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又是一年除夕，季凡和周璟坤一起去看了姥姥，倆人坐在墳前，季凡哭得不成樣子，“姥姥，我們來看你了，有姥爺在你應該不孤單吧？”
“可是我好想你。”季凡的眼淚将面前的泥土打濕，“我好想你站在門口等我回家，我好想聽你再叫我一次凡凡。”
“我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季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周璟坤在她後背拍了怕，“別哭了，姥姥會心疼的。”
倆人坐了很久才起身離開。
周圍慢慢響起鞭炮的聲音，春節是一年中最喜慶的日子也是團聚的日子，季凡心中卻永遠少了一塊。
周璟坤握着她的手，鄭重說道：“你還有我。”
季凡笑了笑，“我只有你了。”
剛回到直播基地，季凡的手機響了，她媽打來的，“找我有什麽事？”
“過年了，回家來吧。”
周銀玲的聲音透着小心和緊張，季凡沉默了，她不知道該不該回去，想了片刻，“好，我回去。”
周璟坤将她送過去，周銀玲和季志遠在門口迎接，“累壞了吧？”
“不累。”他将手中的禮物遞過去，“阿姨，過年好。”
“過年好，你來就來了，還帶什麽東西。”
“應該的。”周璟坤看了眼季凡，“晚上我再過來接你。”
“凡凡，你不住這？”周銀玲當即有些慌，“床我都給你鋪好了。”
季凡點點頭，對周璟坤說：“那你明天再來接我吧。”
送走周璟坤，周銀玲拉着季凡進屋，這是她十幾年後再一次走進這座房子，心中百感交集，周圍的一切都讓她感到陌生。
周銀玲站在院子裏對着樓上喊：“勝楠、文文快下來，你姐回來了。”
徐文是她弟媳，只是季凡沒見過。
不一會，季勝楠扶着懷孕的徐文下來，小心呵護着，站在她面前對徐文說：“這是二姐季凡。”
“二姐好。”
“你好。”季凡看了看她的孕肚，“幾個月了？”
“六個月。”
“都別站着了。”周銀玲招呼人往屋裏走，将瓜子糖放在季凡面前，“快嘗嘗。”
說完之後，周銀玲和季志遠去廚房忙活，就剩下三個年輕人大眼瞪小眼，季凡也不想多說，便認真看着電視。
季勝楠和徐文也沒有想交談的意思，就這麽尴尬坐着。
周銀玲從外面進來，端了一個碗遞給徐文，“你喜歡吃的黃桃罐頭，快嘗嘗，我加熱了，不涼。”
季凡淡淡瞥了一眼，心中冷笑，原來她媽真有這麽溫柔的時候。
一家人在那邊上演相親相愛，誰都沒有想起季凡。
季凡心中苦澀蔓延，或許這才是她們的日常相處，習慣了，自己是臨時插入的外人，被遺忘才屬正常。
吃飯時，大家都勸她吃菜，所有人對她客客氣氣的，沒有人敢和她開玩笑，除了客套沒有稍顯親切的話，季凡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吃完了飯。
她心中很明白，這種客氣禮貌是對待客人才有的。
季凡覺得心裏發悶，一個人到外面溜達，剛才吃飯時她有無數次眼眶發酸，都被她生生忍住，只是心中覺得委屈，想發洩，走到村外無人的地方才敢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敏感，就是一瞬間被刺激得想哭，怎麽都控制不住。
看着陌生的環境，她迫不及待想逃離，但她不能。
現在回去只會破壞周璟坤家的年夜飯，她不能這麽自私。
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閑逛，周璟坤的電話打來，“在幹嗎？”
“吃過飯消消食。”
“在那怎麽樣？”
季凡頓了頓，“挺好的，她們都很照顧我。”
“你騙不了我。”周璟坤直截了當戳穿她的謊言。
“我真的沒事。”季凡這次笑了，“第一次和他們一起過年，我還挺期待的。”
“那行，我明天去接你。”
季凡回到家，院裏燈都亮着，周銀玲還在廚房忙碌，她走過去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
季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以前過年她和姥姥都是天亮才起來，在這裏應該早早會起來過年吧。
她已經做好早起的準備，所以早早就強迫自己睡覺。
淩晨一過，炮聲就沒停過，都是早起過年的，季凡直接被吵醒，但她的手機沒響，家裏應該沒這麽早起，她便繼續睡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突然響起爆竹的聲音，她知道那是開門炮的聲音，也就是說家裏人起床過年了，但沒人通知她。
季凡再沒了睡意，躺在床上望着屋頂發呆，眼睛空洞又辛酸，自嘲一笑，穿衣起床。
她到樓下時，媽媽已經做好了飯，爸爸和弟弟将鞭炮擺放好，正準備點燃，看到了她，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凡凡起來了。”
“嗯，起得晚了，不知道你們這麽早起。”
“不晚不晚。”周銀玲過來幫她整理衣服，“本打算上去叫你呢。”
季凡笑着往後退了退，“鞭炮一點年就過了，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去叫我？”
“你——”
難以回答她的問題，便索性不答。
季志遠往後擺了擺手，“都後退，要點鞭炮了。”
聽着劈裏啪啦的聲響，看着空中被炸飛的紅色炮皮，季凡心中毫無波瀾，她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麽蒼白無趣。
連讓人生氣的欲望都沒有。
站在最後面，像旁觀者一樣看着前方的熱鬧喜慶。
而這一切都和她無關。
周璟坤一早就來接她，周銀玲将她送到門外，“讓你多住幾天都不願意，你說走那麽急幹什麽。”
“回家啊。”
“這裏就是你的家。”
季凡笑笑沒說話，跟着周璟坤離開。
回到直播基地，路允拉着田姝卉在放炮，看到季凡直接拉她過去，“凡姐，就差你了。”
剛才在路上季凡還覺得自己像個四處漂泊的幽靈，哪裏都不是她的家。
現在她突然想在此停泊，為身邊這些人而駐足。
周璟坤拿出一個大型炮，放在院子裏固定好，“敢放嗎？”
“有什麽不敢的。”話是這樣說，裏面卻透着心虛。
“我陪你一起。”
周璟坤握住她的手往前走，點燃爆竹後拉着她後撤，爆竹響的那一刻替她捂住耳朵，季凡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回身看着身後的男人，笑了。
“笑什麽？”
“笑一個傻瓜，讓我放炮又不讓我聽到響。”
沒等他有所回應，季凡直接抱住他，“周璟坤，謝謝你。”
“以後不要對我說謝謝，保護你是本能的使命。”
季凡曾想人這一輩子也許有很多命中注定的事，等時間一到就會被被打開封印。
例如，愛他這件事。
從相識相知到相愛，已走過漫長歲月，或許早已沒有最初的怦然心動，也沒有小情侶牽手時的臉紅心跳。但他們對愛都有了更深的理解，經得起挫折的愛更堅固，能始終如一相伴在側的愛情更值得托付。
将愛情溶入生活，在平凡中将愛情經營得舒适長久。
這才難得。
季凡照常去村裏，天氣冷，周璟坤不願意讓她騎電車，便每天送她，在外人眼中都自動把倆人歸納成夫妻了，天天見面就是問她什麽時候結婚。
季凡笑笑覺得很無奈，就不讓周璟坤再送，美名其曰他的車太招搖，不适合在村裏走。
周璟坤：“……你自己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又不是七老八十。”
季凡騎着電車到村裏，村委會門口支起了帳篷和桌椅，這是免費體檢的地方，醫生還沒到人群已經有序排起隊了，見到她都跟着打招呼。
“書記，你來了。”
“嗯，你們稍等下。”季凡看了眼時間，“醫生馬上就到。”
“不急。”那人笑着說道：“您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免費讓全村人體檢，可救了不少人。”
“這是我們應該的。”季凡從人群中穿過來，站在村長面前，“您在這盯一下，我去看公交車站的事。”
“去吧，醫生經常來，什麽都熟悉。”
縣裏發展鄉鎮公交路線，季凡為村裏争取到一個站點，本來她們村不算順路，也不在最初的規劃中，她一次又一次跑縣裏，嘴唇子都磨破了才争取到這個站點。
有了這個站點，村裏孩子去縣裏上學就方便多了。
經過幾個月的籌劃，這事終于有進展，季凡來到村口，施工隊正在忙碌着，她沒有打擾，只是随意掃一眼。
回過頭，看着熟悉的村莊，相比她剛回來的時候增添了不少的活力，現在最起碼有些希望，能看到發展的痕跡。
季凡心中微微動容，她此刻終于明白，根就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