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路允嬉皮笑臉的聲音傳來,“凡姐,我生日你不過來嗎?”
“我,我現在——”她想說有事,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路允搶先答:“別說你有事哈,晚上能有什麽事?”
“沒事。”季凡應的幹脆,“我馬上過去。”
走到辦公室取了禮物才騎車去直播基地,她到時沒見路允,周璟坤百無聊賴的在門口晃蕩,看到她懶懶撩眼,也沒說話。
季凡走過去站在他面前,“路允呢?”
“取蛋糕去了。”
眼睛落在她手中的禮物上,“送的什麽?”
“運動鞋。”
季凡知道路允一直很喜歡收集運動鞋,便給他買了這雙新款的鞋,算是投其所好。
周璟坤聞聲嗤笑,舌頂上颌,多了一些痞氣,手指從鞋盒上摩擦而過,別有深意地瞥她一眼,壞笑着揶揄她,“看來,你挺了解他?”
“用不着陰陽怪氣。”季凡将禮物塞到他手裏,“你幫我交給他吧。”
周璟坤往後一撤,避開她的手,冷冷道:“自己交給他。”
說完轉身進屋,季凡恨恨罵了一句,在原地等了一會才看到路允回來。
“凡姐,你怎麽不進去?”
“我在這等你。”季凡将禮物送給他,“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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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等了好久的鞋子,謝謝凡姐。”路允上前做出抱她的姿勢,“愛你。”
“哼——”
咳嗽聲準時響起,不悅又帶着威脅,周璟坤站在不遠處注視着這一切,路允悻悻将手放下,幹笑一聲,“這不是收到禮物激動的了,坤哥別生氣。”
跟他有屁的關系。季凡心想。
“你們先聊,我還有事就回去了。”
“那不行,我生日凡姐必須在。”路允不等她回應,推着她往屋裏走,“仙女準備了好多吃的,快跟我進去看看。”
周璟坤嘴角輕扯,默默笑了,随後跟着進去。
過了很久,顧岚拎着禮物過來,“不好意思,來晚了。”
她剛出車回來,卡車還停在門外,風塵仆仆趕這生日宴。
人到齊了,大家都很沉默,氣氛尴尬又冷,一下找不到開口的方式。
沒有發生矛盾,也沒有不愉快,就是到了某個時間點,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地變得生疏,也許是默契地保持緘默,也許是各自僞裝下的最好狀态。
只不過,見慣了熱鬧與自在,自然有人受不了這壓抑的氛圍。
最先受不住的就是路允,他喝了滿滿一杯白酒,臉色開始泛紅,眼中有些濕潤,心裏話只能趁着酒氣吐出。
“知道我為什麽要過這個生日嗎?”他指着心口,苦澀一笑,“我心裏難受。”
“難受你們知道嗎?”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所有人都驚了一下,但還是沒有人開口。
“我們以前那麽好,現在怎麽就會變成這樣?”眼淚簌簌落下,“鵬哥走了,剩下的我們也慢慢走散了,我們是朋友,不應該這樣。”
老話沒錯,敏感的人最容易受傷。
大家都低着頭,其實沒人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也許是愛情的變化導致友情的崩塌。
周璟坤默默掏出手機,打給林宇鵬。
“宇鵬,你那邊怎麽樣了?”
所有人圍在一起看向手機,那端林宇鵬快步走出病房,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剛做完手術,沒什麽事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可能還要過一段時間,我想等我爸身體養好了再過去。”
“行,我們等你回來。”
林宇鵬盯着手機,對周璟坤說:“路允那小子呢,今天他生日吧,壽星不出來見見人?”
周璟坤将手機遞給路允,後者眼睛泛紅,顫抖着接過手機,還沒開口先哭,“鵬哥——”
“你哭什麽?”林宇鵬嫌棄地白了一眼,“過生日不能哭。”
“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們,再等我一段時間。”
結束與林宇鵬的電話,大家的氣氛更低沉,季凡不想再這麽壓抑,率先夾了一口菜,“姝卉做了這麽多好吃的,還不趕緊吃。”
周璟坤撩眼看她,跟着動筷子,其餘人這才動,冷硬的氣氛終于有了些松動緩和,這頓飯在還算融洽的關系中結束。
季凡和顧岚一起離開,看出周璟坤有話想說,她笑着指指卡車,“我先走,你們慢聊。”
他點點頭,“開車慢點。”
随即,收回視線看着季凡,“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找我有什麽事?”
“沒事。”
季凡擰眉怒視,“周璟坤,沒事你叫我幹什麽?耍我很好玩?”
他冷笑一聲,有些受傷,“現在和我說一句話都不願意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這樣沒意義。”季凡察覺到剛才的語氣有些應激,當下軟了幾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沒事,我已經得到答案了。”他笑了笑,“快回去吧。”
季凡覺得他有些奇怪,莫名其妙把她留下,莫名其妙讓她走。
其實他就是想知道她好不好。
“以後都不會再打擾你。”
季凡走到門口,聽到這話身影滞了滞,但她沒有轉身,昂首往前走。
周璟坤說到做到,從那天以後季凡再沒收到他的消息,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一心撲在工作上。
上次看到村裏人都會掐辮子,她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能發展起來可以幫村裏上了年紀的人提高收入。
她行動力很強,當即就在網上查了用處,發現可以制作草帽、涼席、杯墊、籃子等各種手工藝品,在網上學習一些教程,還可以制作各種裝飾品。
心中有了計劃,又咨詢一些專業人士,可以進行新樣式的研發,這樣有助于後續打開銷路,季凡做了一個詳細的方案,準備推進這項産業。
得知鄰省有人在做這個,她便去考察學習,參觀他們的車間,學習制作、包裝、發貨的方式,在效率和質量方面尤其重視,包括貨運途中如何保持完好,都是她重點關注的內容。
季凡在這邊待了一周,剛結束考察準備回去的時候,周銀玲打電話過來,老規矩,開頭就是質問:“你不在家待着去哪了?”
“找我什麽事?”季凡一邊收拾衣服一邊接着電話,“我在外面考察,明天回去。”
“你姥姥摔倒了,你還在外面考察,有沒有點良心?”
周銀玲的責罵還在繼續,季凡早已聽不到,腦海中只剩下那句“姥姥摔倒了”,她突然感覺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大腦像被雷擊般迸裂,各種雜音将她包裹,意識模糊,随時都會暈倒過去。
那一瞬間,她的天好像塌了。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消息。
甚至都顧不得問姥姥現在情況怎麽樣,直接拉着行李奔向機場,誰描述的情況都緩解不了她心中的不安,必須親眼看到才放心。
剛到機場,周銀玲的電話再次打來,“你別回家了,直接來省城醫院,剛把你姥姥送過來。”
坐在飛機上,夜幕慢慢降臨,她的心猶如漂浮在空中,久久不敢落地,只要落地就會忍不住多想、害怕,她真的沒有勇氣失去姥姥。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病急亂投醫,一路上都在向上天祈禱,請保佑姥姥一切安好。
出了機場,打車直奔醫院。
她剛到醫院,迎面而來的是媽媽的巴掌,周銀玲晃着她的肩膀責問:“你去哪了?為什麽讓你姥姥一個人在家裏?”
季凡也不動,任由周銀玲在她身上發洩,她也恨自己,為什麽自己不在。她已經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整個人仿若呆滞的木偶,眼睛死死地盯着搶救室的方向。
她所有的心力都在搶救室內。
過了很久,才想起問:“姥姥是怎麽摔的?”
其他人臉上都有些閃躲,言辭含糊,“年紀大了,腿腳不好,就這樣摔得。”
季凡不信,主要是他們的表情讓她不信,厲聲發問:“到底怎麽摔的?”
“你吼什麽?這是醫院。”周銀玲在她身上打了一下,“你不是在家看你姥姥的,你人去哪了?”
“我在忙工作。”
“工作,工作。”舅舅站起來指責她,“你那個工作真當緊。連老人都不顧了,別忘了你姥姥最疼你,你這樣對得起她嗎?”
季凡覺得好笑,視線掃過衆人,“所以,這意思全怪我了?”
“不怪你怪誰。”
“我請問我姥姥的兒子、女兒,你們在哪?你們照顧她了嗎?”
“所以你是在怪我們?反了你了,白養你這麽大。”周銀玲尖銳的指責還在繼續,季凡突然覺得很煩,不想再和她說這些,“告訴我,姥姥到底怎麽摔的?”
“家裏下雨了,接水時滑倒了。”
季凡聽得只皺眉,“家裏的水管是接到廚房的,怎麽會去接水?”她突然明白了,“是給舅舅家接水吧?”
現場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但也恰巧說明她猜對了。胸腔一陣苦澀蔓延,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悲怆又諷刺,“你們讓姥姥幹活摔倒了,結果先怪我,為什麽?”
不等人回答,她自顧着說出答案,“讓我付錢是嗎?”
周銀玲不敢看她,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很強硬,她有些心虛。
“你們放心,姥姥的醫藥費我擔了。”
“凡凡,謝謝你。”
“用不着你們謝。”她冷冷開口,“我救的是我姥姥,和你們這些人無關。”
現在不用擔負醫藥費,讓她罵幾句也無妨,所以沒有人反駁她的話。
季凡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撐,軟弱無力地靠在牆上,最近勾出一抹嘲諷,嘲諷自己像個小醜,可悲又可憐。
“住院單辦好了。”一道聲音将季凡的目光拉扯過去,看到周璟坤信步而來,手中還拿着住院單,她愣住了,“你怎麽在這?”
“我——”
沒等他說話,周銀玲率先搶答,“當時着急,就讓璟坤開車帶我們過來了。”
她站起身,不經意間撞上周璟坤的眼睛,所有的情緒在暗中流動,一句責怪的話都說不出,她現在只想哭,靠在他身上哭。
他就是她的依靠和支撐。
周璟坤沒忘記倆人為什麽分手,知道她不願意自己插手過多她家的事,害怕她再次生氣,走過去将住院單塞到她手中,“你別生氣,姥姥手術結束我就離開。”
“我沒生——”
話還沒說完,季凡眼前突然一陣暈眩,在她倒下去之前她記得周璟坤伸手扶住了她,随後她就沒意識了。
等她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的病房,看着周圍刺眼的白色,她心中直反胃,眼睛向四周查看,空無一人,當即有些難受。
被所有人抛棄的窒息慢慢襲來,像巨大的手掌掐住她的脖子,無法呼吸,只有眼淚一滴一滴落在白色的被子上,渲染出顏色。
周璟坤推門進來,将早餐放在病床前的櫃子上,“醒了?過來吃點東西,醫生說你身體太虛了。”
季凡沒動,緊盯着他看。
“你不用擔心,姥姥的手術很成功。”他将粥盒打開,放在她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現在你也醒了,我去和姥姥打聲招呼,等下就回去。”
見他要走,季凡不知哪來的勇氣和沖動,緊緊抓住他的衣角,“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