燃走到雲出身邊，自然而親昵地挽着他的手往前走去。雲出對于他的舉動也欣然接受。
“雲出，今天有啥好吃的呀？”蕭燃笑嘻嘻地邊走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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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公子，你回來真是太好了，因為你是雲初出哥哥這些年最深的執念。”言瑾飏看着倆的背影心想。
“雲出，你們雲境的夥食比起以前可真是太令人驚豔了！我記得上次吃到的菜肴大部分淡而無味，還有些則苦得要命或者甜得驚人。這幾天吃到的菜肴全部都是色香味俱全！你們是不是換廚子了？”
“這就不知道了吧！這些菜可都是雲叔叔親手做的！”拂羽一臉驕傲地說。
“雲出，你的廚藝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還不是因為拂羽這小子，嘴刁得很，不做得美味一些，他根本不吃。所以這些年雲出才那麽那麽費心研習廚藝。”
“原來是為了拂羽啊……那這幾天，我喝藥後吃的蜜餞，平日裏肯定也是拂羽吃的吧？”
“你才知道呀！那些可都是雲叔叔做給我的，都快被你吃光了！”
“拂羽，認真吃飯，不許多話。”雲出嚴肅道。
“知道了。我要雲叔叔幫我夾菜。”
照顧拂羽對雲出是自然而然的事，但看見雲出對待拂羽如此細心，蕭燃竟有一絲不悅。
“我也要，雲出你是不是也應該幫一下我這個病人夾點菜啊！”
蕭燃直勾勾的眼神令雲出無法拒絕他，只好如他所願也幫他夾了許多菜，而拂羽則全程嘟着嘴看着。
一旁的緋绫與言瑾無意卷入對這餐桌上的小紛争，各自自顧自吃着飯。經過這頓飯後，蕭燃與拂羽更加看對方不順眼了，只要碰到一起，必然有一番口舌之争。
第二天傍晚，雲出正在煙火缭繞廚房裏忙碌着，蕭燃與拂羽二人雖然對廚藝都一竅不通卻非要“幫忙”。那些食材經過他倆的一番蹂躏，自然是好大一部分不能用了。雲出只好再去拿新的來。可等他回來，可不僅僅是食材沒了那麽簡單的事了，而是整個竈臺都沒了！
只見蕭燃與拂羽二人灰頭土臉地站着，他們的臉上沾滿了黑灰，頭發淩亂不堪，衣服褴褛，像剛經歷了一場“浩劫”。
“發生什麽事了？你們倆受傷了嗎？”雲出扔下食材關切地問，他實在難以想象自己不過離開了一會兒，他們二人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沒……沒受傷。”這兩人回答得倒是異口同聲。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你來說吧！你是大人。”拂羽推了推蕭燃。
“幹嘛我說，是你先起的頭！”
“誰讓你說我不會生火的？！”
“那是誰說我不會把火燒旺的？！”
……
雲出看着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推卸責任，不禁嘆了口氣。從他們的争吵中，雲出不用再問也已經大概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蕭燃看雲出一臉無奈只好說：“呃……雲出，你別生氣，我剛才只是想把爐火燒旺一點，這樣你煮飯也會比較快嘛，誰知道用力有點過猛，那個爐子他就炸了……呵呵”
雖說如今蕭燃已經能靈活運用聚靈珠的靈力，可這樣的時日還不長，所以他一時沒有控制好分寸才引發這樣的意外。
“雲叔叔……你別生氣……我錯了。”拂羽羞愧地低下了頭。
“罰你們倆晚上不許吃飯！”
“啊？！”
雲出嘴上雖然說了要懲罰蕭燃可到了夜裏還是放心不下，拜托了緋绫拿了食物和湯藥給他。
“雲公子看起來嚴肅，沒想到也是個心軟的人。公子，你可別再闖禍了，這幾天你怎麽老是跟拂羽那個小孩子過不去？打打鬧鬧拌拌嘴也就算了，還差點把人家廚房炸了。這可有點過了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就是……沒忍住。”蕭燃小聲嘟囔。
“以後可不許再這樣了！我們在雲境是客人，該遵守的禮節還是要遵守的。而且雲公子幫了我們這麽多，我們不能讓他為難吧！”
“知道了。”
“把這藥喝了，早點睡吧。”
“嗯。”蕭燃接過藥一飲而盡，“怎麽這麽苦！”
“會嗎？這藥跟前幾日一樣呀！”
“就是感覺很苦。”
“是嗎？那你喝點水壓一壓，你平日吃的蜜餞雲公子剛才沒給我。哦！對了，雲公子讓我把這個給你。”
“這是什麽？”
“玉蘭花包，雲公子讓你把這個放在枕邊，說是可以清心安神。”
緋绫走後，蕭燃躺在床上聞着玉蘭花包的香味卻怎麽也睡不着。
“清心安神？一點作用都沒有！明明是擾亂人心！”他想起了緋绫方才說的話----“我們在雲境是客人……”
“我只是雲境的客人而已……是啊，這裏是雲出的家，拂羽的家，瑾飏的家，卻不是我的家，總有一天得離開這裏的。”蕭燃自言自語道。
他聽言瑾飏說過雲出經常哄拂羽睡覺，即使現在拂羽這麽大了也還時不時跑到雲出房間睡，所以他感覺心裏有點酸酸的。他越想越睡不着，便走出了房門。
此刻同樣躺在床上睡不着的還有雲出，他同樣也懷着滿腹的心事。蕭燃與拂羽之間水火不容的關系令他苦惱，他知道自己應該早點向蕭燃坦白拂羽的身世，可卻遲遲開不了口。突然，他聽見自己的房門被打開了。起初他以為是拂羽，可身影卻高大得多。
“雲出，你睡了嗎？”蕭燃走到了床邊蹲了下來，腦袋靠在床邊輕聲問到。
雲出閉上眼睛假裝睡着了。
“已經睡了呀……”蕭燃心裏有點小失望，不過看見雲出是一個人睡的，他又有點小竊喜。他就那樣靜靜地看了雲出好一會兒後就安心地回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之後的幾天，蕭燃都是這樣悄悄地跑到雲出房間看他睡覺。但他不知道其實雲出也在等着他的到來。終于這一天，雲出不再裝睡了，在蕭燃起身準備悄悄回房時，雲出伸手拉住了他。
“你……你醒着呀？雲出。”
“嗯，醒着，一直都是醒着的。”
“你為何裝睡？”
“因為想每夜都見到你。”
“那……我可以睡你這裏嗎？”蕭燃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瘋狂地跳動着。
“可以。”
雲出往裏挪出了位置，蕭燃便躺在了他身邊。雲出的氣息萦繞在身邊每個角落，這令蕭燃既安心又悸動。
“雲出，聽瑾飏說這些年，你一直在找我？”
“嗯。”
“為何找我？”
“因為…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問題？”
雲出起身從枕下拿出來一封信，蕭燃認出了封面的字跡正是自己的。
“這是你寫給我的最後一封信，我想問你……信中所寫的是玩笑，還是…”
“不是玩笑，是肺腑之言。”蕭燃堅定地回答，“裏面所寫的字字句句都出自我的真心。”
他坦率而真誠的眼神令雲出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感受！十年的想念，無數個日夜的渴望在這一刻終于得償所願。他們一起在這漆黑的夜裏見到了滿園春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