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兩人正說着話, 傳音令忽而閃了一閃,沈丹熹和白拂音各自拿起玉珏,分出?一縷神識,沒入傳音令內。

康緣師叔通過傳音母令召集衆人彙合, 有了新的安排。

驚鵲嶺這一位受到衆多村寨供奉的山魈娘娘來歷實在蹊跷, 山魈不過是山林中的一種精魅, 還遠沒有資格成為一山之神,受人香火供奉。

“三日後就是山神祭禮,歷年來由驚鵲嶺周邊的村寨輪流主祭, 今年輪到驚十村。”殷無覓說道。

他與柳珩之二?人以貨郎身份進入驚十村, 挨家挨戶收貨賣貨, 驚十村正在準備大祭,需要的香燭供奉特別多, 還向他們?預訂了好長一張單子的貨品, 要求他們?在祭禮前一日送貨上門。

驚十村裏為舉辦山神祭禮,熱鬧非常, 他們?也打探出?不少關于祭禮的消息。

柳珩之道:“這山神祭禮, 除了尋常的香燭禮炮和三牲六畜,每年還要獻上一對三歲左右的童男童女由山魈娘娘收入門下?,留作仙童侍奉自?己。村民們?對娘娘深信不疑, 被選中成為仙童的人家,都極為自?豪, 在村裏也頗受人尊重?。”

有弟子道:“這是什麽山神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地仙主?動叫人獻上童子來侍奉自?己, 還一年就要一對兒。”

沈丹熹說道:“地仙就算是想收座下?童子,也絕不會?找紅塵之中父母親眷還在世的, 這不符合規矩。”

她語氣篤定,好似無比清楚地仙都有什麽規矩一樣, 衆人都朝她看來。

沈丹熹說完之後,才愣了一愣,不知道這個念頭是因何而來。

殷無覓深深看她一眼,接話道:“這确實有些奇怪,今年是祭祀驚鵲嶺山神的第十年,前九年便是從驚一村至驚九村分別主?祭,仙童自?然也是從主?祭的村子裏選出?來。”

“仙童入了山魈娘娘門下?後,就再也沒有出?山回來過,都說是跟随山魈娘娘一起成仙去?了。”

沈丹熹想起那個曾為她熱過一口飯菜的婦人,兩年前,她也有一個女兒被選中成為仙童,留在了山魈娘娘門下?,再也沒有回來過。

白拂音說道:“我們?去?驚鵲嶺周遭山寨查探時,在村子裏沒見到半張抵禦妖魔的符箓,這些村子卻?絲毫沒有受到妖魔侵擾,說不定,那個山魈娘娘當真有幾分神力,庇佑着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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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緣師叔點頭,“驚鵲嶺确實要比其他地方安寧,這也是我們?一開始會?忽略此地的原因。”

他思?索片刻,繼續道:“我等昨日以修士身份進入驚十村,也得村長邀請,希望我們?能一起參與三日後的山神祭禮,我已答應,屆時便與他們?一同?入山,探一探那位山魈娘娘的底細。”

白拂音詫異道:“這裏的村民不是都很瞧不上修士嗎?怎麽還會?邀請修士祭祀他們?的山魈娘娘?”

她這一句話,叫除了沈丹熹之外的衆人,都露出?驚訝之色。

跟随在康緣身邊的一個弟子疑惑道:“沒有啊,驚十村的人見着我們?還是挺尊敬的,那個老村長還親自?迎我們?入村,張羅大家準備了好菜款待。”

竟然還有凡人會?瞧不上修士?

白拂音便詳細地将這兩日聽到的其他村寨村民關于修士的說辭重?述了一遍,殷無覓聽完,沉吟道:“看來村長邀請師叔參與祭禮,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貓膩。”

康緣道:“這驚鵲嶺我們?勢必要走一趟,不論有什麽貓膩,祭禮那一日便能見分曉,大家都警覺着點。”

衆人商議一番,最終決定在祭禮當日,由殷無覓和白拂音這兩名元嬰弟子提前頂替掉送入山中的兩名仙童,其他人随康緣師叔配合驚十村進行祭祀,沈丹熹和柳珩之則等在村中,若有異常情況及時做好接應。

安排好後,康緣師叔便令大家散了,各去?做好準備。

沈丹熹在原地等了片刻,殷無覓果然也沒走,他走上前來,似有話要對她說。

在他開口之前,沈丹熹先行從儲物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他。

她手心?裏躺着一枚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游魚玉佩,這樣的玉佩有兩件,是一對雙魚玉佩,雙魚合抱,可形成一幅八卦圖騰。

這正是當年指腹為婚時,雙方持有的信物,沈丹熹現在父母皆已不在,自?己便能決定自?己的婚姻之事。

殷無覓難以置信地盯着她手心?裏遞來的半塊玉佩,指節在袖中捏得咯咯作響,不願接受道:“我說過了,我不會?同?意?。阿微,我心?裏只有你?,我想要與之祭拜天地,相守一生的人也只有你?,我們?明明約定好的,要一起……”

“此事好像也無需你?同?意?,畢竟與我指腹為婚的人也不是你?。”沈丹熹打斷他道,收握手指,掌心?彙聚靈力,“也是,真正的殷公子已經仙逝,婚約本來就廢了,信物也當作廢,還與不還又有何區別。”

殷無覓見她想要毀玉,立即伸手抓住她,“不要!”

沈丹熹皺眉,本能地抗拒他的觸碰,用力抽回被握住的手指,将損毀到一半的玉佩留在了他手心?裏。

“就這樣吧,殷師兄,從今往後,你?我之間?只有師門之誼,再無男女之情。”

“為什麽?”殷無覓失魂落魄地看着手心?裏碎裂成幾瓣的玉佩,這一對雙魚玉佩,其中一半碎了,另一半也跟着破碎,再也拼湊不回原樣,“我想知道為什麽?僅僅就因為白拂音的幾句挑撥之言,你?就厭棄我了?”

沈丹熹搖頭,說道:“我只是,确實不喜歡你?了。”

她同?樣盯着那幾瓣碎裂的玉佩,恍惚間?似乎聽到輕輕一聲弦斷的聲響,啪地一聲,卻?宛如振動了她靈魂。

以前那些風花雪月,少女懷春一般的情感,虛幻得就像是鏡花水月,像皂角搓出?的泡沫,輕輕一吹便散了。

現在她心?中殘留的怨與恨反而銘心?刻骨。

白拂音一直留意?着他們?二?人的舉動,直到沈丹熹轉身走了,她才漫步來到殷無覓身邊,想安慰他道:“表哥,往日情分既已不在,又何必強……”

殷無覓猛地回過頭來,一雙眼眸通紅,眼中神色将她吓得倒退一步,驚惶地睜大眼睛,委屈道:“表哥,你?這麽兇狠地瞪我是什麽意?思??你?是在怪我?”

“白拂音,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分明已經給你?說得很清楚了,你?我之間?絕無可能,我就算回到林家,也絕不會?與你?成親。”

殷無覓朝着她步步逼近,身上隐約有靈力翻湧。

白拂音被逼得不斷後退,跌坐在地上,眼角沁出?委屈的淚光,“我做什麽?我什麽都沒做!明明就是沈丹熹冷血無情——”

她還有好多手段,都還沒來得及使出?來呢。

“閉嘴!”一縷劍氣從殷無覓指尖甩出?,将她身側一塊石頭絞得粉碎,打斷了她的話語。

殷無覓警告道:“我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才對你?多般容忍,你?以後要是再敢插手我和她之間?,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白拂音吓得尖叫一聲,以袖掩面擋開飛濺的碎石,發出?可憐輕泣。

殷無覓心?中正是氣悶,對她這般故作可憐的模樣也憐惜不起來,握了握拳,拂袖而去?。

“表哥……”白拂音哽咽,擡眸看向他轉身離去?的決絕背影,慢條斯理地翹起指尖,拭去?眼角的淚花,袖擺遮掩下?的嘴角卻?含着一縷意?味不明的笑意?。

視線越過殷無覓的背影,看到樹下?花蝴蝶一般圍繞着沈丹熹打轉的柳珩之,她眸中神色又一點點冷卻?了下?來。

……

三日後,驚十村中響亮的鑼鼓聲,開啓了新的一日。

今年的祭禮雖由驚十村主?祭,但還是有許多其他村寨上的人,在這一日趕來驚十村,随着祭禮的隊伍一起往驚鵲嶺山裏走。

祭神儀式盛大且隆重?,一路上鑼鼓陣陣,鞭炮不休,唱誦着祈福的頌詞,由村長在前引路,其後則是小轎擡着的兩名仙童,康緣師叔等修士便随在仙童的轎辇左右,再之後便是村民們?擡着的祭祀牲畜。

這裏祭祀山神使用的是活祭,牲畜被五花大綁地束縛在架子上,嘴上用繩子牢牢纏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沈丹熹和柳珩之隐匿了身形,站在村外一株大樹枝幹上與那支祭神的隊伍遙遙相望。

前一天夜裏,殷無覓和白拂音便各自?潛入被選中成為仙童的人家,趁着小孩子睡着将其抱出?,交由其他同?伴送往鎮子上看護,他們?二?人頂替原來的孩童,成為了今日要被送入山魈娘娘門下?的仙童。

能被選中成為仙童者,必然不可能是什麽歪瓜裂棗。小轎上的兩個孩子,唇紅齒白,玉雪可愛,穿着喜慶的紅褂子,頭上紮沖天鬏,綁發的紅繩垂在臉頰兩側,随着轎辇移動來回輕搖。

白拂音對沈丹熹的目光極為敏感,感覺到樹林一側投來的視線打量,雖看不見人,但她腦子裏已經能想象到她那雙狹長上挑的鳳眼。

“哥哥,我們?以後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我有點害怕。”白拂音嬌怯怯地說道,倚靠到她身邊的男童肩上,伸手抱住他的手臂,故意?擠進他指縫中,與他十指緊扣。

殷無覓因她這番多餘的舉動,狠狠皺了一下?眉,下?意?識想甩開她。

康緣等人都擡頭看過來,村長也回過頭來,笑着道:“丫頭,有什麽好怕的,你?們?可是要去?當神仙的人了,福氣還在後頭呢。”

擡轎的村民都跟着笑起來,仙童的父母也跟随在轎邊,眼眶都有些紅,看得出?來他們?對自?己的孩子十分不舍,可自?家小孩能有更大的造化,他們?亦滿懷欣慰,小聲地安撫着轎上的孩童。

殷無覓被衆多雙眼睛看着,不能有大動作,只能學着小男孩懵懂的模樣,挺挺胸膛,回抱她道:“別害怕,哥哥會?保護好你?的。”

他的話音,又引來旁邊村民的笑聲,有人道:“你?們?入了山魈娘娘門下?,可要好好表現,咱們?驚十村的孩子,可不能輸給其他村子的小孩。”

祭神的隊伍吹吹打打,沿着山路,一路歡欣地隐沒入山林裏,留下?一地鞭炮碎屑,散發着硝煙的氣息。

柳珩之與沈丹熹二?人守在山道入口處,沒有再繼續跟進去?。

“林白兩家之間?,似乎有着世代聯姻的規矩,林家家主?的妻子皆來自?白家,阿熹姑娘這般做,無疑是親手将殷師兄推入拂音仙子的懷裏。”柳珩之忽然沒來由地說道。

沈丹熹看着山道口留下?的鞭炮碎屑,冷淡道:“他要去?誰那裏,是他的自?由。”

柳珩之細細觀察着她的神情,見她眼中竟當真沒有半分醋意?,折扇在手心?裏敲了敲,失笑道:“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們?是兩情相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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