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哈利,”一個聲音響起,哈利頭痛欲裂,他一會兒在戈德裏克山谷那寒冷的空氣中踱步,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暖烘烘的空氣被手指頭緊緊抓着,“醒醒——哈利!”

“哦!”他痛呼一聲,胸口傳來灼熱的刺痛,“不要——別——”什麽東西從他胸口被取走了。

“他還沒醒?”有人問,“多久了?”

“大概兩個小時,”另一個新的聲音回答,“你應該繼續休息。”

“給他兩巴掌……”發問的人說,哈利掙紮着想要大喊。

“如果他還不醒,可能就得這樣了。”最開始的聲音應道,哈利認為那是羅恩,對,羅恩……他是哈利,不是伏地魔……“對不住了,哥們兒。”

“不!別——”哈利喃喃道,他覺得自己用盡了全力,“我把它丢了……我把它丢了——”

“什麽東西丢了?”羅恩問,“哈利,你醒了嗎?”

“要不你還是打他兩下吧。”羅塞塔說。

“哎,真的,哥們兒,我也沒辦法。”羅恩聽起來下定了決心,他又瘦又高,打人一定很痛。哈利強迫自己從戈德裏克山谷拽回思維……

“別動手!”他喊道,驚恐地發現再遲一秒羅恩的手就要落在他頭上,“羅恩!我醒了,我醒了!”

“太好了。”赫敏的臉湊過來,“現在他醒了,我認為你應該繼續休息。”她看了看哈利的臉,就把頭轉到一旁。

“我應該,但不是必須休息。”羅塞塔說,哈利朝她望去,“至少要知道哈利看到了什麽。”

“好吧,那……”赫敏說,但哈利剛從谵妄中清醒,她又不希望逼問他。于是他主動說道:“他來了,他很憤怒……我們在他面前跑了……”他省略了十幾年前伏地魔到訪戈德裏克山谷謀殺他父母的細節,“那條蛇,納吉尼,好像出事了……”

他發現羅塞塔露出很明顯的得意,這很稀奇,她一般不怎麽對這些事有反應。

“說明成功了,你可以不板着臉了吧。”她挑起眉毛說,“功夫沒白費,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呢?當然,可能要靜養一陣子……”

“怎麽了?”哈利問,“什麽成功了?我看到一個火焰似的東西……”

“就是那個呀。”她開心地說,“厲火——一種魔火。一根魔杖、一點厲火,就是一個可控打火機,不錯吧?雖然被咬了一下,真是值當啊。”

哈利不相信她。他轉頭去看赫敏。

“厲火,邪惡的火。”赫敏接到他的視線,很不高興地說,“太危險了,我這輩子都沒膽量用它。你不止被蛇咬了,何況那條蛇咬人的結果——”

韋斯萊先生曾經被納吉尼咬中,他在聖芒戈停留了一段時間,傷口愈合很困難,治療師甚至試用了麻瓜的外科縫線。那條蛇的牙有毒。

“康複的效果還是很不錯的,”羅塞塔沒所謂地說,“正在愈合,燒傷也不嚴重。要我說,和普通燒傷沒區別。”

“不如應該有的那麽好。”赫敏尖銳道,“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麽,但肯定不是好事。你被火燎到了,還被納吉尼咬中手臂,這時候應該去休息!”

“但是,呃,”哈利支起身子,“厲火和納吉尼有什麽關系,還有魔杖?”

羅塞塔詭谲地笑了笑。

“厲火啊,摧毀魂器。需要一種強力的手段才能破壞魂器,記得嗎?”她說,“厲火,地獄之火,強有力的致命詛咒……魂器當然配得上被地獄之火燒死了。”

“但厲火很難控制,如果不能控制厲火,它會點燃所有能燃燒的東西,一般的水不能熄滅它。”赫敏說,“有巫師認為厲火有知覺,它會持續燃燒,追捕附近任何活物或可被摧毀的東西。因此——”她嚴厲地瞟了一眼羅塞塔,“厲火被認為是一種邪惡的、高級的黑魔法。任何有理智的巫師都不會意圖使用厲火。”

“是啊,很難熄滅……很難控制。所以,你記得打火機嗎?”羅塞塔沒有接話,她繼續解釋道,“按下點火,松手關火——當然了,它能生火是因為裏面填充了可燃物,比如煤油。魔杖就是那個可燃物,雖然厲火能夠自主蔓延,但它被控制在魔杖這一木質載體上……糟糕,或許明天我們得回戈德裏克山谷看看有沒有意外。”

“那麽,那……”哈利結結巴巴地問,“你的魔杖?”

“變成柴火了。”她說,“傷心一會兒就行。還有備用的。”

哈利注視着她的表情,又将目光挪到她那只被纏成大白蛹的右臂上。

“我希望他暫時不知道我們為什麽這麽極端地攻擊納吉尼,”羅塞塔說,“那條蛇就算還沒死,也不應該能活很久。而且這讓我想到一個計劃——”

“無論那是什麽計劃,”赫敏一把揪住她的袍子,把她押出房間,“都不需要現在說完。”

她們消失在門外,羅恩走到門邊關上門。

“夥計,”羅恩聳聳肩,“像在做夢一樣。”

哈利不由得點了點頭。

“你把什麽丢了?”羅恩問,“剛才你一直在喊。”

“那張照片。”哈利說,見到羅恩迷惑的神情,他接着說道,“那個小偷,記得嗎?我提到過的那個金發的少年,從格裏戈維奇手裏偷走了什麽東西。巴希達那兒有他的照片,我把它塞進衣服裏……但它可能落到房子裏了……”

羅恩撓了撓頭發,他不如哈利那麽在意小偷和格裏戈維奇。他們随便聊了點什麽,哈利就感到新的一陣疲倦上湧,讓他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

“你有什麽計劃?”赫敏在走廊上問。空蕩蕩的寬闊廊道鋪着地毯,她們無聲無息地走在上面,氣氛很安靜。

“他不知道我們在銷毀魂器,對吧。想想看,”羅塞塔說,“我們手裏有挂墜盒,已經摧毀了冠冕和戒指。他知道日記本不行了,蛇可能不大好,但他還不知道其他的怎麽樣了。這可能讓他更上心一些,但我想還不夠他奔波去檢查這些東西……加上金杯,他應該認為自己還有四個魂器。”

“這會争取很多時間……”赫敏說,“你想做什麽?”

“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個杯子。”她說,“我真不想跟你們一起冒險。不過我個人認為從行動的結果來看,加上我的效率大大提升。其次,在掌握杯子之後,就該想辦法引蛇出洞了。而且我發現格蘭芬多的寶劍沒那麽重要……厲火啊。”

“不可能。你不可能再用那個辦法了。”赫敏立刻拒絕道,“這只是僥幸,你不能每次都破壞魔杖釋放厲火,你自己也知道那是有風險的。”

“苦等一柄劍和确定自己有摧毀魂器的手段,我相信後者比較重要。”羅塞塔說,“那當然是有風險的,但我也很确定它不會危及無辜觀衆。”

赫敏頓了一頓。“但你怎麽能——我明白了!”她尖聲說,“厲火就是會朝你的方向蔓延,這才是你保證安全的手段——厲火是有知覺的,你知道它可能選擇的路徑。”

“你有點貶低我的安全意識了,”羅塞塔回道,“還要控制它不向其他方向蔓延,這很費力。反正我被燒一下就燒一下,不是什麽大問題。山谷被燒可就慘了。”

“——所以你不應該用厲火——”

“所以我沒把握讓納吉尼死掉——哦,你說什麽?”

“誰被厲火燒都不是‘燒一下’的問題,”赫敏氣急道,“而且你的傷勢,不管是燒傷還是咬傷,恢複得都很慢——我不知道你先前做了什麽,如果你打算蒙混過關,我可以告訴你——自我們到這裏以後,你經常讓羅恩負責安排側翼的巫師,自己不知所蹤,你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差,越來越容易感到疲倦——你可以不解釋,但我們全都發現了。”

“那我就不解釋吧,你這麽善解人意。”羅塞塔說,擡手指着一道門,“馬上就要過節了,別在乎那些小問題,成嗎?早點兒休息,醒來有聖誕布丁吃。”

“這不是小問題。”赫敏說,但她沒有糾纏,“你從哪兒弄的布丁?”

“農場。”她指了指牆壁,意思是外面的農場。

“好吧……但農場又怎麽回事?”

“是我家的。”她說,“他們是麻瓜,被納入保護範圍。永遠不會知道是誰在午夜取走了送貨箱裏的東西并留下錢和訂單。簡單的短距離無生命傳送。萬惡的莊園主,是不是?但他們的手藝可真不錯……都是好心人,會送很多自制糕點、果醬,就吃一點,不會吃壞牙齒的。”

“萬惡的莊園主。”赫敏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對于你的魔杖……我很抱歉。”

“有備用的,沒什麽要緊的。”羅塞塔回道。

“不……我很抱歉。”赫敏說,她壓下門把手,“對于這一切,你不想被卷進來。”

“形勢真的很嚴峻,萬事通都道歉了。”羅塞塔笑道,“我有沒有說過,在七十年代我們家就很熱衷麻瓜保護活動?對不起,這是個玩笑……我是說熱心于保護無辜麻瓜,你就當我在繼承傳統吧。”

“熱心于保護麻瓜?”赫敏問,她壓着門把手轉過身,“麻瓜出身的巫師?”

“對啊,熱衷保護麻瓜出身的——呃。”

“的——?”

“呃——和混血的——巫師。”

“你為什麽結巴?”

“我就是……結巴,因為我有牙齒問題。”

“随你。”赫敏終于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但來不及了。”

聖誕節應該是讓人很快活的節日,即使羅塞塔總想從別人嘴巴裏問出過聖誕節的理由,也抵消不了這種好心情。雖然比不上在自己家,也很難頂得過霍格沃茨,但幾個人能安穩地坐在一棟房子裏吃飯,已經讓人很愉快了。尤其是哈利、羅恩和赫敏曾經靠吃蘑菇抓魚過了将近兩個月,現在回想起來,真不知道他們怎麽堅持住的。

“我倒覺得你們能更艱苦一點,”羅塞塔說,“挑戰極限嘛。”

就連赫敏都沒和她拌嘴。餐桌上的食物十分誘人,而且她真的搞來鄉村風味的聖誕布丁,彌補了缺少聖誕樹而減損的節日氛圍。宅子裏多少都挂上了聖誕裝飾,冬青枝和槲寄生常在牆壁上突然出現,或從吊燈下慢慢生長,直到被人發現。

“這回你不用躲了,”羅恩大笑着捶了捶哈利的肩膀,“哈哈——真懷念啊。”

“我擔心把你們養得太好,就像養豬……或者羊那樣。”羅塞塔故作憂郁地說,“吃飽喝足,結果跑都跑不動了。”

“沒關系,我們能消化。”羅恩叉住一塊鲑魚排,“如果再來點兒熱黃油啤酒……天哪。”

“你要求太多了。”赫敏說,“好好吃你的。”

“是啊,現在這樣夠好了。”哈利說,“只有霍格沃茨比得上……”

“還有我媽媽。”羅恩接道。

“還有你媽媽,”羅塞塔說,“但我覺得你媽媽不會給你喝酒。”

羅恩盯着漂浮的橡木桶。

“那是什麽?”他張大嘴巴,“那是什麽?”

“差點毒死你的蜂蜜酒的兄弟,或者姐妹……”羅塞塔懶洋洋地說,“沒有黃油啤酒。如果你不滿意,好像還有其他種類什麽的……我不知道,自己去找。”

“非常滿意……非常滿意。”羅恩抄起杯子,小桶降落在桌子一端,他匆匆走過去拔開桶栓,清亮的琥珀色液體嘩嘩流進他的杯子,“來,我來倒。”他把所有人的杯子都填滿了。

“值得喝一杯,不是嗎?”羅恩熱切道,“我是說,經過這麽多事情,我們享受一個美好的聖誕節并不過分,對吧?”

“當你是在祝酒吧。”羅塞塔說,她跟着哈利和赫敏舉起杯子,往空中一舉,“雖然我不理解你怎麽想喝這種東西。”

“唉,如果你在家裏被管這管那,還得看着兄弟一個個長大,”羅恩舒服地咽下蜂蜜酒之後說,“也會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的。嘗起來真不錯……”

“價格也很不錯。”她說,皺着眉看自己喝了一口的杯子,“就算是這樣吧。那到底誰在喜歡黃油啤酒?”

“嘿!黃油啤酒很好!”哈利笑道,“而且那是學生難得能喝的飲料,誰不想喝?”

“很顯然,”赫敏略帶嘲笑地說,“有人從來沒喝過黃油啤酒。”

“那是誰呢。”羅塞塔回擊道,“肯定是知道釀造過程的一個聰明人吧。”

羅恩已經喝下第三杯酒,他更歡快了:“價格很不錯?多少錢?”

“你指一桶,還是一瓶?”羅塞塔問。

“一桶,夥計,”羅恩看着橡木小桶,“這麽一桶。”

“不是很清楚,我想應該五百加隆以上。”她說,“不算特別貴,只是單純很沒價值。不過這個錢包含桶在內。”

羅恩瞪大眼睛,他望望木桶,望望杯子,突然伸手又接滿了酒。

“嘿嘿——不喝白不喝,是不是?”

“很高興你記得。”羅塞塔說,“反正不是我的錢,不花白不花。”

他們順勢聊了一會兒魁地奇,又談到霍格沃茨,尤其是哈利進隊之後格蘭芬多長盛不衰。讨論到那些球員、解說員,甚至觀衆時,他們不可避免地有些低落。

“迪安還沒消息,”哈利捧着杯子說,“還有納威、盧娜和咳……”

“和金妮。”赫敏接道。

“金妮,”羅恩沒了快活勁兒,“爸爸媽媽,比爾、查理、弗雷德和喬治……”

“嗯……納威他們似乎在用有求必應屋,畫像說不知道具體是做什麽。”羅塞塔思索道,“她猜納威他們在用,不然沒理由在八樓走那麽多次……我相信韋斯萊家人如有不測,食死徒肯定會給他們安個罪名宣揚出去,所以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對呀,你們記得菲尼亞斯說了什麽嗎,”赫敏說,“他說一幫死硬派學生在反抗,金妮被禁止進入霍格莫德,斯內普還禁止三人以上的學生集會以及任何非正式的學生社團……我想他們可能在盡力維持鄧布利多軍呢。”

“是個好消息。”羅恩說,他有點迷迷糊糊的。

“沒錯……”但哈利沒有就此放松,“希望他們一切都好。”他換了個話題,“你說你有備用的魔杖,這是怎麽回事呀?”

“很難理解嗎,就是我有魔杖用。”羅塞塔說,“但我最好別用。”

“別賣關子。”赫敏立刻接道。

“啊……那根魔杖不屬于我,”羅塞塔摸了摸臉,她的皮膚在發燙,伴随着輕微的瘙癢,“雖然我推測出它的主人是誰……現在不應該把它搶過來,也沒必要。只要給我一段時間,可以再做一根更合适的魔杖。”

“那就好,”哈利說,他隐隐感到愧疚,“奧利凡德說你的魔杖很喜歡你。”

“我也很喜歡它。”羅塞塔輕聲說。

“對不起。”哈利越來越愧疚,他們不應該把麻煩帶來,“如果我們能多堅持一下……就不會把這裏搞得一團糟了。”

“一開始是這樣,我不是很喜歡容留你們,這對一個中轉站的秩序是個打擊。”羅塞塔不客氣地說,“不過還是有好處的。非你們不可,我想通了。”

“噢,我沒發現自己那麽重要,”羅恩嬉笑道,“我對那些人是很親切……但不至于非我們不行吧。”

“不是。”她說,“比那重要得多。”

羅恩讪讪地用叉子撥弄着一塊烤土豆。

好像就這麽坐着也很讓人愉快,蠟燭永遠燒不完,淡淡的木頭香氣在房間裏飄散,壁爐燃燒的火焰跳動着,讓人覺得自己正在經歷溫柔、舒适、暖和而美好的聖誕夜。不時,他們能找到一個新話題,大家默契地避開眼前所有那些煩心事,總是懷念過去,要麽就暢想未來,或者聽羅恩稀裏糊塗地說幾句俏皮話。

“我帶他回房去,”哈利說,因為羅恩高唱起聽不清的聖誕歌曲,“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赫敏溫聲道,“今年真特別,我想沒有禮物了。”

羅塞塔原本盯着一叢搖曳的火苗,燭淚滴在小碟子裏,連着蠟燭身上凝固的蠟油,一聽這話,她猛地擡起腦袋,用手指着哈利。

“禮物?你等着——今年有禮物,”她戳了戳羅恩的手臂,“你也有。”

“謝啦!”羅恩大笑着被哈利半拖半扛在肩上,他比哈利高,又不怎麽配合,哈利顧不上回話,艱難地帶着他往樓上走。

“你好像有點兒起疹子。”赫敏說。少了兩個高個兒男生,房間一下子空了許多。

“真的嗎?”她問,“什麽樣的疹子?”

“很難形容,而且你的臉紅得過分。”赫敏看了看酒杯,“你該不會——你有過敏史嗎?”

“巫師也會過敏?”羅塞塔說,“自從去過聖芒戈,我就懷疑巫師會不會和麻瓜生一樣的病……或者某些病被魔法治好了。真難理解。天哪,喝酒一定程度上是件好事。”

“我想過敏不分巫師和麻瓜。”赫敏說,“為什麽?”

“令人思維開闊,精神活躍。”她回答道,“不為那麽多事情煩心……”

“具體是什麽事情呢?”

“你肯定在套我的話,但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已經厭煩了,”羅塞塔伸手讓酒杯轉了個圈兒,“遲早都要知道的。你們想過沒有,哈利是個魂器?噢,對了,我有提醒過你們別直呼那誰的名字嗎?”

“你提醒過。”赫敏低聲說,“為什麽哈利是魂器?因為他能夠看到那些景象……和神秘人有某種思想上的聯系?”

“沒錯。他是蛇佬腔,戈德裏克山谷的那些墓碑沒體現出這種遺傳的來源。除此以外,他和沒鼻子有種相連的性質,早在五年級我們就發現了,對嗎?另一個體現出思想的——協調性?協調性的個體,是納吉尼。我相信那時候它已經是魂器了。而且它和哈利都是生物,雖然差異很大,但證明魂器可以是活體。”

“可是——這就意味着,哈利必須——”赫敏驚得難以繼續,“哈利必須要……死。”

“恐怕是的。這是最大的可能。”

“那麽鄧布利多叫他尋找魂器,是為了……為了讓他明白自己應該……?”赫敏說,“這說不通……鄧布利多為什麽不能直接說清楚,或者留下一些暗示?”

“他要面對死亡,不是嗎?他要自己意識到死亡……而且這只是最大的可能。”她答道,“我們認為沒鼻子體內的哈利的血緣保護會讓哈利和他共生。”

“他用了哈利的血複活……你是說,在神秘人死之前,哈利不會死?”赫敏焦慮地問,“但他不可能是不死的,對嗎?如果我們繼續摧毀魂器,總是要面對哈利的,那時候他會死的。”

“我想是的,譬如厲火,哈利不可能因為沒鼻子還活着就在厲火下逃生。那太可笑了。”羅塞塔說,“這樣一來,我們就需要一個新計劃——有關你曾經多次看到的标志。”

“你說那是童話故事裏荒謬的題圖,”赫敏皺着眉說道,“打算解釋一下了?”

“我猜洛夫古德這樣喜歡在荒謬的世界中尋找靈感的人很難放棄它。那是死亡聖器的标志,我假定你翻譯出了那篇故事——”羅塞塔聳聳肩,“死亡聖器,老魔杖、回魂石、隐形衣。不知你有沒有什麽聯想。”

“隐形衣?你認為哈利的隐形衣是死亡聖器?”赫敏說,“我翻譯出來了……但那只是一個故事,裏面也沒有提到‘死亡聖器’。就算隐形衣是真的,其他兩樣東西怎麽解釋?”

“一件法力永不消退的隐形衣,難道不能佐證另外的東西真實存在嗎?”她問,“當然,他們不代表戰無不勝和死而複生,就像隐形衣不是萬能的。讓我們開放思維,幻想一下,哈利曾經接觸過賢者之石……那已經是煉金術的頂點了,能讓人長生不老,點石成金……我想老魔杖是非常強力的一支魔杖,回魂石或許能夠召喚幽靈之類的……沒有人能從冥府帶回生人,有人嘗試過,歐律狄刻的結局我們也看見了。死亡聖器是後人為它們設計的名稱,掌握死亡聖器的人将成為死亡的主人。”

“如果它們只是強大的物品,這對哈利有什麽用呢?‘死亡的主人’仍然是一個記載着古老煉金術士的經歷的傳說。”赫敏說。

“如果誰獲得了這些東西,我想離‘死亡的主人’還是很近了。”她回道,“賢者之石是絕對的生,讓你永不死去……死亡聖器,顧名思義,是可控的死……老魔杖,紛争不斷;回魂石,召來逝去的靈魂;隐形衣,躲避死神的追捕——這就是死亡的性質,你能理解嗎?”

“無論我理不理解,那都不是我們的重點。”赫敏說,顯得很惶恐,“我願意為哈利不面對死亡付出一切努力……但是死亡聖器?我們不能把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時間用在追查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東西上,何況它們還沒有用!”

“好吧。或許我應該和別人說說……”羅塞塔順從道,“困倦在我的頭腦中生根——我要弄點熱可可。”她站了起來,“你要嗎?”

赫敏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她還沉浸在方才對哈利未來的斷言中。

“手工制作——純手工。用魔杖總讓人覺得是調配魔藥……”她們走到一個小房間裏,像是特意設置的茶水間,羅塞塔掏出兩個無蓋茶杯。

“你真的還清醒嗎?”赫敏問。

“假的。”她說,“我假的不清醒。”

“很好。就算哈利拿到了死亡聖器,這有什麽用呢?”

“我們說到‘死亡的主人’,對嗎?”鍋子裏漫出熱可可的香氣,她加了兩勺蜂蜜,“征服死亡的人,還會有什麽作用?他要麽不會死,要麽超越死亡到達仙境。我相信是前者,因為從三兄弟的故事中看,似乎死神是唯一帶走靈魂的。”

赫敏看着深棕色的液體傾倒在白色瓷杯中。它們落在配套的小碟上發出輕輕的碰撞聲。

“他或許還是會死,這只是一重保險。”羅塞塔将碟子推給赫敏,“有點兒做作。我忘了馬克杯在哪兒……應該被伯尼斯順走了。”

在泛着微弱苦氣的醇厚堅果香味之中,隐隐有一絲清淡的花香,那應該是蜂蜜的味道。

“這是什麽蜜?”赫敏随口問。

“金合歡花蜜,産量很低,但年年都有。”羅塞塔回答說,“真是大自然的饋贈。”

經過蜜蜂釀造後的香氣和霍格沃茨魔藥課上的有些不同。赫敏不知為何,萌生出奇怪的沖動。

“在斯拉格霍恩的課上,”她一問出口就想把話吞回去,但木已成舟,“你聞到了什麽?”

羅塞塔看了看她。

“香根草和輕微的酸氣,微妙的鏽蝕的味道。也許有麝香的成分,一種長期放置的樹皮的煙味……噢,你是指聞到了‘什麽’……”她恍悟似的擡了一下頭,“墨水和陳列架上的精裝大部頭的味道。還有毛薄荷。怎麽啦?”

赫敏搖搖頭。她啜了一口杯子裏的可可。

“嗯……”羅塞塔挑了挑眉,但她一貫很難對這些問題追問,赫敏并不在意她能擠出多少個表情。果然,她放棄了,“行吧……喝完睡覺。噢,對了,聖誕禮物。”

她從口袋掏出一條銀鏈,上面還綴着一顆銀色膠囊。

她遞過來時,赫敏放下杯子,将銀鏈套到了脖子上,羅塞塔吃了一驚。

“令人感動。”她說,感覺椅子燙人,“哈哈——有一叢金枝正在向我進發,我要折一截。”

赫敏站起來,跟她一起望着那叢枝條。

“我認為那是槲寄生。”赫敏說。

“呃——肯定是金枝。”羅塞塔伸手折下一段,“你看,一點都不像槲寄生。”

“怎麽看都是——你真的還醒着嗎?”

“為什麽這麽說?我肯定醒着啊。”

“那你就是過敏了,你的疹子還在。我覺得你不是很清醒……或許不該讓你再喝酒了。”

“真的嗎?”她問,“這些疹到底什麽樣。看起來搞笑嗎?不搞笑就別告訴我。”

“看不太出。”赫敏遲疑着,往她面前靠過去,“只是一些輕微的小點……我想很快就——”

她突然停住了。這不是觀察過敏症狀的正常距離。她離得太近,所以能發現另一個人的睫毛輕輕顫動着,投下細微變化的陰影。

“就——?”

“就是槲寄生。”赫敏輕聲說。

羅塞塔最後一次眨眼。然後,她傾身向前,鼻尖觸碰到另一個人發着熱的皮膚。發着熱的皮膚——和發着熱的、微微濕潤的、櫻桃般的屬于另一個人的嘴唇。

金枝本來就是槲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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