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一章

哈利目瞪口呆地站在女貞路德思禮家的廚房裏,看着一群巫師在客廳忙忙碌碌,叽叽喳喳。

就在三天前,他遭遇攝魂怪後被魔法部通知從霍格沃茲開除并折斷魔杖,轉眼又被通知不被開除并保留魔杖,差點被趕出德思禮家而他的姨媽竟然保護了他,他以為鄧布利多會為他解釋時只接到一張教父送來的潦草便條,之後他就一直處于惶惶不安之中——直到今天他聽見樓下的廚房傳來嘩啦一聲響,随後是說話的聲音。

他警惕地抓着魔杖來到樓梯口,赫然發現穆迪、盧平和一群不認識的巫師站在門廳。又過了五分鐘,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唉,我真的看不明白。”尼法朵拉·唐克斯說,她短刺般的紫羅蘭色頭發十分打眼,“她怎麽做到的。”

“這——你們在做什麽?”哈利問。他想象德思禮一家發現客廳大變樣的表情,那肯定很有趣。

“哈利,我們需要把你轉移出去。”盧平溫和地說,“我們不能用飛路網,會遭到他們的監視。你還太小,不能幻影移形。原本我們打算用掃帚,伊拉斯谟女士很好心地提供了這份傳送符文石陣,避免了被麻瓜發現的困擾。”

他盡力理解了他的話。“可是……我們要去哪兒?”哈利說,“而且這些……東西怎麽辦呢?”他指着地上的石頭,它們的形狀十分整齊,被擺成一個規整的圓圈。

“它們會和我們一起消失的。”盧平說,“有人确保這一點。不管怎樣,哈利,你最好去收拾一下,等它布置完,我們沒多少時間耽誤。”

“我去幫幫你吧。”唐克斯歡快地說。

他們去到哈利亂糟糟的房間,結果沒收幾件東西,反倒閑聊上了,最後唐克斯一揮魔杖,讓那些零碎都同樣亂七八糟地飛進了箱子裏。他們回到廚房時,瘋眼漢已經裝好了他剛清洗過的魔眼,大眼球滴溜溜轉得飛快。金斯萊·沙克爾和斯多吉·波德摩在仔細研究微波爐,海絲佳·瓊斯剛才在抽屜裏東翻西翻,發現了一個削土豆器,現在正對着它哈哈大笑。盧平給德思禮一家寫了一封信,正在封口。

“太好了,”盧平擡頭看到唐克斯和哈利走進來,說道:“我們大概還有一分鐘。”他看了看腕上的表,“我相信那邊會很準時的。哈利,我留下了一封信,告訴你的姨媽和姨父不要擔心——”

“他們不會擔心的。”哈利說。

“——說你很安全——”

“這只會讓他們感到失望。”

“——還說你明年夏天再來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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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這樣嗎?”

盧平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時間到了。”穆迪粗犷的聲音響起,“都站進去——快點兒,擠一擠。”他用魔杖在哈利頭上重重地敲了敲,“以防萬一,孩子,我需要給你幻身。”

哈利記得有個咒語叫幻身咒,但他還是不安地動了動,仿佛一股冷冰冰的東西從頭頂流了下來。

“真神奇,”唐克斯興高采烈地說,“哈利,你見過這東西嗎?”

哈利夾在盧平和穆迪之間,這個石圈對所有人來說偏小了,他們不得不擰成一根麻繩似的站在一起,不讓任何部分落在圈外,因為哈利還有行李,這就變得更困難了。

“哦,我沒——”哈利還沒說完,石圈開始發光,看不見的波紋拂過他的臉頰,這讓他想起一個人,一位同學——

“——見過。”他擺了擺頭,想把閃光從自己的眼睛裏甩出去。他透過被刺激出的眼淚看到一片草地,不遠處站着兩個人。

“哈利,”其中一個說話了,哈利立刻聽出了她的聲音,“見到你真高興。”

他正想答話,一顆石頭從半空掉到他腳邊,哈利趕緊跳出了地上的石圈。

“忘記告訴他了。”盧平說,“符文石是這麽回來的。”

哈利四下張望着。他們在一個小廣場中央一片淩亂荒蕪的草地上,周圍的房屋門臉陰森森的,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有些房屋的窗戶都破了,在路燈的映照下閃着慘淡的光,許多門上油漆脫落,還有幾戶的前門臺階外堆滿了垃圾。

“這是什麽地方?”哈利問。

另一道人影走了過來,是西裏斯,他攬了一下哈利,往前走去:“羅塞塔說遮蔽符文不太持久,我們還是先走吧。快點兒。”

盧平和唐克斯搬起哈利的行李,西裏斯拉着哈利的胳膊,領着他走出那片草地,穿過馬路,來到人行道上。其他人都拿出魔杖,在兩側掩護他們。

“來,”西裏斯說,把一張紙條塞進他手裏,“牢牢記住上面的字。”

哈利低頭看着那張羊皮紙,上面細細長長的筆跡似乎在哪兒見過,寫的是:

鳳凰社指揮部位于倫敦格裏莫廣場12號。

“什麽是鳳——?”哈利剛要發問。

“別在這兒說,孩子!”穆迪厲聲吼道,“等我們進去再說!”

他抽走了哈利手裏的那張羊皮紙,用魔杖頭把它點燃了。紙片打着卷燃燒起來,飄落到地上。哈利擡頭打量着周圍的房屋,他們此時正站在11號的前面。他望望左邊,看見的是10號,望望右邊,卻是13號。

“可是怎麽不見——?”

“想想你剛才記住的話。”盧平輕聲說。

哈利的表情變得吃驚,一棟房子從11號和13號之間冒出來,好像把兩邊的東西都擠開了似的。

“該走了。”羅塞塔說,“還有兩分鐘。”

他們走上破爛的石頭臺階,盧平抽出魔杖,在黑漆剝落的門上敲了一下。一陣金屬撞擊的響亮聲音,以及像鏈條發出的嘩啦嘩啦聲傳來。門吱呀吱呀地打開了。

“快點兒進去,哈利,”盧平小聲說,“但是別往裏走得太遠,別碰任何東西。”

羅塞塔跟在他們後面踏進了房子。她打量着顯得凋敝的房間,鼻子裏已經滿是灰撲撲、濕乎乎的氣味,還有一股甜滋滋的腐爛味道。穆迪最後一個走了進來,關上前門,這下門廳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

“這兒——”

他用魔杖又重重的敲了哈利的腦袋,這次哈利覺得仿佛一股熱乎乎的東西順着後背流淌下去,他知道幻身咒被解除了。

他們全都小心翼翼地動作,說話也輕聲細語,哈利心裏十分迷惑。随着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韋斯萊夫人從門廳另一端的一扇門裏走了出來。她三步并作兩步朝他們走來,臉上洋溢着熱情地笑容,一把将他摟進懷裏。

其他巫師都開會去了,她領着哈利和羅塞塔上樓去到羅恩和赫敏身邊,又匆匆離開了。

“呃……”哈利說,但他一時間想知道的東西太多,反倒不知從何說起,“你怎麽在這裏?”

“幫你越獄。”羅塞塔理所當然地說,“很難理解嗎。”

他們走到一個有蛇頭形狀門把手的卧室前,哈利轉動了一下門把手,把門打開了。

他只匆匆掃了一眼這個光線昏暗的房間,高高的天花板,并排放着的兩張單人床,就聽見一陣刺耳的吱吱叫聲,既而是一聲更尖厲的驚叫,接着他的視線就被一大堆毛茸茸、亂糟糟的頭發完全擋住了。赫敏猛地撲到他身上,差點把它撞得仰面摔倒。羅恩那只貓頭鷹小豬,興奮地在他們頭上飛來飛去。

“哦,太好了。又沒有人記得我。”羅塞塔踱進房間,看着單人床,微微皺起了臉,“我今天該不會要睡這種床吧。”

赫敏飛快地說了一大堆話,放開了哈利,仍然滿面喜色。羅恩微笑着在哈利身後把門關上,他似乎又長高了幾英寸,看起來更瘦長、更笨拙了。

“就是這種床,”赫敏喜滋滋地說,“別挑三揀四的。”

羅塞塔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輕微的呼呼聲從他們頭頂掠過,一個白色的東西從黑黑的衣櫃頂上飛過來,輕捷地落在哈利肩頭。是他的貓頭鷹海德薇。羅恩和赫敏的手指都被它啄出深深的傷口。

“所以你什麽都不知道?”羅塞塔聽着他們說話,朝哈利問道。

一陣令人緊張的沉默,他一言不發地撫摸着海德薇,眼睛盯着地面。

“他似乎覺得這樣做最合适,”赫敏呼吸有點急促地說,“我指的是鄧布利多。”

“是啊。”哈利說。

“有這個時間解釋,就不能把事情告訴他嗎?”羅塞塔聲音裏帶有一種暗暗的不耐煩,“反正他都站在這兒了。這是鳳凰社總部,鄧布利多的小團體,用來抵抗伏地魔,布萊克的家宅。你還想知道什麽?”

哈利看着她。半晌,他用淡漠的語氣開口了:“那麽,鄧布利多為什麽這樣熱心地把我蒙在鼓裏呢?你們——呃——有沒有費心問問他呢?”他一擡頭,正好看見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在說他的表現正像他們所擔心的一樣。

但他倆的解釋沒能讓哈利滿意。“那麽我為什麽不得不留在德思禮家,而你們卻參與了這裏發生的每件事情?”他的聲音越來越高,“為什麽你們就允許知道所有發生的事情?”

哈利不知不覺喊了起來:

“……是誰去年不得不穿越火龍和斯芬克司以及其他沒中令人惡心的東西?是誰親眼看見了那家夥的複活?是誰不得不逃脫他的魔爪?是我!”

他一口氣叫喊了一長串,羅恩站在那裏,半張着嘴巴,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赫敏看上去要哭了。

“可是,我憑什麽知道現在的情況呢?別人憑什麽要費心告訴我正在發生什麽事情呢?”

“哈利,我們是想告訴你來着,我們真的——”赫敏急切地說。

“大概也不是特別想吧,不然你們就會派一只貓頭鷹給我送信了,可是鄧布利多叫你們發誓——”

“但別人确實沒必要費心告訴你正在發生什麽事情啊。”羅塞塔輕輕地說。

哈利一下頓住了。他的怒火還在燃燒,可不知怎麽,他的怒氣并不能肆意發洩給這個人——她還有許多話等着他,只會讓他感到越來越糟。

“你指望別人告訴你什麽呢?”她問,“你不看報紙嗎?你和報紙寫的那個炮仗一模一樣。”

“我從垃圾箱裏撿報紙看,就為了弄清情況到底怎麽了!”他喊道,“我每天都訂《預言家日報》,就為了自己找到現在發生了什麽!”

海德薇吓壞了,抖抖翅膀飛回到衣櫃頂上。小豬驚慌地吱吱叫着,在他們頭頂上嗖嗖地越飛越快。

“你看了報紙?”她接着問,“你真的和炮仗有得一拼。你只顧着按照你那荒謬的、幼稚的英雄情節幻想有一個大魔王出現了——你根本沒看報紙。你如果看了就知道比你那些幻想更糟糕的事情正在發生。你如果會閱讀和思考,就知道伏地魔不會像你一樣急不可耐。”

哈利怒氣沖沖地瞪着她。

“怎麽,你們都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他說,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着,“你什麽都知道?你們一定開心的要命,是不是?舒舒服服地藏在這裏,看着我蒙在鼓裏?”

“不,說老實話——”

“哈利,我們真的很抱歉!”赫敏不顧一切地說,眼睛裏已經閃着淚花,“你說得非常對,哈利——換了我也會生氣的!”

“你有什麽好生氣的?”羅塞塔冷冷地說,“莫非你沒有在度過自己平靜的假期?”

“什麽炮仗?”哈利忽略了赫敏張口的動作,努力使自己聽起來淡漠地問道,“報紙寫的什麽炮仗?”

“你的《預言家日報》呢?打開看看。”羅塞塔說,“他們每星期都要寫寫你,悲慘的瘋狂男孩。”

“你說什——”

“他們根據麗塔的那些胡言亂語編排你。”赫敏盡力保持聲音平靜,她說,“現在他們在文章裏提到你的時候,似乎你就是一個受愚弄、千方百計引起別人注意的人,以為自己是個悲壯的大英雄什麽的。”她的語速很快,好像這樣哈利就來不及因為這些事不快似的,“他們不斷假裝不經意地說幾句關于你的刻毒評論。碰到一篇毫無根據的報道,就說‘這只有哈利·波特才編得出來’,如果有人出了點兒可笑的事故,就說‘但願他的額頭上別弄出一道傷疤,不然接下來他們就會要求我們崇拜他了’——”

“我并不想得到任何人的崇拜——”哈利氣憤地說。

“誰管你想不想——預言家日報正在做一件可怕的事,”羅塞塔說,她似乎感到很無聊,“比起你關注的伏地魔要迫近得多。魔法部發動了一場針對你的戰鬥,想要讓你成為魔法界的笑柄。福吉要擊垮你,讓你再也無法成為反抗的标志——即使你并沒有這麽想過。如果你認為所有人都忽略你,你肯定這麽想——請你現在重新審視這些文章,想象一下所有人眼裏你是個瘋子的下場。多少人為了你忙忙碌碌,你連完整的報紙都不肯看。”

哈利的怒氣沒有平息,他還在惱火朋友們對他的隐瞞。但另一股急火蹿出他的胸口,讓他更多地憤怒于伏地魔東山再起的前夕,魔法部還在不遺餘力地抹黑他,試圖粉飾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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