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十四章
烏姆裏奇輕輕拍着瑪麗埃塔的後背,柔和地說:“別慌,親愛的,別害怕,現在沒事了。你做得很正确。部長對你很滿意。他會告訴你媽媽,你是個乖女孩。部長,瑪麗埃塔的母親,”她擡眼望着福吉補充一句,“是魔法交通司飛路網管理局的艾克莫夫人——你知道,她在幫我們監視霍格沃茨的爐火。”
“太好了,太好了!”福吉熱情地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嗯?好了,講講吧,快點兒,親愛的,擡起頭,別怕羞,讓我們聽聽你——老天哪!”
瑪麗埃塔擡起頭時,福吉被吓得向後一跳,差點跌到爐火裏。他罵罵咧咧的,猛跺着自己開始冒煙的鬥篷下擺。瑪麗埃塔哀號一聲,把長袍領子扯到了眼睛下。羅塞塔花了很大力氣控制自己的臉不要露出一絲一毫笑容。一連串密密麻麻的紫色膿包爬過瑪麗埃塔的鼻子和臉頰,呈現出“告密生”這個詞,讓她的臉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現在別擔心這些斑點了,親愛的,”烏姆裏奇不耐煩地說,“把袍子從嘴巴上拉下來,告訴部長——”
但是瑪麗埃塔又悶聲悶氣地哀號了一聲,拼命地搖着腦袋。
“哼,那好吧,你這個傻丫頭,我來告訴他們。”烏姆裏奇沒好氣地說。不過她也僅僅得知有求必應屋裏有某種聚會,當瑪麗埃塔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臉時,就“傷心”得不肯多說了。福吉自以為慈祥、和藹地詢問瑪麗埃塔,可她不願意開口,只是又搖了搖腦袋,吓得瞪圓了雙眼。福吉變得不耐煩了。
不得不說,赫敏的手段作為一種羞辱性的懲罰相當厲害,這些疱疹似的紫色膿包長在臉上,難看異常,而且福吉和烏姆裏奇一時半會兒都拿它沒辦法。
“也許你還記得,部長,我在十月份向你報告過,波特曾經在霍格莫德的豬頭酒吧和許多同學聚會——”烏姆裏奇接替瑪麗埃塔說道。
“這件事情你有證據嗎?”麥格教授插了一句。
她有威利·威德辛的證據。此人被免除了對他制造的廁所污水回湧事件的起訴。即使魔法部已經非常堕落,羅塞塔還是對這樁司法交易感到大開眼界,就連廁所污水回湧都能成為交易項目,魔法部目前比想象中還要滑稽一些。
“波特與這些學生聚會,”烏姆裏奇接着說,“是想說服他們加入一個非法團體,這個團體的目标是學習一些咒語,魔法部已經将那些咒語裁定為不适合學生——”
“我認為,你會發現自己在這一點上搞錯了,多洛雷斯。”鄧布利多輕聲說,半月形眼鏡耷拉在他歪扭的鼻子上,他正從眼鏡上方盯着烏姆裏奇。
福吉來勁了,他蹦蹦跳跳地嘲諷鄧布利多,說他為了給哈利解圍又編出新的奇談怪論了。珀西在一旁放聲大笑,拍他上司的馬屁。幸虧沒有其他韋斯萊家的人在場,不然他準會被兄弟姐妹打扁。
羅塞塔有點恍神兒。不知道伯尼斯什麽時候能來,或者她來不及趕回來,又或者她認為鄧布利多足夠保護他們。雖然鄧布利多眨了眨眼,可萬一那只是他被風吹幹了眼睛呢?鄧布利多把豬頭酒吧的集會歸為合法,烏姆裏奇、福吉和珀西都像被掐住嗓子似的啞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烏姆裏奇,她馬上補充說之後六個月的集會是非法的。
唉,這一切真無聊。或許她不應該把名單扯下來燒掉,這樣她就有機會而且很可能跑到某個地方避開風頭,不用在這裏傻站着聽他們的對話了。但是名單上寫着那麽多人的名字,還有“鄧布利多軍”幾個大字,好像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否則……烏姆裏奇不可能放過用“鄧布利多軍”大做文章,乃至逼迫鄧布利多下臺的機會。我真是個好人,她納悶地想,我怎麽是個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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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克莫小姐,”烏姆裏奇說,“告訴我們這些聚會延續了多長時間,親愛的。你只要點頭、搖頭就行了,我能肯定,這麽做不會讓那些斑點更嚴重。在過去的六個月裏,這樣的聚會定期舉行嗎?只要點頭、搖頭就行了,親愛的,好了,快點,這樣不會重新激活咒語的。”
其實集會是不定期的,要看怎麽理解定期,至少集會時間是沒有具體規律的,真希望瑪麗埃塔能意識到這一點,不過她的腦子只夠用來當告密生。羅塞塔和其他人一樣,盯着瑪麗埃塔的上半個臉,但她很快發現那雙應該恐懼、羞恥、難堪的眼睛顯得很古怪,似乎非常迷茫。接着,瑪麗埃塔緩緩搖了搖頭。
烏姆裏奇瞥了福吉一眼,然後又看着瑪麗埃塔。
“我覺得你沒聽明白這個問題,對嗎,親愛的?我是在問你在過去的六個月裏是否經常參加這些聚會?你參加了,對不對?”
瑪麗埃塔又搖了搖頭。
“你搖頭是什麽意思啊,親愛的?”烏姆裏奇惱火地說。
“我認為他的意思很清楚,”麥格教授嚴厲地說,“在過去的六個月裏,沒有什麽秘密聚會。是這樣嗎,艾克莫小姐?”
瑪麗埃塔點了點頭。
“可是今晚有一次聚會!”烏姆裏奇氣急敗壞地說,“有一次聚會,艾克莫小姐,是你告訴我的,就在有求必應屋裏!波特是頭頭,就是他,波特組織了——你為什麽老是搖頭啊,丫頭?”
“這個嘛,通常人們搖頭的時候,”麥格教授冷冷地說,“他們的意思是‘不’。所以除非艾克莫小姐是在用一種人類不了解的肢體語言——”
羅塞塔覺得再不發生點什麽她就忍不住要笑出來了。
烏姆裏奇抓住瑪麗埃塔,使勁把她扳過來面對自己,開始猛烈地搖晃她。眨眼之間,鄧布利多已經站起來揚起了魔杖;金斯萊沖了上去,烏姆裏奇往後一跳,放開了瑪麗埃塔,她的雙手在空中揮舞着,就像被燙傷了似的。
“我不允許你粗暴的對待我的學生,多洛雷斯。”鄧布利多說,他的臉上頭一次顯出了怒色。
不過當事人瑪麗埃塔似乎對自己的遭遇全無所動,金斯萊和烏姆裏奇說話時,她的眼神還是那麽古怪、迷茫,手裏緊緊攥着拉到眼睛下面的袍子,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多洛雷斯,”福吉說,他擺出了要徹底解決問題的神态,“今晚的聚會——我們能肯定有這次聚會——”
失去檢舉人損傷了烏姆裏奇的士氣。她勉強鎮靜下來說:“是這樣……艾克莫小姐給我通風報信以後,我立刻前往八樓,同時帶去了幾個值得信賴的學生,以便當場抓到那些參加聚會的人。可是,看來在我到達以前,他們預先得到了警告,因為我們到達八樓時,他們正在四下奔跑。帕金森小姐沖進了有求必應屋,發現伊拉斯谟小姐正在銷毀——”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燒得只剩一小截的羊皮紙,“集會成員的名單。”
福吉瞧着那截紙頭,“DUM……是嗎,DUM……B?”他聚精會神地盯着它,“……DUM……B……LEDORE?”
“簡稱是 D.A.,部長。”羅塞塔第一次開口了。哈利的心猛地一提。“DUMB ASS,如果您願意,也可以叫 DUMB ASSHOLE 呢。”
福吉猛地漲紅了臉,顏色還在不斷變深,他竭力平穩地問道:“是嗎,伊拉斯谟小姐?縮寫成 D.A. ?如果像你說的,這是張記着什麽的單子呢?”
“記着我隐私的單子,部長。”她回複道,“為了別讓大家受累,我可以犧牲一點隐私。這上面寫着德拉科·馬爾福,潘西·帕金森,紮卡賴斯·史密斯等等。其實還有哈利·波特,他排最下面,因為他不夠蠢。”
“可是——可是——”福吉夾着那張紙片,“你為什麽出現在有求必應屋?裏面還——”烏姆裏奇補充說“一應俱全”,他重複了一遍,“一應俱全。你在裏面練習對付同學的惡咒,伊拉斯谟小姐?”
“我怎麽可能需要練習惡咒?”她微微一笑,“部長,你對我們家有所了解,是嗎?我需要練習——任何咒語去對付學生?我只是在裏面看書,學習理論。墊子可以躺一躺,換個姿勢。至于名單……部長,我恰好喜歡把讨厭的人列成表,帕金森小姐闖進來,我真擔心她發現自己被寫在上面……”她頓了頓,“要知道,我很看重同學間的融洽關系。”
哈利努力讓自己的面目僵硬,別出現一絲一毫破綻。
“你……”福吉氣惱地說,“你——外面那些四處逃竄的學生呢?”
“您應該去問他們,而不是我。”羅塞塔近乎溫順地說,“部長,聽說屋子外面有人四處亂跑,也把我吓了一跳呢。”
“進那間屋子需要暗語,小姐,”烏姆裏奇惱火地說,“艾克莫小姐告訴我,你們使用‘練習的地方’進入那間屋子。”
“我不知道‘你們’具體指誰,教授。”她回答道,“這句話或許可以進去……‘學習黑魔法防禦術的地方’,或許也可以。可能艾克莫小姐和我有差不多的愛好,我們進了同一間屋子,她搞誤會了。”
“多洛雷斯,康奈利,我想她的監護人已經到了。”鄧布利多挂着笑容說,“如果你們認為一個學生自己在房間裏待着如此危險,我們可以和伯尼斯一起聊一聊。”
麥格教授很快走出門,可能只用了一分鐘,她就和一個女巫一起回來了。
福吉看上去更生氣了。可哈利卻越來越輕松,好像今天注定不會再發生什麽事能驚吓他。有什麽理由繼續針對一群沒有實際把柄的學生呢?
“晚上好,康奈利。”伯尼斯胳膊上搭着一條鬥篷,頭上戴着尖尖的寬檐帽,“噢,晚上好,烏姆裏奇。還有所有人。我們快點兒讨論一下吧,她到底是留下還是開除?”
“開除?”福吉說,就像要叫喊似的蹦了一下,“不,我們還沒說到那兒呢,你的侄女被發現和非法學生組織有聯系!”
“我相信,關于這個‘非法學生組織’,”鄧布利多插話道,“康奈利,我們已經确認過沒有證據表明它存在。”
“那就是留下?”伯尼斯風風火火地說,“康奈利,拜托你,我正在美國和我的姨媽喝茶呢,鑽了好幾個壁爐才到。”
姨媽的姨媽應該叫……羅塞塔一向很難算清親戚關系,不過伯尼斯的姨媽曾經在美國魔法國會任職,是個退休了但影響尚在的前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
“很好,伯尼斯,”福吉說,“你是打定主意要跟魔法部對着幹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敏感,康奈利。”她不耐煩地一揮手,“怎麽就和魔法部對着幹?我難道為你做得還不夠?就連美國人都在問伏地魔長伏地魔短,我還幫你說好話!她到底被開除沒有?”
福吉似乎很不情願,他恨不得把一秒當作兩秒花,不肯張嘴說話。可是大家都看着他,過了好半天,他才躊躇地說:“她可以留在霍格沃茨,伯尼斯,但是她的形跡讓人很擔心……”他看了看烏姆裏奇。
“伊拉斯谟女士,我想——她可以每天在我的辦公室報道,确保不會再被誤會。”烏姆裏奇甜甜地說,“她是個很有想法的學生,被開除就太可惜了。這樣對伊拉斯谟小姐是最好的,對嗎?”
“不錯,就這樣,關她禁閉。”伯尼斯一把抓起哈利的手擡起來,他吓了一大跳,“但別喊她寫字,親愛的,我不喜歡孩子們成年前文身。”
福吉費勁地看清他的手背,像是驚呆了,張着嘴巴看看烏姆裏奇,又看看手背,再環顧四周。
“這……”他結結巴巴地說,“我……多洛雷斯——?”
“你們要不去霍格莫德喝一杯慢慢談?”伯尼斯說,“羅斯默塔的壁爐還熱乎着,我剛用呢。”
真有戲劇性。福吉和烏姆裏奇竟然離開了,或許這個自大的部長還沒壞透吧。雖然他們還是努力掙紮了幾句才走,帶走了那兩個看大門的傲羅和珀西。羅塞塔動了動僵硬的肩膀,聽見自己的關節發出艱澀的響聲。
麥格教授送瑪麗埃塔去了校醫院。房間裏還剩下四個人。
“我們還不能走嗎,教授?”羅塞塔問。
“不能。”伯尼斯板着臉說,“那什麽組織是怎麽回事。”
哈利和她對視一眼。哈利自覺地開始解釋 D.A. 的活動,它如何開始,今天發生了什麽……他說到最後,忍不住望着被福吉丢掉的紙條說:“幸虧你記得……”
“鄧布利多軍。”鄧布利多輕聲說道,“不是波特軍……而是鄧布利多軍。”
“鄧布利多教授……”哈利忐忑地說。
“我很高興你們記着我,”他溫和地說,“哈利,我很榮幸你們信任我。”
“不過你們的活動要停了。”伯尼斯無情地插了一句,“今天只是僥幸。反正考試快到了,你們現在的水平遠超需要,別再被抓到把柄,聽見沒?”
鄧布利多的藍眼睛從眼鏡上方望着他們。哈利和羅塞塔都答應下來。
等兩個學生終于離開校長室,走在學校的樓梯上時,他們都奇妙地生出一絲對生活的興味。這一晚的經歷反倒讓他們更有活力了。
“你動作真快。”他們走到塔樓入口附近時,哈利咧嘴笑道。
“沒辦法,”她說,“怕被開除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