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鬧蛾
軟軟笑了笑,溫钰輕點了下她的眉心,向她确認,“軟軟,可記住了?”
她歪了歪頭,笑着問:“記住什麽?”
溫钰扶着她的小腦袋瓜,道:“軟軟,你說什麽?你該記住什麽?”
“我知道了,我如果有事情的話,就會叫大叔的。”她會有什麽事情啊,小皓是他的弟弟,還是個孩子,她會有什麽事情啊。
“那你乖乖的坐着,一會兒就有面吃了。”
“嗯。”
溫钰想了想,又問道:“軟軟,你有沒有什麽忌口的,不吃的。”
軟軟搖了搖頭,沒有的,她沒有什麽忌口的。
“真的沒有忌口的?真的,假的?”
“真的。”軟軟笑着,這種問題她有什麽可騙他的呢?
他的嘴角帶着笑意,“真的是真的?”
“是真的。”軟軟輕笑,道:“大叔,你可真傻。”
“傻?”
“對呀,這吃東西的忌口的事情,我怎麽會騙你呢?我總不會要吃不喜歡吃的東西吧……。”
“我是挺傻的。”
軟軟笑着,他擡手撫弄着她的頭,緩緩道:“我竟然不曉得軟軟你很好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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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養活?”軟軟歪着頭瞧着他,他說她很好養活是什麽意思呢?他的意思是要她的意思嗎?會有這個可能嗎?
“軟軟,要不要吃點蜜餞?”
“不吃了。”軟軟搖了搖頭,道:“你別想拿蜜餞堵着我的口,我還是要等着吃你下的面呢!”溫钰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尖,道:“不會讓你久等的。”
……
低矮的四方桌,四把是一圈又一圈年輪的圓木凳放在四方桌的四面,圓木凳的平面有些油光發亮,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溫钰左右手都端了一只琉璃淺棱碗,他走到了桌前,在一邊撫摸着小紙片人傷情的小皓便挪到了桌前抓起了桌面上的筷子,敲打着桌面,嚷嚷道:“面好了,我要吃面了。”
“皓子,去洗手。”溫钰說着這話,抽出了竹扇,拍打了皓子的手背。
皓子擡頭瞪着溫钰,道:“我要吃面。”
溫钰凝着眉,也瞪着他,晃了晃手中的竹扇,厲聲道:“去洗手!要不然不給你吃面。”
皓子垂下了頭,弱弱的說道:“好吧,我去……”
軟軟見他很是老實,随口問道:“皓子,你是怎麽樣才這般聽他的話啊?”
皓子撅着嘴,低頭瞧着他自己的手,哭聲道:“我不洗手,他便打我,都将我的手給打紅了。”
“他打你啊?”軟軟歪着頭瞧着端着面碗的大叔,大叔不會真的這麽暴力吧,還打小孩子?
“他可兇了!”
軟軟聽着這話,低頭瞧着她自己的手,她也沒有洗手的,大叔不會也要打她吧……軟軟也坐不住了,站了起來道:“院子中有井,在木桶邊洗手對吧……我也先去洗洗。”
小皓已經走出了院子,軟軟也想要跟着,她剛走了一步,溫钰便拉着了她的胳膊,道了句:“你坐着。”
“我的手也髒了,我不洗,你不會打我吧……”
溫钰瞧着她,問道:“小皓說我超兇,你怕我啦?”
軟軟瞧着他,沒有言語,她也不曉得他到底兇不兇。
“你坐着,不用去外面洗手。”
“可是我不洗手,真的很髒啊!”
雖然說小皓的手上都是弄紅紙染上的紅,她手上沒有顏色,也是有些不幹淨的,要洗手的。
“你和小皓不一樣。”
軟軟歪着頭,反問他:“我和小皓有什麽不一樣了?小皓是比我多了眼睛了,還是多了鼻子了,有什麽不一樣的了?他不洗手你就要打他,而我……你不讓我洗手嗎?”
“乖乖坐着。”
“你是覺得我的手不髒嗎?”
“可是……我覺得髒了啊!”
“……”他不是這個意思,溫钰将兩碗面放到了桌上,緩緩道:“軟軟,等會兒。”
軟軟歪着頭,瞧着她的手掌心,她就不需要洗手了嘛?若是讓小皓洗手,是為了小皓好,那麽大叔不讓她洗手,就是為她好嗎?
大叔……超兇的,不聽話可是要挨竹扇打手心的,說不定還會打手心打的像是紅紙染成的那麽紅,好慘啊!大叔不會真的這般暴力吧……,大叔,難道是那種長相好看,脾氣卻不太好是的男子?
好吧……乖乖的坐着。
“軟軟,伸手。” 溫钰手拿着棉布的手帕,站在了她的身邊。
“大叔,你不讓我出去洗手,是去拿濕帕子了啊!”軟軟勾唇,原來不是不讓她洗手,是要給她擦手,啊啊啊!她擡起了小手,他握着她的小臂,給她仔細的擦着手。
濕帕子是溫暖的,軟軟的心裏也暖暖的,大叔給她擦手手,好溫柔啊!
小皓甩着手,跑進了屋,喊道:“嗚嗚嗚,外面的水好涼啊!”
軟軟聽了這話,瞧着溫柔的大叔,原來大叔不僅溫柔,還是細心的,就是因為外面的水太涼,所以……大叔才用溫的濕的手帕給她擦手的吧!
小皓瞧着成之給她擦手,跑了幾步,停在了他的身邊,要求道:“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擦手手!我的手好涼。”
溫钰握着軟軟的手,不搭理一邊鬧着的小皓。
“你好偏心!你給你的媳婦用手帕,擦手,不給我擦手!”
媳婦?你的媳婦?大叔的媳婦……。軟軟重複着,她的臉都紅透了。
溫钰瞧着軟軟的手,連看都沒有看小皓一眼,便說了一句:“你們不一樣!”
小皓插着腰,手上的水都擦在了他自己的腰間的棉布上,小皓氣道:“我們有什麽不一樣!她比我多了鼻子還是眼睛?我們有什麽不一樣的!你偏心,給她擦手手,不給我擦手手!”
“她的鼻子和眼睛不比你多,也不比你少。”
“這不就是了,那我們有什麽不一樣!”
溫钰淺笑着,瞧着軟軟的臉,瞧着她的五官,打擊小皓,道:“她的鼻子和眼睛都比你好看。”
軟軟心裏美滋滋的,大叔偷偷吃了糖嗎?怎麽嘴叭叭的,說出的話都那麽甜呢!
蘇婆婆将兩碗面端到了桌上,小皓用袖子抹了把淚,哭喊道:“娘親,成之太偏心了!他欺負人了!”
蘇婆婆只是對小皓道了句:“坐下吃飯!一會兒面就該成坨了。”
溫钰坐在軟軟的身邊,軟軟瞧着面前的一大碗面,拿着筷子,也不動筷。
“軟軟,怎麽了?可是覺得面的賣相不是很好?”溫钰瞧着碗中的面,這是他做的最好看的一次了,她不喜歡嗎?
軟軟搖了搖頭,道:“不是的,這一碗面太多了,我吃不下的。”
溫钰聽了這話笑了笑,道:“軟軟,你太瘦了,該多吃點。”
“可是……我吃不下,會很浪費啊。”
溫钰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吃吧……吃不了的剩下給我。”
溫钰說出了這話,蘇婆婆面朝着溫钰,額上的眉頭皺的更深了。溫钰這孩子以前在街上要過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他潔癖的很,哪裏吃過別人碗中的飯?他說出這話來,實在是讓人不可思議。
“剩下給你?”軟軟也愣住了,這種話她第一次聽說,剩下的東西他要吃?軟軟吃驚道:“我剩下的面,你怎麽還可以吃呢?”
“可以吃的,不能浪費食物嘛。”
軟軟想了想,小聲道:“那樣多不好啊,大叔,我能夠分你一點面嗎?”
小皓聽了這話,嘴中嚼着一塊肉,說道:“給我,給我,都給我,我不夠吃呢!”
溫钰瞪了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的小皓,凝眉道:“吃你的飯!”
“哦。”
……
軟軟吃的好飽,溫钰手中拿着紅紙,另一只手拿起了剪刀,坐在了木凳上,軟軟歪頭瞧着他手中的紅紙,板着小凳子挪到了他的身邊,道:“大叔,你會剪嗎?”
“會啊!”
軟軟的手握住了他的衣袖,晃了晃他的胳膊,驚喜的問道:“真的會?”
“真的會,不騙你。”
剪刀在他的手中飛旋,一只火紅色的蝴蝶飛落在他的掌心。
“好好看的蝴蝶。”
“喜歡嗎?”
“喜歡。”
溫钰瞧着她的笑臉,想了想,又道:“軟軟,閉上眼睛。”
“啊?”
他想起她剛才害怕的樣子,笑着問道:“還要聽星辰嗎?”
軟軟抿着唇,閉上了眼眸。
他哼着曲調,軟軟手中的蝴蝶在她的指間舞動。
未久,他将剪刀放在了地上,開口道:“軟軟,睜開眼睛。”
溫钰淺笑着,“軟軟,你剪成的小人,像不像你?”她嫣然一笑,足以讓百花羞紅了臉,他只求所剪的小像,能夠逗她一笑。
軟軟瞧着他掌心的剪紙,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她回道:“很像我。我很喜歡。”
……
“蘇伯母一會兒要去街上講故事,軟軟,你要去聽嗎?”
“什麽故事?”軟軟手掌心托着小像,她很喜歡,真的很喜歡。
“無常搶親的故事。”
“搶親?”
軟軟咬着唇,是啊,她的父皇要讓她見那個什麽狀元郎,大叔的話……大叔……想到這裏,軟軟的心裏有些悶悶的。
“軟軟?”
“我沒事,只是有些覺得悶,一起去吧。”
——
熱鬧的長街,懸挂的火燈籠在搖晃,蘇婆婆坐在白色幕布後,講道:“北方有鬼國,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區蟠三千裏,其枝間東北為鬼門,萬鬼所出入也。”
軟軟聽了這句話,握住了溫钰的胳膊,小聲問道:“大叔,是鬼故事?我有些怕。”
溫钰将她攬在懷中,道:“我在。”
白幕布上出現了桃花枝芽,美豔的場景奪人眼球——
千裏桃花恣意簇就,泛着淩波的灼灼繁花遮住了天界織女起早貪黑織就的紅錦,在門前規規矩矩站立的歸離鬼衛起了興頭兒,月白光長矛挑開一株繁華錦繡的壓枝低,擡眼往天邊瞧了一瞧,一抹霞光斜射,他下意識的将眼眯了眯,緩和了一會兒,壓着嗓子感嘆道:“天邊兒那織女從第一番花信風吹過,便一直忙忙碌碌的織就那無邊兒的漫天錦緞,這桃花都開了,還不停停,真真是白白辜負了這大好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