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艾

成艾

我沒能救回虞連昇。

虞連昇卑微，窩囊，可他只是一個缺乏勇氣的小人物，卻也不是什麽大惡之人。生前遭人淩辱，無法釋懷，執念成魔，死後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可憐，可悲。

可是，這不該是他的結局。

我起身，擦掉嘴角的血，盯着虞連昇坐過的凳子，手用力彎曲攢成拳頭。清晨朝陽散落在我的頭發上，順着刺眼的光，我走向窗戶，夏日清風陣陣，暫緩房子內殘存的炙烤的熱氣。

我細看，遠處飄來一只白色的小蝴蝶繞在窗戶四周，卻不肯飛進來

蝴蝶是有靈性的生物，在我看來，蝴蝶是生前未做惡事，魂飛魄散無法投胎的人僅存于陽間的靈識。

我走出房子，伸出手，輕輕呼喚：“虞連昇。”

蝴蝶繞在我的無名指飛了好幾下才在指尖停留，似是在回應我。

“我知道是你。”我輕輕撫摸着蝴蝶翅膀：“對不起，我沒能救你，讓你投胎。”

蝴蝶撲扇兩下翅膀。

“你願意把你沒說完的故事繼續告訴我嗎？我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還有你這六年的人生，你雖然無法投胎，但是我想讓你了無遺憾地做自由自在的蝴蝶，不再為人魚肉，身處這污穢腌臜的世界。”

蝴蝶振翅而飛，為我引路。

我做了将近兩個小時的車來到了W城。

這裏和虞連昇說得相差無幾，繁華，熱鬧，卻也處處藏着不為人知的陷阱。

我跟着蝴蝶走了半個小時，來到了一幢很破舊的小區。我聞到腥臭的泔水味道，幾個大爺大媽拎着泔水桶直接倒進下水道，污漬遍布坑坑窪窪的馬路周圍，在小坑裏彙集成一個一個小水池，來來往往的車輛毫無顧忌地軋上去，泔水被輪胎呢個脫出好幾米長的直線。垃圾桶似乎是成了擺設，分門別類放置的它們卻個個被塞得盆滿缽滿，活像個聚寶盆。

虞連昇雖然不是什麽大熱偶像，但是參演的電影的薪酬也不會太低，不至于住在這樣的環境裏。

難到因為他的經紀人暗中克扣他的薪酬？

我想到虞連昇突發異變成魔，是他提到經紀人将他踢倒在地，被導演摁在地上磕頭這件事。

我可以明白他的憤怒與怨恨。

蝴蝶向昏暗的樓道裏飛去，我趨步跟上，小心地扶着樓梯扶手，拿出手機照明。

樓梯臺階是水泥砌的，又陡又高，一個不注意就會有摔下去的危險。

所幸，我還比較敏捷，安然無恙地爬到了7樓。

“虞連昇，我沒有鑰匙.....”

蝴蝶降落在把手上，我問：“可以直接開？”

我向下摁着把手，果然輕易地就走了進去。

雖然外邊很髒亂，但是虞連昇的家和外邊相比，溫馨得有些另類。

一直一廳一廚一衛的格局，很簡單，通體是淺粉與藍色交雜的裝潢。房間采光好。室內透亮，陽光灑滿客廳，一陣暖意襲來，讓我倍感溫暖。我拉開鵝黃色的紗簾，用一旁的白色珍珠束帶将其拉緊，推開門，外邊有一個遮雨陽臺，擺放着一把蔓藤搖椅，一個吊床，還有用幾個紙箱拼接用防水膠帶綁緊做成的茶幾，這裏的東西很多，卻井然有序。

虞連昇是一個很愛生活的人。

我看着搖椅上擺着一本黑色的本子，小蝴蝶停在本子的一腳，撲扇翅膀。

“我可以看嗎？”

蝴蝶飛到了我的無名指上，又扇了兩下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