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怎麽了？”
“大雪導致高速路被封，現在滞留了大量的車輛，顧岚也被堵在高速上，林宇鵬擔心她，報名公路應急支援隊，去找她了。”
季凡掏出手機給顧岚打電話，“你現在情況怎麽樣？”
“路上結冰了，不能走，前面因路滑有好多撞車，現在交警在這管控，所有車輛都不準再往前走，等除雪隊過來。”
“行，你自己多注意點，鎖好車窗，有什麽事及時和我們打電話，注意手機電量。”季凡不放心又問了一句：“車上有吃的嗎？”
“有一些，能維持兩天，本來打算今天到服務區再買一些吃的，現在被困在這了。”
“放心吧，除雪隊正在日夜不停的工作着，很快就會到你們那的，別害怕。”
顧岚将窗戶打開，伸出頭看去，前面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車流，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出高速，她一向情緒穩定，心态還在可控制範圍內。
“叮叮”幾聲，微信收到幾條信息，全是林宇鵬發的：
【冰天雪地不用怕，我心與你一起跨。】
【好好坐在車裏，保護好自己，別亂走。】
【等我，很快。】
……
顧岚嫌棄的将手機扔到一旁，對他的話很是無語，尤其第一句那土掉渣的情話，讓她沒注意到最後那句“等我”。
有很多司機開始走下車，幾個人圍在車邊說話，還有很多孩子，這些都是過年回家的，現在被雪堵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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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岚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剛才的微信，将手機重新打開，觀看上面的內容，嘴角不自覺地扯起，很淡卻有笑意。
這邊，季凡腦袋傳來一陣暈眩，周璟坤将她扶住，“又發燒了嗎？”
“不是，有點累。”
她今天一早就去輸液，回去之後就忙着處理林務州的事，一天都沒吃飯，身體極度虛弱。
周璟坤背着她快步往家趕，為她準備飯和藥，忙了好一會才坐下休息。季凡擡手覆上他的臉，周璟坤像被點了定身，半晌才緩緩擡頭，對上她的眼眸，“怎麽了？”
“我心疼。”
“傻瓜。”周璟坤在她頭上抓了抓，“吃完藥趕緊去休息。”
“還不能休息。”季凡盯着他問：“你等下去哪？”
周璟坤笑了，他的行為很難騙得過季凡，只好說實話，“村裏附近的高速被封，也堵了很多車，我和村裏幾個人過去看下，能提供點幫助就提供點幫助。”
“我也要去。”
“你現在身體不能去，養好病才是首要的。”
季凡思忖片刻，點點頭，“那你注意安全，有什麽事及時告訴我。”
“好，放心吧。”周璟坤捧着她的臉，輕輕吻上她的額頭，“早點休息。”
等他走後，季凡沒有休息，在網上搜了高速的情況，心中想了一些對策，怎麽帶領村民去幫助這些滞留的司機。
車被困在高速上，取暖是首要的，這就需要大量的油或者電，所以周璟坤他們這次主要是送油送電，用推車拉着移動充電樁，邊走邊喊：“有需要充電的嗎？”
“免費的，不要錢。”
怕大家不信，他又補充道：“我們是附近村的，專門來幫助大家的。”
“我，我需要。”
“我也需要，車快沒電了。”
周璟坤将充電樁擺放好位置，保證大多數車都能充上。
有個男司機突然跑過來，很難為情的樣子，“請問可以加油嗎？”
“可以。”周璟坤招手将加油站的工作人員叫過來，再次拿喇叭喊：“需要加油的把手機閃光燈打開。”
一個燈亮起。
兩個燈亮起。
三個燈亮起。
……
越來越多的燈亮起，慢慢彙成一條閃爍的燈光星海，是溫暖的光芒，是希望的跳動，是美好的相逢，是感動的瞬間。
這一幕是壯觀的，讓人嘆服的。
也是讓人潸然淚下的。
有司機将這一幕拍下發到網上，瞬間引爆短視頻，紛紛為周璟坤和村民點贊，視頻下的評論全是感動、感謝與誇贊。
有官媒轉發該視頻，稱贊這是“高速上的希望之光”為滞留的人們送去了溫暖，撐起他們回家的路，互幫互助的情誼暖人心，定能戰勝暴雪天氣。
夜深了，季凡還在忙碌，一個個電話打過去，收到一個個暖心的回複。
雪還在下，又是一個全新的早晨，滞留的司機開始犯愁，高速還沒通，食物越來越少，心中被未知的恐慌填充。
誰都不知道要等多久，這種沒有期限的等待最是可怕。
身體在逼仄的空間內蜷縮有些麻木，不少人下來舒展肢體，三五一群聚在一堆，互相遞煙閑聊，這樣才能緩解大腦中的壓力。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聲響，有人扔下煙側耳去聽，“聲音還不小，幹什麽呢？”
“不知道，再等等看。”
嘈雜的聲音由遠及近，包含着說話聲、腳步聲還有笑聲，越來越多的人從車上下來，想探聽這聲音的目的。
很快，他們就看到聲音的來源，浩浩蕩蕩的人群帶着食物踏雪而來，她們手中有泡面、熱水和自己蒸的包子。
季凡走在最前面，手中提着兩個黑袋子，帶着人站在高速路地護欄邊，“我們來給大家送吃的。”
滞留的司機慢慢走過來，打量着她，舉起手機，“二維碼呢？”
“免費的，不要錢。”
“這不太好吧。”滞留的人确實很需要這些食物，但平白接受這麽多東西大家也不好意思，“多少得付點錢。”
“辛苦一年本該回家團聚的時間，現在被堵在路上，都不容易，我們也沒準備什麽，就是一些簡單的飯。”季凡朝身後的村民看去，“大家夥把東西分一下。”
“謝謝你們，我們太需要這些了。”大家有序領取食物，一個男人感動落淚，“這場大雪讓我們困在這裏，卻也見識了最暖的人心，看到你們身上的熱情和善良，我會永遠記得今年，記得這裏，記得你們。”
“大家都是中國人，遇到困難幫助是應該的。”季凡看着人群喊了一嗓子，“有沒有需要感冒藥和衛生巾的朋友？”
“有，我需要。”有人嘶啞着聲音走過來，接過她手中的衛生巾，“沒想到你們連這都準備了，真的太貼心了。”
“我昨天夜裏突然發燒，車上沒準備藥，剛才向別人借了一點藥吃下，要不然都挺不住。”一個女生眼中閃爍着淚花，顫抖着接過藥。
她回到車裏哽咽着錄下了短視頻，“被困在高速上幾天，我的心态逐漸有煩躁到麻木，昨天夜裏突然發燒，整個人都不舒服，在我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一個女生拿着藥出現在我面前，我的世界瞬間天光大亮，撥開浮雲見到了希望。”
“還有一點你們絕對想象不到，她竟然還準備了衛生巾，真的太細心了，我好愛她。”
下面的評論瞬間炸了：
【送食物很正常，但準備衛生巾這個只有女生才能想到，瑞思拜。】
【美好的女孩子，互相貼貼。】
【這兩天我被太多這個村莊的視頻感動到，真的是好無私的一群人，她們的靈魂在閃閃發光，為他們點贊。】
【大家都是中國人，在困難面前伸出援手的是每一個普通人，以後大家不要互相罵互相歧視，要團結一心。】
當然也有些不同的聲音：
【人家提供了那麽多的幫助，你們好歹給點錢。】
【确實，雖說是免費的，但換做是我肯定不好意思拿。】
……
這些新聞再次沖上熱搜，網友的發言都很溫柔，引得很多人大發感慨，說困境中遇到幫助最讓人印象深刻。
一個網友說：【人生路上會遇到很多的困難，會經歷失敗，會被打倒，會失落，會痛苦；但總會遇到暖心的時刻，被治愈，被救贖。可能是來自陌生人的微笑、關心、幫助，也許是微不足道的舉動，卻能給被救者重新站起的希望。】
顧岚劃着這些信息，紋絲不動的心房出現一抹縫隙，不知名的情緒緩緩升起，她拿出手機給季凡打電話，想了解一下情況，電話中卻傳來正在通話中的聲音。
此時，季凡正在接鎮長的電話，邊走邊往家趕，“鎮長，您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那就好。”鎮長停頓片刻，嘆了幾口氣，有些為難地開口：“我知道你們村的事在網上引起不小的輿論，你做的很好，但停職這事……”
“鎮長，您誤會了。”季凡當即打斷他的話，“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幫個忙，至于其他的我沒空想。”
鎮長笑了笑，“你太敏感了，這是好事，停職的事我會幫你盯着的。”
季凡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好将話題轉移開，“高速什麽時候可以通行？”
“除雪隊正在加班加點的幹，明天應該就可以。”
“太好了。”
鎮長又寬解她幾句才将電話挂斷。
……
應急支援隊。
林宇鵬坐在駕駛座，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的路，駕駛除雪車一路向前，她們所到之處地上再無積雪，只有震耳的歡呼聲。
是感謝，是贊美，是激動。
越來越多的車朝回家的方向駛去，前方盡是坦途，再無阻礙。
但林宇鵬心中的阻礙還在，他還沒找到那個人。
一旁的同事心疼地勸道：“宇鵬，你休息一下，我來開。”
“不用，我可以。”
他想親自鏟除她回家的障礙。
“可你這樣熬也不行，兩天都沒合眼了，看看你眼裏的血絲。”
林宇鵬不為所動，繼續開車往前。
顧岚坐在車裏無聊發呆，手托腮在車窗上塗塗畫畫，純粹是打發時間，無意識的動作卻不小心寫出一個林字，當她反應過來時，在車窗上胡亂抹幾下，将那個字消失在眼前。
心中悶得慌，顧岚走到車外，将腿搭在車門上開始壓腿，想用這種方式平息紊亂的心緒。
耳朵突然接收到喜悅的聲音，是旁邊一個男司機發出的，“聽說除雪車在一公裏之外，我們馬上可以走了。”
顧岚收起腿走過去，“真的嗎？”
“真的。”那人将手機給她看，“一個卡友剛發的，他們已經離開了。”
顧岚心中雀躍，終于可以離開，她的堅持也已經到達極點，隐約有崩潰的跡象。
心中既期待離開又害怕願望成空，忐忑了一下午，直到除雪車咆哮而來，她才徹底放下心。
真的可以回家了。
除雪車從她面前擦過，卻在不遠處停下，一個男人從裏面出來，叫了她一聲：“顧岚。”
這熟悉的聲音讓她震撼不已，急忙轉身回頭，一切像被放慢了動作，她從混沌中抽離出來，目不轉睛盯着來人。
林宇鵬乘光而來，像身披铠甲的勇士，看到顧岚的瞬間身上的疲憊盡散，只有深深的喜悅和慶幸，邁着沉重的步伐堅定向她走去。
短短幾百米的距離被他走出了人生之路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屬于他們的人生之路。
林宇鵬在顧岚幾步之外的地方停下，漆黑的眼睛深鎖在她身上，一刻都不舍得挪開。
“你怎麽來——”
顧岚的話剛出口，林宇鵬快步向前，緊緊将她抱在懷中，力度大到像是要把她融進身體，顧岚眉毛輕蹙，剛想把他推開，就聽到他嗓音低啞地說：“我終于找到你了。”
顧岚握着的手慢慢松開，最後垂下，再也說不出什麽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