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沿着臺九線公路,貫通花蓮、臺東,沿途可見山脈、縱谷,交織成瀑布、峽谷、沖積扇、惡地,渾然天成的壯麗景觀,吸引不少觀光客駐足。
這裏陽光充足,空氣新鮮,是個适合人們調養生息的世外桃源。
「今天的天空好藍,一朵雲都沒有,希臘的天空也這樣嗎?老師。」
這句話出自十歲小孩的嘴裏,非常突兀,全然沒有孩童的天真爛漫。
她的家庭教師只能努力眨眼,阻止淚水泛濫,清了清喉嚨。
「老師明天會帶有希臘天空圖片的書來,你可以自己觀察。」
她仍繼續看着窗外,繼續聽着老師敘述世界有多大。其實她根本不需要知道,因為她的天空永遠只有窗子大,再大頂多到落地窗。
這時,書房的門被打開,老師的朗讀聲停止,她卻依然看着窗外。
陽光很燦爛,看久了眼睛會花,聽說人只要在這時節站在豔陽下,不出兩個小時,就會全身紅腫,隔天皮膚會有如火燒般疼痛。
如果換成是她,不出一個小時,大概就到閻王殿報到吧!
「譚管家,你帶這孩子來是?」老師十分不解,小男孩木愣又面無表情,壓根兒不适合擔任小姐的同伴,小姐已經夠沉默,她需要的是活潑的玩伴。
「這小子是個扒手,在羅馬西班牙廣場前想偷老爺的錢,卻被老爺逮個正着。老爺欣賞他不畏懼當地地痞的惡勢力,堅決不加入幫派,一個人行竊,失風被捕後也不願求饒的堅強,他認為這是小姐該學習的。」
「所以送他來當小姐的玩伴?」老師簡直不敢相信,老爺難道不知道「近朱者赤」這句中國古諺嗎?這種人怎麽會适合陪着身體病弱的小姐?萬一他哪天發狠……老天!她壓根兒無法想象。「譚管家,我反對這種做法,身為小姐的家庭教師,我必須鄭重的告訴你,這個安排非常不恰當。」
「老爺并沒有強迫小姐要接受,要不要留下他,全憑小姐的決定。」譚管家雖然嘴巴不說,但也是站在反對立場。把一只野獸放在羔羊身邊,不就是送羊入虎口?
本來一直面對窗外的女孩,聽見大家議論紛紛,到最後目光全都集中到她身上,唉!不理會不行了。
她才回頭,室外和屋內光線的落差,讓她眼前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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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稍微恢複視力,她看見他的黑瞳收縮,雖然瞬間又恢複,但她知道它代表的是受傷。她明白那種滋味,澀在心頭,苦在喉頭,吐不出來,又吞不下去,只能永遠這麽梗着。
突然,家庭教師的谏言不停的在耳邊嗡嗡作響。
「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念書嗎?我請求你留下來,并承諾你,在這裏你永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也可以拒絕你不想做的事。你願意嗎?」
小男孩擡頭,看進她的眼,雖然詫異,卻努力表現出冷漠。他太明白這種耍人的把戲,當他興奮的大喊願意時,對方會立刻換上嘲弄的表情,冷冷的說:憑你,配嗎?呸!
在西班牙廣場,不友善的地痞,兇惡的幫派,連觀光客都自以為行善的丢幾個銅板便想摸摸他的頭,甚至拉他褲腰帶的變态也插上一手,每個人的嘴臉都是僞善的。
佐克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就算她蒼白得像雪精靈,聲音軟得像棉花糖,都不足以代表她跟那些人不一樣。
「你還沒有說,你願不願意?我的名字是娥皇,你以後可以這樣喊我。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如果我們地位平等,為什麽你是坐着?」幹澀的嗓音說明他很久沒有開口說話。
「你太過分了!小姐,別理他。」老師連忙出聲。
「你說得對。」娥皇用盡全身的力氣,緩慢的站起來,光是這個動作,就讓她喘息不休。
「小姐,你別亂來,達瑞醫生交代過,你千萬不能……」譚管家白着一張臉,沖向前,想攙扶娥皇。
娥皇揮開他,「譚伯,不要,讓我自己來。」
呼!好不容易,她總算站直身,至少她認為自己站直了。
「這樣……我們是朋友……了嗎?」
佐克蠕動嘴巴,發出來的聲音卻被此起彼落的驚呼聲蓋過。
「小姐!」
家庭教師将他推到一旁,動作熟練的從另一個房間推來呼吸器。
譚管家急迫的打電話,說的是英文。
她小臉蒼白,雙眼緊閉,癱在躺椅上,動也不動。
佐克的心一緊,縱使他有太多憤世嫉俗的想法,卻從沒想過殺人,尤其是她。
「別站在那裏擋路。」譚管家一把推開他,突然像是想起什麽,又回頭,「這件事我會一五一十的跟老爺報告。」
哼!要說就去說。
佐克別開臉。要不是那老頭神情陰沉,說什麽他都不可能讓人架上飛機,來到這鬼小島!
在街頭混久了,他早就學會看人臉色掂斤兩,那老頭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只是他居然有這樣柔弱易碎的女兒,真是不可思議。
她,會沒事吧?
佐克躺在龍眼樹下乘涼,拔起野草放進嘴裏咀嚼。
住進這棟別墅已經五天,這五天裏,宅子裏的每個人都把他當成透明人,視若無睹,幸好他很有自知之明,餓了就進廚房找食物,困了就随便窩一間客房。
這裏大到不可思議,體弱多病的小姐卻是唯一的主人。
有錢人就是這樣,明明她病得嚴重,除了床,哪兒也去不了,要這麽大的花園和宅子有啥屁用?
他每天都會趁人不注意,偷偷溜進她的房間,有時候半夜,有時候白天,見到的景像都一樣,她的氣息奄奄,甚至必須要貼近她的胸房才能判斷是否在呼吸。
這種不幹不脆的殘喘存活方式,對他來說不曾見過。在街頭混這麽久,他早有随時會去見上帝的心理準備,一顆子彈就能解決的事情多快活,反正他活着只是浪費糧食,死了也沒人傷心。
但是,她的情形教人心驚。
從譚管家和那什麽鬼的主治醫生口裏,他偶爾會偷聽到她的病情,如果再等不到适合的心髒,她活不超過十三歲。所以她活着呼吸的每一秒,都只等着下一刻去見上帝。
「小姐找你。」負責打掃的小鈴不甘願的将無線電話遞到他的面前。她實在搞不懂,小姐已經醒了,譚管家為什麽不趕快把他攆走?如果他沒有出現,小姐怎麽會去鬼門關繞這一圈?
醒了?
佐克無視小鈴的臭臉,接過電話,「喂?」
「我看見你在樹下乘涼,那裏舒服嗎?」
聲音十分虛弱,但是她沒錯!
「自己……」自己來感受不就知道了!他将沖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裏。「反正這裏沒有吹着冷氣舒服。」
「你還沒有回答,願不願意留下來陪我?」
「你愛上我了嗎?不然為什麽一定要我留下來?」他是長得很帥,在西班牙廣場附近風靡不少吉普賽姑娘。
娥皇的雙頰染上嫣紅,開始不知所措,「我………你……你誤會了,我只是想找同年紀的人作伴,我沒有朋友,所以……」
「是你求我的,我勉為其難答應,我叫佐克。」
白癡,只是這樣調侃,居然就口吃。這麽沒見過世面的小姐,如果他留下來,肯定能作威作福,當然不會拒絕。
「你可以進來嗎?有些事情我想找你聊聊。」
「好啊!就當這次是第一次見面,我們給對方留個好印像吧!」佐克跳起來,将無線電話丢還給小鈴,看她驚吓的模樣,惡作劇成功讓他的心情飛揚。
「五○年代由格力哥利柏和柯德利夏萍主演的電影『RomanHoliday』,其中一幕就是柯德利在西班牙臺階吃雪糕。這一幕深植人心,所以很多觀光客跑到西班牙廣場,有人向往愛情,有人抱着對主角的憧憬,我則對他們的錢包寄予『厚望』。」佐克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
娥皇微笑,「為什麽羅馬的廣場卻取名為西班牙?」
「我哪知道!你真把我當成家教老師?」
「如果有一天我恢複健康,可以到處游歷,我也會将我的冒險故事和心得告訴你。」
佐克揚起笑容,「好,我就等着你哪一天回來告訴我你的奇遇記。」
「那我們打勾勾。」
「不要,男生打什麽勾勾,要嘛就是擊掌。」
「打勾勾嘛!」娥皇捉住他的手,白皙的拇指硬是印上粗糙帶繭的拇指。
瞬間,佐克由衷的祈求,讓她的願望成真吧!
他不曾相信有神明的存在,卻為了她,第一次希望有奇跡。
「小姐,上課時間到了。」身為真正的家庭教師,吳蓓華對這男孩子就是沒有好觀感。「今天新來的安諾老師,他是專門來教授你法文。」
「法文?你才幾歲,學那做什麽?」佐克十分詫異。
「小姐跟你不一樣,老爺對她的期望很大。小姐,我們到書房去吧!」吳蓓華懶得理他,覺得他是非常沒有禮貌的孩子。
「佐克也要一起去。」娥皇指着佐克,對吳蓓華說。
「這不好吧!」
「佐克是來陪我的,不管我做什麽,除非他不願意學習,否則我們是一起的。」
我們是一起的。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佐克看着娥皇,她堅持的表情似乎滲透他的心……
「我推你!」他用行動證實他們是一起的。
從此,只要有佐克的地方,就常常看見娥皇,偶爾是娥皇坐在輪椅上,有時候是他抱着她。
他一直以為無憂無慮的生活會延續,娥皇的身體依然虛弱,但不再動不動就陷入昏迷,連醫生都說她的求生意志變強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命運的齒輪才開始轉動。
十三歲,她多活了三年,而認識他的這三年中,讓她的求生意志變旺盛,她想活下來。尤其是有他的陪伴,讓她明白家人關懷的滋味。
「我聽說你月經來的時候會痛,這個給你,只要用熱開水泡開,每次喝一杯,就可以減緩疼痛。」佐克……不,應該叫左克儉,這是娥皇翻字典幫他取的。他從紙袋裏取出一個罐子,交給她。
娥皇的小臉爆紅。護士怎麽這麽多事,這種私密的事竟然也跟他說?好讨厭!
「這……這是什麽?」
「沖繩的黑糖,也可以直接嘗,要不要吃吃看?」他旋開罐子的蓋子,拈了一塊黑糖,遞到她嘴邊。
娥皇含進嘴裏,風味特殊,雖然是糖,卻不甜膩。「好吃!」
「你若喜歡,我會請人再多訂購一些。還有,這是你最愛的爵士樂專輯,我放給你聽聽看。」
「你這次回來會待很久嗎?」娥皇知道父親派人教導他學習,不論是商業談判技巧,或是手腳功夫,他全部有涉獵,甚至精通。看着他的轉變,氣質從輕浮變得穩重,态度也越顯大氣,她知道他喜歡這樣子的自己,所以也真心為他開心,縱使他陪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
無所謂,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花時間陪她,只是浪費罷了。
「我這次回來是要問你,你願意跟我去美國嗎?」
「美國?」娥皇詫異,自她有記憶以來,踏出宅子就是到醫院接受檢查。「有迪斯尼和大峽谷的那個美國?」
左克儉忍不住微笑,為她顯露的天真。
「對,等你的身體好一點,我們或許可以搭一下迪斯尼的摩天輪或旋轉木馬,但是大峽谷可能就無法成行了。」
「你真的要帶我去美國?」
他輕拂着她絲緞般的秀發,「你已經十三歲,體力足夠承受換心的手術,我希望帶你去美國讓心髒科權威醫生診療,如果可以找到适合的心髒,你就有機會跑跳。你願意嗎?」
「願意。」娥皇不停的點頭,但促使她點頭的原因并不是跑跳,而是他!她多希望能永遠伴随在他身邊。
只是這個永遠有多遠,她不知道。
「那麽你願意嫁給我嗎?」左克儉單膝着地,從獵裝口袋裏掏出一只藍色盒子,打開盒蓋,裏面躺着一枚秀麗又璀璨的鑲鑽戒指。「這枚戒指不大,是我用第一筆賺到的錢買的,将來等我賺多點,會換一枚更大的戒指給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你……你不需要這麽做。」娥皇摀住嘴,眼角泛着淚光。「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
「我已經取得你父親的同意,你嫁給我,未來不論生老病死,我們互相扶持,這就是婚姻的定義,所以我會帶着你到美國,你願意把你的生命交給我守護嗎?」
娥皇的淚水奪眶而出,「你還很年輕。」
「你更年輕,如果不是為了光明正大的守在你身邊,我不希望這麽早把你綁住,未來你可能遇上更好的男人,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會不會舍得放手。」他用指腹輕輕拭去她的淚水,最後甚至用唇。
「就算更好,也不是你。」她攬住他的頸項,埋進他的懷裏,「我答應嫁給你,但是将來如果你後悔,不要告訴我,只要讓我遠離你身邊,我就會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十三歲,卻因為病魔的折磨,懂得比尋常孩子更多,不說不代表她天真。
「傻瓜!你會是我這輩子最甜蜜的負荷。」
娥皇看着窗外,美國加州和臺灣的臺東相比,對她而言,都只能在屋子裏走動,看出去的景色也僅止于花園,但是心境差異甚大,在這裏,每天晚上都可以見到左克儉,他總會撥出一個小時陪她聊天,就算是聊瑣碎的事情,都能教她開心得手舞足蹈。
下意識的,她摸着無名指上的鑽戒,這是他們的婚戒,在美國,舉行小小的結婚儀式,沒有豪華鋪張,只有父親和他唯一的妹妹宓靜出席,很溫馨,卻讓她難以忘懷。
尤其是在婚宴上,他将她緊緊的摟在懷裏,随着舞曲輕輕擺動身軀。這是一項習俗,新郎會邀請新娘跳舞,并且選一首對他們倆最有紀念意義的歌曲。
他們沒有什麽定情曲,所以曲目是他挑的,看着錄像帶,流洩的樂曲彷佛把她帶回當天。
「嫂嫂,你又在看錄像帶啊!」探頭進視聽室的是宓靜。
宓靜比她大一歲,個性十分活潑,或許是稱謂的關系,娥皇總把她當成小妹妹。
「今天是周末嗎?時間過得真快。」
「哪有快?!我在宿舍度日如年,我想跟哥商量,下學期不要再住宿舍。」宓靜皺了皺鼻子,扯了下娥皇的衣角,「嫂嫂,你幫我跟哥哥說,好不好?」
宓靜和左克儉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一直住在孤兒院,他前年透過關系找到她,畢竟相處時間不久,她對他總有敬畏。
「你哥很疼你,只是比較嚴肅,你可以好好跟他說,他會答應。」
「我知道他很疼我,可是我還是不習慣嘛!他是男的,根本不明白我不想住宿的原因。對他而言,一定覺得住學校宿舍比較好,有什麽課業上的問題,随時可以請教駐校的輔導老師,光這點,他就不會答應讓我回來住。再說,我有可能變成你們的電燈泡。」
娥皇臉蛋一熱,「我……我沒想過電燈泡的問題。」
「嫂嫂,我很識相,就算搬回來住,也不會當電燈泡啦!你要跟哥哥說,不然我怕哥哥會礙于這個原因,不想讓我回來住。」
「你哥哥不會這麽想,他……」
「我想什麽?」左克儉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今天這麽早?」娥皇十分訝異。
左克儉在她的臉頰輕輕印下一吻,然後摟着她的肩,坐在沙發的扶手上。
「如果不早點回來,我擔心這丫頭又會出難題考你。」
「宓靜很乖,只是找我商量下學期住家裏的事。我們是一家人,讓她住在學校宿舍,肯定很孤單。」自從結婚以後,他不避諱在人前親吻,反倒是娥皇,總有點無措。她知道自己一定又臉紅,一副未經人事……老天!她想到哪去了?
他淡掃宓靜一眼,卻看得她心虛的低頭。
「你确定她想住家裏,純粹是為了享受親情溫暖?」
嗄?娥皇一臉問號,看着左克儉,又望向宓靜。
「有什麽事是她漏了沒說嗎?」
「這丫頭有男朋友,學校宿舍有門禁,她卻逾時未歸,修女已經訓誡她三次,還打電話通知我。」左克儉解釋,然後質問宓靜,「我之前有告訴你,柏特不是好人,你為什麽聽不進去?」
「我……」宓靜絞扭着手指,雖然他的聲音語調沒有變化,但是一股窒人的氣勢教她心悸。
「你別急着批評那個叫柏特的人,先聽聽宓靜喜歡他哪一點嘛!」娥皇中肯的說。
「我喜歡他說話風趣逗我笑,我喜歡他溫柔的對待我,而且他會帶我去見識很多……」
「帶你去地下舞廳,看脫衣舞娘和人交媾,這叫見識?那裏龍蛇混雜,出風口還擺着古柯堿,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在那裏不知不覺就染上毒瘾嗎?」左克儉拍了拍娥皇的手,示意她別擔心。
宓靜白着一張臉,「那是……那是我要他帶我去見識的。」
「你還敢說!」左克儉站起身,「那小子以為他做的事天衣無縫嗎?你還需要我多說幾件事情好打醒你嗎?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麽貼着你、順着你?說話風趣又溫柔,那是他在引誘你上鈎。」
「那你呢?你又好到哪裏去?柏特說,你就是娶了嫂嫂才坐上閻霨組,所以你把每個人的所作所為都反射成有目的,那是你自己的心态有問題。」
左克儉揚起手,一巴掌落在宓靜的臉上。
娥皇吓一跳,連忙起身,貼近宓靜,「你還好吧?我看看。」
「不要你管!」宓靜撥開娥皇的手,「今天我就把話說清楚,我哥娶你,純粹是為了拿下閻霨組,把我帶到美國,也是為了博得佳話,降低其他人的戒心,證明他有情有義。如果你做每件事情都如此自私,以自己為出發點,那麽為什麽我不能去尋找我的幸福?」
「如果你不是我對外承認的妹妹,你以為那家夥會理你?」左克儉繃緊臉部線條。
「那從今天開始,你可以不用當我是你妹妹。」宓靜轉身往外沖。
「宓靜,你不要走!」娥皇想追上去,卻覺得心髒異常顫動,腳步踉跄。
「不要追她,她要走就讓她走,等她知道現實的殘酷,就會自己回來。」
「你娶我的原因,就像宓靜說的嗎?」她的耳朵已經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或許她說得太小聲。
「娥皇!」
她聽見他呼喊她的名字,聲音中隐含着惶恐。
應該感到安慰,至少她的存在能讓他有一絲人性反應。
這一年,她十六歲,結婚三年,人生應該還很長,她還想再陪他久一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