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合氣道 (4)
了吧,快喝口水。”
他說完倒了水遞到舅媽面前。
舅媽喝了水,還是一個勁兒地咳嗽,臉都咳紅了。
就在這時,狗娃注意到舅媽嘴裏有幾根頭發,他連忙伸手去扯,結果居然從她嘴裏扯出了一團黑乎乎的頭發絲,糾纏在一起。
狗娃驚叫一聲:“媽,你咋吃了這麽多頭發啊!”
頭發絲在舅媽嘴裏越生越多,沒完沒了。
舅媽的臉色,也越來越紅,紅得發紫!
寧疏驚呆了,從沒見過這樣的情形,她着急地站起來,幫着狗娃一塊兒,扯着舅媽嘴裏的頭發絲。
就在這時,傅南生突然大喊一聲:“別動!不能扯了,頭發絲網住了阿姨的心肝脾肺,再扯非得把阿姨的五髒扯出來!”
狗娃一聽說,媽媽的五髒六腑會被扯出來,臉色吓得慘白,一把扔掉了手裏的頭發,眼淚都快要滾出來了。
舅媽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脹得通紅。
傅南生當機立斷,站起來沖出房間,往自己家裏跑去,沒多久,他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個小盒子。
盒子打開,裏面有一個類似于像蠍子一樣的東西,拇指蓋大小,揮舞着兩個大鉗子。
傅南生将這東西取出來放在手掌心,咬破手指,滴了血在它身上,這東西立刻便活了過來,全身抖擻。
傅南生将這蟲子喂進了舅媽的嘴裏。
“這...這是什麽啊?”狗娃看着挺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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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蠱。”寧疏喃喃道:“能救命的。”
果不其然,那蟲子剛溜進舅媽的嘴裏,舅媽立刻緩過氣來,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舅舅拍打着舅媽的背部,給舅媽順氣,又吩咐狗娃趕緊拿水給舅媽喝。
狗娃端了溫水過來,遞到舅媽嘴邊,給她喝下去,問傅南生:“我媽救回來了?”
傅南生擦了擦臉上的汗,說道:“這口氣算是緩過來了。”
☆、開房
傅南生善用蠱, 寧疏知道。
上次種給陸铮的同心蠱,就是傅南生給她的。
傅南生東西學得駁雜,奇門八卦,分金定穴,翻卦破局,他好像都會一些, 但是他自己說過, 最精通擅長的, 就是用蠱。
他家裏有一間屋子, 專門養着各式各樣的蠱蟲。
舅媽看樣子似乎已經緩過來了,呼吸也漸漸平靜。沒多久,那只蟲子就從舅媽的嘴裏鑽了出來, 揮舞着大鉗子,背上翅膀撲扇着, 飛進了傅南生的盒子裏。
傅南生道了聲謝謝, 而那蟲子便一動不動了。
寧疏問道:“是它剪斷了舅媽身體裏的頭發絲?”
傅南生點點頭:“剪掉了關鍵的幾根發絲, 暫時保住阿姨的性命。”
“只是暫時?”狗娃一聽這話, 着急不已:“我媽還會有危險?”
傅南生抿了抿嘴,說道:“這叫五髒絲,是一種極其陰毒惡劣的邪術, 顧名思義,就是操控頭發絲,纏緊人的五髒六腑,最終使得被害人五髒破裂而亡。”
狗娃聽完, 吓得整個人都在顫抖,臉色慘白。
“南生哥,求你救救我媽!”
寧疏握住他的手:“你別急,聽哥哥怎麽說。”
傅南生繼續道:“要破解這種邪術,必須找到背後使壞害人的家夥,剃光他的頭發,将那些頭發全部燒成灰燼,這樣阿姨肺部其餘的發絲,自然而然就松動了。”
寧疏沉吟片刻,問道:“下一次舅媽再發作,是什麽時候?”
“最多三天。”
寧疏彎腰撿起地上那一串黑乎乎攪混在一起的頭發絲,喃喃道:“三天之內,必須找出用邪術害舅媽的人。”
見舅媽緩過氣來,舅舅也是心憂不已:“你說你,你這是得罪了什麽人啊,要用這種傷天害理的法術來害你。”
舅媽虛弱地搖頭,喘息着說道:“我哪裏曉得,我平時與人為善,也沒有得罪誰啊。”
“你得罪了人,自己還不知道?”舅舅嘆息:“我平時都跟你說了,不要争強好勝,不要得罪別人,就算吃點虧也沒關系,你就是不聽我的話,還要當什麽領班,現在好了,讓人家害了,還找不着人。”
舅媽困惑:“我真不知道誰要害我,我跟酒店裏的人相處都挺好的啊。”
傅南生道:“五髒絲需要将頭發絲燒成灰,放到水裏下咒,你若是喝了咒水,發絲就會在你的身體裏生根,所以,只有能夠接近你的人,才有機會對你是施術。”
舅媽恍惚地回憶着:“我身邊的人,是誰吶?誰會害我呢?”
寧疏已經等不及了,若由舅媽去想,指不定把身邊人都掰扯完了,也找不出要害她的人。
舅媽太善良,不會用險惡的心态去揣度別人,自然不會知道,誰會在暗地裏害她。
寧疏走回自己的房間,從房間裏拿出一沓紙人。
狗娃見狀,立刻說道:“姐,你又要用這灑紙成兵的法子?”
寧疏點了點頭:“這是我能想到最快的方法了。”
當初外婆用灑紙成兵法,在僅僅一天的時間,就找到了偷竊鬼嬰的道士。
如今也只能試試,用這個法子,尋找加害舅媽的人。
寧疏拿着紙人,食指和中指合并,念咒。
“燒錢燒化江湖海,毫光發現照天開。收魂祖師下金階,神仙兵将降雲來!”
這一次,相當成功。
咒語剛剛念完,窗外吹來一陣勁風,地上那些個紙片人一個個全部站立起來,排成一列,聽候寧疏差遣。
“百萬兵馬大将聽令,幫我尋到這頭發絲的主人,速速前去,不可耽擱!”
寧疏一聲令下,每只紙人撿起地上一根頭發絲,套在自己的身上,跳窗的跳窗,走門的走門,一溜煙兒便跑沒了影。
還有一只紙人,捏在傅南生的手裏,伸胳膊蹬腿,想要掙脫他的禁锢。
傅南生好奇地觀察它,說道:“灑紙成兵,今天大開眼界了。”
狗娃說:“這是小意思,算不得啥,我姐的本事大着呢。”
“你甭吹我。”寧疏道:“今天舅媽能脫離危險,全靠南生哥。”
狗娃走到傅南生面前,端端正正給他舉了個九十度的躬,鄭重道謝:“謝謝南生哥,以後你有用得着我葉英俊的地方,盡管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傅南生微笑着:“沒那麽嚴重,舉手之勞,姨平時對我挺好。”
他松開了手裏的紙片人,放它離開。
狗娃問寧疏:“就這麽幾百張紙片兒,你為什麽要說百萬兵馬大将?咋呼人呢。”
傅南生替寧疏解釋道:“還真得這麽說,這就叫作勢,哪怕只有十個,五個,一個,也得這麽稱呼,這就是規矩。”
“南生哥說得沒錯。”寧疏點頭:“別看這些小小紙人兵馬,其實都是帶了靈性的,差遣它們的時候,必須把勢架起來,勢頭足,紙人兵馬士氣也會高漲,勢頭不足,他們士氣也會低落,辦事不力。”
狗娃似懂非懂點點頭。
這兩天的時間,舅舅給舅媽請了假,讓她就在家裏休息。因為不知道那五髒絲會不會随時發作,所以傅南生也一直呆在寧疏的家裏,時刻看護着舅媽。
舅媽現在拿傅南生就當親生兒子似的,都不叫小傅了,直接叫南生。
舅媽得意他,自然喜歡的緊。
當然傅南生對舅媽也是盡心竭力地照顧着。
一個從小沒有父母,浪跡天涯長大的孩子,一個是從小沒了娃的母親,一拍即合。
不得不說,這裏面的确很有些緣分的東西。
紙片人還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寧疏去舅媽所工作的格林酒店開了一個鐘點房,主要是四處轉轉,看看舅媽平時工作的環境。
酒店是相當高級的四星級,環境非常好,服務态度也不差,即使是走廊裏路過的推車整理房間的保潔員,見到客人,都會禮貌親切地問好。
寧疏看着那些保潔員,想象着舅媽平時的工作狀态。
“客人下午好。”
有穿藍色制服的保潔員戴着口罩,推着車經過寧疏身邊,對她禮貌地微笑。
寧疏點了點頭,正要刷卡打開房間門,正對面的房間裏,正好也有人走出來。
“我先走一步,希望你們在江城玩得開心。”
無比流暢的英式英語,無比熟悉的低醇嗓音。
寧疏回頭,陸铮轉身。
他一米八五的高個兒,規整合體的西服将他的身型襯得無比修長。
見到寧疏,他挑了挑眉。
“喲。”
“巧。”
寧疏打開房間門,快速鑽進去:“我還有事,下次再聊。”
正要關門,陸铮的手已經伸了過來,擋住。
“開房啊?”
他調子拖得很長,痞痞的,跟他這一身嚴肅的打扮完全不搭調。
“一個人?”
廢話,兩個人開房那成什麽了?
寧疏見他想聊幾句,索性跟他寒暄道:“你在這兒幹什麽?”
“老爸有朋友來江城旅游,這幾天忙着接待,冷落你了。”
寧疏心說,巴不得你天天冷落我,最好就別來找我。
陸铮跟她瞎幾把閑聊。
寧疏知道這家夥沒那麽容易放過她,索性也就不攔了,說道:“進來坐吧。”
她讓開,陸铮也就順勢進了房間。
“咔噠”一聲,他還把門反鎖了。
鎖就鎖吧,寧疏心說,害怕了他不成。
“你一個人住酒店?”
寧疏坐到床邊:“嗯,我舅媽在這邊工作,過來看看。”
陸铮說:“這酒店是陸氏集團旗下産業。”
“......”
上次西餐廳,這次格林酒店,感覺整個江城都是他陸铮家開的。
“你們家産業鏈真龐大。”寧疏說。
陸铮毫不客氣,輕喃了聲:“那是。”
過了會兒,陸铮又坐到寧疏的邊上來,挨着她。
寧疏往邊上挪了挪,問道:“這段時間,沒什麽事發生吧?”
陸铮挽起袖子,看着手腕上的紅點,說道:“還真神了,這兩天運氣出奇的好,買的股票大漲,賽車也總能拿頭籌。”
“只要沒有人故意觸你的楣頭,你就是順風順水的富貴命。”
家裏請得起大先生,給他改命,當然一生平安順遂。
只是這一次,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動手腳,要陸铮的命,寧疏覺得,他們家的先生林清平應該會有線索,什麽時候,問問去。
“我覺得,你真是我的福星。”
陸铮說着,又朝寧疏挪了挪:“你留在我身邊,旺我。”
“你想得挺美。”寧疏笑說:“我将來要得道成仙的,你區區凡人,有什麽本事留住我?”
她本開始來玩笑的調子,但是陸铮臉色卻突然變了,他沉聲問:“什麽成仙?”
寧疏背過身,拉開後衣領的一角,給陸铮看自己的脊梁骨:“諾,道骨仙根,這代表我會得道成仙。”
陸铮二話沒說,直接掀開了她的一整個衣裳,将她的背部完全呈現出來。
她白皙的背部,肩胛骨正中,皮膚有一塊輕微凸起的地方,蔓延了整個脊梁。
他的手顫栗地撫摸上去,那處凸起的地方很硬,的确是骨頭的形狀。
仙根道骨。
寧疏猝不及防被他扒了衣服,整個臉色大變。
她掙開他往後退了兩步,将翻上去的衣服重新扯回來,紅着臉氣憤道:“神經病啊!”
陸铮精神有些頹,擡眸看她,眸子裏帶着血絲:“你又要離開我。”
又......
一股強烈的情緒突然湧上寧疏的心頭,那樣悲傷。
那不是寧疏的情緒,是陸铮的。
他舍不得她。
寧疏不知道為什麽,底氣沒了。
“你別那樣看着我,早就說過,我們之間只能是朋友,我沒有辦法跟你...”
她話音未落,陸铮突然站起身走過來,寧疏連連後退,被他抵在牆邊。
他低頭看着她,湊近她。
屬于他的味道鋪天蓋地席卷着她的世界。
寧疏突然有點心慌。
“陸铮。”她想掙開他,可是他力氣大得驚人,她越掙紮,卻被他壓得越緊,抱得越深。
“同心同意。”他低醇的聲音緩緩道:“這次你騙不了我,你喜歡我。”
☆、破咒
走出酒店大樓, 寧疏起伏不定的心緒還未能平複。
同心蠱已經種下,就算她騙得了自己,也騙不了他。
如果對他沒有一絲感情,寧疏怎麽可能為他種下同心蠱,護他的命。
這東西,只要陸铮不主動破蠱, 這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換了別人, 任何人, 讓她跟他綁一輩子, 任何時候的心情都能被窺探到,能同意?
怕是不可能。
她心裏好像有兩個小人在争執,一個說:“寧疏啊寧疏, 重生這一世,你還是把自己給活回去了。”
“不會回去。”另一個搖着頭:“不會活回去, 我是我自己的, 不是任何人的。”
“你喜歡陸铮。”
“陸铮跟以前不一樣了。”
“但你還是不能跟他在一起, 想想他的家世, 想想他的母親,再想想你的目标和未來。”
“活着一分鐘就享受一分鐘,我不在乎以後, 哪怕他和別人結婚,我照樣當我的快活小仙女。”
“真的不在乎?他跟別人結婚,你能快活?”
“......”
寧疏将腦子裏混亂的聲音清理出去。
想這麽多幹什麽,未來還那麽漫長, 誰知道會怎樣。
天色漸晚,寧疏準備往家走,一扭頭,看到前面車水龍馬的街對面,一張薄薄的紙片人,穿過馬路,朝着她走過來。
它走路的姿勢滑稽,身上絞着一根頭發絲,居然還等紅綠燈,過人行橫道。
綠燈亮,它跟着過馬路的人流,朝着寧疏所在的方向走過來。
雖然無數次被人踩在腳下,但每一次,它都堅強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朝寧疏奔跑。
這就是紙片人,忠心耿耿的百萬兵馬,就算被燒成灰燼,那一縷灰也會乘着風,飄蕩到你的面前,完成它的使命。
紙片人跑到寧疏面前,沖她賣力揮手,示意讓她跟它走。
看來是有線索了。
寧疏沒有猶豫,三兩步跟上了紙片人。
紙片人跑出幾個街區,又轉過幾個小巷,最終跑進了一戶居民小區。
此時此刻,天色已經全然暗了下來,小區家家戶戶燈火通明。
寧疏剛走進小區,便見一位衣着樸素的婦人,領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過來。
紙片人原地小跑,很是激動,一只手指着那位婦人,另一只手揮舞着頭發絲。
寧疏心下明白紙片人的意思,這個女人,就是頭發絲的主人,就是寧疏要找的,下咒害舅媽的人!
那女人走近了居民樓大門口,寧疏就站在門邊,面無表情看着她。
她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因為沒有很好的保養,看上去很滄桑,眼角有魚尾紋。
寧疏看着她,當然,她也看着寧疏,神情裏透出奇怪的意味。
興許她是看寧疏面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當然見過,今天在格林酒店裏,她穿着保潔員的衣服,推着小車從寧疏身邊路過的時候,還跟她微笑着打招呼。
因為開過天眼,寧疏記憶力驚人,即使僅僅見過一面,她仍然清楚的記得她下午胸前佩戴的號碼牌,她叫何玉芳。
“媽媽,前天的奧數比賽,我得了第一名!”她身邊的小男孩說。
“童童真能幹。”
“媽媽,你說過奧數比賽拿了第一名,要獎勵我一輛新自行車。”
“等媽媽下個月,發了工資,就給你買新自行車。”
......
寧疏放下降魔杖。
現在不是時候。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她用頭發絲下咒,害得舅媽差點喪命,寧疏絕對不會輕饒了她,但不是現在,不能當着孩子的面。
在寧疏猶豫的片刻,在那女人領着孩子上了樓,消失在樓梯轉角。
寧疏念了個隐身咒,徑直跟了上去。
寧疏學的第一個咒術,就是隐身咒,一開始只能隐身幾分鐘,偷摸隐身了溜達到狗娃的房間,每次都能吓得狗娃嗷嗷叫。
随着修為的提高,尤其是生了道骨之後,咒術所發揮的時間,就長了很多,每次能隐身好幾個小時。
幾個小時,足夠了。
寧疏跟着那女人回了家。
家裏的裝修非常簡單樸素,家具也相當陳舊,一臺彩電看上去年代久遠。
牆上挂着一張黑白照片,是男人的遺照。
中年喪夫,單親母親。
那小男孩乖乖地坐到書桌邊開始寫今晚的家庭作業,何玉芳去廚房做飯。
很快,廚房傳出香噴噴的飯香味。
寧疏在屋子裏随意溜達了一圈。
并沒有看到任何有關于風水秘術的器具或者神龛。
也許她并不懂行。
但是頭發絲的的确确是她的,紙片人是不會出錯。
五髒絲是至陰至惡的邪術,頭發絲用的是何玉芳的,她是舅媽的同事,最有可能接近舅媽下咒的人。
如果她不懂行,便是有人授意,或者...她向什麽人求了這種邪術,要作小人,害舅媽。
寧疏坐在椅子上,看着母子倆吃晚飯。
“媽媽,你真的會給我買新自行車嗎,要兩千塊。”
何玉芳說:“啥自行車,這麽貴?”
“捷安特的。”小男孩說:“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奧數比賽拿第一名,就給我買自行車。”
何玉芳給孩子夾了菜,說:“媽媽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月底發了工資就給你買。”
“謝謝媽媽!媽媽你變大方了!”
“媽媽就要升職當領班了,以後有更多的時間陪着童童,工資也會漲很多。”
“太好了,媽媽!”
寧疏聽到領班兩個字,明白了一切。
格林酒店保潔領班,本來應該是舅媽,如果舅媽出了什麽意外...
何玉芳既然能這樣信誓旦旦說她當得成領班,那麽她肯定知道舅媽會出事。
不用懷疑,這件事就是她幹的。
寧疏看着這對母子溫馨地吃着晚餐,她的臉色卻漸漸泛了冷。
晚上九點,何玉芳陪着小男孩上床睡覺,她回了自己的房間,睡下來。
門,咔嚓一聲。
打開。
又關上。
何玉芳打開燈,懷疑地朝着門口望了一眼,什麽都沒有看到。
她又關上了燈,然而在她關燈的那一剎那,面前突然站了個人!
何玉芳吓得險些慘叫!
寧疏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緊扣着她的脖子:“想想你的兒子,你不會願意他被吓到,對嗎?”
何玉芳驚慌地連連點頭。
寧疏松開了手。
何玉芳連連後退,害怕地看着寧疏,聲音顫栗地問:“你到底是誰...你想怎麽樣...”
寧疏伸手撩了撩她的頭發,聲音輕柔:“你真的是一位很好的母親。”
何玉芳吓得全身發抖。
“你比我的母親好,差點就要被感動了,但是...”
她話鋒一轉,聲音帶着狠戾:“不管你是誰,境遇多麽悲慘,生活多麽艱難,你傷害我的親人,我就不會輕易放過你。”
“啊!”何玉芳看着寧疏,驚惶失措:“你是...你是...”
“江瑜是我的舅媽。”
“江瑜...”聽到這個名字,何玉芳眼神開始躲閃:“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記得。”
“不記得了?”寧疏冷冷道:“看來你的記憶力真的不怎麽樣,那麽我來告訴你,你做了什麽事,你将自己施了邪術的頭發絲,燒成了灰燼,放進我舅媽的水杯裏,讓她喝下去。”
何玉芳連連搖頭,難以置信看着寧疏:“你怎麽...知道。”
寧疏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道:“為什麽要害我舅媽?”
何玉芳情緒有些激動:“我在酒店幹的時間比她長,憑什麽這次競選領班,所有人都選她!”
“她不就是靠着一張臉,對誰都笑盈盈,收買人心!”
“所以,就為這個領班的位置,你就下咒害她!”
“不是我!我只不過是,只不過是提供了頭發...”何玉芳連連搖頭:“你又不是警察,你定不了我的罪!我沒有殺人,不是我!”
事到如今,何玉芳還在為自己脫罪。
這個世界,非要警察才能定人的罪?警察查不出來的事情,便永遠石沉大海,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沒有這樣的事。
寧疏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舅媽不能平白被人害,不能平白受苦!
寧疏拿出刀子,順着那女人的臉蛋,落到她的頭皮上。
那女人吓得不輕,一動也不敢動:“別傷害我,求你別傷害我。”
寧疏用刀子絞了那女人的頭發,按照傅南生所告知的方法,将她的頭發,剃得幹幹淨淨,然後一把火,燒光。
只要燒掉頭發,這五髒絲的咒術,也就算解了。
寧疏看着那女人,沉聲道:“五髒絲,至陰至邪之術,不是你這樣的女人能夠掌握的,告訴我是誰教你的,我念在你兒子的份上,饒你一命。”
何玉芳趴在床上,瑟瑟發抖:“我告訴你,別殺我!”
“你說。”
“牛骨嶺32號,你去找...”
何玉芳話音未落,突然臉色突然鐵青,好像喘不過氣來似的。
寧疏看着她這模樣,有些不解:“你怎麽了?”
何玉芳在床上滾了幾圈,嘴裏吐出了黑血和一團污濁之物,便不再動彈。
寧疏伸手觸了觸她的動脈。
斷氣了。
☆、牛骨嶺
“是開口煞。”
客廳裏, 傅南生開了瓶啤酒,倒在杯子裏, 遞到寧疏的手邊。
“壓壓驚。”
他柔聲說:“這件事跟你沒關系, 被下了開口煞, 只要說到定煞的字,人就會死。”
寧疏将冰冰涼的杯子推開, 頭靠在沙發上, 喃喃道:“牛骨嶺32號。”
是這幾個字,要了何玉芳的性命。
這幾個字是一個引,有人想要讓何玉芳把這幾個字說給寧疏聽, 但是說出來之後, 她就會喪命。
寧疏原本只是想教訓教訓何玉芳,并不想取她的性命, 畢竟她還有個孩子。
卻沒想到,人還是死了。
“何玉芳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不懂這些陰陽邪術,是有人借她的手,傷害舅媽。”
傅南生坐到寧疏的身邊, 喝了口清涼的啤酒,說道:“舅媽平時與人為善, 不會得罪誰,很明顯,那人不是沖她來的。”
寧疏何嘗不知道。
“是沖我來的。”
傅南生将手裏的煙往煙缸裏抖了抖,說道:“所以?”
“去看看究竟。”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傅南生微微搖頭:“佩服你的勇氣,但我不會建議你這麽做。”
“我知道。”寧疏說:“我只是很生氣。”
傅南生的手頓了頓,看向寧疏。
她繼續說道:“利用別人的嫉妒心,給我舅媽下咒,還當着我的面殺人,相當挑釁。”
傅南生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看向窗外闌珊的夜景:“這個世界,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也有你想象不到的險惡,如果你經歷得多了,就會看淡。”
命比什麽都重要。
“謝謝你勸我。”寧疏對傅南生道:“還是得去探探究竟,我不想被動。”
傅南生端起茶幾上的酒杯,遞到寧疏面前,說道:“敢喝麽。”
“有什麽不敢。”寧疏接過他手裏的酒杯:“別看我還沒滿十八,我的心理年齡可比你大。”
傅南生笑盈盈看着她:“如果我說,這杯酒裏下了咒呢?”
寧疏唇已經碰到酒杯玻璃壁,聞言,停了下來,猶疑地看向傅南生。
“你能給我下什麽咒?”寧疏只當他在開玩笑。
傅南生笑意更深:“寧疏,你開天眼,得仙根,生道骨,現在你就像一塊行走的唐僧肉,如果我取了你的道骨,輕而易舉便能破我的衰命。”
寧疏遙遙地看着傅南生,似乎想從他的神情裏辨別他說話的真僞:“你...你想殺我?”
“我故意接近你,想殺你還是想利用你,你都看不出來,對嗎?”
寧疏突然明白了傅南生的意思,他故意接近她,和她當朋友,是想利用她,還是想殺她,又或者說,是真的拿她當朋友,寧疏根本無法知道。
她太容易相信別人,也太容易着了別人的道。
“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要險惡,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他自小流浪,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背負一身衰命,卻能幸存十九年,相當不易。
除了自己,誰也別信。
這是傅南生給寧疏的忠告。
卻不曾想,寧疏将杯子裏的啤酒一飲而盡。
傅南生勾起一雙深邃的眼眸,眼角肌肉微微顫了顫。
寧疏喝完酒,看向傅南生:“我寧疏既然交你這個朋友,自然真心相待,不會随便懷疑。”
傅南生笑說:“這麽信我?”
“當初那黑貓守三年陰陽界,能有得道成仙的造化,卻甘願陪在你身邊,幫你擋災避難,連神仙都不當了,說明你值得它這樣做。”
寧疏看着傅南生,定定地說:“你或許摳門又貪財,但絕對是一等一的好人。”
“好人。”傅南生鋒薄的唇念着這個詞,笑道:“好人也有七情六欲,這大半晚,你在我這兒呆這麽晚,不怕我起歹心,在酒裏下個催情咒?”
氣氛輕松起來,寧疏也笑了:“你倒是敢。”
“我一沒家人二沒牽挂,屬于提了褲子拔腿就跑的類型,有什麽事不敢做。”
“越說越離譜了。”寧疏轉身走出傅南生的家門:“明天我就去牛骨嶺一探究竟,回去啦,早睡,晚安。”
待她離開以後,傅南生低頭看着空蕩蕩的酒杯,喃喃道:“好人。”
第二天,寧疏前往牛骨嶺。
本來狗娃死纏着要跟她一塊兒,說既然是他媽媽的事情,他一定要過去一探究竟,看看是誰害他媽媽。
寧疏沒讓狗娃跟着。
這次不同以往,敵在暗我在明,誰知道去了會有什麽危險。
狗娃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寧疏怕到時候顧着他,分心中了別人的招。
她攔了輛出租車,坐進去,對師傅說道:“去牛骨嶺32號。”
那師傅一聽,是去牛骨嶺的,連連擺手:“不去不去。”
寧疏訝異地問:“怎麽不去?”
“那地方太邪乎,我可不敢去。”司機說着,還應景地哆嗦了一下。
“怎麽個邪乎法?”
司機見寧疏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索性道:“這樣跟你說吧,我好幾個開車的朋友,開夜車,帶客人往那邊去,可是進了那地界,在山路上繞了幾個彎子,把客人送到地方之後,一回頭,客人沒了,你說些邪乎不邪乎?”
“客人沒了?”
“是啊,那一路上,車沒停過,客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啊。”
司機說道:“估摸着,是遇着髒東西了,我那幾個朋友都是走夜班的,容易遇着邪乎事,不止一個,好幾個都遇見過呢,後來我們就不往牛骨嶺那一帶走了。”
寧疏又問了停在路邊的好幾個司機,一聽到牛骨嶺,他們連連擺手,說不去,那地方可不是好地方,以前是墳山亂葬崗,經常出事,給再多錢,都不去。
不過,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人不樂意去,但是也有膽兒肥的,拉着寧疏要帶她過去:“你給我八百塊,我帶你走一趟。”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的男人,看面相,也是個敢闖敢拼要錢不要命的家夥。
“從這兒過去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你收八百塊?”
寧疏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被風刮過來的,這司機明顯看準了要宰她的魚。
見寧疏猶豫,司機說道:“打聽打聽,牛骨嶺那種地方,除了我王三哥,沒人敢往那邊駛,我王三哥,命硬,就算是髒東西,那也得繞道走,我能帶你去,平平安安,順順當當,收你八百塊,不坑你。”
這家夥,的确是個命硬的種,一身腱子肉,肥頭大耳,兇神惡煞的模樣,髒東西還真不敢輕易惹了他。
“行,八百就八百,走吧。”
“得嘞。”
寧疏上了車,系好安全帶,王三哥問:“牛骨嶺大着呢,你要去哪啊?”
“牛骨嶺32號。”
“32號?”王三哥犯了疑:“沒聽說過這地界兒啊!”
“別是找不着吧?”寧疏說:“你給我拉到地方,我才給錢啊。”
王三哥拍拍腦袋,說道:“我給你問問去。”
他一邊開車,一邊拿手機打電話。
“喂,老李啊,問你個事兒,牛骨嶺32號在哪兒啊?”
他的手機聽筒聲音很大,隔着老遠寧疏都能聽見電話裏男人的聲音。
“怎麽要去牛骨嶺那鬼地方?”
“拉着一個客人,要往那邊走。”
“什麽客人啊,別是撞鬼了吧!往那邊走的,都不是活人。”
“就算是鬼,那也得先把車費付了。”王三哥被老李提醒,問寧疏要車費:“萬一你呆會兒‘蹭’地一下,消失了,我跟誰要車費呢!”
還真是要錢不要命,連鬼的錢也要收。
寧疏從包裏摸出四百塊現金遞給他:“到了地方,再付剩下的。”
王三哥收了錢,問老李:“你到底知道地方不?客人錢都給了,我得把人家拉過去。”
老李說:“牛骨嶺沒有32號,只有31號。”
王三哥問寧疏:“你去3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