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季凡這邊還在哀嚎,那邊田姝卉和路允拎着東西進來了,田姝卉走到周璟坤身旁,“忙完了嗎?”
“你們怎麽來了?”他沒擡頭直接問。
“剛才在街上碰到季凡,就跟着一塊過來了,下午沒有直播安排。”
周璟坤沒再說話,繼續在電腦上工作,林宇鵬站起來翻看他們拿來的食物,“都帶什麽好吃的了?”
“火鍋,我們中午吃火鍋。”
“可以。”說着在屋內看了一圈,“季凡人呢?”
周璟坤輕笑一聲,擡頭朝檔案室的方向點點,“在裏面整理資料呢。”
“看來她有的忙了。”林宇鵬嘴角還有些幸災樂禍,“季凡,需不需要幫忙?”
“不需要。”清脆的聲音從檔案室傳來,“我自己可以。”
其實她自己真的可以嗎?
不知道。
但怎麽樣都得做,她已經做好決定,加班加點也要趕完。
路允忙前忙後清洗蔬菜,他們還專門帶了電鍋,自制火鍋就這樣完成。
周璟坤走到會議室,長長的桌子上擺滿了檔案盒,這都是季凡剛搬過來的資料,她人還在資料中穿梭,把檢查需要的資料提前準備好。
“先吃飯,你這一天兩天也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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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凡直起身看他,彎腰太久,背部傳來痛楚,身子往旁邊倒了倒,周璟坤急忙扶住她,“怎麽了?”
“沒事。”季凡掙開他的手,“我們去吃飯吧。”
他們剛出去,村長也從外面進來,幾人坐下一起吃飯。
林宇鵬突然想到什麽,“現在不是有什麽鄉村振興協管員嗎?這個村怎麽沒有?”
季凡當即擡頭看向村長,迫切想知道答案。
“當時上級給我們說會來個大學生村官,我們也就沒招協管員。”
季凡:“……”
“不談工作了,先吃飯。”田姝卉招呼着,将一個丸子夾到周璟坤碗裏,“你嘗嘗這個好吃。”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周璟坤沒動那個丸子,反而給季凡夾了一塊肉,“多吃肉對身體好。”
季凡聞聲終于擡頭,剛才她自顧低頭吃飯,現在所有人都注視着自己,她不得不作出回應,“我自己可以夠到。”
現場氣氛有些詭異,每個人都若有所思的保持沉默。
路允站起來用勺子将肉撈起給田姝卉,笑得真誠開心,“仙女多吃些。”
此刻,大家終于明白這修羅場原來是四人的。
林宇鵬:“……”
我不該在場。
村長:“???”
莫名其妙吃了看不懂的瓜。
再這樣下去,大家都吃不開心,還是周璟坤率先站出來,“不用這樣夾來夾去,快點吃。”
過了一會,他又看向季凡,“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市裏見廠家。”
季凡點點頭,“我需要準備什麽?”
“計劃書我們準備的很完善,明天表達出我們的誠意就行,問題不大。”
林宇鵬笑着接過話,“小學妹,明天化化妝,那麽漂亮的女孩子要多收拾。”
“好,我知道了。”
“對啊,凡姐你平時為什麽不化妝?”路允覺得奇怪,“我在鎮上看那些女孩子都收拾的很漂亮,現在鄉村和城裏沒什麽區別。”
季凡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村長放下筷子嘆息一聲,“剛來村裏的時候,她有天化了妝,去村裏辦事,有人以貌取人說她了。”村長很是生氣,“丫頭,那些人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是他們不了解你,現在大家看到你的能力,想怎麽化妝就怎麽化妝。”
“不用了,化妝卸妝不方便,在村裏用不着。”
周璟坤擡眸望過去,女孩臉上沒有絲毫起伏,他看的心痛。原來她竟受了這麽多委屈,卻從未聽她抱怨過。
吃過飯,季凡和周璟坤一起去找王解放,倆人很久沒有這樣單獨行走,季凡思緒不由得飄到遠處。
那是高中畢業後,她考上了大學還是985大學,興高采烈地跑回家,迫不及待想把好消息說給家人裏。結果家裏人正在吵架,她走過去勸架,拿出自己的通知書,媽媽氣急之下把通知書給扔了。
她哭着撿起通知書,離開家,她這才明白真的沒有人在意她考沒考上大學。別人家考試有人陪,查成績有人陪,報考有人陪,拿通知書有人陪,甚至還會有盛大的升學宴,她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個人苦澀的背影。
她竟不知道自己會透明到這種地步。
學校和政府來給她報喜,向她家人道喜,得來的只是一句:“又不是清華北大。”
季凡還記得當時的感受,臉火辣辣的疼,家裏人根本就不知道她考上985代表着什麽,只知道不是清華北大。
老師們面面相觑很是尴尬,坐了一會就離開了。
其實也不能怪家裏人,她是村裏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大家對好大學的認知只有清華北大,這是認知的偏差。
從那一刻她就做好決定,要離開這裏,徹底的離開,遠離這裏的落後與無知。
那天,她心中很難受,一個人在村外的路上來回走,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走,就是不想回家,不想被窒息包圍。
她記不清什麽時候身旁多了個人,周璟坤默默走在她身旁,倆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輕輕淺淺的腳步聲。
很奇怪,他的陪伴就像無聲的流水,慢慢滋養她幹枯的心靈,還帶點甘甜,一點點淡化她心中的苦澀。
心中的郁悶因他的到來而消失,季凡記得很清,她轉身看向他,看到他俊朗帥氣的側臉還有明媚的笑容,他的身影就這樣深刻在季凡的腦海中。
他身上有青春的姿态,有少年該有的張揚活力,那是季凡喜歡又不曾擁有的意氣風發。
那一刻,她好像懵懵懂懂中明白了什麽叫心動,像風像火像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
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把對少年的愛戀藏在心中。
成為她在無數個崩潰時刻的堅持動力。
深夜裏,季凡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撫摸大學通知書,希望的火光在她心中熊熊燃燒,這是她改變命運的機會。
她不要一輩子被困在這裏。
第二天,她收拾行李跟着老師去打暑假工,是在一家電腦器件組裝廠,她幹了兩個月多,掙了7000多塊錢,這是她的第一筆收入。
季凡一直用的手機是表姐給她的翻蓋手機,機蓋壞了很久。暑假工結束她用700多買了聯想的智能機,這是她買的第一個手機,對她來說是全新的開始。
她買了人生中第一個密碼箱,自己拉着行李去北京上學,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走出那個村莊。
走之前給姥姥留了1000塊錢,剩下的錢用來交學費,沒課時就去兼職,自己養活自己。
然後,她在大學裏遇到周璟坤。
那個讓她感受到溫暖的人。
“想什麽呢?”看她一直沉默,周璟坤沒忍住開口詢問。
季凡的思緒被打斷,眼眸中泛着光,夢醒來,他還在自己身旁。
真好。
在大學裏,她以為自己的人生未來一片光明,所以她敢和周璟坤在一起。現在她再次被家庭束縛,也沒了重新走向他的勇氣。
“沒想什麽。”季凡笑了笑,“周璟坤,你真的挺好的。”
“莫名其妙說這幹啥?”只見他嘴角扯起一抹笑,拖腔拉調地說:“你該不會重新愛上我了吧?”
眉眼中有些痞笑,季凡看的心慌,“別自作多情,誰會愛上你。”
周璟坤聳聳肩,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從未不愛,何談重新愛上?”
季凡苦澀一笑,不再與他說話,快步走進王解放家中。
王解放正忙着聯系人摘辣椒,看到他們急忙走過來,“稀客,快進來。”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盒煙,讓給周璟坤,“周總,吸煙。”
“我不吸。”周璟坤擡手擋過,眼睛看向院子,“辣椒可以摘了?”
“有一些早熟的可以,我這正找人,現在都忙着收玉米,人不好找。”
闫巧真端着茶從外面進來,“凡凡、璟坤你們喝茶。”
“不了,我們來是有事說。”季凡笑着說道:“村裏有意引進一個辣椒醬企業修建生産車間,如果修建成功對辣椒的需求很大,到時候可能就會大量采購你們的辣椒醬。”
王解放看向闫巧真,倆人都很高興,“這是好事啊,我們也不用發愁銷路問題。”
季凡點點頭,“價格方面你們可以放心,不會讓你們吃虧,今天就是給你們先通個氣。”
“您放心,我們一起配合村裏的要求。”王解放拍胸脯做出保證,“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們求之不得。”
“行,今天就是和你們先說一聲。”季凡說着起身,周璟坤見狀也跟着起身,“我們就先走了。”
“留下喝杯茶呗。”
“不了,你們忙。”季凡朝他們揮揮手,“我們回去還有事。”
倆人往村委會走,季凡接到蘇媚的電話,圖書室過幾天就可以修建,她将消息告訴周璟坤,“還得謝謝你,這些孩子需要個圖書室。”
“什麽時候對我能不這麽客氣?”周璟坤輕掃一眼,“不喜歡這樣。”
“那你喜歡什麽樣?”
耳邊傳來周璟坤慵懶的笑聲,“我喜歡什麽樣你不知道?”
季凡心口一滞,頓時沒了說話的勇氣。
現在她給自己包裹上層層外殼,早已不是校園裏直接勇敢的季凡。
時間終究還是改變了她。
翌日,季凡從家裏趕到村委會,其餘人已等候在此。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她今天特意收拾一番,很通勤風,白色襯衣搭淺色牛仔褲,外面套件風衣,腳踩同色小皮鞋。平時紮着的頭發披散在肩,發尾微微吹出弧度,優雅又美麗,臉上化着淡妝,讓本就漂亮的臉蛋更加精致。
笑着站在大家面前,才發現其他人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無語,“你們幹嘛呢?”
林宇鵬圍着她“啧啧”幾聲,一副被驚豔到的模樣,“我去,小學妹,知道你漂亮但不知道你這麽漂亮。”說着撞向周璟坤,“怎麽樣,小學妹漂亮吧?”
季凡這才發覺周璟坤臉上很不自然,剛才一直怔怔看着她,像是有些意想不到。她莫名期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只聽他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了。”
“哦。”臉上有些淡淡失落,是因為他沒有評價嗎?
周璟坤快步打開駕駛座的門,對村長等人說:“放心吧,等我們好消息。”
“放心,相信你們。”
周璟坤點點頭,又看向林宇鵬,“這兩天麻煩你盯着了。”
“滾蛋,咱們還用說麻煩,沒把我當自己人。”林宇鵬怒罵一聲,大家都笑了。
“那我們走了。”季凡看着周璟坤,倆人一同坐進車裏,汽車朝村外駛去。
現在田地裏又是一片金黃,大豆和玉米豐收的景象,到處都是忙碌的人們。
也是幸福的豐收時節。
“很漂亮。”周璟坤沒來由地抛出這麽一句,季凡正低頭給蘇媚回消息,圖書室很多細節要對接,沒聽清他的話,當即問了一句:“什麽漂亮?”
“你很漂亮。”
這次她聽得真切,打字的手指停頓,心跳漏了一拍,她還能聽到撲通撲通的聲音,卻不敢擡頭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