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你們在幹什麽？”

一道急促撕心的質問将倆人從暧昧的氛圍中拉扯出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田姝卉已急沖沖地趕過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在幹什麽？”

季凡低着頭站到一旁，她不覺得自己有解釋的必要，擡手将碎發塞到耳後，笑着看向她，“就你看到的那樣。”

田姝卉往後退了幾步，很是受傷的樣子，“璟坤，她說的是真的嗎？”

沒等周璟坤開口，季凡再次出聲解釋，“我說的是他在安慰我，我眼睛受傷了。”

“你們是什麽關系？”

“現在沒有什麽關系。”季凡說得很幹脆，也沒有留給周璟坤時間和空間。

她擰巴的生活不配周璟坤靠近，所以她選擇主動了斷。

“季凡，你什麽意思？”

聽到他的聲音，她沒有勇氣回頭，就背對着他，生澀開口回應，“沒什麽意思，實話實說。”

“周璟坤，你的世界應是鮮花鋪就，沒必要為了體驗生活自觸荊棘。”

“季凡。”

他再次叫道，聲音多了一絲哀傷。

季凡只覺得地面高溫直逼心間，她的腳也被高溫熔化，站在地上無法動彈，終于轉身看向他，“叫我有什麽事？”

“你真的要再次抛下我嗎？”

田姝卉聞言震驚了，失态的去抓周璟坤，被他輕輕掙脫，整個人變得狼狽不堪，眼睛緊緊盯着周璟坤，想從他身上獲得一絲支撐力量。

很可惜，周璟坤眼中只有季凡。

“我想知道這個答案。”

他眼中的迫切讓季凡動容，還是狠心将刺人的答案說出，“要。”

他笑了，“季凡，我是不是永遠捂不熱你的心？”

季凡終于敢坦然面對他的目光，“你忘了，我沒有心。”

她說的自然随意，沒有痛苦沒有遲疑，只有百煉成鋼後的波瀾不驚。

周璟坤站在原地看她離開的背影，同樣的離別他經受了兩次。

這次他想為自己争取一把。

季凡回到家，他爸媽都已經回自己家，只剩姥姥在等她，回想昨天發生在這裏的争吵，她心中悵然若失。

“不開心？”姥姥将開水遞到她面前，“喝點水。”

“姥姥，我……”

心亂如麻又無法說出口。

“關于小周？”

季凡驚訝看去，“您怎麽知道？”

“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從你們第一次回家我就知道小周喜歡你。”

“姥姥，您還挺時髦，都能看出喜歡不喜歡。”

“你就說他是不是喜歡你？”

季凡收起笑，眼眸下垂落在地面上，“以前喜歡，現在不知道。”

“別傻了，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

“可是我不能影響他。”季凡目光堅定，看得姥姥心中苦澀，“丫頭，你受了那麽多苦，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別放棄。”

季凡眼中淚光閃爍，哽咽道：“姥姥，我沒有選擇，明知道身邊是無底洞，沒必要拉他下來。”

“都怪姥姥拖累了你，不是我，你現在可以在北京生活的很好。”

她起身抱住姥姥，“沒有你世間就不會有季凡這個人。”

所有的眼淚和心事都留在夜晚，白天來臨又是活力滿滿的一面，季凡心情不錯，出門之前還親了姥姥一口，老人臉上頓時浮現一層紅暈，笑着戳了戳她的額頭，“你這丫頭。”

“姥姥，我愛你，嘛嘛嘛……”

見姥姥害羞她更得寸進尺，接連送出幾個香吻，老人笑着趕她出門，沒想到一把年紀還能被瘋狂示愛，這種感覺對老人來說是陌生的。

季凡哼着歌走到村委會，村長忍不住打趣她，“彩票中獎了？”

“膚淺，我可是有追求的人。”

村長笑了，“要決定幹什麽？”

季凡掐着腰，眉眼間散發着年輕人獨有的意氣風發，眼眸明媚閃爍，頃刻間氣質大變，“我終于找到缺少的東西。”

“什麽東西？”

“為人民服務的心。”

村長愣了一會，反應過來為她點贊，“丫頭，思想覺悟可以啊。”

“那當然，好歹是新時代青年。”

季凡會心一笑，擡頭望向天空。

廣闊天地，大有可為。

逃離這裏是她曾經的願望，現在她想試着接納這片黃土地。

說話間，天空突然烏雲滾滾，雷電交加，季凡嘀咕了一句，“天怎麽說變就變。”

“夏天的雨就是來得及，也是雨水最多的時候。”村長說道。

季凡突然想到什麽，一頭沖進遠處的烏雲中，奮力向村內奔跑，看着越來越近的烏雲，心中更加着急，拿出800米沖刺的速度與時間賽跑。

她剛才從家裏過來時看到趙老漢正在曬麥子，現在肯定來不及收，被大雨一沖就全完了。

等她到時趙老漢果然亂作一團，從屋裏抱出雨布，季凡幫他打開，拽住兩邊去蓋小麥，發現攤開面積太大，拿起木鍁将小麥攏起，用雨布蓋好。

害怕一層雨布無法阻擋暴雨，倆人又在上面蓋一層透明塑料布，上面壓滿磚頭，等她們忙完這一切時，渲染了半天的大雨驟然降落，密密麻麻的雨幕将她們包圍，瞬間淪為落湯雞，雨珠像有意識一般，專往她臉上跳，砸的臉生疼。

“書記，去屋裏擦擦水吧。”

季凡搖搖頭，扯着嗓子壓過霹靂巴拉的雨聲，“不了。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我先回去了。”

不等他回應，季凡一頭紮進暴雨中，周圍滿是暴雨沖擊後帶來的泥土氣息，路邊的植物被雨水清洗後露出蓬勃的生機，褪去厚厚的塵土恢複明豔的本色，整個村莊煥然一新。

目光所及一片翠綠，是夏天獨有的綠色。

她剛到村委會門口，就看到村長穿着雨衣和雨鞋出來，手裏還拿着工具，“你怎麽淋成這樣？”

“我剛剛去幫趙老漢蓋麥子，被雨淋了。”

季凡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她現在渾身濕透，睫毛上都是徘徊在危險邊緣搖搖欲墜的水滴，頭發被雨水濕透緊貼頭皮，一說話雨水就與嘴唇打架，一邊說一邊有水濺起。

村長的表情也由擔憂變成忍笑，最後破功笑出聲，“快回家洗洗換個衣服。”

“你去哪？”

村長将鐵鍁放到肩膀上，“村頭那個地方窪，每次下雨都會積水，我去挖個溝将水排到河裏。”

“我回去換了衣服去找你。”

“不用，我到那看看就回來了，你在村委會守着。”

季凡也不再推脫，回家洗澡換衣服。

姥姥看到她時心疼又責怪，“淋成這個樣，再感冒了。”

“你放心吧，我身體好。”

姥姥瞪她一眼，轉身進屋找感冒藥，等她洗澡出來将藥遞給她，“先喝了，預防感冒。”

季凡接過藥一飲而光，“現在放心了吧，我真的沒事。”

“那下次也不能這樣，夏天的雨急又大。”

“好，我知道。”走到屋裏拿一把傘，“姥姥，我去村委會了。”

“路滑你當心點。”

“知道了。”

她撐着傘穿過村莊，雨勢慢慢小了下來，剛才還只有少數幾個拿工具疏通積水的人，慢慢就有成群結隊的人魚貫而出，手中還都拿着細長的竹竿和塑料袋。

“你們這是幹什麽去？”季凡問道，那些村民笑着和她打招呼，“去找爬叉皮，再看看樹上的野生木耳。”

雨後是找爬叉皮的好機會，樹幹上、草叢裏都是，季凡和他們寒暄幾句繼續往前，剛到村委會就有人找來。

“支書，學校貧困補助需要大隊開一個證明，你給蓋個章吧。”老人将折疊的方方正正的A4紙打開，恭敬地放在季凡面前。

她拿起證明看了一下上面的內容，“你是孩子的奶奶，他一直跟着你生活嗎？”

“是呀，我不管他沒人管他，他爸在外地打工。”

季凡感覺手中的文件重如千斤，像一塊石頭壓在她胸口，重重嘆了一口氣，從抽屜裏拿出公章，輕輕蓋在紙上，清晰的印章痕跡圈住了她的心。

“謝謝支書。”老人收起紙張重新塞進兜裏，季凡起身送她，“以後有什麽事情直接來找我就行。”

望着老人的背影季凡心中陷入思索，想的太過認真以至于村長出現她都沒反應，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不解地問：“看什麽，這麽出神？”

季凡猛然回神，“沒看什麽。”

倆人走進屋，她繼續蹙眉咬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眉間是深深的疑惑，倏地看向村長，“我們村有多少獨居老人？”

村長被她問住了，倒水的手輕輕一晃，“還真沒統計過，少數也有十幾家。”

“那孤寡老人呢？”

“也不少，有的是光棍，有的是家裏就剩一個人，反正各有各的難。”

季凡眸光間多了幾分深沉，“我們應該做好這些工作。”

“是是是，我們之前工作不到位。”村長點頭如搗蒜，連聲應下，臉上慢慢被愧色覆蓋。

說幹就幹，季凡打開電腦，很快整理出一個表格，拉着村長了解村裏每戶家庭的情況，忙活一下午終于把情況彙總完成。

她站起來舒展身體，身體疲憊心中卻放松，現在村裏的情況都在她腦海中，了解之後她産生一種無名的羁絆。

她想改變這片土地，幫助這片土地上的人。

村長從外面回來，手裏拎着油條，“外面有下鄉來賣油條的，我買了一些，你快嘗嘗。”

季凡知道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外地過來做生意的，忙了一天不想做飯就會買些油條做晚餐。

“丫頭，你不簡單。”

村長坐在一旁吃着油條發出這聲感嘆，季凡笑笑，“你別誇我了，這是很簡單的工作。”

“簡單，我在這做了十幾年村長也沒想過統計這些。我老了，跟不上時代的發展，工作還得靠你們年輕人，有文化懂得多。”

季凡安靜吃着油條沒再說話，外面倏地傳來汽笛聲，村長連忙出去查看，片刻後，他的話傳入季凡耳中。

“丫頭，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