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第7章

第 7 章

“心理老師?”

夜蛾正道略帶困惑地看向眼前提出突兀請求的自家學生。

“沒錯,”黑發丸子頭的少年微微颔首,“普通高中尚且存在的教師職位,在我們這類培育心理極易出現問題咒術師的特殊學校卻并不存在,不覺得很奇怪麽?”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覺得有些道理。

但是他無話可說。

他任教多年,咒術高專确實從未設立過心理咨詢室又或是專門請來心理方面的輔導教師替學生所受到的壓力進行開導的。

更無法說出口的是,教學大多數學生的所謂“老師”,實際上當中連教師資格證都未擁有的家夥大有人在。

東京咒術高等專門學校,明面上是一所宗教學校,但實際上學生的日常活動并不是念書或是享受美好的青春生活,他們是為了與咒靈與詛咒師對抗、分擔源源不斷的祓除任務才被得以培養的。

夜蛾正道并不知曉眼前這名學生為何突然找上自己,并提出有關“聘請心理咨詢師”、“建立心理咨詢室”這種想法的。

而夏油傑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遂以不疾不徐的語調詳細向自家班主任說明了班裏另一名學生——香椎繪裏的狀況。

“那孩子麽……”

夜蛾正道沉吟片刻,露出難辦的神情。

誠然,受術式所影響,擁有特殊體質的少女,的确不管對于身為監護教師的他還是上層都是極為棘手的存在。

可眼前dk的想法實在是過于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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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程度“詛咒”下所承受的心理壓力,并不是所謂幾次簡單的心理輔導就能輕易撫平的。

“不過,這件事情我會考慮的。”

夜蛾正道說。

他指的是聘請咨詢導師一事。

畢竟除了嚴重情況肉眼可見的香椎,其他學生的心理健康很顯然也不容忽視。

之後就向上邊提出申請意見好了,反正再有不久他便要晉升校長,僅僅是多出一個合理職位的小小變動應該不算難事。

“那就先謝過老師了。”

黑發少年狐貍眼微彎,唇角含笑,好學生模樣地道謝。

等到夏油傑從夜蛾辦公室轉出,準備回寝。

走廊拐角處,迎面給毛毛躁躁沖來的五條悟險些撞翻。

“悟!你跑這麽快做什麽?”

好容易站穩腳步,他不悅地皺眉看向捂着腦袋毛嘶嘶喊疼的摯友。

“少管那些了!”誰知對方比他還炸,緩過來後扒住自己肩膀聲音急切,“你看到繪裏沒!?”

“繪裏?”夏油傑一愣,旋即搖搖頭,“你都沒看到我上哪給你找去?”

明明擁有六眼卻也還是能和他在走廊相撞的原因找到了。

“該死。”五條悟發洩般毫無意義跺一下地面,“難道真的已經出校了?”

“發生什麽事了?”夏油傑這時也緊張起來。

拐角又閃出一道人影。

同樣走得急,轉過來時差點沒剎住車,撞到二人身上。

“硝子?”

“夏油?你來得正好,趕緊用你的咒靈……”

“繪裏她怎麽了?”

“留下手機和所有我以前送她的東西,不見了。”

“嗳?”

“擔心她做傻事,已經聯系冥小姐用烏鴉去找了。”

“怎麽樣,傑,你那邊有沒有派得上用場的?”

“我找找。”

……

*

*

你從咒術高專“逃”了出來。

除了貓包中裝住的姐姐,和裏邊屬于陌生少年洗淨曬幹的衣服,除此以外什麽也沒帶。

你并不清楚你自己要去做什麽。

重新找到那個路口,傻傻地祈求對方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偶然出現嗎?

這樣的幾率很小,就連你自己都知道。

但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這麽做了,你知道,這是現階段唯一能讓你心情輕松些、有點盼頭的做法。

巷口雖然狹小破敗,連牆壁都罩着一層灰撲撲的灰塵和早已分辨不出确切物質的惡心黏着物,但這裏卻是唯一一處能夠讓你平靜下來的地方。

你想如果沒有意外,你會一直等一直等。

直到等到對方從這處經過,将手中的學生制服歸還于他,再那之後進行告白。

沒錯,進行告白。

因為已經決定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所以沒什麽好怕的。

就算被拒絕了,你也不會對此感到多難過。

你這樣反複的告訴自己。

畢竟你都是要快死的人了嘛,所以沒事的……完全沒關系。

“蠢貨!混蛋!你是怎麽敢的啊?”

“把我和一塊破布關在同一只臭烘烘的包裏,是想用上邊飄過來的窮酸味熏死我嗎?!”

正當你身體顫抖、面色潮紅,開始幻想起偶遇那位“真命”後的場景時,背後貓包中傳出一道帶着怒氣的尖利女聲。

你意識到被自己帶出來的姐姐已經醒了,害怕她破口大罵傷了嗓子,連忙将貓包反轉着掉轉向前方背住,又拉開上邊的拉鏈,将裏邊和制服一起放住的密封罐拿出。

“姐、姐姐大人,”你小心翼翼地嗫嚅,生怕惹怒了對方,“這個不髒的,我好好洗過了,您……”

“閉嘴!你個沒用的下賤東西!廢物!”

話未說完,便遭到一連串氣急敗壞的辱罵。

被防腐液灌滿的密封玻璃壁,五官精致妖豔到不可思議的女人的頭顱口中不斷噴出裹挾着毒汁般的惡意謾罵。

內容無非是指責你給她找來的容身之所如此狹窄閉塞,還彌漫着一股難以忍受的臭味,為什麽不好好讓她呆在靜止的地方,晃來晃去該死的玻璃撞得她細嫩美麗的臉好疼,要是弄壞了絕對要把你千刀萬剮、用你自己的臉皮撕下來給她賠罪。

語速太快了,情緒也很激烈,你被罵得暈暈乎乎的,一時間不知作何回答。

不過相比不久前,你還會因為苛刻的姐姐無情又紮人的責罵而瑟瑟發抖淚流滿面,現在的你不知為何竟是稍微能夠接受了起來。

甚至你反而覺得……被張口大罵時一不小心給灌入的防腐液嗆到,微微咳嗽又像小魚般難受地吐出一連串泡泡的姐姐好可愛。

那樣罵你“蠢材”、“廢物”、“垃圾”、“下賤胚子”的姐姐真是太可憐,也太可愛了……

你于是帶着微微的潮紅,眼睛迷離又愛憐地看着她。

“幹嘛那樣一直看?好惡心。”

“你是聾了還是啞巴了?沒有聽到我在和你說話嗎?”

“你在嘲笑我嗎?該死的!賤人!再笑把你眼睛挖出來啊!”

你收斂起唇角不自覺勾起的弧度,期期艾艾地道歉。

但是,那一刻你想的是,真的好可憐啊,你的姐姐。

以那樣可笑的姿态,呆在小小的舒展不開手腳的玻璃容器中,除了像是敗犬一般無能狂怒,就連像是路邊的小貓擡爪撓你一下的傷害都難以做到。

真是可憐又可愛的姐姐,離開你就活不下去的姐姐……

想到這,你的心情不知為何反而被稍微治愈了。

原來自己還是有些用處的,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唯一的親人,她唯有的依靠、僅剩的東西便只有你。

“姐姐、富江姐姐,”你于是細細地呢喃起她的名字,彌漫出更大片紅暈的、滾燙的臉頰也不自覺貼上冰冷的玻璃壁面,“最喜歡你了……”

你抱着那顆裝有鬼魅一般美麗人頭的透明罐子,裏邊的頭顱随着粘稠的氣泡沉沉浮浮,你全然不顧,只是親昵地、癡迷地拿臉頰貼蹭着,眼瞳中晃蕩出失神又沉醉水光……

或許是場面太過于詭異,就連瓶中的富江也忍不住不适地抽搐起唇角,露出厭惡的表情。

“你又在發什麽神經!惡心死了!離我遠一點!!”

她的罵聲太過真情實意,也因此無比刺耳,傳播廣遠。

也正因如此,很快便引來整日在附近游手好閑的醉鬼混混。

他們聞着味兒趕來,四處尋找聲音的主人,也就是接下來得以供他們一起消遣女人,左右四顧,一下就看到了你。

“——”

一聲悠長的流氓哨。

步伐的接近。

你預感到情況不妙,吓得半死,第一想法便是收拾好姐姐,抱着貓包埋頭往巷口另一處通路快速逃。

可惜根本沒用。

嬌小個頭的你如何又能跑過那些身材高大的男人?

有一個手臂刺青的混混一下從後追上,兩波上立刻達成前後包抄,不過幾秒便将你給拉進小巷團團圍住。

“小姐,有空嗎?陪我們玩玩呗?”

有人向你搭話。

其他人則探頭湊腦迫不及待要去看你害怕地蜷縮成一團、深深埋在貓包後的臉。

你雙腿不斷顫抖,高大的男性給予你的恐怖将你壓迫得渾身僵硬。

根本不敢作出一絲一毫的反抗,你只是在一人伸來手、并不怎麽溫柔地掰住你的下巴,用着往上的力道将你微微強迫地擡起小臉時,膽怯地用泛着淚意的雙眼無助地看了過去。

“……”

明顯地倒吸涼氣的聲音。

那副整齊的、似乎被什麽東西擊中的姿态,甚至讓這些打扮奇怪的家夥顯得異常可笑。

那是你再熟悉不過的反應。

他們确實被你無法控制的被動術式擊中了。

接下來便如同無序的狂犬,為了争奪獨占你的所有權,從最開始的口角相争,再到抽出腰間刀。具互砍,這之間不過只歷經了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

當你驚恐地含着眼淚,踩踏着流出的腸子與讓你不住打滑的血液,極力想趁亂從這些人之中逃出去時,好幾只蜿蜒着鮮血的手同時伸來,從不同方向猛然拽住你腳踝。

你一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貓包飛出去好遠,姐姐的頭顱和包一起罵罵咧咧地滾進垃圾桶邊的髒污物裏。

或許是腎上腺素的飙升,又或是深受你的影響,那些人早就對于“會說話的貓包”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全然無視,充滿着死氣的臉與逐漸渙散的瞳孔正對向你,那裏上一秒以前還充滿着令人發指的渴望與癫魔般的狂亂。

但是現在他們顯然已經死了,被最後留下的、唯一的勝利者幾刀致命。

那個人舉着依次劃過友人頸動脈的彈。簧刀,捂住尚在不斷往地面滴血的腹部,趔趔趄趄地、一瘸一拐地朝你過來。

“和……我……我的……我的……”

他的喉口似乎也被別人捅爛了,但是不知怎地,還挂着一口氣,遲遲沒有死去。

他緊握住爬起來剛想要再逃的你,帶着紅血絲的眼球可怖地凸出鼓起,祈望地直瞪向你。

“不……不要……”

你被吓壞了。

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被你的拒絕刺激到,将死之人竟也迸發出一股恐怖的意志。

他的指甲忽然死死扣抓進你的手腕皮膚,難耐的疼痛讓你不自覺輕呼出聲。

與此同時,高舉的□□下落地往你面上刺來。

“不答應的話……就殺了你!”

他一下又一下地刺着,毫無章法,都被你惶恐哽咽地險險躲開。

你壓下撲面而來的懼意,另一只得以活動的手早就觸碰上裙底貼着腿。根捆綁的冰冷物。

那是一柄用來防身的咒具。

以往每一次,它都是由五條同學按壓住羞澀地拼命反抗的你,由夏油同學親自捆系上去的、提醒你一定要随身攜帶的必備品。

為了不讓他們每天早上闖入你的房間親自為你佩戴防身武器,你懇求着說“我自己來就好”并開始真的乖乖地自己為自己在制服裙下捆綁好這柄咒具來。

久而久之也便成了習慣。

連你都忘記了在準備抛卻一切什麽都沒帶出來的情況下,這柄貼合着自己肌膚的小巧刀具此刻還在你的身體上存在着。

把它抽出來很容易,将他刺入到破綻百出的非術師身上也很容易。

而你也确實打算這麽做了。

你已經受夠了一切。

受夠了不斷滴落在你臉頰上惡心又難聞的、黏糊糊的血液。

“去死吧!!”

随着男人幾乎變了調的沙啞怒吼,和調整後再度朝你刺來的一刀,你也同樣抽出咒具,正要動手。

眼前一花。

伴随着“咚”一聲重物在遠處落地的悶響。

還未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麽,為何上一秒還在自己眼前的家夥就翻滾地飛到其他地方,一道帶着無奈的、略微耳熟的嗓音便那麽猝不及防輕飄飄地傳了過來。

“你似乎總是陷入危險中呢……”

你身體幾乎是一個激靈,猛然轉頭。

……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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