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章
今年帶着新生渡湖的不再是海格,而是曾給他們代課的格拉普蘭教授,他們都望着她大聲呼喚一年級生。哈利最後坐進車廂裏,反手把門重重地關上了。
“你們大家都看見那個叫格拉普蘭的女人了吧?”金妮問,“她又回這兒來做什麽呢?海格不會離開吧?”
“他走了我才高興呢,”盧娜說,“他可不算一個好老師,對吧?”
“不!他是好老師!”哈利、羅恩和金妮氣憤地說。
哈利不滿地瞪着赫敏。赫敏清了清喉嚨,趕緊說道:“嗯……是啊……他是很不錯的。”
“得了吧,我們拉文克勞的同學都認為他是個荒唐可笑的人。”盧娜說,一副不管不顧、大大咧咧的勁兒。
“那說明——”羅恩似乎正想反唇相譏,但他一下子想起這裏還有另一個拉文克勞。他停住嘴,其他人現在都和他一樣看着另一個拉文克勞。
“我鼻子沒了?”羅塞塔說,“還是眼睛?海格本來就不太适合當老師……他費心費力讨好你們這些小屁孩的樣子太累人了,我相信他更滿意這份新使命。你們這些不會欣賞炸尾螺的溫室寶寶。”
盧娜好奇地盯着她。
馬車排成一隊,吱吱嘎嘎、搖搖晃晃地在路上行走着。他們經過通向學校場地的大門兩邊那些高高地石柱,羅塞塔總是很喜歡盯着柱子上帶翅膀的野豬。場地上一片漆黑,只有霍格沃茲城堡越來越近,偶爾可見一扇窗戶射出火紅耀眼的光芒。
馬車丁丁當當地停在了通往橡木大門的石階旁,哈利第一個下了車,學生們像沙丁魚一樣從車上跳下來。他們順着人群匆匆走上石階,進入了城堡。
門廳被火把映照得紅通通的,回響着學生們的腳步聲。他們穿過石板鋪就的地面,向右邊通往禮堂的兩扇大門走去,開學宴會就在那裏舉行。
禮堂裏滿滿當當地擺着四張長長的學院餐桌,上面是沒有星星的漆黑的天花板。餐桌上漂浮着一根根蠟燭,照亮了禮堂裏那幾個銀白色的鬼魂,照亮了同學們興奮的面龐。羅塞塔順着過道走到拉文克勞的長桌旁,麗莎和蘇在她們中間留出一個空位。
“他們像看見一個怪胎似的看着哈利。”蘇率先開口,“沒人意識到你也是怪胎嗎。”
麗莎捂着嘴笑了,假模假式地說:“她一直都是,大家已經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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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杜平小姐。”羅塞塔把手從頭頂揮下來,裝作對她脫帽致敬,“我相信真正的原因是我腦門兒上沒疤——雖然有幾個小口。”
“海格今年不在,你肯定知道點什麽。”蘇說,望着教工桌子。鄧布利多坐在正中間的那把金色高背椅上,穿着布滿銀色星星的深紫色長袍,戴着配套的帽子。他把頭歪向了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女人,她正對着他的耳朵說話。
“我知道你們不該知道,別為難我。”羅塞塔也望着那張桌子,她注意到更多她完全不希望發生的事,“老天……我相信鄧布利多努力過了……”
“什麽意思?”麗莎立刻問,“他努力什麽啦?”
鄧布利多身旁的那個女人裹在一件毛茸茸的粉紅色開襟毛衣裏,她身材又矮又胖,留着一頭卷曲的灰褐色短發,上面還帶着一個非常難看的粉紅色大蝴蝶結。這時,她微微轉過臉,端起高腳杯喝了一口,羅塞塔不得不直視那張仿佛掉色癞□□一般蒼白的臉,和眼皮松垂、眼珠突出的眼睛。
“努力讓學生不必被牽扯進這些事……”她喃喃道,“魔法部的垃圾事。”
蘇和麗莎都抻長脖子往教工桌子拼命地看,周圍的學生不知道她們在做什麽,有些人忍不住和她們一樣把眼睛望向那頭。
“看,格拉普蘭教授。”麗莎怼了怼她,指着教工桌子的盡頭說。
那原本是海格的位置,格拉普蘭教授入座意味着一年級新生肯定已經渡過湖來到了城堡。果然,幾秒鐘後,通往大廳的門開了,長長的新生隊伍由麥格教授領進禮堂。她手裏端着一個凳子——竟然還是那個放火焰杯的凳子——上面放着一頂古老的、破舊的巫師帽,帽子上補丁摞補丁,磨損得起了毛邊的帽檐旁有一道很寬的裂口。
禮堂裏嗡嗡的談話聲漸漸平息了。一年級新生在教工桌子前排成一列,面對着其他年級的同學。麥格教授小心地把凳子放在他們面前,然後退到了後邊。全校的師生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接着,帽檐旁的裂口像嘴一樣張開了,分院帽大聲唱起歌來。
“……盡管我注定要使你們分裂,但我擔心這樣做并不正确……”羅塞塔跟着它默念道,“我已對你們直言相告,我已為你們拉響警報……”
帽子說完又一動不動了。四下裏響起了掌聲,但其間夾雜着竊竊私語。整個禮堂裏,同學們都在和坐在身邊的人交頭接耳。
“原來它知道分成四個學院是有問題的,”羅塞塔拍着巴掌說,“我覺得至少要十二個或者十六個才夠用。”
“別避重就輕,你有時候真的很煩人。”蘇說,她随便拍了兩下手就放下了,“它認為我們不團結,而且很危險?今年會發生什麽呀……”
“它應該放在校長室?”麗莎不确定地說,“分院帽會聽見很多東西吧。”
通常分院帽只描述四個學院所偏重的品質,以及它給學生分院的任務。這是他們第一次聽見分院帽試圖給學校提出忠告。
“聽說它曾經也發出過警告,”羅塞塔說,“連帽子都警告你……這肯定不是好事。”
蘇本想說話,可是麥格教授這會兒用十分嚴厲的目光瞪着那些交頭接耳的同學。禮堂裏的議論聲戛然而止。麥格教授又皺着眉頭掃了一眼四張桌子,然後垂眼望着手裏那張長長的羊皮紙,她開始報出一年級新生的名字了。
慢慢地,那支長長的新生隊伍一點點縮短了。在羅絲·澤勒被分到赫奇帕奇之後,麥格教授拿起帽子和凳子大步走開了,這時鄧布利多教授站了起來。
雖然羅塞塔對他把學生一無所知地拉進鳳凰社很不滿,但此刻看到他還坐在校長的位置上,以校長的身份發言,她還是感到一種心安。海格離開了霍格沃茲,烏姆裏奇坐在旁邊,分院帽發出了警告——只有鄧布利多還堅持在他的座位前,問候着學校的學生。
“歡迎我們的新生,”鄧布利多聲音洪亮地說,他雙臂張開,嘴上綻開燦爛的笑容,“歡迎!歡迎我們的老生——歡迎你們回來!演講的時間多得是,但不是現在。痛痛快快地吃吧!”
禮堂裏發出一片贊賞的笑聲和熱烈的鼓掌聲,鄧布利多端端正正地坐下來,把白白的胡子摔倒肩膀上,不讓它們擋着他的盤子。
“我都吃不下了。”羅塞塔憂郁地說,“看到那個女人讓我反胃。”
“為什麽?”麗莎手裏捏着一塊排骨,“你說他旁邊那個粉嘟嘟的女人?”
“你們竟然看得出她是女人?”蘇趕緊咽下一口牛肉說道,“我還以為那是粉色□□精。”
她倆迷惑地望着蘇,半晌,羅塞塔恍悟地嘆道。
“哦——□□精。你是華人,我聽說東方神話裏萬物有靈,他們會……嗯,”她皺着眉頭,“嗯……成精?”
“對。”蘇說,“比如你,你肯定是人精。”
麗莎發出一陣難以控制的狂笑,然後拼命咳嗽,餡餅渣子噎在她喉嚨裏。
“這是不是說明我很有靈性?”她問,“人精……我想當石頭精……枕頭精……”
“你是人精。”蘇冷酷地說,“不能選成為什麽,你是人就是人精。”
“為什麽我不是骨頭精?”羅塞塔指指自己,又指指麗莎,“她是肉精。你是,唔,你是牙仙。”
“我注意到光是‘精’這個詞我就很難解釋,而且牙仙肯定不是妖精——精怪——呃,我為什麽要和你們說這些?自己去學中文。”蘇把頭擺向教工桌子,鄧布利多似乎正準備起身。
過了幾秒,他站了起來。禮堂嘈雜的說話聲立刻停止了,大家都把臉轉向校長。不過,吃飽喝足之後,同學們的臉上或多或少帶着昏昏欲睡的神情。
前面都是陳詞濫調。但他說到今年的人事變動:格拉普蘭教授,接替海格教授保護神奇動物課。烏姆裏奇,他們的黑魔法防禦術新老師。
禮堂裏響起一片禮貌的但不很熱情的掌聲。鄧布利多繼續說道:“學院魁地奇隊的選拔将于——”
他猛地頓住話頭,詢問地望着烏姆裏奇。一時間,沒人知道他為什麽停住不說了。這時只聽烏姆裏奇清了清嗓子:“咳,咳。”大家這才明白她已經站起來,正準備發表講話呢。
鄧布利多只是一剎那間顯出驚訝的神情,接着他就機敏地坐了下去,專注地望着烏姆裏奇,似乎正迫不及待地聽她說話。其他教授則沒有這麽巧妙地掩飾他們的驚詫。斯普勞特教授的眉毛都快蹿到她飄拂的頭發裏去了,麥格教授把嘴巴抿得那麽緊,羅塞塔以為那成了一根畫上去的線。以前從沒有哪位新老師打斷過鄧布利多。許多學生在暗暗發笑,羅塞塔只覺得大事不妙。
“謝謝你,校長,”烏姆裏奇假笑着說,“謝謝你說了這麽熱情的歡迎辭。”
她的聲音又高又尖,還帶着氣聲,像甜膩膩的小姑娘的聲音。她又輕輕咳嗽幾下清了清嗓子(咳,咳),繼續往下說道:
“嗯,我必須說,能回到霍格沃茲真是太好了!”她咧嘴微笑着,露出嘴裏很尖的牙齒,“看到這些愉快的小臉蛋朝上望着我,太好了!”
她虛假的甜蜜開場白幾句話就結束了。随着她第四次清嗓子再開口,烏姆裏奇的聲音裏的氣音消失了,變得一本正經許多,內容也幹巴巴的,好像她是把熟記于心的東西背給了他們聽。
她說得太多太長,內容又明擺着是羅塞塔讨厭的東西,所以她幾乎沒做掙紮就走神了。很明顯,其他同學也是這麽想的,因為在她開口的五分鐘後,幾乎所有人都開始各忙各的,和朋友聊天,或者看看雜志。羅塞塔的目光投向哈利、赫敏和羅恩那頭,格蘭芬多果然都在走神,只有赫敏似乎全神貫注地聽進了烏姆裏奇的每一個字,雖然她的表情寫着她并不愛聽。再看教工桌子,他們神色平淡。但如果這段發言真的讓他們毫無感觸,就不可能值得烏姆裏奇打斷鄧布利多,也不值得教師這樣認真聆聽。
“……因為有些變化取得了好的效果,而另一些變化到了适當的時候,就會被發現是決策失誤。同時,有些舊的習慣将被保留,這是無可厚非的,而有些習慣已經陳舊過時,就必須抛棄。讓我們不斷前進,進入一個開明、高效和合乎情理的新時代,堅決保持應該保持的,完善需要完善的,摒棄那些我們應該禁止的。”
她坐了下去,鄧布利多開始鼓掌,其他教師也跟着拍手,但他們有些人只拍了一兩下就把手放下了。幾個學生也一起鼓掌,但大多數學生根本沒有意識到講話已經結束,沒等他們開始好好鼓掌,鄧布利多就又站了起來。
“非常感謝你,烏姆裏奇教授,你的講話非常有啓發性。”說着,他沖她欠了欠身,“好了,正如我剛才說的,魁地奇球隊的選拔将于……”
“她的意思該不會是……”蘇壓低聲音說,“魔法部要在霍格沃茲做什麽?”
麗莎捏捏手指,點了點頭:“傳統……她想要變化?可是霍格沃茲沒有什麽好變化的呀。”
周圍響起一片桌椅板凳的碰撞聲,顯然鄧布利多已經宣布全校師生解散,因為大家都站起來準備離開禮堂了。離她們遠一點的帕德瑪高喊着:“一年級新生!”一邊沖她們點了點頭。她旁邊站着拉文克勞的男級長,羅塞塔根本記不住他是誰。
“你知道很多學生都對哈利避而遠之,甚至把他當瘋子吧?”她們爬上塔樓的時候麗莎說道,“雖然你根本不和大部分學生說話,但是……嗯,親愛的,你今年也少搭理他們,好嗎?我不想看見誰因為指着你的鼻子被送進校醫院。”
“誰要指着我的鼻子?”她說。
“他們還沒把腦筋放在你身上……我只是未雨綢缪。”麗莎把臉沖着門環,回答了問題。“鄧布利多和分院帽都讓我們團結,我認為他們太高看青少年了。”
蘇嘟嘟哝哝地贊同了她。羅塞塔抱着胳膊。好在,今天沒人有興趣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