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十八章

羅塞塔摸了摸離她最近的夜骐的鬃毛。羅恩、哈利、赫敏和金妮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張着嘴巴。納威和盧娜熱心地将他們引到夜骐旁,輔助這些看不見夜骐的男生女生爬上它緞子般光滑的脊背。

“和騎馬一樣,”羅塞塔說,讓赫敏伸手揪住夜骐的鬃毛,“用力抓緊,把腿一甩——你就騎上夜骐了。”

“我不喜歡馬……”赫敏聲音很低地嘟哝道,“哦,我不喜歡騎馬……”

“經過今天應該喜歡馬一點,至少你看得見。”羅塞塔笑道,撐着她跨過夜骐的脊背,“把膝蓋卡在翅膀後面。”

她讓開一點,打量着赫敏。然後很利落地翻上夜骐光滑如綢緞的脊背。

“都準備好了,是嗎?”哈利表情凝重地說。

大家都點了點頭。繃緊了膝蓋。

“好吧……”他低頭看着應該是夜骐烏黑光亮的後腦勺的地方,咽了口唾沫。

“倫敦,魔法部,來賓入口,”他遲疑地說,“呃……如果你知道……該怎麽走……”

有那麽一會兒,夜骐一動不動,接着它的翅膀呼地向兩邊伸開。夜骐慢慢伏下身子,又猛地向上沖去,飛進了血紅色的殘陽。

夜骐寬大的翅膀幾乎沒有扇動,如閃電掠過城堡上空。清涼的氣流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眯起眼睛。他們飛過了霍格沃茨場地上空,飛過了霍格莫德村。下方的山巒溪谷起伏綿延,片片燈火、蜿蜒道路從眼前匆匆掠過,一輛汽車在疾馳,穿行在山嶺之間……

夜幕降臨了,天空變成了一種柔和的黛紫色,點綴着一些銀色的星星。羅塞塔隐約聽見羅恩在什麽地方喊道:“這太古怪了!”于是她開始想象騎在對自己透明的坐騎上會看到什麽,是什麽感受。

他們在越來越濃的夜色中繼續飛行。羅塞塔感到自己的臉冰冷、僵硬,雙腿麻木。夜骐和馬廄裏的馬區別太大了,它的背太過光滑,沒有馬鞍、辔頭,只能靠雙臂雙腿緊緊勒住它不讓自己滑落下去。終于,夜骐的腦袋突然朝地面的方向伸去,他們開始降落了。

四周明亮的橘黃色的光變得更大更圓,他們看見了建築物的頂部,看見了流動的車燈像亮晶晶的昆蟲眼睛,看見了一扇扇窗戶映出的四四方方的淡黃色燈光。夜骐像影子一般輕盈的落在黑暗的地面上,她從它背上跳下來,望着其他落地的人。

羅恩從夜骐背上滾到了人行道上,哈利站在地面上,赫敏和金妮比羅恩優雅一點,臉上帶着如釋重負的表情滑下來。納威渾身發抖,只有盧娜十分利落地下了夜骐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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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這兒再去哪兒呢?”盧娜用禮貌的、饒有興趣的口吻問哈利,似乎這不過是一次很有趣味的旅行。

“就在這兒。”他說,感激地拍了拍他的夜骐,然後領頭快步走向那個破破爛爛的電話亭,把門打開,催促道,“快!”

他們費力地塞進小電話亭,羅恩的胳膊古怪地彎曲着夠到撥號盤,撥了號碼。随着撥號盤呼呼地轉回到原來的位置,電話亭裏響起了一個女人冷漠的聲音。

“歡迎來到魔法部,請說出您的姓名和來辦事宜。”

哈利語速很快地報上所有人的名字,說道:“……我們來這裏救人,除非你們魔法部已經把人救了!”

“謝謝,”那個女人冷漠的聲音說,“來賓,請拿起徽章,別在您的衣服前。”

平常用來退硬幣的金屬斜槽裏滑出幾枚徽章,赫敏把它們拿起來,默不作聲地越過金妮的頭頂遞給了哈利。羅塞塔看着徽章,上面寫着:救援任務。

“魔法部的來賓,您需要在安檢臺接受檢查,并登記您的魔杖。安檢臺位于正廳的盡頭。”

難道說魔法部真的只有這薄薄的屏障識別來訪者嗎?只需要對着電話亭說個古怪的理由,誰都能進?但魔法部那離奇的辦公效率羅塞塔已經見識過了,她決定不要在此時糾結這個問題。

當他們下降到正廳時,只有金色噴泉發出的不絕于耳的水聲,一道道閃亮的水珠從巫師的魔杖頂端,從馬人的箭頭上,從妖精的帽子尖,從家養小精靈的兩只耳朵裏噴射出來,落在近旁的水潭裏。大廳裏空無一人。

“這不對……”羅塞塔輕輕地說,“糟了。”

哈利覺得這是一個不祥之兆。他瞬間聽懂了羅塞塔的言下之意。但他顧不得考慮了,萬一,哪怕只有一絲可能,西裏斯正在遭受折磨,他危在旦夕,如果他們就此轉身離開——

他們穿過金色栅欄門朝升降梯走去,哈利摁了摁離他最近的按鈕“下”,立刻就有一架升降梯哐啷啷出現了。随着叮叮當當一陣響動,金色栅欄門輕輕地劃開了,他們一擁而入。哈利敲了一下第九個按鈕,栅欄門砰的一聲關上,升降梯開始降落,鏈條卡啦啦作響。

“無論他在找什麽,”羅塞塔說,“不要讓他拿到手。哈利,神秘事務司裏沒有什麽好東西。”

“神秘事務司。”冷漠的女人的聲音說。升降梯停下了。

四下裏沒有動靜,他們警惕地來到外面的走廊上,離他們最近的火把被升降梯攪起的氣流吹得左右搖晃。

哈利轉向那扇全黑的門。多少個月來他一直在夢中看見它,現在他終于來到了這裏。

“我們走吧。”他小聲說,領頭在走廊上往前走,盧娜緊跟在他身後,微微張着嘴巴東張西望。

“好了,聽我說。”哈利在距離那黑門不到六英尺的地方又停了下來,說道,“也許……也許應該派兩個人留在這裏——望望風,然後——”

“如果有什麽動靜,我們怎麽讓你們知道呢?”金妮揚起眉毛問道,“你們可能在好遠的地方呢。”

“我們跟你一起去,哈利。”納威說。

“我們接着走吧。”羅恩堅決地說。

哈利似乎仍然不願意把他們都帶去。這真奇怪,他一意孤行來到神秘事務司,在進門前不願讓夥伴受傷害……莫非他們認為自己站在門外就不會死嗎?但羅塞塔很識趣地沒有開口。

他轉身面對着那扇門,走上前去。門開了,他領頭大步跨過了門檻。

這是一個很大的圓形房間,每樣東西都是黑的。雖然它們除了圓形毫無相似之處,羅塞塔還是想起莊園裏那個擺着她盒裝備用零件的房間,都讓人情不自禁感到毛骨悚然。周圍的黑牆上嵌着許多黑門,一模一樣,沒有标記,也沒有把手。牆壁間點綴着一些枝形的蠟燭,火苗是藍色的,搖曳的冷光投在蹭亮的大理石地面上,使人覺得腳下是幽黑的水面。

“誰把門關上。”哈利輕聲說。

納威照辦了。現在房間裏只剩陰森的藍色火苗和它們投射出的影子。一陣隆隆巨響,蠟燭開始往旁邊移動,圓形的牆壁旋轉起來。赫敏一把抓住羅塞塔的胳膊,似乎害怕地板也會移動,還好沒有。幾秒鐘裏,一切都飛快地旋轉着,接着恢複了平靜。

“走哪裏?”羅塞塔問,右手已經攥住魔杖柄。

“不知——”哈利沒有把話說完,他咽了口唾沫,“在夢裏,我出了升降梯,穿過那道走廊盡頭的那扇門,進入了一間黑屋子——就是這間——然後我又穿過了一扇門,進入了一個像是……像是會發光的屋子。我們應該找幾扇門試試,”他急速地說,“找對了我會知道的,快。”

他大步走向他對面的那扇門,其他人緊緊的跟在後面。他把左手放在冰冷發亮的門上,舉起魔杖,準備門一開就出手攻擊,然後用力一推。

門一下就開了。

經過第一個房間的黑暗之後,天花板上用金鏈子吊着的幾盞燈使這個長方形房間看上去亮多了,可是并沒有哈利夢中見過的那些閃爍、搖曳的燈光。房間裏空蕩蕩的,只有幾張桌子,中央有一個巨大的、足夠它們幾個在裏面有用的玻璃水箱,裏面是深綠色的液體,許多珍珠白色的東西懶洋洋地在裏面漂來漂去。

大家停住腳步望着水箱。

“顫顫蛆!”盧娜在金妮輕聲輕氣地問題後興奮地說,“爸爸說魔法部在培育——”

“不是,”赫敏說,她的聲音有些異樣。她湊上前,透過箱壁往裏看。“是大腦。”

“大腦?”

“是啊……不知道他們拿它們做什麽用?”

“用來吃。”羅塞塔慢吞吞地湊過來,“這是腌腦花,可能是。我們能走了嗎?”

“我們離開這裏吧,”哈利說,“這裏不對,我們需要再找一扇門試試。”

“這裏也有一些門呢。”羅恩指着周圍的牆壁說。

“在我夢裏,穿過那間黑屋子就進入了第二個房間,”哈利說,“我認為我們應該回去,從那裏再試。”

于是他們匆匆回到那個黑乎乎的圓形房間。“等等!”赫敏突然說,盧娜正要關上他們身後大腦屋的門,“标記顯現!”

她用魔杖在空中比劃着,門上出現了一個火紅的 X。門咔噠一聲關上了,随即又是一陣響亮的隆隆聲,但是這一次,一切都固定不動後,一扇門上燃燒着一個耀眼的 X。

“想得真妙。”哈利說,“好了,我們試試這一扇——”他又直接走向對面的那扇門,把門推開了。

這個房間比剛才的還要大,光線昏暗,呈長方形,中間凹陷,形成一個大約二十英尺深的巨大石坑。房間四周是階梯式的一排排石頭長凳,他們站在最頂上的那一排,那些石凳以陡峭的角度向下延伸,很像圓形劇場,又像審判室居高臨下的坐席。石坑中央有一個高高的石臺,上面豎着一個石頭拱門,看上去非常古老、破舊、衰敗。

羅塞塔立刻後悔進入這個房間。她看見一道破破爛爛的黑色簾子或帷幔挂在拱門裏,輕輕飄動,好像有風或人正一刻不停地觸碰它一樣。

“我沒有……”她輕輕地,低不可聞地說,“不是我……”

赫敏緊張地望着她,想要努力聽清她的話。

“你不在那兒。你也不在。”她說,“沒有人在說話……”

“沒有人,”赫敏緊張地說,“我們走吧。沒有人說話!”

“每一秒鐘都有……”她朝石臺邁了一步,“我們理應記起它是什麽……”

“哈利——”赫敏朝觀察着拱門的哈利喊道,“這裏不對,我們走吧,好嗎?”

羅恩和哈利正想辦法讓金妮和納威清醒過來。

“你沒有注意到,”羅塞塔用一種冰冷的、喜悅的口吻說,“神秘事務司的神秘之處……你沒有注意到,這就是死亡本身。赫敏,亡者意圖透露死神隐瞞的秘密……它們只會告訴那些見過它的人。”

“這只是個拱門。”赫敏抓住她的胳膊,押着她往最底層的石凳走,“沒有任何東西在裏面——快走——”

哈利和羅恩兩個人抓着金妮、納威和盧娜,和她一同返回那間黑暗的圓形房間。

“真悲慘,”一出房間,赫敏就察覺抓着的胳膊似乎松懈下來,她放開手,聽見羅塞塔拖聲拖調地說,“我們都聽見了死亡的低語,但既不能鑽研,也不能停留。”

“那道拱門是什麽?”哈利趁着赫敏留下标記,牆壁旋轉時問。

“邊界。”羅塞塔說,聲音透着疲倦和興奮,“邊界——中間狀态,天堂、地獄、英靈殿,本質上都一樣。死亡用以證明其存在的實體。”

牆壁靜止下來。哈利随意走上前,推了推門。沒有推動。

“怎麽啦?”赫敏說。

“是……是鎖着的……”哈利說着,用全身的力量去撞門,但們還是紋絲不動。

“那就說明不是,對不對?”羅塞塔抱着胳膊說,“你應該能進門才對。”

哈利聳聳肩膀,望着那扇門幾秒鐘。他采納了意見,轉而推開另一扇門。赫敏在剛剛無法打開的門上留下一個燃燒的 X。

“你知道那裏面可能會有什麽?”盧娜興致很濃地說。

“肯定是一些唠唠叨叨的東西。”赫敏壓低聲音說,納威緊張地笑了一聲。

“就是這兒!”

他一看到那美麗的、如鑽石般閃亮的跳動的光,就知道這次選對了。他們看見了各種各樣的鐘,大鐘小鐘,老爺鐘和旅行鐘,挂在書架間的空隙處,或放在那些有房間那麽長的桌子上,鐘面閃着亮光。四下裏響着一片持續不斷的繁忙的滴答聲,而發出那跳動的、鑽石般光亮的,是位于房間盡頭的一個高大的鐘形水晶罩。

他們耽誤了一會兒欣賞水晶找裏周而複始、不斷輪回的蜂鳥。然後哈利催促着他們來到水晶罩後面僅有的一道門前。

“就是這兒。”哈利又說了一遍。他的心跳得又快又猛,“從這裏穿過去——”

他扭頭看了看大家。他們都拿出了魔杖,一下子顯得十分嚴肅和緊張起來。他轉過頭,把門一推。門開了。

他們進去了,他們找到了:這裏像教堂一樣高,裏面擺滿了高高的架子,架子上是許多小小的、灰撲撲的玻璃球。在架子間那些壁架燭臺的映照下,玻璃球閃着暗淡的光。這裏就像剛才那個圓形房間裏一樣,燭火也是藍色的。房間裏非常寒冷。

他們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注視着兩排架子之間的通道。萬籁俱寂。

“你說在第九十七排。”赫敏小聲說。

“是的。”哈利輕輕應了一聲,擡頭看着最近一排架子的頂端。從架子裏伸出的一支閃着藍瑩瑩亮光的蠟燭下,閃爍着一個銀色的數字:53。

“我想需要往右邊走,”赫敏輕聲說,眯起眼睛望着旁邊那排架子,“沒錯……那是五十四……”

他們豎着架子之間長長的過道,蹑手蹑腳地往前走,不時回頭張望,過道盡頭幾乎一片漆黑。架子上每顆玻璃球下都插着一個泛黃的小标簽。有的玻璃球閃爍着一種詭異的、流動的光芒,也有的裏面暗淡無光,就像保險絲燒壞的燈泡一樣。

八十四……八十七……羅塞塔心中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将是她近年冒險中又一大重要裏程碑,她會遇見完全不想遇見的人和事,她遲早會感慨不應該認識赫敏、哈利和羅恩。

“九十七!”赫敏小聲說。

他們聚集在那排架子盡頭,望着旁邊的那條過道。那裏沒有人。

“他就在這盡頭的,”哈利說,嘴唇發幹,“你們從這裏看不清楚。”

他領頭在擺放着玻璃球的高架間穿行,幾只玻璃球在他們經過時閃爍出柔和的光……

“已經來不及讓你們撤退了,”羅塞塔低聲說,“是吧?”

赫敏緊張地皺了一下臉,叫道:“哈利?”

“就在這裏的……什麽地方……”他說。

他們已經來到了這排架子的另一頭,又進入了昏暗的燭光下。這裏也沒有人。只有一片塵封的、回音缭繞的寂靜。

“我們最好準備迎接戰鬥。”羅塞塔平平地說,“無論西裏斯在不在。”

哈利沒有看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他沿着過道奔跑,朝一排排架子張望,然後他又掉過頭來跑,從朋友們身邊跑過。沒有西裏斯的影子,也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跡。

“七是一個神秘的數字,”羅塞塔興趣盎然地說,“我發現七個人站在放着預言球的房間裏。真是神秘的命運。”

赫敏瞪了她一眼。除了盧娜,大家都打量着四周的玻璃球和标簽,盧娜和她一邊看着标簽,一邊随口亂說占蔔和天文的關系。

“哈利?”羅恩喊道。

“怎麽啦?”哈利的語氣不大耐煩。他似乎不願意面對朋友們。

“你看見這個了嗎?”羅恩問。

“什麽?”哈利說,這次的語氣比較積極了——肯定是西裏斯來過的線索,某種跡象。他大步回到其他人身邊,回到第九十七排架子往裏一點的地方,但他什麽也沒發現,只看見羅恩盯着架子上一個灰撲撲的玻璃球。

“我認為這是他的目的。”羅塞塔低聲說,“黑魔王和哈利,他想要一個關于自己的預言……?”

“可是……”赫敏焦慮又恐懼地咬住嘴唇,“這樣的話……哈利,我認為你不應該去碰它。”她看見哈利伸出手,轉而嚴厲地說。

“為什麽?”哈利說,“這東西跟我有關系,不是嗎?”

“別碰,哈利。”納威突然說道,圓臉汗津津的。

“這上面寫着我的名字呢。”哈利說。

“如果你不能拿到手就把它砸碎,”羅塞塔說,“那就別拿。 ”

“嗯……”哈利遲疑着小聲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拿到它會發生不好的事情,我們就跑,好嗎……但是……”他望着其他人,“西裏斯……”

大家都沒說話。他把圓球拿下來——端詳着,等待着。一個拖着長腔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很好,波特。現在轉過身來,慢慢地轉過身來,把它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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