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周璟坤突然看過來，季凡明白他的暗示。自己才是主人，要好好招待客人，走到袁朝生身旁，“學長，這是我們鎮上最好的飯店，當然和北京的比不了，委屈您了。”
“說的哪裏話！我們是來給你們幫忙不是來添麻煩的。”他看着季凡笑了笑，“學妹這樣說，是拿我們當外人。”
“是我說錯話了，等下好好向學長賠罪。”
幾人笑着走進飯店，選了最好的包間。
周璟坤和季凡分別在袁朝生兩側落座，只看他視線落在路允和田姝卉身上，季凡當即起身介紹，“這倆位是周總直播基地的主播，田姝卉和路允。”
幾人互相打了招呼，田姝卉得知他們是明星團隊的，瞬間像燒開的沸水，沸騰不止，“那，我，能要個簽名照嗎？”
“當然可以。”蘇媚從包裏掏出一張簽好名的明信片，“希望田小姐喜歡。”
“喜歡，喜歡。”盯着明信片仔細打量，眼中的狂熱愛慕毫不掩飾，片刻之後才想着道謝：“謝謝。”
田姝卉的舉動完美引開話題，大家說到追星，袁朝生看向季凡，“小師妹怎麽看追星？”
“追星也是熱愛的一種。”季凡頓了頓，“我支持一切理智的追星，能有一個真心喜歡的人挺好的。”
周璟坤擰眉輕挑，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身上。
路允接過話：“我去看演唱會，當幾萬人一起大合唱時，我總是會控制不住落淚，那歌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周圍都是志同道合的歌迷，共同奔赴這種萬衆一心的約定，這種感覺太妙了。”
袁朝生眼睛在路允身上多停留幾秒，“小兄弟看着很年輕，剛畢業？”
“對，今年畢業，來實習。”
“為什麽沒在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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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裏待煩了，想體驗一下不同的生活。”路允眼中帶着青年人的熱血及真誠，“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袁朝生聞言看向周璟坤，“你們對鄉村的尴尬怎麽看？”
沒等人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鄉村青年向往城市，以擺脫鄉村為目标。”
季凡心中莫名羞愧，有種被直戳腦門的窘迫。
袁朝生：“城裏青年卻因獵豔心理想短暫體驗鄉村生活，但這兩者都不是長久的，年輕人的最終目的還是城市，鄉村最終只會留下落寞和頹敗。這也是現在鄉村發展的困境，大力發展不過是打造一個又一個城市，不發展留不住人沒有未來。”
說到這種比較正式的問題，氣氛瞬間沉默下來。
袁朝生好像意識到有些不妥，急忙往回找補，“我不是說大家，我知道大家放棄豐厚的收入回鄉，有自身的信仰與追求。大家從事的工作都與三農相關，應該對我說的更有心得。”
“你沒說錯。”周璟坤拍拍他，“這些話大家心裏都清楚，基本符合事實。但我想說的是鄉村究竟有沒有未來，我們都不好下結論，國家日漸重視鄉村發展，越來越多的大學生走進鄉村，在黃土地上揮灑汗水，讓一片片黃土地結出豐碩的果實。”
周璟坤停頓幾秒，“我知道現在鄉村發展還有很多問題要解決，需要實現産業化，這需要時間需要人去做，幸運的是有很多人正在做。”
“鄉村的未來究竟在哪？答案掌握在這些人手中。”
袁朝生眸光閃了閃，“你為什麽這麽篤定鄉村會有未來？”
“因為熱愛。”周璟坤堅定給出答案，眼睛在其餘人身上掃過，“因為熱愛選擇駐紮，将夢想的熱愛傳遞下去，總有人會前赴後繼的努力。”
說完看向林宇鵬，“說說你遇到的那個事。”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林宇鵬，只聽見他說：“大學畢業時參加三支一扶來到這裏，我在鎮上教學，一個學生問我有沒有坐過飛機，我說坐過，他問我飛機穩嗎？我說遇到氣流會颠簸，誰知道下一秒他說我要設計出不颠簸的飛機。”
“這是一個讓我感到匪夷所思的答案，當時也沒有在意這個事，只當是小孩子在吹牛，結果今年高考他考上北航研究飛機去了。”
“說這事也不是非要證明什麽，就是想說總有夢想值得守護，也總有人在守護。”
袁朝生沉默了，良久之後才說道：“我明白了，即使大家都知道鄉村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總想努力讓它變得更好，奮鬥者從不空想未來，踏實走好當下每一步，未來其實已經注定。”
周璟坤笑着與他碰杯，“大才子還是大才子，說話還是那個腔調。”
“你就別笑話我了，這趟沒有白來，受益匪淺。”
受益匪淺的除了袁朝生大概就是季凡了，她一動不動地坐着，臉色火辣辣一片，與大家相比她沒有那麽純粹。
總感覺有視線傾注在自己身上，她擡眸尋找，不經意間與周璟坤撞個滿懷。
季凡心中有些沉悶。
她感覺自己不能将家庭的問題帶到工作中，應該調整好心态。
關于這種大方面的讨論到此結束，接下來終于進入用餐環節，季凡心中松口氣。
期間蘇媚說到住宿問題，問鎮上有沒有酒店。
周璟坤接過話，“幫你們安排好住宿了，在我那住，環境還不錯。”
蘇媚接着又問季凡，“你也住直播基地嗎？”
“我回村裏住。”
蘇媚臉上有些失落，“我們就在這三天，本來想和你一起好好說說話的。”
“沒關系，我們白天也可以聊。”季凡沒有松口，她是不想住在直播基地的。
“要不小師妹和我們一塊住吧，晚上大家一起聊聊天。”袁朝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周璟坤，“你那還有多餘的房間嗎？”
“當然有。”周璟坤看過來，“要不就一塊住下吧。”
大家都這樣說，季凡也不好再推辭，輕輕點頭，“那好吧。”
季凡出去付錢，卻被告知已經結過賬，腦海中第一個閃現周璟坤的身影，問了服務員多少錢，她在微信上給他轉過去。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飯錢不能再讓你付。】
過了一會，錢被退回來，還有一條信息：
【你一個月就那麽點工資，先養活自己吧！】
季凡：“……”
實話如此，她無法反駁。
飯後，幾人散步走回直播基地，直播間有別的主播在工作，袁朝生參觀一番，忍不住感嘆，“你這搞的真不錯。”
“主要是政府給的政策好，網友支持助農産品，才能這麽快起來。”周璟坤拿起一瓶水扔給他，“有什麽好的建議？”
“沒了，我的建議怕只會畫蛇添足。”
“你得了吧。”
倆人笑着走出直播間，前往會議室。
會議室裏擺滿了水果和零食，大家正忙着聊天，周璟坤沒看到季凡，便問道：“季凡人呢？”
林宇鵬嗑着瓜子想了一下，“她說出去打個電話。”
周璟坤不放心，出去找她。
季凡正蹲在地上打電話，“姥姥，你不用擔心，我明天一早回去，你把家裏門鎖好。”
挂了電話起身，發現一旁的周璟坤，“你怎麽在這？”
“找你。”
季凡淡淡一笑，“我給姥姥打個電話，進去吧。”
“季凡。”周璟坤拉住她的胳膊叫她，季凡回身，“怎麽了？”
他動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嘆口氣，“沒事，進去吧。”
倆人一前一後走進會議室，一種尴尬的沉默萦繞在倆人中間。
他們正說到自己小時候的夢想，季凡騰出耳朵聽了一會，林宇鵬說他之前想做一個有良心的新聞記者，現在覺得在鄉村工作更好。
路允像個主持人，把控全場的節奏，聽完林宇鵬的夢想便轉向周璟坤，“坤哥，你呢？”
“我呀——”他認真想了想，“一直想的是回到家鄉，具體做什麽沒想好，機緣巧合下做了直播。”
“那坤哥算是實現夢想了。”
周璟坤嘴角輕勾，漫不經心地說：“還沒有。”
“那還有什麽沒實現的？”
周璟坤不說了，嗔笑打斷他，“你問題怎麽這麽多，換下一個。”
“好，下一個。”路允轉向田姝卉，“仙女，你說吧。”
“我……”田姝卉笑的有些難為情，“我是中專畢業，幼師，學歷比不上你們，見識也比不上你們。我從來沒有出過省，在這土地上長大，也一直守在這裏。”
她說的自信灑脫，并沒有因此感到低人一等，眉眼含笑，一瞬間身上散發着光芒，整個人都充滿魅力。
話音落掌聲起。
袁朝生捧起一盤水果遞給田姝卉，“最讓我佩服的是你，學歷從來不是天塹，但思想卻有鴻溝，你讓我切實明白了什麽叫有夢想的人最美。雖然你沒有遠走游歷，但你将所有的熱愛都給了腳下的土地。”
季凡很贊同這句話，垂睫思索，沉浸在自己的悲觀情緒中。
末了，路允才想起問她，“凡姐，你的夢想呢？”
所有人朝她看來，季凡詫異擡眸，幹笑幾聲，“我不知道。”
“不知道？”路允怎麽都不敢相信，“我以為你也是那種很有信仰的人。”
季凡嘴角湧起苦澀，她又讓一個人失望了嗎？
她好像一直都在讓人失望。
“我真的沒有夢想。”她再次強調。
周璟坤抓起一個花生扔向路允，“話那麽多，別人不想說就不說。”
“對哦，對不住凡姐。”路允撓頭嘿嘿幾聲，将話題扯開。
“沒關系。”季凡搖搖頭。
她心中有些不好受，好像又扮演了掃興的角色。
季凡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總是冷場，怪不得別人都不喜歡她。
她在心裏認真想了想，真的沒有遠大夢想。
小時候夢想爸爸媽媽能喜歡自己，再大一點希望能考上大學離開這裏，在大學期間希望和周璟坤能一直在一起，分手後希望能多賺錢……
現在她也不知道該希望什麽。
爸爸媽媽還是不喜歡她，她又重回這裏，也沒能和周璟坤在一起，給姥姥也沒存多少錢……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很失敗，每一個願望都落空。
與其這樣，那就不再奢想，一切順其自然。
後面他們說的什麽做的什麽季凡都沒有印象，昏昏沉沉回到房間，第二天一早就趕回村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