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見她一直繃着臉，怕她氣壞身體，周璟坤态度軟下來，“對不起，別生氣了。”

季凡冷哼一聲，不想理他，目光緊盯着窗外。

“生日要開心。”

“知道我生日還氣我。”季凡臉色更加不好看，“周璟坤，你好像變了。”

“哪裏變了？”

季凡嘟着嘴很是嫌棄的樣子，“變得圓滑了。”

“這不是圓滑，是懂得變通。”

季凡：“……”

周璟坤轉身看她，“社會是江湖，有打打殺殺也有人情世故。”

不想再和她扯這些事，生硬地轉移話題，“前面盒子裏有個東西，給你的。”

季凡聞言去拿東西，一個很漂亮的包裝盒，她輕輕打開，裏面躺着一條項鏈，正中間是一個鑲着粉色鑽的幸運兔。

她心口一熱，“這是什麽？”

“生日禮物。”

“我不能要。”季凡将盒子關閉重新放回去。

周璟坤面無表情睨她一眼，“不是什麽貴重的禮物。”

“那也不能收。”季凡認出那是粉鑽，雖然不知道價格，但總覺得這項鏈不會便宜。

周璟坤将車停在路邊，威脅她，“你要是不收我們就不走了。”

季凡：“……你幼稚不幼稚？”

“幼稚。”

認得坦坦蕩蕩，沒有絲毫猶豫。

季凡：“……”

“你這不是耍無賴嗎？”

“是。”

理直氣壯的承認，好像無賴是什麽好詞一樣。

他這一波操作弄得季凡懵逼了，心中竟隐隐生出對他的歉疚。面對這個男人她從來都沒勝算，明明是她占理的事都會因為他的表現讓事情逆轉。

弱弱拿起那條項鏈，無奈妥協，“現在可以走了嗎？”

“可以。”

他應的極快，當即啓動車離開。

昨天少睡的覺終于在此刻補回，車剛上高速季凡就靠在窗邊睡着了，直到她被周璟坤叫醒。

“到家了。”

季凡迷迷糊糊睜開眼，“到哪了？”

“到家了！”

她閉着眼緩了幾秒，讓意識慢慢清醒，這才發覺已經到家，急忙下車，沒想到周璟坤也跟着下車。

“你還有事？”

周璟坤從後備箱将幸運兔和辣椒醬遞給她，“東西別忘了。”

“謝謝。”

剛要轉身離開，又被他叫住，“等下。”

季凡：“……又怎麽了？”

周璟坤将項鏈塞到她懷中，“生日快樂。”

不等她回應，直接開車離開，留下一排尾氣給她。

季凡愣在原地，她本來就是故意放下的，如今還是回到她手裏。看着手中的項鏈，回想他那句生日快樂，心中有絲絲甜蜜。

五年了，再次聽他親口說生日快樂。

這是她收到的最好禮物。

姥姥聽到人說話的聲音卻不見人進門，只好出來找她，就看到她抱着東西發呆，笑着叫她，“凡凡。”

季凡猛然驚醒，“啊——姥姥，您怎麽出來了？”

姥姥視線落在她懷中的禮物上，“小周送的？”

“嗯。”

“不錯。”姥姥很開心，“小周有心了。”

姥姥站在門口探頭，路上已沒有周璟坤車的影子，這才看向季凡，“快進去吃飯。”

季凡将手裏拿的玩偶交給姥姥，“您幫我拿着，我把辣椒醬提進去。”

辣椒醬有點重，她全身都在用力，咬牙堅持着，小步挪動到屋裏，擡頭看到桌上豐盛的晚餐，眼睛當場像吃了芥末，這一桌的菜姥姥得做多久，她心疼。

姥姥正好進來，她上前抱住，“下次別做那麽多菜，你的腿受不了。”

“不礙事。”

季凡突然想到什麽，松開姥姥去拿她買的東西，“這是保暖褲和護膝，冬天戴上就不會腿疼了。”

“得不少錢吧？”

“不貴，幾十塊錢。”

她每次都是這樣，給姥姥買的東西都會把價格往低了說，不然姥姥心疼她花錢。

“真是個好東西。”姥姥愛不釋手地撫摸着，“我用的這些東西都是你買的。”

季凡搭着她的肩，“這是我的責任，我只有姥姥。”

“傻丫頭，你會有自己的家庭。”

“不結婚，只照顧姥姥。”

“淨說胡話。”姥姥走到廚房拿來雞蛋，放在她頭頂，一路往下滾，經過背部、腿，最後掉在地上，嘴裏還念念有詞，“滾滾黴運去，滾滾好運來；滾滾疾病去,滾滾健康來。”

姥姥撿起破皮的雞蛋，剝開給她吃，“好了，破災祛病，這一年都好好的。”

季凡接過雞蛋吃起來，以前生日姥姥每次都會這樣給她“滾蛋”，在北京那幾年，姥姥也會打電話讓她自己煮個雞蛋滾。這是刻進老人家骨子裏的習俗，只為把最好的祝福送給心愛的孩子。

倆人剛坐下吃飯，季凡放在包裏的手機響了，她走過去接起。

“喂，您是？”

對方回：“我是蛋糕店的，有人給你定了蛋糕，我在你家門口，你出來拿一下。”

季凡挂了電話，疑惑着來到門口，果然有個人提着蛋糕等待。

“您是季凡小姐嗎？”

“我是。”

店員把蛋糕遞給她，“祝您生日快樂。”

“謝謝。”

她不知道這是誰定的蛋糕，回到屋裏先問姥姥，“這是您定的嗎？”

“小周定的吧。”

姥姥一句話将答案說出，讓她心底的僥幸無處躲藏。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意去想，不想一而再而三欠他人情。

“我看小周人挺好的，要不要考慮一下？”

季凡咬着唇，聲音驟然低沉，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姥姥，他會有大好的前程，我不能耽誤他。”

姥姥握着她的手，“誰再說你性子涼感情薄我都不願意，其實你比誰都重情，考慮得多所以活得累，對你好的人你都記得。”

末了，姥姥重重嘆息一聲，全是對她的心疼，“人活一輩子到底追求什麽呢？很多事看開點，開心點。”

季凡笑笑沒說話，她早已沒有肆意生活的底氣。

早就千瘡百孔的心如何枯木逢春？

她取掉外面的盒子，這才看清蛋糕的模樣。粉色的蛋糕，上面有一個漂亮的兔子頭，這是她的屬相也是喜歡的幸運兔。兔子周圍都是用奶油雕刻的花朵形狀，上面還有生日快樂四個字。

季凡拿手機拍了照片發給他：【謝謝。】

姥姥取出蛋糕刀給她，“快切。”

季凡将第一塊蛋糕放到紙盤裏遞給姥姥，“您快吃。”又給自己切一塊，剩下的蛋糕她放到冰箱裏。

飯後。

季凡剛将桌子收拾幹淨，收到周璟坤的回複：【喜歡嗎？】

季凡剛在輸入框裏打入【喜歡】兩個字，電話進來了，是她媽媽。

“打電話什麽事？”

周銀玲的聲音傳來，“今天你生日，爸爸媽媽祝你生日快樂。”

季凡心跳莫名加重，呼吸都有些急促。她都忘了上次接到媽媽的祝福是什麽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好，謝謝。”

短短一句話讓她激動到語無倫次，嘴角不自主地上揚，是抑制不住的開心，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周銀玲聽出她語氣中的開心，瞬間松了一口氣，其實她真的不知道怎麽和季凡相處，倆人單獨說話喜歡争吵是因為正常說話很尴尬。

知道季凡現在心情好，想着成功的幾率大些，就把另一件事說出來，“你要是有錢就幫幫你姐姐，她挺不容易的。”

畫風一變，季凡臉上的笑以光的速度凝固，心中被濃濃的苦澀填充。

果然，又是這樣，還是為了借錢，她剛才在期待什麽？

季凡覺得自己特小醜，像個乞丐。

打電話的手都開始顫抖，她強忍着不讓眼淚落下。

呆滞地看了一會地面，突然自嘲地笑了，“好啊，我同意了。”

周銀玲沒想到她會松口，心想今天真是說對了，“我替你姐姐好好謝謝你。”

“不用。”眼淚還是沒控制住，季凡粗魯擦去，“我手裏也沒多少錢，給她轉兩萬。”

周銀玲想的是讓季凡多借點，她現在用不到錢，怕自己提她又反悔，還不如先借到兩萬，急忙應下，“好，那就兩萬。”

季凡嘴角扯起一抹譏諷，“感謝你祝我生日快樂，用兩萬買你四個字。”

周銀玲沒聽到這句話，電話那端傳來她和季志遠說話的聲音，“我就說這丫頭手裏有錢。”

季志遠說：“讓她轉微信吧，這樣快。”

周銀玲回過神來，是這樣的，對季凡說：“給你姐直接轉微信，讓她明天提出來。”

季凡退出通話界面，找到季靈靈的微信，轉了兩萬塊錢過去。

“轉好了。”

周銀玲馬上安排季志遠，“讓靈靈收錢。”

季凡心中覺得可悲又好笑，他們多怕自己反悔，那迫不及待的模樣像一把刀狠狠插在她心上。

等季凡再次将視線放回手機時 ，季靈靈已經收了錢。

她嘴角的苦澀越發明顯卻也莫名地松了口氣，希望以後再也不用和他們掰扯錢的事情。

季靈靈給她發了一段煽情的肉麻話，季凡看都沒看，再次回到通話。

沉默半晌，按捺下心口的疼痛，問出一個啼笑皆非的問題：“我是你們抱來的還是在垃圾堆裏撿的？”

周銀玲不懂她這話什麽意思，義正言辭的反駁她，“瞎說什麽，你是媽媽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季凡笑了，“謝謝你生下我。”

“你什麽——”

周銀玲還想說話卻發現季凡已将電話挂斷。

她将手機扔在床上，緩緩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在哭泣中，季凡再次将自己的感情包裹起來。

她此刻更加堅信，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傷害。

所以她不會再期待感情，包括親情和愛情。

周璟坤看着季凡那邊一直是“對方正在輸入……”卻遲遲沒有新消息發來，以為她是睡着了，就自顧自的發了幾條微信。

【生日快樂】

【很晚了，早點休息！】

【晚安，好夢。】

……

季凡第二天才看到這些微信，心中早已沒有波瀾，她從來都和好夢沒關系。

擡手找到周璟坤的對話界面，将輸入框裏的【喜歡】一個個删掉。

一并删掉的還有她的喜歡。

她那将将冒頭的微弱勇氣再次被收回，封鎖在內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