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夢——前緣】007

月色沉沉,我坐在桌邊,并無倦意,我捧着書卷,瞧了那邊站着的月色,道:“月色,倒杯水給我。”月色倒了水,遞到了我的面前,我放下了書卷,接過了水杯,喝了一口,問她:“月色,我瞧你,你似乎有心事”

月色淡淡的回我:“和月姑娘這麽晚了,還不睡,你也是有心事嗎?”我輕敲了下梨木桌,道:“月色,步将軍為何要試探我我對于她就這麽重要嗎?為何非要試探我”月色看着我,只是道:“來到這裏,今日月色也才是曉得和月姑娘是特殊的,三殿下都是對和月姑娘很是關心,以往,月色怎麽曉得和月姑娘是不是重要的又如何曉得步将軍的想法和月姑娘這話實在是問錯了。”

夜寂靜,一聲撕裂的叫聲響亮起,接着是千軍萬馬的吼叫聲,我蹙了蹙眉,只是坐着,便瞧見了院外燃燒的火,我站了起來,看了看那濃濃的煙氣,看着她,她笑了笑,我道:“步将軍來攻城了,你是什麽時候告訴她的”月色這回倒是說了,“前幾日,我便給步将軍傳出了消息,在這日攻城,勝算還算大些。”

月色來到了我的身後,握住了我的胳膊,匕首脅迫着我的脖子上,道:“你在這裏好好坐着看着。”

外面兵刃殺伐之聲,院中屋內也是肅殺之氣……。

我看着窗外的梨花落,嘆了嘆,天邊月色朦胧,漸漸隐去,站在我身側的月色握住了我的胳膊,道:“跟我走。”她揮了揮手,捂住了我的嘴,我只感覺到一下痛,閉眼前看兩個黑衣人已經來到了她的旁側。

花城相隔百裏,我醒來,已經身在西周的王宮。眼前的屋室我甚為熟悉,這宮室便是我嫁入西周所住的房間,只是那一夜,我躺在地上,現在倒是躺在了床上。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兜兜轉轉,這三年,又回到了這西周宮。

門推開,月色進入了房間,走到了我的面前,道:“姑娘,你已經醒了。”我慢慢坐起,道:“月色,從花城到西周,我已經睡了不少時日吧!西周與和月的戰事如何了?”月色慢慢回道:“姑娘是和月的公主,西周虜了和月的公主,姑娘認為結果會怎樣呢?”我笑了笑,道:“步将軍是如何曉得我是和月的公主的”

月色坐到了一旁,道:“我是在昨日曉得的,至于步将軍是何時曉得的,我便不曉得了。”

月色離開後,我便也出了宮室,宮室的左右竟都是梨花樹,我疑惑的望了望,那宮牌寫的是回車殿,的确是三年前的宮室,但是我依稀記得這宮室前是沒有梨花的,如今,這滿樹的梨花,花白白的一大片落滿了長階。

“婁和,這滿樹梨花可好?”

我聞聲尋那說話的人,那人着深藍衣,撥開開滿花簇的梨花枝,踏着沉穩的步子走到了我面前,我看着他,他開口道:“三年未見,你可好?”

我只是淺笑,道:“想見我的竟是寧王。”他撫着衣袖,道:“婁和樂師是要守百年的,才過三年,婁和樂師便從先王陵墓私自逃離,犯的可是大罪。”

“先王讓婁和守陵墓百年,婁和守了,只是先王未過百年便已駕崩,已然不是婁和能夠決定了的。”

他笑了笑,道:“這個百年,你倒是很會說。”

Advertisement

他說是要見征戰回來的步将軍便乘駕禦離了回車殿,我看着滿樹的梨花,折了花團錦簇的一枝梨花進了屋,我這才尋摸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子,将花枝插在了瓶中,便瞧着那一個青綠衫跨進了宮門。

我看着眼前的青衣衫,雖然澈王一直沒有立王後,但是他的妃據說是有幾十人,我笑了笑,在這幾十人中,有我如此熟悉的人,究竟是巧還是不巧。

“連蘿公主,你想必不是做了西周的宮婢吧!”她笑了笑,反問我:“婁和,本公主幾年沒有見你,你還是這般不讨人喜歡的模樣!”我笑了笑,道:“當年,連容死後,只剩下了你一位公主,你堂堂的夏州公主,不願意嫁給寧域公子為正室,竟是為了做寧澈的妾室。”

“本宮也并未料到,那時的小小樂師,也是一位公主,只是你倒是做了寧域的正室,那又如何呢?”

我看着她,只是笑了笑,道:“當年,我受了你的脅迫,去殺寧域,這次,讓我去刺殺成黎将軍的是不是也是你”她笑了笑,道:“你為何覺得是我呢?當初,你就算不答應我的條件,你也是不會有性命之憂的,你當初不曉得本宮心有所屬,是不想嫁的,即便是本宮要嫁寧域,你也是不願讓本宮前往西周,嫁那寧域公子為妃吧!”

我看着她,她繼續道:“若是本宮成了寧域的妃,連容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了。你與她如此好,怎能讓連容放心不下,你原本也是想要救他的,可是,你卻救不了他。他注定是要死的,任何人都是阻止不了的。”

我皺了眉,道:“所以,即便你沒有去,我沒有去,他都已然會死,只是早晚而已。如此說,在西周宮廷,早有人想要至他于死地。”我頓了一頓,整個西周,想要寧域公子死的,又有權勢的無非就是……,我慢慢道:“這個想要寧域死的人無非就是寧澈了。”我想了想,一切都明了了。

我想着那時的情景,寧域在曉得事情的真相時那種崩潰,還後……脫我的嫁衣……。

我看着連蘿,問她:“寧域在成親的那日很是失常,幾盡瘋狂,都是因為寧澈做的手腳吧!”連蘿公主點了點頭,笑着道:“不錯,他那時已經跟失了心智無異了,你穿着連容的嫁衣,他又怎能不發狂。”

我抿唇,寧域公子與連容的感情為兩國之間的不合所累,連容為保寧域而亡,但是,寧域背負算計,也不得善終。兩個人,兩個國,滿是傷。

“若是沒有我,想必當時的寧澈公子算計的就是你了,我守墓的幾年,我所遭受的,也是你該遭受的,若是你氣運再不佳,想必就直接被西周的王後處決了吧!”

我一字一句的說,她喜歡的是寧澈,便是她一廂情願,在西周王位面前,寧澈也是會算計她的。她只是抿着笑聽着,等到我說完,她伸手鼓了掌,道:“确實,本宮也是覺得你應該被直接處決的,畢竟,王後最是疼愛寧域的,但是沒有想到你能活到現在。”我看着她,我雖然與她不是很好,但是,她至于說是恨極了我嗎?

她如此的恨我,如此想讓我死,想着我活不到今日,的确讓我不解。

我問出了口:“連蘿公主,在夏州我雖然與你不交好,但是我似乎沒有做什麽對不住你的事情,你為何這般恨我呢?”

她笑了笑,道:“本宮為何要恨你”她看了桌上的梨花,道:“你折了梨花,宮室外的梨花開的多好,你也是這麽覺得的吧!聰明如你,當初本宮瞧不上你,對你不屑,但是,時至今日,本宮着實是恨你的。”

她說完了最後一句,轉過了身,不再看我一眼,踏出了宮室,我摸了摸瓶中的梨花枝,這西周回車殿外的梨花着實盛開,但這與我有何相關的。

滿地梨花白,風吹碎月明。

梨花落了一頭,我仰頭望碎月,月如玉碎,心也是碎的。

“王上,今日不是要去蘿妃那邊”

我看了那邊,他是被禦坐擡過來的,行到了回車殿前,我随口道:“寧王怎麽到了回車殿,回車殿在南邊,離着蘿妃所住的宮室可是很遠的。”

寧澈王擺了手,對擡禦坐的宮室道:“留下兩個挑燈的,其餘的都回去。”

他下了坐攆,腳落了地,一衆宮衛退了下去,之餘了兩個挑燈的,兩個挑燈的引路,我與寧澈離兩個守衛有十幾小步遠,挑燈映了梨花,我打破了這沉默,道:“寧王不坐坐攆,同我一起走在這青路上,是想要與我說什麽話”

他停住了腳步,我也停下來看他,他道:“婁和,或者和月,或者是新月,不論你姓名,不論你身份,從這日起,你只能待在這西周宮。”

我笑了笑,道:“西周王何必将我留下呢我左右不是一個刺客而已,三年前,刺殺寧域,三年後,刺殺成黎,兩次,都未成功,我妥實不是個好刺客。”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你雖然不是一個好刺客,但是,有你,我所想的不都是如願了。”

我笑了笑,也是,他确實是如願以償了。

我擡頭看了那月如鈎,緩緩道:“今晚,月如鈎,是喝酒的好時候,寧王既然無事,不如一醉。”他看着我,問:“你的酒量可好?”我淡淡一笑,“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梨花,月如鈎,當飲百壺酒。

與他坐在回車殿前,我給他倒了盞酒,仰頭看了那飛飄的梨花一眼,倒了盞酒,嘗了口,道:“你種了這幾根梨花樹,是為了我你如何曉得我是喜歡梨花的”他飲下一盞酒,道:“在和月國梨花最是貴重,你應該是喜歡梨花的。”

我笑了笑,道:“若是我說我不喜歡梨花,倒是說是我不喜歡和月國了。”

梨花落了滿桌,我拿起了酒壺,梨花擦過酒壺邊,又鋪了桌,我歪了歪頭,是誰說過梨花月如鈎,當飲百壺酒來着,這話,我記得很是清楚,但是卻想不起是誰說過了,我咽下了口中的酒,說這話的想必很是喜歡梨花,很喜歡月,很嗜酒的。

酒香,梨花香,涼涼月,酒幾巡,夜無眠。

天微亮,我端着酒盞,也是并無睡意,我喝的不多,已然就一壺而已,他喝到了後半夜,喝了十幾壺酒,便醉了,我看着趴在桌上還在睡着的他,只是笑了笑,他的酒量已然是不錯的,但是比起夏州的三殿下,還差的遠。想想以前,我也就能喝幾盞酒,便是醉醺醺了,但是,在夏州跟那三殿下混了半年,如今,我喝幾壺酒都是難消愁的。

紅霞照了梨花,他皺着眉頭擡起了頭,他邊揉着眉頭,笑了笑,道:“本王認為醒來,你便不在這梨花樹下坐着了,沒有想到,你在這裏陪了本王一夜。”

“衣沾了晨露,我确實在這待了一夜,但是,我陪的不是你,而是這幾顆梨花,都說人非草木,但,在我和月的眼中,你卻不如草木,你設計了我一次又一次,你認為我會心甘情願的困入這西周,會讓和月國向你臣服嗎?”

我道:“你連自己的兄弟都能置之死地,可以将喜歡你的女子作為石子,振起平靜如水的時局,對于你而言,你若是不再在乎我,我也會成為石子,被無情的投入水中。”

他只是道:“你怎麽會這樣想畢竟,你現在在本王這裏,是很重要的。”

我淡淡一笑,拂了拂衣袖,起身道:“壺中還是有酒的,你若是想喝,便繼續喝吧!”

即便是醉了,我也不會陪他醉到白頭。

我入了房間,看着窗外的梨花,梨花再美,我也不會踏出這回車殿半步。

時至今日,我總算是曉得了和月宮廷對着滿園梨花,卻是落寞的那美人的心境了。

微雨燕雙飛,她所願望的不過如此,梨花滿面的是,所願望的卻不得圓滿。

玉容寂寞淚闌幹,只是寂寞空庭春欲晚。

我做好了我會同我的師傅一般,入了這宮就如同飛燕入了樊籠,不得而出最壞的打算。

我不同于成陌,我是和月的新月公主,有最愛我的父王母後,我并不是孤身一人。他想要困住我,竟受了威脅與誘惑。

我用過了午膳,連蘿公主便又來看我,我已經不出宮室一月,她卻來看我,看了十幾次,隔三差五的來看我,都是在跟我說時局。

我笑了笑,道:“蘿妃今日又給我帶來了什麽消息”

“和月國的成黎将軍攻占了蒍國四五座都城,不出幾日,想必蒍國便會臣服和月國。”

我撫了撫眉,前幾日,和月國的使者還是說想要用十幾座城池來換我的,寧王也只是說了要考慮,并未在殿上作答,現在看來,寧澈王是并未同意,事情便成為了這樣。

連蘿公主看着我,皺眉道:“和月國為何要攻打蒍國你可曉得其中的緣由”

我看了她,淡淡道:“和月國與西周的戰事便是因為蒍國起的,勢必也是要以蒍國結束。”

連蘿公主疑惑的看了我,哼了一聲,道:“算了。”

五日過後,連蘿公主并未來看我,來看我的人是寧澈。

“蒍國輸得一敗塗地,和月國的将士攻入了蒍國的國都,幾位殿下都被生擒,和月國如今可以如願了。”

我倒了杯涼水,道:“寧王的回車殿沒有茶,也沒有了酒,有的只有涼涼的清水,寧王先湊合湊合吧!”

他拂了拂袖,伸手将我遞過去的水杯撥開,杯盞落了地,裂開了痕,碎了幾塊,他冷聲說:“你也可以如願以償了。”

我只是看着一臉怒意的他,着實,既然和月國的都城不足以誘惑他,那麽,便殺雞儆猴,和月國用了不足一月的時間,便攻破了蒍國,足以震懾西周的百官,和月國的兵力如此強盛,若是和月國表明不放和月的公主,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他在要不要別國的城池面前難以抉擇,但是,他的城池,他的國,他是萬萬不能舍棄的。若是這江山都能舍棄,他這運籌帷幄十幾年,又是為了什麽。

一切能夠用武力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和月國派了威風凜凜的百位軍士來接我,西周的寧王也用了浩浩蕩蕩的百位軍士來送我這個和月的公主。

我坐上了接我的馬車,看了那百名沿着原路返回的西周軍,這般送我,這般陣仗,足以見得西周國對和月國的重視。

對不知緣由的人來說,我不過是作為和月的公主,來西周國玩了多日而已。

梨花已落,樹枝空餘了綠,将士直接帶我回了國,不過幾日,成黎将軍也返回了和月,經次一戰,和月朝中的大将已然不能小瞧了這個在那柳絮飛時花滿城的時節,占據蒍國花城,一路向西,破了蒍國的成黎将軍了。

我站在城牆上,看着那一行歸來的軍隊,在那一行衆中,我始終望不見那一身白衣。

不知何時母後身邊服侍的如珠也上了高牆的望月臺,她道:“月公主,成黎将軍入了殿,便被王後留下了,王後說是要為成黎将軍接風洗塵,王後讓月公主入席。”

我應了一聲:“曉得了。”

入座席,洗塵酒。

父王,王後,三哥七一都在席,算上我與成黎将軍,這席間也只落座了五人。

雖然這陣仗不大,但是落座的是和月最尊貴的人,菜品不多,卻是精致,我看着面前的酒盞,酒有淡淡的梨花的香氣,我撩了撩發,嘴角一彎,這明明是坐在一起吃的團圓膳,哪裏像是洗塵酒。

洗塵酒,梨花酒,我端起了酒盞,喝盡,道:“成黎将軍,這盞酒我先喝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