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第二天，檢查組走訪村裏貧困戶，檢查村裏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的工作進度，首先來到張大娘家，她家是剛剛脫貧的。
季凡她們站在一旁等檢查組走訪、記錄。
沈墨在她家廚房看了看，随手掀起面缸上的蓋子，又看了看櫥櫃裏的蔬菜，問道：“過年的東西都買好了嗎？”
“買好了。”張大娘領着她們來到正屋，“買了雞和魚，還割了肉。”
沈墨點點頭，又問：“國家的政策享用到了嗎？”
“用到了。”張大娘頓時笑呵呵的，“多虧國家的好政策，我們才能脫貧。”随後又看向季凡，“季書記經常來我們家說這些，還幫我老伴找了工作。”
“那就好，這都是我們該做的。”沈墨親切拍着張大娘的手，“我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脫離貧困。”
張大娘很高興，“那是，有你們在我們老百姓就有盼頭。”
從張大娘家離開時，沈墨別有深意地掃向季凡，“季書記工作做的不錯。”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笑笑沒再說話，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途中遇到夢婷和她奶奶，夢婷小跑着過來，直直抱住她，孩子臉上都是笑容，“姐姐，我爸爸媽媽回來了。”
“回來了？”季凡擡頭看向奶奶，對方笑着朝她點點頭，她這才放心，捧着夢婷的臉說道：“恭喜你夢想成真，好好享受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時間。”
“我會的。”
小姑娘眉眼中都是笑意，最直白又真摯的喜悅。
Advertisement
奶奶将她從季凡身旁拉開，“季書記，那您先忙，我們不打擾了。”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看到田地裏蓋的房子，沈墨指揮讓人拍下照片，“這種現象得不到遏制，耕地都會變成地基。”
季凡低着頭沒說話，她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事情過去，沒想到沈墨根本沒打算放過她，“季書記，你們村這種現象還挺嚴重。”
“這些都是我來之前蓋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和你沒關系了？”沈墨當即發火，“你這種心理怎麽能做好村支書？”
季凡也很無辜，“這些房子蓋的時候我人都不在這，想管也管不了，現在已經對他們進行處罰教育，我保證後續不會再有類似現象。”
沈墨冷哼一聲，繼續往前走。
季凡心中犯了嘀咕，自己也沒得罪他吧，哪來的敵意？
檢查組有人看着資料對沈墨說：“組長，前面有一家貧困戶。”
“那我們去看看。”
村長突然撞了一下季凡，提醒道：“前面是林務州家。”
季凡突然意識到什麽，但她又沒做錯，那就沒什麽好怕的。
林務州剛從外面回來，看到季凡的眼睛還有些心虛，再看到沈墨的時候，所謂的心虛被得意代替，搖身一變趾高氣昂地走到沈墨面前。
“您是城裏來的大官吧？我有冤要說。”
沈墨眼睛一亮，“我叫沈墨，是檢查組的組長，有什麽話盡管和我說，我替你做主。”
“我要告她欺壓人。”她指着季凡說道：“我讓她給我辦事，她不給我辦，還找人打我。”
沈墨微微側頭，鋒利的眼睛掃向季凡，似帶着不滿，而後又化身公平正義使者看向林務州，“你別擔心，有我在沒有人敢欺負你。”
季凡簡直呵呵了，這話就是坐實自己欺負人了，當即就反駁道：“我沒有欺負他，他在說謊。”
“季書記，事情自會水落石出，沒有的事你不用心虛。”沈墨冷冷打斷她的話，語氣中很是不悅。
“我被冤枉，當然要辯解。”季凡再次認真說：“所有的政策我都及時送達，物資也按時發放，一心想為他提供幫助，從來沒有對不起他。”她頓了頓，平穩稍急的氣息，“如果有矛盾也是他威脅我。”
沈墨壓根沒理會她這一大段話，眼睛直視林務州，“我們屋裏說，不要怕，我會替你做主。”
季凡：“……”
轉身看向村長，“我也不認識他，為什麽針對我？”
“之前找你事的一個混子好像和他沾親帶故，有點關系。”
“呵。”季凡冷笑一聲，“所以就可以這樣明目張膽的對付我？”
“他們是檢查組。”
季凡心中突生一股悲涼，渾身上下被失望包圍。
她沒有進屋，就在門口等着。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檢查組才從林務州家裏出來，沈墨臉色很不好看，厲色看向季凡，責怪聲随之而來，“你就是這樣做工作的？真給基層幹部丢人。”說着他眼中滿是鄙夷和不屑，“你這樣的蛀蟲就應該踢出幹部團隊。”
季凡懵了片刻，冷而發笑，“我做什麽了你要這樣說我？”
“你做什麽自己心裏沒數嗎？”
“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季凡只覺得好笑，好笑過後又覺得可悲，但還是想為自己争取一把，“我沒有做什麽對不起我這個職位的事，我不敢說做的盡善盡美但也兢兢業業、盡心盡力。”
周圍人對她的話無動于衷，她低頭淺笑，朝沈墨走去，“我就一個問題，如果你身為村幹部，村裏有個貧困戶想讓你幫忙蓋房子，你蓋嗎？”
“這——”
沈墨眼珠動了動，好似明白了，林務州沒有對他說實話。
他現在騎虎難下，知道自己了解的內容過于片面，但他已對季凡發難，現在讓他低頭認錯也是不可能的。
故而，只是語氣軟了幾分，“工作中遇到困難很正常，但你要注意工作方法。”
“我怎麽沒有注意工作方法？”
“還用我說嗎？”沈墨的怒火被點燃，“你要是注意工作方法會被人投訴嗎？”
到此，季凡反倒平靜了，淡淡一笑問道：“那我應該怎麽做？”
沈墨被問住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是反複強調，“這是你工作的失誤，你就應該為此承擔後果。”
“我知道做鄉村工作不容易，但你不能把情緒帶到工作中。”說着對身後的組員吩咐道：“周橋村支書季凡工作中不注意方式方法，與群衆産生矛盾，造成極其不好的影響，檢查結果不合格，向全縣通報批評，其他人引以為戒。”
“我不認，我沒有做錯什麽，你憑什麽要通報批評我？”季凡眼睛泛紅，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你們真的調查清楚了嗎？”
“這是檢查組商讨後得出的結果。”
聽到沈墨這句話她笑了，覺得很可悲，将自己脖子上的工作牌扯下，扔給他，“去你的，我不幹了，你愛咋咋地。”
“丫頭……”
村長在背後叫她，也只得到她決絕的背影。
“你看看這種人受不了一點委屈，能做好鄉村工作嗎？”沈墨看着村長抱怨，“沒見過這麽無組織無紀律的人，她一直這樣嗎？”
“不是，她是一個純粹的人，用心對待工作，所以才接受不了莫須有的污蔑。”村長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默默嘆了氣，“丫頭，受委屈了。”
“你，你什麽意思？難道說我讓她受委屈了？”
村長笑笑，“我沒這樣說，沈組長不必多想。”雙手背在後面往前走，“還有什麽要檢查的，我配合沈組長。”
季凡越想越委屈，狗東西竟然敢公報私仇，這樣給她難堪。
回到村委會，一個人發呆生氣，幾分鐘過後，氣消得差不多，又拿起村裏的貧困名單進行查看，看到上面的貧困原因時，眼眶慢慢濕潤，那些為數不多的怒氣也随之消失。
這裏還有很多人需要她去努力，她不過是被人說了幾句，沒什麽好在意的也沒什麽好委屈的，基層工作這都是正常的。
短短時間內她已做好自我心理調整，剛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村長問下檢查進度，就看到群裏發的通知。
《關于對周橋村村支書季凡在工作中不當方式的通報批評》
她被沈墨預告過，所以對這個結果沒有多大的意外，誰知下一秒就接到鎮長的電話。
“小季，剛才發生的事我已經知曉，縣長給我打電話特意問了這個事，被檢查組通報批評在我們縣裏可是頭一回，領導們都很重視，我沒辦法替你說太多。”
季凡心中已經預想到不好的結果，情緒還算穩定，“不知道處理結果是什麽？”
電話那頭出現沉默，季凡心中更加不安，與其這樣受煎熬，倒不如早死早托生，“沒什麽不好說的，不管什麽決定我都能接受。”
鎮長嘆了一口氣，“這件事影響很不好，縣裏需要去調查，在這期間決定讓你停職休息。”
“好，我接受。”
沒有想象中的哭鬧和抱怨，只有平靜的接受，這樣一搞鎮長心中反倒有些歉疚，“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吧，會給你一個說法的。”
季凡現在對說法什麽的都不甚在意，還是笑着向鎮長道謝。
挂了電話才感覺深深的疲憊感襲來，無力地靠在牆上，像被抽幹了身體內的力氣。
這一次她還是失敗了。
坐了好一會才慢慢起身往家走。
不想把壞情緒帶到家裏，站在門口練習多次，直到笑得自然了才進屋。
剛進屋就聽到屋裏傳來的笑聲，季凡沒聽錯，那是她父母的聲音，腳步停在離門口兩步遠的地方，再也沒勇氣往前。
周銀玲笑着從屋裏出來倒垃圾，不經意間看到一旁發呆的季凡，過來拉着她往屋裏走，“你們看，凡凡回來了。”
那臉上的笑容讓季凡都恍惚了，原來她媽媽對她也會有這種真心的笑，心中的郁悶一點點被化解，嘴角慢慢甜蜜上揚。
“凡凡，工作辛苦不？”周銀玲抓一把瓜子放到她手裏，“你最喜歡吃這種瓜子，快嘗嘗。”
季凡點點頭，看着瓜子淡淡笑了，“不辛苦。”
“有什麽想不開的要和我們說，別自己悶在心裏。”
“我知道了。”季凡剝了一個瓜子放在嘴裏，第一次覺得瓜子這麽香這麽甜。
周銀玲見她情緒不錯，用肩膀撞了季志遠，示意他開口。
季志遠清清嗓子，笑着說道：“凡凡，你弟弟結婚，家裏錢不夠，你能不能借十萬塊錢給爸媽應急？”
季凡聞言不可思議地擡頭，手臂輕顫，手中的瓜子盡數掉在地上，連同她的心一塊掉在地上，自嘲地笑了笑，早知道這樣的結局，也不知道剛才在妄想什麽。
一把瓜子就能收買你。
季凡，你真的很可悲。
這樣自我看低，怪不得沒人重視你。
她在心中将自己貶得一無是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