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月光皎潔,映進菱形窗格裏,脈脈在木梯上鋪陳。
一如那晚的回憶,被驟然拉長變形,又變回原狀。
範晔葉雙手反撐在素牆,意識回籠,才赫然發現盛懷理早已消失不見。
“噔噔噔——”
匆忙下樓,她的一聲懷理還未喚出,要尋找的人拎着外賣紙袋,從廳堂內走進。
瞅着她失措的模樣,他停住腳步,斜靠在樓梯木柱上,一雙劍眉似箭潇灑翩飛。
屋頂的白燈,也勾勒出那挺直的鼻梁線,俊臉端正俊朗,只是底下的薄唇懸着不羁的谑笑。
範晔葉看得心裏一緊,腳下三步并作兩步,整個身子忽然哧溜出去。
“啊!”
盛懷理在一旁眼疾手快,單手攬過快要跌倒的女人,
二人原地轉了半圈,才緩沖開這巨大的慣性。
範晔葉慌張從他懷裏擡起腦袋,不等她詢問傷勢,頭頂上方便砸落一句漫不經心的調侃——
“小潘美人兒,吃燒餅了。”
心頭大震,她睜圓了眼,舌尖也驚得打起囫囵轉兒來:“你你你喝醉了,怎麽不斷片?”
肋骨處牽扯開的疼痛刺得男人眉心皺了下,他扶她站穩,轉眼恢複方才的沒正經樣兒:“沒辦法,當年被師父訓練出來的。即使再醉,作為警察的基本嗅覺和敏銳可不能丢。”
見她蹙着眉又要開口,盛懷理輕松一笑,拾起在他胸口摸索傷情的小手,拉她進了西側的餐廳:“走吧,範美人兒,盛大郎請你吃飯了,吃完飯我們晚上好幹活。”
範晔葉掙脫他的手,幾步走到他前面,輕黃發絲随着她的動作,發梢飄旋散舞開絲絲瑩瑩的流光。
“不知臊。”
盛懷理毫不芥蒂說話人的嫌棄,反而厚臉皮地落坐到她身邊,神色自然地打開紙袋,取出飯盒一一打開,放在黃花梨木長桌上。
貼心遞過木筷的同時,他沖她緋紅的耳廓呵了一口氣,放軟語氣,弱弱懇求道:“美人兒,別生氣,那我今晚當盛門慶,你歡喜不歡喜?”
男人的玩笑話伴着熱息一并渡送入耳,範晔葉板着的小臉瞬間破功,噗嗤笑出聲,小手捏起拳頭,欲拒還迎地推了推。
“盛懷理,你好好說話。”
盛懷理包裹住女人的粉拳,摁在他的胸膛,低下頭探尋她因害臊而垂斂的視線,又軟聲詢問:“過幾天我聘個王婆,專程給我們看門,防你家大郎。”
範晔葉騰出右手,夾起一團米飯,塞進男人的嘴裏:“你不許再說了,別人西門慶事後都會主動找潘金蓮,而你呢?你回華市這幾天怎麽不來找我?”
吞下飯團,他把鬧別扭的小女人抱放在腿上,捧起她氣得鼓鼓的粉頰,問:“原來那天見到我就生氣是因為這個?”
“盛懷理,你這樣不主動不負責的行為,在我們女人眼裏,都是渣男行徑。”
莫名被安排了個罪名,盛懷理低笑出聲,刮了刮眼前的小巧鼻尖,他出聲解釋:“範大人,小人比窦娥還冤吶,我每晚收工到青北裏時,你都抱着你床上的槐葉抱枕和周公美美約會了。”
“渣男,我怎麽沒看到......咦,不對,你怎麽知道我是抱着抱枕睡着的?”
見她後知後覺終于反應過來,盛懷理從睡袍口袋裏掏出作案工具,放在桌上:“喏。”
一根鐵絲就能撬開她家門?
範晔葉拿起鐵絲,在燈下左瞧瞧右看看,斷定這就是一根普通無鏽的鐵絲後,眉間存着的困惑越來越濃。
盛懷理看在眼裏,雙手搭在她的玲珑曲線兩側,說:“範大人的大門仍然保留着我的指紋,幾年過去,小人的爬樹功夫登峰造極,倒是範大人的陽臺門,多年不換鎖,一根鐵絲早已足夠,過完周末我讓人換掉。”
困惑消散,範晔葉擡起眼睫,又問:“那你天天都來,怎麽不叫醒我?”
他越過她的左肩,取過一碗清炒時蔬,拿起木筷,夾起一片切得齊整的菜葉,遞到女人唇前。
“叫醒你能幹什麽?這案子上頭催得緊,加上車程我開車趕回來,也只有兩三小時時間。”
範晔葉微微張開唇,潔白的貝齒咬住菜梗的一端,像小兔子吃胡蘿蔔那般,一點一點吮吸到口裏。
汁水,不一會兒塗濕女人的兩瓣粉唇,
溢出的多了,懸挂在唇窩處,無聲流溢到下巴。
盛懷理盯着的瞳眸頃刻幽黑,喉結如玉珠在皮肉裏滾了滾,再次出口的嗓聲啞沉了不少:“美人兒還不快快吃,等下大郎就要回來了。”
範晔葉咽下,不以為意地答了句:“那你多雇幾個王婆守門啊。”
他聽聞,锢住她的細腰,膝蓋收攏磨了磨,腿上的女人霎那酥軟得靠在他懷中:“懷理......你別......”
盛懷理低頭,懲罰似的咬了咬女人下巴,舐幹那片濕潤的肌膚。
他的薄唇浸着水澤,覆在她耳畔緩緩出聲:“淮京那晚,好像也挺多的。”
驟然領悟他話裏的含義,熱意倏然從頭流竄到腳尖,她羞憤地想要起身,卻被他牢牢固定。
“放心,今晚只能委屈你在上面,而我......”
頓了頓,盛懷理黑眸微微拱彎,堆起的細碎笑光如窗外的星,深遠杳亮,察到女人顫抖的羽睫,他才慢慢吐出後面幾個字:“也随你怎麽折騰。”
他......
真是壞透了!
範晔葉狠狠擰了說話人的大腿,兩只小鹿眼氣呼呼地瞪着他:“盛懷理,這幾年你不僅爬樹功夫精進不少,嘴上功夫也了得。”
盛懷理捉住那只作惡的小手,放在手心,揉了又揉,面上的笑痞氣十足:“嘴上功夫?我嘴上功夫怎麽樣,美人兒那晚不是已經領教過了?不知道美人今晚還會不會一個勁兒誇我厲害。”
“放心,我盛懷理今晚絕對不會向你求饒,更不會哭嚷着要你停嘴。”
不服輸的本性被他三言兩語激發,範晔葉拍掉他的手,起身坐回剛才的木椅,丢下四個字:“你等着瞧。”
“好啊,我們床上瞧,老婆。”
轟——
如喝了滿杯的辣椒水,熱氣從兩耳氣勢洶洶冒出,埋頭扒飯的女人握緊手裏的木筷,心裏的小人在高聲吶喊。
征服盛懷理!讓他跪着喊姑姑!
扒着扒着,她右手一頓,倏地心生一計。
......
月入中天,萬物披紗,靜谧幽寧。
【嘩嘩——】
廚房裏,水聲不停。
水槽前,男人衣袖高高挽起,一雙胳膊露在外,覆着層薄薄的月光。
偶爾幾朵水花飛濺,穿過月光,順着那清勁的肌理流下。
“懷理,幫我吹頭發。”
身後傳來小女人唯唯諾諾的請求,盛懷理關水,取出新的廚房紙擦幹手裏的鍋,頭也未擡:“好,馬上。”
“嗯嗯,快點喲,我在樓下的衛生間等你。”
深知她又在謀劃計策,盛懷理手下的動作不停,應了聲嗯,才懶懶掀起眼眸,睨了眼玻璃倒映的門口。
然而,女人已蹦跶出門外,他的餘光只堪堪捕捉到一闕黃灰格子裙裾。
“咚——”
就此一眼,手裏的鍋掉回水槽。
男人面色微變,邁開長腿,疾步追出去。
“葉葉,你站住。”
走在前面的女人,聽到喚聲,動作敏捷,鑽進衛生間,迅速将身子藏在門後。
握住金屬把手,她開了絲狹窄的門縫,一張白皙的小臉從縫隙裏鑽出。
對上男人探究的視線,她故作懵懂地問:“咦,你不是還在洗鍋嗎?”
盛懷理頓步在門前,一雙眸子精亮如劍鋒,快要蓄勢待發,出落在唇邊的嗓聲也沉着砂質的啞:“你最好乖乖打開門。”
“我偏不。”
“啪——”
話音還未消散,門已被女人反手關上。
男人哂笑,摸了摸被凜厲門風剮蹭到的鼻尖,決定最後在給衛生間裏的人一個機會:“葉葉,我數五個數。”
“五、四......”
倒計時還在繼續,他不聲不響取出褲子口袋裏的一串鑰匙,取出标簽為衛生間1的黃銅鑰匙,靜靜插進鑰匙孔裏。
裏面的女人顯然不知情,沖着外面放話:“盛懷理,我才不信你那鐵絲可以打開我家門呢,有本事你今天也給我表演一個鐵絲開......”
“啪嗒。”
門開了。
“門......”
範晔葉愣愣吐出最後一字,轉身就要跑。
盛懷理左手一伸,架在門框。
見她躬身打算鑽出去,他右手摁住她的腰,從身後把她圈在懷中,鼻唇也順勢蹭了她頭發的一抹蘭香濕亮:“葉葉,姑奶奶把青北裏所有房間的鑰匙都給我了,你想逃到哪兒去?”
範晔葉索性不掙紮了,悶悶地咬牙切齒:“......從小到大,我媽真是胳膊肘朝你拐。”
盛懷理胸膛震出可聞的輕笑,鋒利的下颌掖了掖她散在耳邊的濕發,說:“沒辦法,誰讓我是她女婿。”
腦海裏蹦出一詞,她忽即笑出聲,偏過粉頰,對男人說:“從來都是童養媳,倒是第一次聽說還有童養婿的。”
“那我們的孩子就叫盛懋茂?”
這久違的玩笑名字入耳,範晔葉登時颦蹙起了眉頭,剜了眼說話人,道:“我媽是姓名殺手,你怎麽聽她的?”
盛懷理松開懷抱,拿過洗手臺上的吹風機。
熱風襲過,他的指尖擺弄開她的绺绺發絲,低下頭溫聲詢懇:“那叫什麽?”
發稍觸到的肌膚有些癢,她撓了撓,搖頭回答:“等我想想。”
盛懷理沉默吹了會兒頭發,擡眼瞅到鏡子裏的小女人仍在冥思苦想,仿佛是個世界大難題,他不覺失笑,收起吹風,俯身在她肩窩咬了口:“別想了,老婆,只想不做,是造不出孩子的。”
範晔葉縮了縮玉頸,推搡着他,小聲問道:“那你覺着......我身上這套和今天中午比,你更喜歡哪個?”
盛懷理稍稍退了一步,一雙桃花眼自上而下打量。
眼前的小女人穿的是初中的校服。
當年,她身軀瘦小,校服夾克套着,偌大得像件披風。
而現在,這夾克卻短得不能再短,露出女人最玲珑凹陷的腰線,只是這校裙......
比中午那牛仔褲還要短,除了腰身合适,根本包不住臀肉。
睹到男人咂摸着下巴,搖了搖頭,似乎在醞釀着措辭,範晔葉不滿地鼓起紅腮來:“你不喜歡?”
盛懷理搖頭走近,蹲下身,扯了扯黃灰裙擺。
徒勞一場,兩眼反倒被這白花花的肉,激得腹部生出一團火來:“只穿給我看,我當然都喜歡,如果......”
見他止聲,她垂眼望着男人的發頂,納悶追問:“如果什麽?”
盛懷理起身,微笑撫順說話人肩窩裏的發梢,緊着喉口,放下一句威脅。
“如果敢出門穿,我定會咬壞你的。”
在玉關度那夜的求饒聲回蕩在耳際,範晔葉慌張地咽了咽唾沫,把發別在耳後,率先踏步走出衛生間,虛張聲勢地回應:
“......你敢!流氓。”
男人聽聞雙手插兜,不緊不慢跟在身後,看着她又欲逃上樓的心虛模樣,薄唇放肆翹彎,輕嚅出一句:“要不你試試?”
範晔葉停住腳,收回扶着樓梯木欄的手,背過身就往廳堂走去:“哼,誰怕誰?!”
盛懷理瞅着女人生氣的倩影,把方才餘剩的三秒數完,長腿邁開,追到前院。
前院,月光遍地。
而消失在廳堂裏的倩影此刻正悠哉坐在白木秋千椅上,小手撐在椅背,好整以暇地瞧着他,語氣一如青春年少時的活潑俏皮:“嘿,騙你的,盛懷理。”
盛懷理斂笑走近,行至她身前,膝蓋屈彎蹲下身,又緩緩仰起頭。
原本垂射在地的葉隙光斑,因他的闖入,紛至沓落在他的深邃輪廓,也映亮了平日那對飛揚斜谑的眉眼。
虔誠,情真。
一覽無遺。
“葉葉......”
範晔葉心神顫動,抽回擱在椅背上的手,端坐直身,撥開他前額的碎發,在那光潔飽滿的額心印啄一吻。
“懷理,請一如既往地愛我。”
“盛懷理,只會比上一刻的盛懷理更愛範晔葉。”
篤定的承諾落地成形,盛懷理伸出右手,握住眼前的小腿。
女人的小腿細而長,皎月拂度下,竟生出淡淡的珍珠白暈。
他喉口一緊,瞳孔頓時深得晦黑。
如硯臺被打翻了墨,濃稠黏附在這片雪膩柔膚上。
時間默許,指腹灼熱,寸寸流連。
察覺到掌心裏的腿肉輕輕掙了掙,盛懷理斂緊眸孔,明晰硬朗的下颌當即俯收,吻上這被月光占據多時的芳香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