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章
第 100 章
一帳之外是兵将們慶賀的歡呼聲, 這?一場大勝極為鼓舞人心,兵将們難得?放松,外面的宴席持續了很久。
一帳之內油燈的燈油燒盡,帳子裏昏暗下去, 只有漆飲光懸在上?空的那一支翎羽亮着溫暖的光芒。
光芒與他的妖力緊密相連, 受他的情緒影響, 那光乍明乍暗,像是一團懸空的小篝火,偶爾還會飛濺出噼啪的火星。
榻前的镂空屏風隐約顯出裏面的身影, 沈丹熹壓制在漆飲光身上?, 當真?的開?始“躬行”時, 她才發現紙上的理論要實踐起來有多難,甚至比運用兵書戰術還?要難。
雖然她還?沒怎麽碰他, 這?只鳥就已經興丨奮得?快要沖天?了, 但也因此?,沈丹熹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順利嵌入, 還?把兩個?人都疼得?半死。
“先、先別着急。”漆飲光看着她眉頭緊蹙, 一臉慷慨就義的神情硬要往裏坐時,臉上?的血色都吓得?退了一些,一邊握住她的腰提起來, 一邊急道,“會受傷的。”
沈丹熹重重吐出一口氣, 耐心消耗了大半, 已不如最開?始時那般興致勃勃,她翻身躺下裹進被褥裏, 哼道:“那算了,睡覺吧。”
漆飲光:“……”這?可?真?是要了鳥命!他這?樣怎麽可?能睡得?着!
漆飲光轉身從榻下撿起那一卷秘戲圖, 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認真?地翻看了一遍。
沈丹熹也睡不着,她能聽到他指尖摩挲在絹帛上?的沙沙輕響,想到方才她看過的畫面,現在也會映入他眼中,她的心就抑制不住地躁動。
帳子裏安安靜靜,翎羽的光芒灑下一層溫暖的橘光,帳子裏的溫度有些高了,熏得?人發熱。
沈丹熹聽到漆飲光翻身的響動,她渾身的肌肉都不由得?繃緊,他呼來耳後?的氣息,都能令她汗毛直立,脊背竄過細微地顫丨栗。
“睜眼看看。”漆飲光手中流瀉出一縷妖力?,托浮絹帛從後?懸空她面前,瓷白的指尖點在其中一幅畫像上?,“這?樣好麽?”
沈丹熹睜眼一看,腦子裏嗡一聲,耳邊還?有漆飲光一本正經的詢問,“旁邊的注字說?,以舌侍會快一些,便不會那麽痛了。”
這?下換沈丹熹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她回頭對上?漆飲光含着火星的眼,從挺直的鼻梁滑落到他那一張薄唇上?,似是被她的目光注視,他緊張地喉結上?下滑動,抿了抿唇角,帶着一點焦躁催促的鼻音,再次問道:“好麽?”
沈丹熹閉了閉眼,點頭。
這?一床羊羔絨毯很寬大,能将他們兩人都包裹在其中,只能看到些隆起的弧度,沈丹熹抓着細軟的羊羔毛,眼睛失神地望着頭頂閃爍的翎羽。
過了好久,好久,沈丹熹腰上?一緊,被人從下翻到了上?面,絨毯因此?滑落了一半到地上?,漆飲光自下而上?地望着她,笑道:“現下應該可?以了。”
含笑的唇角在翎羽光芒的照耀下,濕潤,柔軟,帶着水色。
沈丹熹撐住他,這?只鳥實在體貼,他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還?是這?樣身居高位,能完全掌控他的姿丨勢更得?心應手。
她十歲之時被寨主大舅送了第一匹馬,第一次翻身坐上?馬背時,便學會了如何掌控馬缰。
那匹馬性子極烈,但她很聰明,學什麽都快,在馬背上?磕磕絆絆跌倒數次後?,還?是在三?天?時間內就馴服了那匹烈馬。
漆飲光全程圍觀了她學習騎馬的過程,看過她摔下馬後?不服氣地落眼淚,罵罵咧咧過後?,又将眼淚一擦繼續翻身上?馬,漸漸的,她開?始掌握訣竅,那馬再如何不遜,再如何颠簸,都能被她柔韌靈活的腰肢化解力?道。
多年的騎馬征戰,沈丹熹學會了一身精湛的騎術,再也沒有從馬背上?摔下來過。
就像現在一樣。
漆飲光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他努力?想要克制,想要給?她一個?好的體驗,但竄行在骨髓之間的快意讓他頭腦發脹,妖力?暴丨亂,她輕輕的一個?碰觸都能在他身上?燃起燎原的大火,甚至比焦眉山下的地心神火還?要熾熱。
但她指尖點燃的火,不為将他焚化成灰,只為帶給?他無與倫比的快樂。
沈丹熹時急時緩,聽到頭頂那支懸空翎羽不斷發出的噼啪爆響,火星飄落到她濕潤的眼角,帶來一點灼燒的刺痛,和更多令人戰丨栗的快意。
她笑起來,伸手拂過他汗濕的額發,低俯下身附在他耳邊說?道:“你?比小墨條要乖一些。”
小墨條就是她那匹純黑色的烈馬。
言外之意,他還?不夠烈性。
漆飲光身周的妖力?流淌,凝結出一只鳳凰虛影,他的妖身法相展露在沈丹熹眼中,張開?雪白的羽翼将她裹住。
沈丹熹眼中的驚豔之色未退,眼前天?翻地覆,跌進柔軟的獸絨之中,漆飲光散亂的銀發垂落在她臉側,鼻息粗重地問道:“摔下馬的感覺如何,還?會哭嗎?”
他偏頭将唇貼上?她的眼角,舌尖嘗到一點眼淚的鹹味,他掀起眼睑看了看沈丹熹沉迷的臉,将眼淚含進唇裏,往下送入她口中。
沈丹熹深陷在激烈的沖丨撞中,再沒有力?氣跟他較勁兒了。
他們這?一夜還?是有點太過荒唐了,沈丹熹醒來時,帳子裏一片昏暗,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拆過之後?再重組到一起,但她的精神卻前所未有的飽滿充沛。
漆飲光這?只火性鳥極熱,熱得?她到現在還?覺得?腹中有一團火在燒似的。
沈丹熹揉了揉小腹,轉身之時在榻上?沒有摸到另一個?人的存在,她才徹底醒轉過來,坐起身四下張望,喊道:“阿琢?”
翎羽懸在帳頂,結界尚在,他沒有離開?。
沈丹熹掀開?被褥,找了許久,才從雜亂的被褥地下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毛團,她驚得?又喊了一聲:“阿琢?”
手心裏的毛團動了動。
這?只鳥和當初從翎羽簪子上?飛出來的小鳥差不多,只不過羽毛是白色的,這?才是他的本色,但沈丹熹摸了摸,很快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這?只鳥身上?的羽毛軟綿綿,毛絨絨,甚至沒有長出清晰的翎羽,它看上?去還?是一只雛鳥。
雛鳥……
沈丹熹撫了撫額,實在不懂他們妖精到底是個?什麽體質,她總不至于一晚上?将他睡到返老?還?童了吧?
掌心裏的雛鳥睡得?很沉,她無法将他喚醒,有點擔憂起來,沈丹熹起身就着昨夜冷卻的水擦洗了一遍身,立即換上?衣袍掀開?幕簾出去。
外面日上?三?竿,除了巡邏的兵将,大多數人都還?在休息,沈丹熹命人收拾營帳,出來時一眼便看到守在帳外的副将。
她蹙了蹙眉,“你?整夜都守在這?裏?”
景宣搖了搖頭,說?道:“昨晚陪将士們飲酒作樂完了,天?亮方歇,左右也睡不着,便為将軍守一守營帳,換侍衛去休息片刻,反正我以前也經常為将軍守夜。”
沈丹熹默了默,沒有再說?什麽,現下還?是冬末,天?上?雖有太陽,可?太陽卻像是個?白玉盤,沒什麽熱乎氣,沉重的寒霧濕漉漉地籠罩在天?地間。
景宣見她穿得?單薄,欲要去取大氅來為她披上?,沈丹熹擺手道:“不用了,我現在正熱得?慌。”
她說?話之時,口中吐出白氣,臉色亦是紅潤,額上?甚至有一層薄薄的汗珠,的确不像被凍着的樣子,景宣想起那位新來的靈将,據說?他五行屬火,昨夜沈丹熹親手将他牽進了營帳裏。
他看了一眼垂下的厚重簾帳,默默垂了眼,沉聲道:“柳道長囑咐我,待将軍醒了,請你?立即去他的營帳一趟,有事要與将軍相商。”
沈丹熹點頭,她懷裏抱着小雛鳥,用袖擺擋着它,漆飲光變成這?個?樣子她本也要去找柳珩之看看是怎麽回事。
在擡步離開?之前,身後?人終于沒有忍住地問道:“新來的靈将,是曾經為你?簪花的人嗎?”否則他實在無法理解,越懷玉會如此?與他親近。
沈丹熹腳步頓了頓,颔首道:“嗯,是他。”
身後?便再也沒有聲響了。
沈丹熹轉身往右邊柳珩之的帳子走去。
沒想到他那帳子前倒是很熱鬧,整個?的營帳頂棚被炸開?了一個?大洞,有濃煙從裏面不斷冒出來,跟在他身邊的醫師雜役們進進出出好幾趟,才把營帳內的藥材搶救出來。
沈丹熹此?時方想起來,她昨夜确實聽到了一聲爆炸聲響,還?以為是敵人突襲,緊張地想要披衣起身時,又被漆飲光拉拽回去,說?道:“是柳珩之的丹爐炸了,別管他。”
“你?怎麽知道他的爐子炸了?”沈丹熹疑惑道。
漆飲光表情不自在地咳了咳,“他在用我給?他的火煉丹。”
沈丹熹仰頭看了一眼帳子頂上?的翎羽,那一片羽毛都快要炸成煙花了,更不用想丹爐裏的火該炸成什麽樣了。
現在沈丹熹倒是知道了,他那寶貴的丹爐屍骸躺在地上?,四分五裂,碎成了渣,連拼都沒辦法拼起來。
柳珩之一見到她,便擡手揮退帳子裏收拾的人,一臉凝重地将她拉去座上?坐下,問道:“怎麽回事?那位天?降玄鳥呢?”
他取天?火煉丹,必須清楚那火之來源,自然也從火中得?知了漆飲光的本體乃是鳳凰玄鳥,不僅他知道了,他的師門也知道了。
沈丹熹從袖下捧出一只雪白的毛絨絨小鳥來,“在這?,你?看看它怎麽了?”
“你?們昨晚做了什麽,他怎麽變成這?樣了?”柳珩之問道,立即掐了一縷靈力?按在沉睡的小鳥翅膀上?,探尋了許久,才松了口氣,“沒事,就是精丨元耗空了……”
他說?到一半,話音驟然卡住,眼睛越瞪越大,難以置信道:“越懷玉,他還?是一只雛鳥吧,你?怎麽能下得?去手!”
沈丹熹摸了摸鼻子,眼神閃爍片刻,猛地站起身來,理直氣壯道:“你?又不是沒見過他人形的樣子,誰看得?出來他的原形還?是一只雛鳥?”
再說?了,這?只鳥從小就陪在她身邊,那時候它的體型雖小,但翎羽俱全,分明是一只成鳥,後?化身的人形也是成年男子的形貌,她哪裏能猜到,十年後?他還?能越長越小的。
更何況就昨夜他那比鐵杵舂米還?生猛的表現,哪有半分雛鳥該有的樣子。
柳珩之扶額,雖然她說?得?很有道理,這?只鳥的人形太具有欺騙性了,分明本體看上?去才破殼不久,也不知如何将自己的人形幻化得?如此?成熟,身量甚至比他還?高半個?頭。
“越懷玉,我記得?昨夜提醒過你?吧?明王在東都建立祭天?臺,欲要祭天?請命,正是需要這?等祥瑞造勢的時候,東都已傳來诏令,要我們護送玄鳥返回東都。”
沈丹熹坐回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來喝,慢吞吞道:“我知道。”她是一軍主将,自然收到了诏令。
柳珩之苦口婆心道:“天?降玄鳥只能是為天?命君主而來,你?跟他牽扯上?關系,對你?沒什麽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