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夢——前緣】008

已然我着實不知說什麽,只是想要喝酒而已。月鈎梨花,百壺酒。梨花都落了,酒也不好喝了,嘴中滿是澀。

幾壺酒喝盡,我全然不知父王,王後,成黎将軍還有三哥都說了什麽。

我歪着頭,握住酒盞,心中很空,怎麽都覺得在這其中,我有些多餘,我含着酒,道:“摘得梨花與白人,成黎将軍,楚析公子怎麽沒有與你一同回來呢?”

成黎将軍看了我,我閉起了眼眸,趴在了桌上,醉了,耳朵也不聞了,已然也不曉得她有沒有回答我,有沒有告訴我,那個聽我彈微雨梨花的人現在在何處。

一醉醒來,我才曉得我酒後吐了真言,但是,王後并未遂了我的心願,反而讓父皇定下了楚析公子同成黎的婚事。七一三哥也是同我說,楚析公子與成黎是青梅竹馬的,原本成将軍的心願便是讓兩人成親的,如今兩人都立了業,也是該成親了。

我之所以沒有在宮宴見到楚析公子,是因為楚析公子在戰場上受了重傷,成黎将軍已然讓将士将楚析公子送回了府。

梅子時雨,梅紅,梅花飄雪,梅子青。若是梅子結了果,兩人便結了同心。

我在宮牆角看着滿宮飄雪,白雪皚皚,壓了滿枝桠,覆了滿宮牆,我伸手觸了觸冰涼的厚宮牆,這場雪後,梅子該碩果累累了,等到下一場雪,他該懷抱着成黎,熏着入夢香,我便是沒有辦法見他了嗎?

大雪後,我受了寒氣,卧了床,王後請了巫醫為我醫治,但是,我卻并不配合,一口氣憋在心中,無法疏解,巫醫也是說,和月的公主這是心病,心病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疏導或是疏解的。

在病中,母後坐到了我的床前,握住了我的手,開口喚我:“月兒……”我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母後,又阖上了眼眸,母後嘆了嘆,道:“月兒,你怎麽看上了那個白家的小孩成黎是喜歡他的,你又是何苦為了他而這般對待自己。”

我只是抿着唇,并未言語。母後撫了撫我的頭,緩緩道:“月兒,母後是為了你好,就算母後将你與成黎許了他,又會如何呢你是和月的公主,是母後最寵愛的小女兒,母後會為你尋一件很好的親事。”

我睜開了眼眸,只是看着母後,我是母後最寵愛的小女兒嗎?可是,母後為何要替我決定,而沒有問我。我笑了笑,道:“母後,讓我陪着他吧!我不想嫁給他,讓我陪着他,陪着他看一場微雨梨花。”

母後看着我,并無言語,我握着母後的手,請求道:“母後,好不好?”母後看着我,淡淡的說:“你喜歡他,那他可喜歡你,你可曉得他的心思”我想了想,道:“母後,在我受傷的時候,他在我身邊一直照顧我,他想必也是喜歡我的吧!”

“即便是這樣,你還是對他一片癡心。”

母後冷厲的說了這麽一句,定是責怪我,責怪我的任性,可是,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沒有任何的辦法,我所奢求的,不過是希望同他看一場微雨梨花而已。

“你就算是喜歡他,以你的身份,成黎将軍能許你進入白府,若是你在白府,又将成黎将軍置之何地!”母後看着我,一字一句的教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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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坐了起來,拉開了袖口,扯下了手腕處的青帶,道:“母後,我再也彈不了微雨梨花了,雖然說成陌是我的師傅,是成黎的母親教了我微雨梨花,但是,我畢竟救了她,她既然不喜歡白楚析,怎麽會在乎我去做她的侍女。”

母後看着我手腕處的傷痕,愣了一愣,又道“他在戰場受了傷,有關花城的事情,他一概都不記得了,你認為他會記得你”

我皺了皺眉,他是受了多重的傷,我看着母後,定定的說:“母後,即便他記不得我,我也是要陪着他。”

白露為霜,霜花落了滿玉階。

月色在臺階上跪了一整夜,都跪到了倒下,晏旸水君卻沒有半分的憐惜之心,我拉着月色進入了房間,她一頭紮進了被子中,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我走出了房間,看着朦胧的月色,嘆了一嘆,雲與,這是我的化名,成黎将軍是曉得我的身份的,自是因為她知曉我的身份,才不得不讓我在楚析的府上,我守他看了一場微雨梨花,雖然只有短短月載,但已經是足夠。

君懸绛帳,我卧青油。

绛紫的帳子懸在墨蘭色的東海上,一弦彎月就微微落在帳子上,那身穿紫紅衣的男子拂袖出了帳,緩緩落在梨花下,我伸手掀開了自己搭好的青油帳,爬了出去,他笑了笑,道:“月色在玉階跪了半夜,腿腳不便,而你這般爬着出來,可是學的月色。”

我抿了唇,道:“我的青油帳有些低,不比君上的绛帳高高懸着,自然只能跪着出來,足以見和月對君上的敬重,再者,君上在這東海成婚,難道不是為了衆人的仰視跪拜?”

他笑了笑,道:“本君原是要月色在海月宮歇着的,是你自己向本君求了帳子,讓月色在這裏養腿,這倒是嫌本君給的帳子低了。”

我哼了哼,道:“高處忒寒,我與月色消受不起。”他折了折梨花,随意的摘落一片白梨花,道:“你不是月色,你怎知消受不起?”我愣了一愣,他這句話說的太過歧義,月色不願嫁他,他還如此的強迫,若是讓他将她壓迫入了海月宮,那蝦兵蟹将拉着,可是難以出來了。

月色也是說,她不想葬于萬裏海底,我也是想了想,既然如此,那麽我便陪月色露宿荒野,吹着冷風吧!雖然是這麽想,但是有個帳幕也是不錯的。

他懸了绛帳,我問他要一個青油帳,已然也不算太過。

我看着他扯了滿地的梨花瓣,道:“君上,是月色親口說了是消受不起的,君上難道都沒有覺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嗎?”他緩緩走到我的面前,手撫了撫那帳幕,道:“你搭的帳子倒是不透風的,那月色睡的可還好?”

我手扶着帳子,道:“君上要做什麽!”他看着我,只是彎着嘴角,折了梨花枝,才道:“你認為本君會一怒掀翻着青油帳本君雖然心胸比不了這萬裏東海,但也不是無情的,帳子中住的是本君為過門的君妃,本君也是留着帳子為君妃擋雨的。”

他拂了拂衣袖,飛身入了高懸的绛帳。

我望着那高懸倒挂似大飛燕草的绛帳,笑了一笑,他這落于塵,卻只是問我一聲帳子透不透風,月色睡的可好,這倒是用心的,可是,月色心中只有一個楚析的。

那時,也不過楚析與成黎成婚三日,便迎來了另一場戰事。

同樣是在那柳絮飛時花滿城的地方,只是不是柳絮飛時的時節,那時的一場大雪,掀覆了一個國。

黑齒國有位公主,名曰姜袍,而她,便是掀起黑齒與夏州戰事的人。這場戰争,連着和月國一塊牽扯了進去,至于和月國為何會牽扯,我問了三哥,三哥卻只是支支吾吾的說,和月國欠了夏州王一個恩情,自是要還的。

這時的夏州王,不是別人,是連禾殿下,入冬時,夏州的王病逝,他便成了夏州的王。

至于兩個國為何而戰,卻是因為那位黑齒國的公主揚言,要将夏州王捉去做她的囚,為奴為隸,跪在她的黑袍子下。

這場戰,打的太過奇怪,比和月國與西周國的戰打的都要奇怪。黑齒國的國王竟然如此的混,只是為了那姜袍的一句話,便派兵攻了夏州。

至于,為何在花城開戰,則是因為黑齒國将夏州的王逼到了花城,為了解救困在花城的夏州王,和月國的王後原本是要派成黎将軍去,但楚析公子在殿前主動請纓,要帶兵解救夏州的王。

那時,黑齒與和月的戰鬥是昏天暗地,那個月色替他擋了一箭,受了重傷,軍中并無醫術高明者,雖然有他的親自照顧,那月色也是難以支撐看到明日的霞。

當時,我便站在那幕帳中,看着床上的月色,我是化作了一身男裝,讓三哥将我插入軍中,做了個小軍領,而月色卻是成黎讓她跟着楚析的。

她握住了楚析的手,請求他:“公子,我父親原來是蒍國的将軍,卻經過一場敗仗,成為了西周的臣,之後,我長大,跟在了步将軍的手下,如今,我快要死了,沒有人照顧我的妹妹了,公子,念在我為你擋了這一箭,能不能求你替我護家妹直到她嫁人。”

我抿着唇,她竟然是蒍國将軍的女兒,怪不得她的身手如此的了得。

楚析反握住了她的手,道:“你的妹妹在何處?”她聽了他的話,含着笑,道:“聽到公子這麽問,我便心安了,我的妹妹在柳巷子口,公子是知曉那個地方的。”我皺了皺眉,她的妹妹便在那個地方?

楚析公子看着她,她緩緩說道:“公子同意我入城後,便已經查得了那老奶奶的兒子是蒍國的将軍吧!”楚析公子淡淡的說道:“開始讓你入城,便是打算成全了你的一片孝心,能夠見的人便見,以後想起,也難免多添了幾分的遺憾。”

她點了點頭,道:“我将妹妹交入公子的手中,便是希望妹妹能夠平靜的度過一生,我不希望她走我一樣的路,不希望她以後受到別人的擺布,那樣,真的很累。”

我看着她,那個月色,她是因為累,還是因為她不想他中了那一箭。

“好,楚析答應你,定會随了她的心願,為她謀得一份好親事,她即便不嫁,楚析也是護她一世周全。”

她笑了笑,道:“如此甚好。”

她含笑而去。

從那戰之後,月色便也入了白府,做了白府管家的女兒,成為了白府的洗衣侍女。

當時,我見到月色所說的妹妹也是驚了一下,當時,我與楚析去了柳巷的街子,那女子站在門口,與月色是一般的模樣,她見我們第一面,便是說:“你們是來接我走的嗎?”我看着她,道:“你如何曉得我們是來接你的?”

她只是歪了頭,道:“十幾天前,姐姐離開時,曾告訴我,她要去遠門,并告訴我,不久之後會有個清風明月的公子來接我,我看到了這身白衣的公子,便是曉得是姐姐說的那個公子。”

我笑了笑,看了身上的青衣衫,打趣道:“姑娘看我身邊這位公子是清風明月的,那我如何呢?”

那姑娘嗯了嗯,悠悠說了句:“公子身着青衣,明月何時穿了青衫?”

我笑了笑,看着他的白衣,道:“确實,明月縱使被雲遮了去,也是月白的。”

楚析看了我,道:“雲與,你厭我一身白衣,到底是為何?”我摸了摸他身上的白衣,笑了笑道:“沒有為何?只是覺得你衣服太幹淨了些。”

他不惹纖塵,我卻想哪天雲遮了月,雲與月不是八千裏隔着。但是,縱使烏雲遮了月,微雨梨花後,便是煙消雲散。

楚析只是看着我,淡淡的說:“梨花白,杏花黃,梅子紅,只是偏愛而已。”

我笑了笑,道:“楚析公子也是喜歡梨花的?”

楚析緩緩說道:“我母親最喜梨花,小時,府中便種了梨花,而我便在梨花下翻卷,斯人已逝,梨花院落還在。”

我并未對他的言辭說什麽,只是看了那姑娘,道:“姑娘的芳名是哪兩個字啊?”

月色的妹妹嗯了嗯,道:“月色。”

我看着她,她剛才是說了她姐姐的名字吧!我蹙了蹙眉,道:“我并未聽清,姑娘再說一遍吧!”

“月色。”

我愣了愣,看着楚析,道:“若是我記得不錯,她的姐姐是叫月色吧!”我又看她,道:“莫非,你與你姐姐都是叫的這個名字?”

她低下了頭,緩緩說道:“我與姐姐确實是同個名字,我與她如日與月一般,不在外人面前同現,在西周,所有的人都知只有一個月色,那便是姐姐。”

我摸了摸額頭,她與她的姐姐同樣的模樣,确實不同的性子,西周王室養着這兩個女子,只是讓一個女子在外人面前出現,一則是姐姐掩過了妹妹的光華,另外一點,姐姐如此的疼愛妹妹,也是不忍她的妹妹成為殺手的,這便不許妹妹露面吧!她的姐姐确實是用心良苦的。

他淡淡的說道:“跟我回府吧!”

我進入了帳幕,坐在她旁邊,為她蓋了下被子,她睜開了眼眸,看着我,緩緩道:“姐姐,你怎麽還沒有睡?”我撫了撫她的被子,道:“你好好睡吧!”

她緩緩坐了起來,道:“雲姐姐,你也早點睡吧!”我笑了笑,道:“月色,睡一覺便是明日了。”

月色點了點頭,道:“姐姐,那我繼續睡了。”

我看着那帳幕外,千裏的東海,東海的梨花與楊樹相隔了兩岸,我笑了笑,明日,這東海水君便是要娶月色了,海上生明月,八荒共此時。

一夜無眠,我走到了梨花樹下,月色也出了帳幕,走到了我的身邊,問道:“雲姐姐,你是一夜都沒有睡嗎?”我撫了撫耳邊的發,道:“月色,你昨夜睡的可好,白天再睡些吧!到了夜裏,便有四海的仙神來這東海,東海的宴席怕是要連着三個日夜了。”

我看着月色,道:“月色,東海水君應該為你備好了成親的嫁衣,你是要去深海中梳妝的,我拉着你,與你一同下去。”

在深海月宮,我看着抱着嫁衣走過來的紅珊瑚姑娘,我笑了笑,道:“為月色梳妝的竟是紅珊瑚姑娘。”那珊瑚姑娘緩緩将衣服放在了桌上,淡淡的說道:“你喚我風鈴吧!”我笑了笑,道:“姑娘是喚做風鈴的。”

月色坐在了桌前,風鈴拿着月白梳為月色梳發,我看着那月色如墨的發絲,伸手拉住一絲發,緩緩說道:“我在東海,全是靠了東海水君與風鈴姑娘的照顧。”風鈴姑娘轉過頭看我,道:“雲姑娘說這話,是有什麽事情相求?”

我笑了笑,道:“只是想要謝過風鈴姑娘而已,風鈴姑娘何必多想。”

她回過了頭,淡淡道:“這全然是風鈴的職責,雲姑娘不必多謝。”

海上生了圓圓明月,便是東海水君娶月色的時辰。

我看着深藍的天,還有白雲,都已經這個時辰,海還是如此的平靜。

東海水君飛身出了海,落在了海面,站在我的面前,道:“雲姑娘,你從夜未央便站在這東海岸上,這是要做什麽?”我看着他,皺眉問:“東海水君不是說成親時會有四海八荒的神為水君慶賀,怎麽都到了圓月生都還未有一個仙神降臨東海?”他笑了笑,道:“原來你一早在這裏站着,就是想要看衆神降臨東海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淡淡一笑,跨了一步,僅僅握住了我的手,我皺着眉,他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入了那如大飛燕草的绛帳,我拉了拉,從他的手中抽回手,那绛帳晃了一晃,我蹲在了地上,他笑道:“你若是怕高,可以閉着眼眸,不多時便會到。”

我扶着飛升的绛帳,道:“這飛燕草帳幕倒是飛了天,東海水君的绛帳着實不是我等能夠坐的。”

他握住了我的胳膊,眉梢彎彎,嘴角帶着淺淺的笑,說:“那青油的帳子你覺得太低,這绛帳你覺得飛升的太高,何等的帳子才能讓你滿意呢!”

那绛帳又是一晃,我腳下不穩,腦袋撞上了他的胸膛,他握着我的手,我稍微站穩,仰頭看他,他緩緩說道:“你這是投懷送抱了。”

我抿唇,道:“這绛帳晃動的太厲害,東海水君站的确實穩當的。”他附和了一句:“确實不太穩,若是你不拉着我,說不準直接一頭栽下去,落了海,還算好些,若是直接撞到了地上,那便慘了,也便殘了。”

我扶着他的胳膊,問道:“凡人的命也是有定數的,若是因為水君的緣故而改了我的命,那該怎麽算呢!”

他看着我,過了半會兒,才慢慢道:“誰能夠曉得呢凡人的命數是天定的,神的命數是靠修歷的,若是神與人的命數交織在一起,那也是難測了。”

我嗯了嗯,道:“那若是因為水君,我栽了下去,水君能不能補償一下,讓我來世好過些。”

他笑了笑,應道:“好,若是你真是因為本君的緣故一頭載了下去,本君上了碧落下了黃泉也是要讓你好過些的。”

绛紅的帳子落了河邊,我環顧了面前的江河,揉了揉眼眸,想着在這花城的江河我彈了最後的一曲微雨梨花,不覺有些悵然若失,我看着他,道:“”水君,怎麽帶我來到這裏了?”他走到了那河邊,我也靠了近了些,他望着河水,仰頭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昨日今日的月都不圓滿,明日的月應該更亮些。”

我看着那江中的月,道:“海上都升了圓圓的明月了,按照水君給我四海八荒的帖子,水君應是要成親的,這日,水君不與月色成婚,竟是覺得今日的月亮算不得圓滿啊!”

他看着我,道:“你不是不希望本君與月色成婚嗎?月色都苦苦跪了一夜,你也守了她一天一夜,這日,本君升了绛幕逃了,難道不是遂了月色如了你嗎?”

我看着這堂堂的水君,這水君将話說的也是冠冕堂皇,什麽叫遂了月色如了我。白日裏還是一副非娶月色不可的樣子,怎麽月升了,他反而逃了。

我看着他,道:“水君不談月了,月升了,水君反悔了。”

他笑了笑,伸手搭了搭我的肩,道:“談月實在有些無趣,不如你陪本君談談情說說愛。”

我看着他落在肩頭的手,他這是威脅啊!我嬉皮笑臉,道:“我這不是與水君談着嘛!”他挑了眉,道:“哦”我退了退步,他摁住了我的肩,我竟退不出身來,我無力的垂了垂,又仰頭笑着,繼續說:“談的是水君與月色的情,談的是水君與月色的愛,水君若是有什麽……嗯,不清楚的,都是可以問的。”

他手摁住我的肩膀,往前靠了靠,我的頭緊緊的貼着他的胸膛,他緩緩說道:“本君改變了心意,娶她,或者娶你,只要達到了目的,便好。”

我皺了皺眉,道:“水君娶我,或者娶月色,結果都是一樣的嗎?”

他許久無言,等我認為他不會說,他才道:“結果是一樣的。”

我皺着眉,結果是一樣的

月已沉了東頭,他看了坐在身邊的我,道:“和月,你是要與本君等到月隐日出嗎?”

我看了他,又看了那绛紅的帳子,那帳子閃着忽明忽暗的紅光,我淡淡的說了聲:“水君的帳子,我實在是坐不來的。”他看着我,道:绛帳不小,已然能夠容的下本君與你的,你不必坐在身旁侍候。”

我笑了笑,道:“水君,要吃點東西嗎?不吃點東西,怎麽能夠睡下呢!”

他看了一眼我,并未言語,我緩緩道:“這河水中有不少紅紅白白

的魚,水君可會捉魚”

他淡淡的看着我,還是無言。

我挽了挽衣袖,只是笑着,緩緩道:“水君不會捉魚也是可以諒解的,水君的東海都是修得了身的蝦兵蟹将,想要吃魚,也是讓那蝦兵蟹将引誘來的。”他笑了笑,道:“你說,水宮的魚是被引誘來的”

我嗯了嗯,道:“外面的魚自然比不得龍宮的,被捉想必就是那蝦兵說是帶它們修身,便入了水宮,做了盤中餐了。”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伸手折了一個稍微粗的柳枝,走到了河邊,看着那紅白的魚,我抿住了唇,屏住了呼吸……。

我看着那迅速逃離的魚,咬了咬唇,懷抱着我的他沉聲道:“也不看着腳。”我笑了笑,道:“落了水,也是不要緊的,這不,水君會水嘛!水君不會看我落水而不救的,和月謝過水君了。”我正要抽出身來,他反而抱的更緊,我皺着眉,他道:“本君救了你,你就是這樣對本君的。”他稍微頓了頓,道:“這般對本君敬而遠之”

我道:“這不是想要謝過水君嘛!自然是離遠了謝,更有誠意些。”

他笑了笑,道:“本君不介意你這麽謝,有什麽話,就這樣說吧!”

我呵了呵,與他如此的近,我怎麽謝啊!我還謝他?我真是謝謝他了!

他道:“和月,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道:“與水君這般親密無間,和月,不知該怎麽謝水君了。”

他道:“不知怎麽謝本君那麽,本君捉魚,你烤魚吧!”

我了口舒氣,終于擺脫了水君的懷抱。

他拿過了我手中的柳枝,坐在了河邊,就這麽垂着柳枝,柳葉輕點水面,就似垂釣般,我笑着看着他,他倒是以為魚兒會自己……上鈎了。

那紅色的魚咬着柳條,就那麽躍出了水面,他轉頭道:“拿去烤吧!”

我看着那柳枝上的魚,扶了扶額,也是,他是仙,是神,仙人垂釣,願者上鈎,着實引誘魚來,已然是輕而易舉的。可是,作為一個人,一個無欲無求的人,我斷然不會如這條紅魚一般,受到他的引誘。

我接過了他手中的魚,那魚已然死了,我看着它睜着的眼睛,嘆了嘆,也不知這紅魚是脫離了水死的,還是吞入柳枝時,被柳枝刺穿了喉嚨。

我拿了紅帳子裏的不滅燈,烤了那紅魚,看着烤魚,我道:“數月前,在戰場上,在這河邊,也是吃魚,那時用戰火烤,魚都烤的焦了,味道很是不好聞,都失了胃口。”

他看着燃燃的不滅燈,道:“馬革裹屍,豈會有胃口。”

我将魚翻了個身,接着烤……。

“水君,也是經歷過馬革裹屍的戰事?”我歪了歪頭,道:“仙神界也是不得安寧嗎?竟然也是有戰鬥的?”他看着我,淡淡道:“既然你認為仙神都如此的友好,你又何必如此怕本君?”

我看着他,笑了笑:“我何時怕了水君了?”他冷哼了句:“也是,你倒是不怕本君。”他追了句:“那你怎麽會在意與本君睡绛帳?”

我看着被烤的流油的魚,遞到了水君的面前,道:“水君嘗嘗我烤得魚如何?吃飽了,才是好睡的,空着肚子,總是睡不着的。”

他淡淡的說了句:“既然如此,那你便都吃了,你吃不飽,便是又不能睡下了。”

我笑了笑,他不吃不睡倒是最好的。我看着烤的魚,這送上門來的魚着實品相不錯。

吃過了魚,我走進了紅色的帳子,這帳子不在空中懸着,倒是比軍中的青油帳子要好些。将不滅燈放在帳子中間,我躺下,看着那帳子的片紅。

他躺在了我的身側,喚了我一聲:“和月。”

我轉頭看了他,他伸出了手,撫了撫我的發絲,緩緩道:“等到這帳子再落下,你便會成了本君的妃。”

那帳子升了起來,我有些不穩,滾了滾,撞翻了那不滅燈,撞在了他的身上,我咬了咬牙,這不滅燈不是一直不滅嘛!怎麽這時候滅了。

這月黑風高,這紅透了的绛帳,還有這難測心思的水君。我這可是落了難了。

他的手摸到了我腰間的襟帶,吻上我的耳垂,在我耳邊柔聲道:“我的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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