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二章
“我今天說話的份額用完了。”羅塞塔說,她再也不看他們一眼,徑自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停下腳步打量一張鑲在華麗像框裏的空白畫布。
哈利終于咽下喉頭那股惡氣,竭力維持着聲音的穩定問道:“那麽你們最近在做什麽呢?你們說你們一直很忙啊。”
“是很忙啊,”赫敏急忙說,“我們給這座房子來了個徹底大掃除,這房子已經空了許多年頭,裏面滋生繁殖了許多的東西。我們總算把廚房和大部分卧室打掃幹淨了,我想明天該去對付客廳——哎呀!”
啪、啪,随着兩聲刺耳的爆響,韋斯萊雙胞胎突然出現在房間中央。小豬吱吱地叫得更慌亂了,嗖地飛過去和海德薇一起歇在衣櫃頂上。
“不許這麽做!”赫敏驚魂未定地對雙胞胎說。他們耀眼的紅頭發和羅恩如出一轍,只是更壯實、更矮一些。
“你好,哈利,”喬治邊說邊開心地笑了,“你好,羅塞塔。我們剛才好像聽見你們悅耳的演說了。”
“盡管發洩出來吧,哈利,用不着壓抑自己的怒火,”弗雷德也是滿臉帶笑,“羅塞塔是氣你的——她也是第一天來呢。”
“兩個天才,”羅塞塔諷刺地說,“幻影顯形考試幫你們把腿扔掉了?”
“非常方便。”弗雷德說,他手裏拿着一個東西,像是一根長長的肉色細繩。
“從樓梯上下來也就不過多花三十秒鐘。”羅恩說。
“時間就是金加隆。”弗雷德說,“不管怎麽說,你們幹擾接收了。伸縮耳,”他看到哈利揚起眉毛,又接着解釋道,并舉起了那根細繩,哈利這才看到它一直通到外面的樓梯平臺上,“我們想聽聽樓下的動靜。”
“你們的小耳朵很有意思。”羅塞塔挑起眉,“如果是隐形的就更好了。”
“我們在等你啊,”弗雷德笑嘻嘻地說,“你肯定會有辦法的。”
門開了,露出一頭紅色的長發。
“噢,你好,哈利!”羅恩的妹妹金妮高興地說,“我好像聽見你的聲音了。你好,呃,伊拉斯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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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名字就好。”她回道,“這樣顯得我很老。”
金妮有點兒羞澀地笑了笑,她們并不很熟悉。她又轉向弗雷德和喬治,對他們說:“伸縮耳不管用了,媽媽竟然給廚房門念了一個抗擾咒。”
“你怎麽知道的?”喬治問,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是唐克斯告訴我怎麽驗證的,”金妮說,“你只要往門上扔東西,如果東西碰不到門,就說明念了抗擾咒。我一直在樓梯頂上往門口扔糞彈,可他們全都避開門飛到了別處。”
弗雷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可惜,我真想知道斯內普那老家夥想幹什麽。”
雖然赫敏中途責備他們,因為“他現在是我們這邊的人了”,但所有人都不喜歡斯內普。哈利還發現比爾回到了英國,和芙蓉走得很近。查理在羅馬尼亞為鳳凰社吸收國外的巫師。然而,韋斯萊家的三兒子珀西在魔法部上班,他的情況……
“你可千萬別在媽媽和爸爸面前提到珀西。”羅恩用緊張的口氣對哈利說。
“為什麽呢?”
“珀西現在是福吉的助理了。”羅塞托說,“他想必很高興,考慮到他的前上司克勞奇是那種下場。不過我猜韋斯萊夫人和韋斯萊先生都氣壞了吧。”
“真是太可怕了。”金妮悲哀地說。
“我想我們總算擺脫他了。”喬治說,臉上露出一副很難看到的怪相。
“每次提到珀西的名字,爸爸就把手裏的東西砸得粉碎,媽媽就放聲大哭。珀西和爸爸大吵了一架。”弗雷德說。
哈利吃驚地問:“怎麽……魔法部怎麽會提拔他呢?”
“學期結束後的第一個星期,我們正準備來加入鳳凰社。珀西得意洋洋地回家了,告訴我們他被提拔了。他大概以為爸爸會很高興呢。”羅恩說,看到哈利不再叫嚷,他特別樂意讓話題繼續下去,“可是爸爸沒有。福吉似乎在部裏大發雷霆,禁止任何人跟鄧布利多有任何接觸。問題是,福吉懷疑到爸爸頭上了。他知道爸爸跟鄧布利多關系不錯,而且福吉一直覺得爸爸有點兒古怪,居然對麻瓜那麽着迷。”
“可那跟珀西有什麽關系呢?”哈利迷惑不解地問。
“我正要說到這一點上呢。爸爸琢磨,福吉把珀西安排在自己的辦公室,是想利用他監視我們家——監視鄧布利多。”
哈利輕輕吹出一聲口哨。
“我猜珀西肯定很愛聽這話。”
羅恩發出空洞的笑聲。
“他簡直氣瘋了。他說——唉,他說了一大堆可怕的話。他說自己不得不拼命擺脫爸爸的壞名聲;他還說爸爸沒有一點抱負,害得我們一直過得——你知道——一直沒有多少錢——”
金妮發出一種怒貓般的叫聲。哈利不敢相信地說:“什麽?”
“我知道,”羅恩放低聲音說,“後來更糟了。他說爸爸與鄧布利多為伍真是蠢到了家,還說他——珀西——知道自己應該為誰效忠,他要忠于魔法部。他還說,如果媽媽和爸爸硬要背叛魔法部,他就——他就要讓每個人知道他已經脫離這個家了。當天晚上他就走了,眼下就住在倫敦呢。”
羅塞塔的目光掃過憂郁的韋斯萊兄弟姐妹們,他們的活力似乎也随着家人出走被抽去了一部分,一說起這事兒,紅色的頭發都黯淡了。
“媽媽一直煩躁不安,”羅恩說,“你知道,哭哭啼啼的。她趕到倫敦,想和珀西談一談,但珀西當着她的面把門重重地關上了。我不知道他上班時碰見爸爸是怎麽做的——大概裝沒看見吧。”
哈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珀西雖然一直不讨人喜歡,但他怎麽會這麽做呢?他知道伏地魔回來了呀,他不是傻瓜,他肯定會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不會毫無根據地冒險呀。
“珀西把《預言家日報》當真了。”赫敏尖刻地說,其他人都點了點頭。
“可是這跟……這跟《預言家日報》有什麽關系?”哈利問,看着他們。
“炮仗。”羅塞塔簡短地說。
哈利想起來了。報紙上把他編排成一個可笑的角色,把他當成瘋子似的對待。他氣急敗壞地說:“我沒有要求被人崇拜!我出名是因為他殺死了我的親人卻沒能殺死我!誰想為了這個出名!他們難道不知道,我寧願從來沒有——”
“我們知道的,哈利。”金妮真誠地說。
“當然啦,他們一個字也沒有提到攝魂怪攻擊你的事。”赫敏說,“準是有人叫他們對這件事隐瞞不報。我認為他們是在等到你被開除的那天,然後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了——我的意思是,萬一你被開除了,但顯然,”她急急忙忙地往下說,“實際上你不會,只要他們遵守自己的法律,情況就不會對你不利。”
這時,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弗雷德和喬治使勁一扯伸縮耳,随着一聲爆響消失在房間裏。韋斯萊夫人出現在卧室門口。她看見金妮的手,催她去洗手吃飯,金妮對他們做了個鬼臉,跟着媽媽走了。
“弗雷德說你今天才到,”哈利想擺脫受審的話題,他朝羅塞塔問道,“你怎麽會才到?”
“怎麽不會。”她很冷淡地說,“我被派來協助完成傳送石陣——該來的成年人不肯來,只好幫她完成工作。再解決一些頑固的清理問題。”
“但是……呃,”哈利說,“但是你知道這些事兒?”
“我當然知道了。”她嘆了一口氣,“因為我最近看報紙很仔細,還有一個喜歡讓未成年人幫她出席活動的家長。”
哈利不由自主想到鄧布利多,還有西裏斯。他們沒人肯跟他清楚地解釋哪怕一個字,這些事明明都和他有關。他的內心又呼呼地冒怒火,哈利想趕緊換一個更無關的話題。
“克利切是誰?”他問。
“一個住在這裏的家養小精靈,”羅恩說,“一個瘋子。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的。”
赫敏沖羅恩皺起眉頭。
“他不是瘋子,羅恩。”
“他人生的最大理想就是像他媽媽那樣把腦袋割下來,粘在一塊飾板上。”羅恩不耐煩地說,“那正常嗎,赫敏?”
“這個——可是,就算他有點兒古怪,那也不是他的過錯。”
羅恩朝哈利翻翻眼睛。
“從克利切的角度出發……”羅塞塔慢慢地說,“這确實是正常的。他生下來就認為腦袋應該割下來挂在飾板上的話……”
“噢,你別……”羅恩絕望地說,“你也沒放棄那什麽‘嘔吐’。”
“這和嘔——E.W.沒關系,”她說,“這是一個簡單的認知問題。如果克利切是一個認為自己腦袋應該割下來的小精靈,那他想把腦袋割下來豈不是很正常?”
赫敏惱火地望着他們:“不是‘嘔吐’!是家養小精靈權益促進會。而且不光是我,鄧布利多也說我們應該仁慈地對待克利切。”
“前提是‘仁慈地對待克利切’符合克利切的預期。”羅塞塔說,“‘我們’指的是你們三個?我都要笑出聲了,布萊克家宅裏出現你們三個的影子已經夠讓一個以掉腦袋為己任的純血優越論小精靈不快樂了——你們就別往他身邊湊,行嗎?讓他呼吸純淨的空氣才是最好的。哈哈——天哪。純淨……”
“一點都不好笑。”赫敏硬邦邦地說,“現在下去吃飯。你要和我們一起吃吧?”
“吃啊。”她說,“好吧。我不知道我是什麽品種的巫師,我以為是純血,不過也可能早就和妖精雜,咳——通過婚……我覺得應該讓克利切觀察我一下,這樣就知道了。”
“我以為你‘今天說話的份額用完了’。”赫敏略帶譏諷地說,“現在超支了嗎?”
“沒關系,我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和你說話。”羅塞塔回敬道,“希望這樣你能開心一點,假日時光小姐。”
哈利發現赫敏以他很難得見的速度收斂了對話的意圖。
他們正要下樓時,羅恩伸出一只胳膊擋住了路,他發現門廳裏還有人。于是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從欄杆上往下看——還有一只伸縮耳從哈利眼前垂了下去。然而,沒過一會兒,那夥人就開始朝前門走去,很快就不見了。
“斯內普從不在這裏吃飯。”羅恩小聲地說,“謝天謝地。我們走吧。”
“在門廳裏別忘了壓低聲音說話,哈利。”赫敏悄聲說。
他們經過牆上那一排家養小精靈的腦袋時,看見盧平、韋斯萊夫人和唐克斯站在門前用魔法給門上加了許多道門鎖和門闩。
砰!
“唐克斯!”維萊夫人惱火地喊道,轉身去看身後。
“對不起!”唐克斯慘叫道——她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都怪那個倒黴的傘架,我已經是第二次被它絆倒——”
她的話沒說完,被一陣可怕的、震耳欲聾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淹沒了。
兩道布滿蟲眼的天鵝絨帷幔突然被掀開,後面有一個戴黑帽子的老太太再拼命地尖叫,一聲緊似一聲,好像飽受嚴刑拷打——接着羅塞塔發現,她就是此行要解決的頑固問題——真人大小的一副肖像——布萊克夫人的肖像。
那老太太流着口水,眼睛滴溜溜地轉着,臉上的黃皮膚因為尖叫而繃得緊緊的。其他肖像都被吵醒了,也開始尖叫起來,那聲音簡直能把人的耳朵吵聾了。盧平和韋斯萊夫人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過來,想拉上帷幔,把老太太遮在裏面,但怎麽也不成功。布萊克夫人的叫聲愈發刺耳,她還揮動着利爪般的雙手,好像要來抓住他們。
她尖聲咒罵,“畜生!肮髒和罪孽的逆子!怪胎!醜八怪!快從這裏滾出去!你們怎麽敢玷污我祖上的家宅——”
唐克斯一個勁兒地道歉,把那條笨重而龐大的巨怪腿拖回去放好。韋斯萊夫人放棄了,轉而給門廳裏的畫像挨個念了昏迷咒。接着,一個留着一頭黑色長發的男人從對面的一扇門裏沖了出來。
“閉嘴,你這個可怕的老巫婆,閉嘴!”他吼道,一把抓住韋斯萊夫人剛才丢下的帷幔。
老太太頓時臉色煞白,她一看見那個男人就瞪大了眼睛,轉而辱罵他——但那男人吼着,和盧平一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帷幔拉上了。老太太的尖叫聲消失了,接着是一片餘音回蕩的寂靜。
“你好,哈利,”微微喘着粗氣,撥開擋着眼睛的黑色長發,西裏斯板着臉說,“看來你已經見過我母親了。”
“你的——?”
“是啊,我親愛的好媽媽。”西裏斯說,“一個月來,我們一直想把她弄下來。但她似乎在帆布後面念了一個永久黏貼咒。我們下樓去吧,快點兒,別等他們又醒過來。噢,”他對羅塞塔說,聲音還帶着一絲陰沉,“吃完飯我們再讨論怎麽處理她。”
“什麽?”她問。
“我說,吃完飯再讨論怎麽處理我媽媽的肖像。你為了這事兒來的,記得嗎?”
“呃……”她說,“呃……好的。”
赫敏懷疑她根本不知道西裏斯在說什麽。
西裏斯給哈利解釋他母親畫像的功夫,他們已經走到樓梯底下,穿過一道門,進入了地下室的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