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戈德裏克山谷

戈德裏克山谷

莊園被限定關閉,四個人決定一起前往戈德裏克山谷,赫敏和羅恩肯定不會放哈利獨自出行,但他們沒能搞清羅塞塔出去的理由。何況保持這棟大宅的安全通暢可能比吊唁父母,尋找寶劍更重要。不過,他們沒有過多糾結,聖誕節快要到了。平安夜就是明天。

自從定下出發的日期,他們就被赫敏威逼不停練習在隐形衣下幻影顯形,他們從旁邊的農場裏弄來一些麻瓜的頭發,那些人為了過聖誕在農場訂了不少東西,還有人拖走了一大棵冬青樹。麻瓜們開着車來來去去,所以他們不用擔心農場裏的人受害,或許直到明年,這些附近鄉村的人才會再露面。

吃過一頓熱騰騰的晚飯後,赫敏重新清點了一遍她的小包。哈利和羅恩都在給魔杖找個更好的放法,好像他們是去打仗,不過防患于未然嘛。羅塞塔比前兩天多出幾分血色,哈利希望那意味着她的狀态變好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焦躁得不得了。在計劃中,他們要在黑暗的掩護下幻影顯形到村子裏,所以到黃昏時分才需要喝下複方湯劑動身。哈利明顯很興奮,羅恩不知在琢磨些什麽,赫敏把她的小包翻得嘩啦嘩啦響。終于,泛紅的日光逐漸低垂,最後一道霞光消失在地平線下,他們站起身,手裏的小杯子裝着顏色各異的藥劑。

“不能把這個忘了。”哈利一口喝幹複方湯劑,把挂墜盒套在脖子上,“以防萬一。”

羅塞塔哼了一聲,表示贊同。她那杯藥水一看就不好喝,頭發是從一名矮小的黑發女麻瓜身上取來的,那麻瓜的眉毛很淡,全都是她不喜歡的樣子。

原本赫敏應該和哈利一組,這相對比較合理,但中間有個問題——羅恩的幻影顯形不那麽熟練,羅塞塔像暈車一樣暈幻影顯形。最後只能讓赫敏帶上羅恩,哈利和羅塞塔一組,免得某一組實力相差太多。等一切都安排好,天色已經進入純粹的藍,再沒有半分橙黃色的雲彩了。

赫敏給自己和羅恩施了幻身咒,哈利将隐形衣披到同伴身上,随着輕微的噗嗤一聲,他們消失了。

或許是做好了準備,羅塞塔不像往常那麽難受,她不太想吐,雖然堵塞的感覺一直在她胸口不上不下,但至少她有心思打量這個小地方。戈德裏克山谷的小路被雪覆蓋了,潔白、蓬松的積雪上出現幾個很明顯的印記,在他們後面一點的肯定是赫敏和羅恩。

“這麽多雪!”赫敏悄聲說,“我們怎麽沒想到雪呢?千算萬算,還是會留下腳印!必須把它們銷毀掉——”

“脫掉隐形衣吧,”哈利說,“我們變了形,周圍又沒人。”

他和羅塞塔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過了一會兒,赫敏和羅恩也出現了。哈利把隐形衣塞進外衣裏面,率先朝前走去。

沿着他們落地的小巷一直走,突然朝左一拐,一個小廣場出現在他們眼前,那應該就是村子的中心了。金色的街燈照亮了小廣場附近的建築,在中央有一個戰争紀念碑狀的建築,半掩在風中的聖誕樹後面,周圍張挂着彩燈。還有幾家店鋪、一個郵局、一家酒吧,還有一個小教堂,彩繪玻璃放射着珠寶般的光輝。

這裏的雪都壓實了:被人們踩了一天的地方硬邦邦、滑溜溜的。村民們在他們面前交叉往來,被街燈短暫地照亮。酒吧門開開關關,從中傳出片段的笑聲和流行音樂聲,又聽見小教堂裏唱起了頌歌。

“我一直不明白巫師為什麽要過聖誕。”羅塞塔說,“耶稣是巫師?”

“誰知道啊,”羅恩聳聳肩膀,“反正過節挺好的。我相信媽媽還會給我們織毛衣。”

哈利注視着那座小教堂。

“我可以肯定。”赫敏說,眼睛望着那邊,“他們……他們會在那兒,是不是?你爸爸媽媽?我能看到那後面的墓地。”

但哈利沒有動彈。他像是被震懾住了,這麽近地面對戈德裏克山谷,面對他父母的墓地,面對他過去的家……赫敏可能感受到了,她拉起他的手,領起路來。羅恩和羅塞塔跟在他們身後,默默無語。走到廣場中間時,赫敏突然停住了,她指着那塊紀念碑。

“看!”

在他們走過時,紀念碑起了變化,不再是一塊刻滿名字的方尖石碑,而是變成了三個人的雕像:一個頭發蓬亂、戴着眼鏡的男人,一個長頭發、容貌美麗善良的女人,還有一個坐在媽媽懷中的男嬰。雪花落在他們三個的頭頂,像松軟的白絨帽。哈利走到近前,凝望着他父母的面龐。

“走吧。”瞻仰夠了後,哈利說道。他們繼續朝教堂走去,雕像又變回了紀念碑。

走近教堂,歌聲越來越響。墓地入口有一扇窄門,赫敏盡可能輕地推開它,鑽了進去。羅塞塔回頭望了望那道窄窄的門,門外是一個歡聲笑語的世界,門內石碑林立。寒冷在天地間蔓延。

教堂後面,一排排積雪的墓碑伫立在淺藍色的銀毯上,耀眼的紅色、金色和綠色光斑點綴其間,是教堂的彩繪玻璃在雪地上的投影。哈利朝最近的墓碑走去。

“看這個,姓艾博,說不定是漢娜失散的親戚!”

“小點聲。”赫敏懇求道。

他們踏着雪往墓地深處走去,雪地上留下一行行深深的黑色蹤跡。他們彎腰細看古老墓碑上的銘文,時而向周圍的黑暗中張望,确定沒有旁人。

“快來,這兒!”

赫敏在兩排墓碑以外,他們都費力地拔腿從四周的積雪中蹚過去,她正指着黑乎乎的石碑給哈利看。

在結冰的、青苔斑駁的花崗石上,刻着坎德拉·鄧布利多,生卒日期下是及女兒阿利安娜。還有一句格言:

珍寶在何處,心也在何處。

羅塞塔盯着鄧布利多的姓氏幾秒鐘,轉身走開了。她随處轉轉,偏愛那些古老衰敗得要坍塌似的石碑。

一塊幾乎看不清字的被風化的石碑吸引了她的注意,羅塞塔走過去,用胳膊肘蹭了蹭長滿青苔的表面。一個符號刻在難以分辨的字跡下,那是個讓人十分熟悉的符號,三角外圈,套住一個圓形,再由最上方的頂點射出豎線接在底邊——這是死亡聖器的符號。克魯姆将它稱作“格林德沃的符號”。

她摸着模糊的字母,點亮魔杖,總算看出一點端倪:伊格……斯。

她把赫敏叫過來,就着魔杖的光芒,赫敏慢慢說:“伊格——伊格諾圖斯,我猜……等等,”她瞥見碑文下的符號,“這是書裏的那個标志!”

“《詩翁彼豆故事集》?”羅塞塔問。

“在其中一章的标題上有這個标志。”赫敏答道,“我一直不明白那是什麽……謝諾菲留斯·洛夫古德,就是盧娜的爸爸,他參加婚禮那天戴着這個标志,記得嗎?”

“他有各種荒謬的想法,”羅塞塔說,“這是童話故事上的一個标志,先別為它煩心。”

赫敏起了疑。這時羅恩叫道:“哈利!這兒……這邊。”

他們朝羅恩的方向走去,給哈利留出了一段距離。那是一塊白色大理石墓碑,上面的字閃爍着微光,隔着一排墓碑也能看清,上面寫着波特夫婦的生卒日期和一句墓志銘:

最後一個要消滅的敵人是死亡。

哈利慢慢讀着這些文字,他把最後一行念了出來。

“最後一個要消滅的敵人是死亡……”哈利的聲音透出一絲恐慌,“這不是食死徒的想法嗎?它怎麽會在這兒?”

“它指的不是食死徒那種打敗死亡的方式,哈利,”赫敏聲音溫柔地說,“它指的是……你知道……生命超越死亡,雖死猶生。”

說得真好,萬事通小姐。可這段話刻在兩個已經沒有生命的人的墓碑上,閃着瑩瑩微光,提醒路過的人看上一眼。“最後一個要消滅的敵人是死亡”……我們做什麽要消滅死亡?死亡做什麽是敵人呢?生命——死亡,這是完整的輪回,是銜尾之蛇的構造,是世界一切意義的起源——難道不是?我們不僅不該拒斥死亡,更應該擁抱它,擁抱它然後意識到,死亡只是你的一部分,是你從生開始就必然具有的東西——你必須知道什麽是死亡,才能感受宇宙最廣闊和圓滿的輪轉。等一等,周而複始——輪轉——循環——這就意味着——石頭——

羅恩用胳膊鈎住哈利的肩膀,赫敏舉起魔杖,在空中畫了一個圈,一個聖誕玫瑰花環盛開在他們面前,哈利接住它,擺在父母的墳上。三個人默默擁抱了一會兒。

哈利喘息着,他不知用了多久讓自己平靜下來。一站起來,他就不想再多待一秒鐘,他輕輕拍拍左右同伴的肩膀,他們放開了他。哈利轉過身,朝黑暗的教堂和窄門走去。

“哈利,停下。”

“怎麽啦?”

他們剛走到那位不知名的艾博的墓前。赫敏叫住了哈利。

“有人在那兒,有人在看着我們,我能感覺到。那兒,灌木叢旁邊。”

他們一動不動地站着,盯着黑森森的墓地邊緣。其他人什麽也沒看見。

“你确定?”哈利問。

“我看到有東西在動,我可以發誓……”

他們抽出魔杖指着灌木。羅恩朝前走了幾步,一陣窸窣聲,他們所指的灌木叢間有一小團雪花的漩渦。

“是貓,”一兩秒鐘後,哈利說,“或是小鳥。如果是食死徒的話,我們現在已經死了。不過,還是離開這裏吧。”

雖然他們心裏很不踏實,但還是繼續朝前走,穿過小小的窄門,踏上滑溜溜的石板路,這讓大家松了口氣。酒吧裏的人更多了,許多聲音在唱先前他們聽過的頌歌。赫敏悄聲說“走這邊”,帶着他們走上一條黑暗的街道。它通往村外,與來時的路正相反。房子逐漸稀疏、消失,小街又轉為曠野,他們經過了許多彩燈閃爍的窗口,窗簾後出現聖誕樹的剪影。

“怎麽才能找到巴希達的房子呢?”赫敏問,她有點哆嗦,時常回頭張望。哈利跟在她身旁,赫敏拽了拽他,但他沒有給出回應。他正望着這排房子盡頭的一團黑影,接着他加快腳步,赫敏被他拖動,在冰上滑了一下。

哈利走得太快,其他人跟在他身後。很快,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棟破損的房子的廢墟,哈利站在它前面,仰頭望着這棟殘敗的建築。

樹籬長得亂七八糟,瓦礫埋藏在齊腰深的荒草間。房子的大部分還在,完全覆蓋在深黑的常春藤和積雪之下,但頂層房間的右側被炸毀了。那一定是咒語彈回的地方。這棟房子從前一定和兩邊一樣。

“為什麽沒有人重修它呢?”赫敏小聲說。

“為了更好地記住過去吧。”羅塞塔說,“為了紀念他們。”

哈利把手抓在積雪的、鏽蝕的鐵門上。

羅恩敬畏地看着眼前的房子,他突然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看!”

好像是哈利的手放在門上引起的。一塊木牌從他們面前的地上聖器,從雜亂的荨麻和野草中鑽出,牌子上的金字寫道:

*1981年10月31日,

莉莉和詹姆·波特在這裏犧牲

他們的兒子哈利是唯一一位

中了殺戮咒而幸存的巫師。

這所麻瓜看不見的房屋被原樣保留,

以此廢墟紀念波特夫婦,

并警示造成他們家破人亡的暴力。*

在這些工整的字跡旁,寫滿了各種題字,都是來瞻仰“大難不死的男孩”逃生之處的巫師留下的。有的用永恒墨水寫下自己的名字,有的刻上了名字的首字母,還有的寫下了留言。最近的那些在十六年的魔法塗鴉上閃閃發亮,內容大致相同。

*祝你好運,哈利,無論你在哪裏。

希望你能讀到,哈利,我們都支持你!

哈利·波特萬歲。*

“他們不應該寫在牌子上!”赫敏不滿地說。

但哈利朝她開朗一笑。

“很好啊,我很高興他們這麽做,我……”

他頓住了。羅塞塔悄悄将魔杖攥在藏進大衣下的手裏。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影從小街上蹒跚走來,被遠處廣場的燈光映出黑色的輪廓。雖然很難判斷,但那應該是個年紀不小的女人。因為那道人影的身子佝偻着,體态臃腫、步伐蹒跚,給人年紀很老的印象。他們默默看着她走近,最後,她在幾米外停住了,就那樣站在街道中央,面朝哈利。

正當他們終于有些不安地動了動身子時,那女人舉起一只戴手套的手,招了一下。

“我們應該穿上隐形衣的。”赫敏緊張地說。

“我想那沒用……”哈利說,他有種古怪的感覺,就好像他們怎麽都躲不過對面女人的視線,“她就像能看透我們似的……”

“會不會,”羅恩輕輕地吸氣,“她就是……巴希達?”

羅塞塔捏着魔杖。

“你是巴希達嗎?”哈利說話了,赫敏驚得一跳。

那個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影點點頭,又招了招手。

他們似乎是沒看彼此就一同決定朝那女人走去,但羅塞塔又産生了微妙的、難以忽視的阻塞感,赫敏感到的視線屬于這個“巴希達”嗎?那女人立刻轉過身,沿着來路往回走,經過幾座房子之後,拐到了一個門口。他們跟着她走入小徑,穿過一個幾乎跟剛才那個一樣荒蕪的花園。她拿着鑰匙在前門上摸索了一會兒,打開了門,退到一旁讓他們進去。

“不太對。”羅塞塔沒有踏進門,她打量着外面,“這裏太荒了。”

“巴希達一把年紀了,是吧?”羅恩不确定地說,“她可能沒力氣或者懶得打理花園?”

房子裏的味道很難形容,不單純是難聞,而是難聞得古怪。有種腐朽的氣息在房間裏流竄。陳年的黴味、灰塵味、髒衣服味和變質食品的味道更加濃烈了。巴希達已經解開黑頭巾,露出一個白發稀疏、頭皮清晰可見的腦袋。

“巴希達?”哈利又問。

她再次點點頭。從他們身邊蹒跚走過,好像根本沒看見似的把赫敏擠到一邊,走入了一間好像是起居室的屋子。

“她好像不太……”羅恩隐晦地點點腦袋。

“我應該告訴你們的,穆麗爾說她‘老糊塗’了。”哈利說,“看她的個頭,萬一不行,我想我們能制服她。”

“過來!”巴希達在隔壁喊道。

赫敏驚跳了一下,抓住一條胳膊。羅塞塔已經很久沒覺得自己的胳膊是小羊羔的尾巴了。

“沒事兒。”哈利安慰道,帶頭走進了起居室。

巴希達搖晃着走來走去點燃蠟燭,但屋裏仍然很昏暗,更別說有多髒了。厚厚的灰塵在他們腳下噗噗作響,那種古怪的腐朽氣息有了更可信的解釋——惡心的腐肉氣味鑽進了羅塞塔的鼻子。這一切都怪異非常。房子死氣沉沉,仿佛許久未用;花園荒廢着;巴希達身上的斑斑痕痕不僅像老人身上的斑點,甚至有些冰冷的意味……她正笨拙地用手點蠟燭,袖子上的花邊随時都有着火的危險。

“我來吧。”哈利說,從她手裏接過了火柴。她站在那兒看他點完屋裏各處的蠟燭,它們豎在小碟子裏,和羅塞塔家裏那些雅致的裝飾蠟燭一樣,但這些小碟子危險地頂在書堆上或是放滿了發黴的破杯子的小桌上。

最後一個有蠟燭的地方是一個弓形五鬥櫥,上面擺着好多照片。火苗跳躍起來後,灰蒙蒙的玻璃後面似乎有什麽在動。巴希達在摸索着搬木頭生火,哈利輕輕說了聲:“旋風掃淨。”灰塵從照片上消失了,他馬上看出少了六七張照片,不知是什麽人把它們拿走了。這時,他被一張靠後的照片吸引了,哈利把它拿了起來。

“巴沙特夫人——女士?”哈利問道,聲音微微顫抖,把同伴們吓了一跳,“這是誰?”

羅恩湊過去看那張照片。上面有一個俊美的金發少年,在銀相框中懶洋洋地微笑。巴希達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赫敏幫她生火。

“巴沙特女士?”哈利又叫了一聲,捧着相框走過去,壁爐中騰起火焰。巴希達聽到他的聲音擡起頭。

“這個人是誰?”哈利問她,把照片遞上前去。

羅塞塔沒有管他,她将羅恩拽到離巴沙特遠一點的地方。

“如果有任何風吹草動,”她低聲說,“你能不能抓住赫敏和她返回莊園?”

“怎麽了?”羅恩緊張地問,“哪裏出了問題?”

“我希望不出問題。”她答道,指着四周的狼藉,“你看……我不覺得巴沙特還活着,但也不确定她是什麽……你保證就行了。”

“不行,”羅恩說,“哈利和你怎麽辦?”

這時赫敏跟着哈利一起提高嗓門問道:“您為什麽叫我們到這兒來,巴沙特夫人——女士?您想告訴我們什麽嗎?”

“她只說過一句話,”羅塞塔低聲說,“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和哈利總比你和赫敏強點兒吧,房間裏有四個人,逃命都擠不開身——羅納德,快點發誓!”

“我不發誓,遇到情況我會帶着她跑的,”羅恩堅決地說,“那得看是什麽情況!”

哈利和赫敏總算得到巴希達的一點提示。

“哦,好的……赫敏,我想她是要我們跟她上樓。”

“好吧,”赫敏說,“我們走。”

但赫敏剛一動,巴希達就出乎意料地使勁搖頭,又指指哈利,再指指自己。

“她想要我一個人跟她去。”

“是有點兒怪了。”羅恩不安地喃喃道。

“為什麽?”赫敏問,聲音尖銳清晰,回蕩在燭光搖曳的房間裏。老太太聽到這麽響的聲音輕輕搖了搖頭。

“跟赫敏站近一點,我靠近哈利。”羅塞塔悄聲說道,“有巨大響動、閃光、爆炸等類似信號就移形。”

羅恩無聲地點點頭,他咽了口吐沫。

哈利似乎打算跟她上樓了,他們朝上走了幾步。羅塞塔闖到他們之間,抓住了哈利的左胳膊。

“巴沙特?”她問,“巴希達·巴沙特女士?”

老太太打量着她,少頃,緩慢地點了點頭。

“你見過麗塔·斯基特嗎?”羅塞塔說,她用抓着哈利的手推了推他,“據說她采訪過你,打算用在她的新書裏。”

巴沙特或許是太年邁了,就像穆麗爾說的,她“老糊塗”了。用了更長時間,她才點了點頭。

“過來。”老太太說,眼睛看着哈利。

一靠近巴沙特,羅塞塔就感到更強烈的不同尋常的怪異。她身材矮小又佝偻,縮成一團,眼睛深深陷進幾近透明的皮膚皺褶中,裏面是厚厚的白內障。她的臉上布滿斷斷續續的血管和老人斑。血管和斑點的顏色在黯淡的燭火下更顯深沉,不知怎麽,讓人有種凝固的錯覺。

“呃……好的。”哈利說。

“你知道他是誰?”羅塞塔問,“你知道,他是哪個人——?”

她站在哈利和巴希達之間,已經踏在了半層高的階梯處。赫敏被巴沙特拒絕了,正抱着手臂和羅恩站在髒屋子裏,她望着書架。羅恩顯得有點緊張,但兩人都和哈利有一段距離。

“你見過我。”羅塞塔說,聲音輕得像嘶嘶出氣,“你認識我。你正在思考……”

哈利沒由來地打了個冷顫。似乎如她所說,巴希達在考慮什麽。

老太太終于又開口了:“哈利·波特?”

“我,呃……巴沙特女士?”哈利說,有些搖擺不定,“你把我認成是哈利·波特嗎?”

強烈的疼痛從額頭席卷全身,哈利覺得挂墜盒貼着的皮膚灼燒一般的疼痛,他情不自禁閉起眼睛,被羅塞塔推了一把,踉跄着往下退——一種急切的欣喜取代了他眼前黑暗腐臭的房間,他陷入一陣黑暗,熟悉的高亢冷酷的聲音說:留下他!

就在那一瞬間,有什麽蠢蠢欲動的、一直圍繞着他們的東西破壁而出,某種氛圍改變了——巴沙特考慮好了她要做什麽,哈利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反應那麽慢——羅塞塔的魔杖已經擡到胸前,銀光一閃,一條黑色的大蛇重重落在地上,盤繞起身體,示威性地昂起它惡毒的頭顱。

“該死!”他身前的同伴喊,“羅恩!”

轟隆的響聲在哈利身邊炸開,他勉強睜開眼,羅塞塔擋住那條大蛇的進攻,她顯得有些吃力,哈利舉起魔杖,對準蓄勢待發的大蛇。兩道光線從他身後射來,打在漆黑反光的鱗片上,彈開了,倒像是激怒了黑蛇,它再一次撲出來,哈利托住同伴的身體,不住朝後倒退。他又感到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似乎正飛躍天空,黑袍劃開夜幕,心中如此迫緊——

巴希達的身子軟軟癱倒在樓梯上,滾落下來,給他們造成了新的麻煩。哈利不敢胡亂念咒,他猛地一拽身前的羅塞塔,大蛇撲了個空,可似乎纏住了她的胳膊——他們摔倒在起居室灰撲撲的地面上,揚起的灰塵讓羅塞塔的眼睛發癢,她持杖的右手被納吉尼狠狠咬住,大蛇正試圖用身子卷起他們,但一聲巨響,它被砰地沖開,摔落在地,又是一蓬肮髒的塵埃飛起。哈利感覺挂墜盒被狠狠壓在胸口,他拼命讓自己清醒過來,就在這時,他聽見一聲喊叫。

“快!”羅恩大吼道。哈利聽見身後的爆鳴,霎時明白了現在該做什麽。羅塞塔的左手就在他面前,哈利伸出胳膊,抓住了那只手,他心念一動,在旋轉扭曲他視線的最後一刻,紅色的液體落在他臉上。有一個火紅的怪獸蹦了出來,高亢而冷酷的聲音狂怒地高喊,但他們就在他面前——在伏地魔面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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