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拉文克勞贏了,哈利應該好過多了,”羅塞塔突然說,她正和赫敏在圖書館裏,赫敏在寫作業,那張羊皮紙上滿是極小的字,“你把狼人的論文寫完了?”

赫敏眯起眼睛,斟酌道:“是的。而我猜你一筆都沒動。”

“你再這麽聰明我會不敢和你說話的,赫敏,”羅塞塔左手擡起一本數學書,“麻瓜小學都教些什麽,這本夠用嗎?”

那本書的封皮上寫着《高等數學》,赫敏第無數次自我懷疑和她坐在一起是對是錯,她指着封面,強壓語氣:“如果你不識字,為什麽要學數學呢,伊拉斯谟。”

“你變得好刻薄,”羅塞塔忍笑,她忍得開始抽搐,好像被刺痛了心靈一樣抽氣,“我只是閱讀障礙,格蘭傑,你為什麽這樣對我?”

如果不想讓事情發展成去年盥洗室裏那樣,赫敏想,她需要及時打住,絕不能順着她任何一句話繼續說,有必要的話,迅速離開現場。

“因為我看不懂‘高等數學’所以你不再和我說話了?”羅塞塔把手指靠近嘴唇,裝作沾了口水往眼下抹,“你忘記那些如尼文了嗎,格蘭傑,我還記得算術占蔔呢。”

“拜托,羅塞塔,”赫敏整理着她的羊皮紙,“你稍微認真一點就夠了。”

這讓羅塞塔大為感動,赫敏·格蘭傑竟然說‘夠了’,考慮到自某節變形術課之後赫敏每次看到她在圖書館無所事事就一副強壓怒氣的樣子,羅塞塔心中産生一種愧疚——當然是從幽默的意味上。

她坐正了身體,翻開高等數學。立刻又關上了。伸手去拽被壓在如尼文字典下的《數字占蔔與圖形》,赫敏擡頭看了她一眼。

她從來不是個安分的人,雖然一年級沒人意識到,赫敏的額角開始發痛,為什麽沒人意識到?這樣她就可以早做準備,不會至今過擔驚受怕的校園生活。

羅塞塔正在寫算術占蔔作業,她數學真的很糟,但是她常年生活在麻瓜世界,可以負責任地宣稱自己的邏輯能力絕對沒有受損,這是一個語言問題。她往赫敏的羊皮紙上看,單詞密密麻麻,而赫敏還在奮筆疾書,她時常懷疑赫敏在完成作業的過程中其實是重新編纂了一套概括版教科書。

“什麽?”赫敏說。

羅塞塔把紙和書都遞給她,赫敏又想起還擺在桌子上的《高等數學》,開始報答如尼文産生的恩情。

“算術占蔔實際上是依靠某種數學方法進行推測,”羅塞塔辯解道,“麻瓜開始用計算機處理很多任務了,為什麽我不能?我要求霍格沃茨至少提供計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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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能要求打字機,”赫敏冷酷地檢查她的作業,“電子産品在學校裏會失效。另外,這也不是什麽難題,認真一點!”

羅塞塔抗議,表示一定有方法解決這個問題,但她很快又開始思考魔法如何幹擾電力設備。

“你和哈利在讨論什麽五分鐘?”赫敏問,把羊皮紙推給她。

羅塞塔猶豫了一秒鐘,決定說實話:“我給了他一個小玩意兒,可以讓他度過安靜的五分鐘。傷心少男需要一點私人空間。”

然後她嘿嘿笑着看自己的作業,“或許……我可以讓姨媽他們算出來再告訴我……或許……”她立刻改口,“或許……我要認真一點對待作業,每天學25個小時就能算對了。”

赫敏嘆了口氣:“你是對的。哈利需要新掃帚,不是監視崗哨。”

“你該不會要給他買一把?”

“你瘋了,”赫敏說,十分平靜,“誰都不會。”

“可能我會——”羅塞塔掏出一本皮面筆記,“如果你肯把克魯克山借我一星期,我保證它有最優待。”

“別傻了,羅塞塔。克魯克山經常不在寝室。”赫敏抖了抖頭發,挑着眉頭看她的如尼文字典,“我要怎麽保證石刻上的如尼文特定生效?”

“你需要在符文石上再刻幾個符文,”羅塞塔用羽毛筆尖用力在一張新羊皮紙上刻下一排字符,墨水深深浸透了邊緣,“也可以通過言語,但那很困難。”

那張羊皮紙上的符文開始微微發光,墨水沿着纖維滲入紙張,赫敏看着那張紙,如尼文刻在上方,墨水逐漸在下方抽象出一個人影,然後構成書桌、課本,墨水耗盡了,留下一副殘像。赫敏輕輕“哦”出聲,羅塞塔正舉着這張由墨水凝固成的赫敏的肖像。

“我恨家族秘傳,”她說,把羊皮紙輕輕放在離赫敏最近的書堆上,“但這個需要保密,保持神秘才有意思。”

赫敏用手指碰了碰墨跡,把羊皮紙卷成一卷,塞進了書包狹窄的縫隙。

學期結束還有兩星期,聖誕節快到了,拉文克勞的院長弗立維教授已經在他的魔咒學教室裏裝上五光十色的彩燈,它們會變成仙女,撲扇着翅膀。羅恩和赫敏都決定留在霍格沃茨,一個聲稱不能忍受珀西,另一個堅持說她要去圖書館。哈利明白他們是為了自己,他十分感激。

最後一個周末,學生們又能去霍格莫德游玩,哈利當然是唯一一個留在學校的三年級生,他是被迫留在學校這一性質加重了悲慘的特征。但是,韋斯萊兄弟鬼鬼祟祟地在一個駝背獨眼女巫雕像後招呼他過去。

哈利得到了一張地圖,一張讓他想起“能夠獨立思考的東西”的地圖,韋斯萊先生的話語回蕩在耳邊,但他已經做出了行動,跟着地圖的演示走進通往蜂蜜公爵的密道。他的心髒劇烈跳動着,冒險的情緒和霍格莫德未知的樂趣大大激勵了他,漫長的通道裏,他終于踩上一階石梯,沒一會兒,他的頭撞在硬頂上,哈利小心地朝上推,入眼是滿地的板條箱。

他蹑手蹑腳走出去,擠進人堆,剛好在羅恩和赫敏身後,聽到他們讨論帶些什麽給自己。

羅恩拿起一罐蟑螂糖:“這個怎麽樣?”

“絕對不行。”哈利說。

羅恩差點把罐子扔掉。赫敏尖叫一聲,“哈利!你在這兒幹什麽?你怎麽——怎麽——?”

這時候羅塞塔蹭過來,低着頭端詳手裏的糖:“如果藍鈴花泡泡糖會讓人不停從嘴裏吐泡泡,吃之前會有人發現嗎?”

“我覺得不會,你和弗雷德和喬治讨論過嗎?”哈利實在難以控制自己,在霍格莫德呼吸、說話,和朋友們逛蜂蜜公爵。

“噢,哈利,謝謝,”羅塞塔接着說,“你介意先吃一個試試嗎?但你可能吃到,也可能吃不到。”

哈利婉拒了她,朝朋友們解釋活點地圖的事,周圍的學生都互相擠壓,專注于糖果櫃臺,沒人關注到哈利的出現。

“我是他們的親弟弟,”羅恩來氣了,“他們從來沒考慮過給我啊!”

赫敏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聲音說:“但哈利不會留着它的!他要交給麥格教授,是不是,哈利?”

“我不交!”哈利說。

他們開始争論,羅塞塔在思考這張地圖的來源。

但是她回過神,因為赫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哈利正笑嘻嘻的。最後他們買了一大堆糖果,離開了蜂蜜公爵,走入暴風雪。

霍格莫德銀光簇裹,家家挂着冬青花環,看起來已經和聖誕賀卡差不多。哈利打了個抖,他沒穿鬥篷,硬挺挺地在風雪中行走,羅恩和赫敏則從圍巾裏喊話。寒風凜冽,他們要被凍僵了,一致同意去三把掃帚喝一杯。

裏面極其擁擠嘈雜、熱烘烘的,煙霧缭繞。一位相貌标致、曲線優美的婦人正在吧臺前招呼着一群吵鬧的男巫。

“那是羅斯默塔女士,”羅恩說,他的臉有點泛紅,“我去拿飲料,好嗎?”

哈利和赫敏擠到酒吧後面,在窗戶和聖誕樹之間有一張小桌子,羅塞塔摘掉圍巾,五分鐘後羅恩也來了,帶着熱氣騰騰的黃油啤酒。

“聖誕快樂!”他快活的舉起酒杯,痛飲一口。

突然一陣涼風拂來,吹亂了他們的頭發。三把掃帚的門開了,哈利從杯沿上望過去,嗆了一口。羅塞塔在旁邊咕哝着,“不要福吉……”

麥格教授和弗立維教授卷着一陣風雪走進酒吧,随後是海格,他正和一個胖子交談。那胖子帶着一頂暗黃綠色的圓頂硬禮帽,身披細條紋鬥篷——正是康奈利·福吉,魔法部長。

霎時間,哈利的頭被羅恩和赫敏摁進桌子底下,羅塞塔輕聲念了什麽,他感覺從頭頂傳來一陣清涼。赫敏悄聲念道:“移形換影!”

桌子旁的聖誕樹輕輕飛離地面,挪動到他們桌子前,把他們遮住了。

羅塞塔突然輕輕說:“哈利?”

哈利正看到一雙腳,穿着亮閃閃的青綠色高跟鞋,又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一小杯紫羅蘭水——”

哈利拽拽她的袍子邊示意自己聽見了。

“布萊克可能是個阿尼馬格斯。”她飛快地說,蓋住了教師和部長的交談聲。

她為什麽——哈利的腦袋高速運轉,他腦子一團漿糊——什麽是阿尼馬格斯?

“你知道的還不到一半,羅斯默塔,”福吉粗聲說,“很少有人知道他幹過最壞的事情。”

哈利沒來得及詢問,福吉的話就勾去了他的注意力。

“但阿尼馬格斯需要登記,”赫敏的聲音既恐懼又不解,“他怎麽……?”

“從沒看到他倆不在一起,是不是?”羅斯默塔輕笑道,“他們在我這兒的那幾次——哦,逗得我直笑,就像演雙簧一樣,西裏斯·布萊克和詹姆·波特!”

哈利的大酒杯掉在地上,發出響亮的哐啷一聲,羅恩踢了他一腳。

“阿尼馬格斯需要登記,但沒人知道你究竟有沒有成功。”羅塞塔說,“登記是為了免除危險,布萊克像擔心安全去登記的人嗎?”

“一個極其複雜的咒語,”弗立維教授尖聲說,“用魔法将某個秘密藏在一個活人的靈魂中。那秘密隐藏在被選定的人——即保密人的心裏,因此永遠不會被發現——除非保密人主動洩密。只要保密人不說,神秘人哪怕把鼻子貼在莉莉和詹姆起居室的窗戶外面也不會發現!”

“這麽說,布萊克是波特的保密人?”羅斯默塔女士悄聲問。

教師們和部長還在說話,羅塞塔始終認為這個故事有什麽地方怪異。

“海格,拜托!”麥格教授說,“聲音放低點兒!”

布萊克和波特是一雙好友,後者信任前者到托付性命,然後布萊克背叛了他。但他又為什麽騎着那醒目的摩托到波特家?

“我當時就應該想到這裏面有些可疑。那輛摩托車是他心愛的東西,為什麽會送給我呢?他為什麽用不着它了呢?實際上是,它太容易被追蹤了。鄧布利多了解他是波特夫婦的保密人。布萊克知道他得連夜逃走,知道還有幾小時魔法部就會通緝他。

“要是我把哈利交給他會怎麽樣呢?我打賭他會在大海中央把那孩子從車上扔下去。他好朋友的兒子!當一個巫師投靠了黑勢力,就會什麽也不顧,什麽人也不認……”

他不僅騎着摩托到波特家,迎面撞上海格,還要求照顧哈利——僅僅因為他想把一個嬰兒扔進海裏?另外,抵抗伏地魔的人千千萬,波特家不僅用上了赤膽忠心咒,鄧布利多對他們也如此關切,而一個剛從黑魔王手裏幸存的嬰兒被指名道姓送到麻瓜家裏?

海格的故事講完之後,一陣良久的沉默。後來羅斯默塔女士帶着一絲快意說:“可是他沒有逃得掉,是不是?魔法部第二天就把他逮住了!”

“唉,如果是我們就好了,”福吉苦澀地說,“不是我們找到他的。是彼得·佩迪魯——波特夫婦的另一個朋友。他一定是悲傷得發了狂,知道布萊克是波特夫人的保密人,就自己去追布萊克。”

但羅塞塔想到了另外的事,布萊克是一個顯赫或至少顯赫過的姓氏。

“好了,米勒娃。”福吉溫和地說,“佩迪魯死得很英勇。目擊證人——當然都是麻瓜,我們後來消掉了他們的記憶——說佩迪魯截住了布萊克,哭叫道:‘莉莉和詹姆!西裏斯,你怎麽下得了手?’然後他就拔魔杖。當然,布萊克比他敏捷,把佩迪魯炸成了碎片……”

所以一個窮兇極惡、心思深沉的食死徒第二天就被成績平平的跟屁蟲跟上了——這可能就是跟屁蟲的真正威力。

“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海格。”福吉尖刻地說,“堵住布萊克,只有訓練有素的魔法法律執行隊的打擊手才可能有些許勝算。當時我是魔法災難司的副司長,布萊克把那些人統統殺死之後,我是最先趕到現場的人之一。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幕,至今有時還會夢到。街心炸了一個大坑,深得連下水道都裂開了。屍橫遍地,麻瓜們哭天喊地。布萊克站在那兒哈哈大笑,他面前的佩迪魯只剩下……一堆血染的袍子和些許——些許——碎片——”

福吉的話音突然中斷了,只聽見五人擤鼻子的聲音。

他們安靜了一會兒,羅斯默塔女士發出一聲長嘆,于是五人繼續交談起來。

她是個霍格沃茨三年級學生,生長在一個以魔咒和魔法工藝著名的家族裏,交往的長輩無一不在某一領域有獨特見解——這不是自誇,但難以想象一個咒語能把街道炸成破爛而袍子只是沾血。發狂的布萊克炸穿街心還能給親愛的朋友佩迪魯留一身袍子嗎?羅塞塔想象了一下,在什麽時候人會被炸得剛好只剩一根手指。

“……可是我上次去視察阿茲卡班時碰到了布萊克。你們知道,那兒的大部分囚犯都坐在黑暗中自言自語,沒有正常的意識……但我驚訝地發現布萊克看上去很正常。他相當理智的跟我說話。這令我很不安。你會覺得他只是悶得慌——問我報紙看完了沒有,要多冷靜有多冷靜,還說他很想做報紙上的填字游戲。真的,我大吃一驚,攝魂怪對他的影響似乎非常小——你們知道,他還是那裏被看守得最嚴密的要犯之一呢。攝魂怪日夜守在他的門外。”

羅塞塔圍上圍巾,她費力地從縫隙擠出去,悄聲無息地繞到門口出去了。赫敏和羅恩目瞪口呆地注視着她,又看着桌板。

玻璃碰到木頭的輕微叮當聲,有人放下了杯子。三把掃帚的門又打開了,傳來一陣冷風。

“你好,羅斯默塔女士,一杯黃——”羅塞塔走近吧臺,頭也不擡地說,然後露出驚訝的神色,“麥格教授,弗立維教授,海格教授,部長你也在,我沒看到你!”

“你們覺得她要做什麽?”羅恩無聲地說。

“你好,羅塞塔,伯尼斯還好嗎,代我謝謝她,那批設備很有用,”福吉露出溫和的笑意,甚至有點太溫和了,教授們都向她點點頭,“祝你聖誕快樂!”

“你知道,康奈利,如果你要跟校長一起吃晚飯,最好現在就返回城堡。”麥格教授說。

但羅塞塔摘下了圍巾:“對不起,部長,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能占用你一分鐘時間嗎?”

福吉對麥格保證自己很快就會回去,然後問道:“我有什麽能幫你的?”

“攝魂怪給學生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福吉臉上出現尴尬和無可奈何的表情,羅塞塔沒有理會,“部長,請問阿茲卡班的囚犯平常有報紙或者書看嗎?”

福吉吃了一驚:“不,可是你怎麽問起這個?我們不會提供報紙給犯人。”

“只是幫姨媽做點研究。謝謝你部長,祝你聖誕快樂,”羅塞塔的黃油啤酒已經被放在她面前,“希望你和校長的晚餐愉快。”

魔法部長離開了,羅塞塔端着啤酒走近剛才的角落。羅恩和赫敏正埋頭看向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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