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5提前更
3.05提前更
略有一點尴尬, 黎漾手垂到桌下,開始找補:“誰看你了,你以為自己很好看嗎......”
最後半句語音弱下去, 說得有點心虛。
池璟昭沒答話, 修長的手指拎着面前的兩個玻璃杯, 百無聊賴地擺在一起,像是根本沒聽到她在說什麽。
黎漾瞄他一眼,喃喃:“我喜歡......喜歡大胸美男!十六塊腹肌的那種。”
說完, 又斜眼瞄了池璟昭一下,看他還是在捏着杯沿擺來擺去。
“你聽到沒有......”黎漾自知理虧, 這話問得有氣無力。
“聽到了, ”男生停了擺東西這項無聊的活動, 手收回來, 抱臂,撩眼皮瞧她, “得長十六塊腹肌, 才能被你摸。”
黎漾:.........
确實也沒理解錯。
點的菜上來的很快,除了人手一碗的蝦仁馄饨外, 還有幾個小菜, 黎漾從老板娘手裏接過自己那碗, 彎眼笑着道謝。
接着聽到不遠處的周啓水筷子夾着花生米又開始沒事找事。
“你們真的不憧憬大學生活嗎,可以談戀愛啊我靠。”
黎漾忽略周啓水的逼逼叨叨,胳膊繞過池璟昭的身體, 從他手旁的桶裏拿了只勺子。
舀着海鮮湯喝完第一口, 接着舀馄饨。
周啓水先是教育了舒瑤一頓, 不要只學習也要看看身邊的男生,再接着把矛頭轉移到了池璟昭:“昭哥肯定沒跟人表過白, 從來都是別人給遞情書。”
Advertisement
黎漾勺子裏的混沌剛咬了半口,想到什麽,她下意識擡頭,往池璟昭的方向斜了斜視線。
男生手裏拿離開只和她一樣的勺子,但看起來沒打算要吃。
黎漾看到他把勺子扔到碗裏,抽了張紙擦手,随後狀似回憶了一下:“怎麽樣算表白?”
周啓水“啊?”了一聲,但鑒于池璟昭問問題實在太罕見,他琢磨了一下,認真回答:“就說我喜歡你,或者問要不要談戀愛之類的。”
黎漾盯着池璟昭,看到他垂眸也看了眼自己。
她叼着半顆馄饨轉回目光,轉而去盯桌子上的辣椒罐。
“表過。”冷淡的聲音。
周啓水十足震驚:“什麽時候???”
再接着又是兩秒的回憶,池璟昭答:“今早。”
黎漾:.........
她把嘴裏那口湯噴了出來。
今t天早上那句他是胡說的,別以為她不知道!
還表白,表雞毛白?
那算表白的話,她24小時能給他表24個。
黎漾嗆聲磕了兩下,一側的李可可趕忙給她遞紙巾,然而那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周啓水的好奇心炸了:“我靠,然後她說什麽?!!”
黎漾紙巾蘸着嘴角,仰頭過去。
池璟昭目光正好掃下來,睨了她一眼,語調平穩,陳述事實:“她說她喜歡有十六塊腹肌的美男。”
“八塊的瞧不上。”池璟昭說。
黎漾:
她沒說,後半句她沒說!
她嚴重懷疑池璟昭在嘲諷她,但她沒有任何證據。
這頓馄饨吃了半個小時,是繁忙的高三生活裏難得抽出來的時間。
吃完飯,幾人在馄饨鋪前分開,分道揚镳,各回各的家,各寫各的作業。
身體一連兩天沒得到任何“撫慰”,池璟昭确實有些扛不住,盡管前天晚上那半個小時“劑量”很大,但持續到現在,幾乎已經完全耗盡。
他的病一時半會好不了,但也無法一直要求黎漾對他做什麽。
先前做的那些已經是他在無理取鬧,強人所難。
池璟昭洗過澡從浴室出來,走到牆邊的櫃子,找到安撫性藥物,吞了幾顆,轉身往後幾步,扔掉空了的藥瓶,再接着擡眼時看到床頭挂着的畫像。
撕裂的人臉,一半染了鮮紅色的顏料。
房間裏照例是只開了一盞臺燈,靜得出奇,光線散落在稀薄的空氣裏,仿佛能攪散那些微塵顆粒。
池璟昭盯着那副畫看了會兒,上前幾步,擡手想取下。
畫框太沉,沒拿穩,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還沒待他調整好畫框的角度,床頭扔着的手機進來一條消息。
池璟昭把畫靠床放,彎腰從床頭櫃上撿了手機,拇指按在屏幕劃了下,切開看。
黎漾:[你在幹什麽?]
池璟昭垂眸掠過地上的畫框。
剛剛砸地的悶響聲太大,被聽到了。
洗過的頭發還滴着水,他擡手往後撸了下,指尖按在鍵盤上,随手敲了兩個字。
池璟昭:[健身。]
之後手機扔了,接着擺弄他的畫,畫框後有層很薄的包裝紙,裝的時候沒拆,現在纏在了左下角的螺絲釘上。
三秒後,手機再次震。
黎漾:[????]
黎漾:[你健什麽身?]
黎漾:[健身能發出那麽大的動靜??]
池璟昭盯着那三行字外加七個問號看了幾秒,有水珠順着前額的頭發掉在了屏幕上,他擡手把那滴水抹掉。
池璟昭:[病了。]
池璟昭:[所以摔了。]
那邊夾着筆舉着手機看的黎漾:.........
她真的覺得池璟昭每句話都是瞎掰。
但善良的她不允許自己對可能受到身體創傷的“室友”不聞不問。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耐着性子詢問。
黎漾:[為什麽要健身?]
黎漾:[什麽病?]
等了兩秒,對方回過來:[你說呢?]
黎漾注視着這三個字,在看了一分鐘仍舊沒有收到第二條消息,才意識到池璟昭這句話貌似是回的上面兩句。
“.........”
“不說拉倒。”她小聲念了句,再接着扔了手機打算重新看題。
筆剛捏起來,對面房間一聲比剛剛更響亮的東西砸地的聲音。
“......”
黎漾坐不住了,抓起手機,套拖鞋往門口去。
十幾秒後,她站在池璟昭房門口,深呼吸了兩下,一手叉腰,另一手舉高敲了敲池璟昭的房門。
門裏面有東西放在地板的聲音,再接着是利落卻并不快的腳步聲。
片刻後,門打開。
黎漾叩門的手收回來,掐上另一邊的腰。
池璟昭撥了下頭發,單手撐着門框垂眸看她。
“那個,你......”黎漾擡手指他。
被指的人不太明顯地挑了下眉毛。
黎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池璟昭最近一段的表情比以前生動點。
至少,放以前,挑眉這種動作他絕對不會做。
她維持擡手的姿勢,虛虛地指着池璟昭:“你什麽病?”
池璟昭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仍舊用剛剛的眼神瞧着她,仿佛在問她在說什麽廢話。
黎漾手收回來,吞了下口水,低頭看地板,搓腳尖:“......那怎麽辦?”
池璟昭抵在門框的胳膊動了動,另一只手插進口袋,目光落在黎漾身上。
天氣轉熱,她身上的睡衣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件。
好像更薄了一點,換成了海綿寶寶。
現在聳拉着腦袋站在他門口,像一只鵝黃色的梨子。
“你不知道?”池璟昭看着她問。
空蕩的走廊,顯得他這聲問話格外混啞。
黎漾左腳踩自己右腳腳尖,緊接着穿着棉拖的右腳擡起,又壓了壓左腳上的拖鞋,苦哈哈地糾結了三秒,一咬牙,一跺腳,擡頭,一步跨上去抱住了池璟昭的腰。
還沒等池璟昭感受到她抱自己時傳遞過來的體溫,黎漾已經松手了。
她一邊往後退一邊伸手指他:“可以了,這是今天的。”
池璟昭動了下肩膀上搭着的毛巾,站直身體,又一次輕擡了下眉尾。
黎漾鞋跟掉了一半,往後再退,言辭激烈制止:“不許得寸進尺!”
說完轉身往自己的屋子去,臨走到房門前還不忘回頭警告池璟昭:“都.....抱過你了,不許再在屋子裏乒乒乓乓!”
吵死了......
說罷,砰一下大力甩上門,門板撞在門框裏,抖了三抖。
池璟昭沉默的望着那處,半分鐘後再次靠上一側的牆,擡手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拿下來。
毛巾帶着水汽,冰冰涼涼的,正好能中和他發燙的手心。
他按了下嗓子,随後低頭,虛握了一下右手。
手背骨節微微凸出。
剛剛還不如不給黎漾開門,這麽跟沒抱一樣的短暫觸碰,只會讓他更難受。
池璟昭指骨抵住前頸凸出的地方壓了壓,喉嚨輕滾,按捺住身體上的那股難耐和燥熱。
右手揣進褲子口袋,摸到裏面的手機,想到幾分鐘前回黎漾的那條在健身。
他也不是不能為了被摸,練16塊腹肌。
......
隔天晚上,池璟昭屋子裏再次響起霹靂咣當的聲音,黎漾無奈放筆,又去對面敲門。
門被從裏打開,重現前一天晚上的畫面。
黎漾叉着腰站在門口,盯着池璟昭,覺得他以後如果談戀愛了,八成是個作精。
“你能不能安靜點?”黎漾眉心擰得很高,“我要寫作業。”
她義正言辭,說出理由:“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被保送,到時候随便考考就行了,我可是要裸分擠高考這條獨木橋的普通......”
池璟昭打斷她:“我幫你補習。”
黎漾想到和他一起滾在沙發裏擠過半個小時,臉就發燙。
“我不要,我要自己學。”
“哦,你學。”男生撩了撩眼皮淡淡地說。
“......”
黎漾瞥他一下,再推眼鏡,随後展開兩臂,像昨天一樣很輕地抱了他一下。
退回去:“我要回去了。”
池璟昭睇着她,片刻後,點頭。
黎漾看他一眼,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每晚兩秒的“擁抱性”友好社交,就這樣一連持續了三天,直到周末。
四中從今年開始,高三調整了周末的時間安排,周六白天在學校上自習,晚上六點放學,不上晚讀,周日休息一天,相當于每周放一天再多加一個晚上。
上午是各科老師講卷子,下午就是純自習。
因為原先在的學校是周六下午放半天,和四中不一樣,所以黎漾很早之前,剛開學時就跟黎明威說過這個安排,不過黎明威貌似是不記得。
下午第二節自習,劉禿子前腳剛進門,後腳黎漾的手機就響了,手機自帶的音樂鈴聲格外刺耳,半個教室的同學都扭過頭往她這邊看。
劉禿子出了名的鐵面無私,書往講桌上一摔,下來把黎漾的手機收了。
四中對手機管得松,但這不證明可以明目張膽地擺在老師面前。
上課的時候響,被收肯定是必然的。
手機交上去的前一刻,黎漾看了眼,是黎明威的來電。
她嘆了口氣,雖說忘記開靜音是她的過失,但她明明不止一次跟黎明威說過,四中周六要上課,讓他打電話盡量避開這個時間。
自習下課,周啓水從前面轉過來,從撕開的包裝袋裏抽出一根水果條:“老劉一般收手機就不會給了,你做好準備重新買一t個吧。”
學習壓力大,黎漾情緒本來也不穩定,這會兒恹恹的,低頭往桌肚裏塞書。
那手機是先前黎明威給她的,已經用了好幾年,被收也不心疼,但主要是不方便。
重新買手機,重新辦電話卡,周末時間就那一點,她沒有空去幹這些事情。
“沒關系,”舒瑤也說,“我手機可以借你,反正晚上放學就回家了,你也不住校,頂多白天用用。”
黎漾嗯了一聲,看起來還是有點蔫。
周啓水吃完最後一根水果條,拍拍手,安慰:“沒事,我們的都能借你,是吧昭哥。”
池璟昭正抱臂靠在座椅上小憩,此時撩了撩眼皮,往右手邊看了眼。
目光收回去,重新合上了眼睛。
他這幾天都是靠藥在維持,身體實在不舒服,晚上發燙,像發燒了一樣,白天還好,只是困和乏力。
“嗯。”他淡淡應聲,回應周啓水剛剛的話。
黎漾心情不好,晚上一回到家便鑽進了自己的屋子裏,月考卷子已經都講了一遍,她考得還行,但較上學期期末的一檢沒什麽提高,所以也沒什麽可高興的。
再就是禍不單行,她下午前腳手機被收,後腳趕上校風校紀清掃,因為手機的事被年級主任叫去辦公室訓了一頓,還被罰了一張三千字檢查。
唯一值得慶幸的可能是被罰的不止她一個,還有另外幾個班的七個倒黴蛋。
晚上十一點半,黎漾收拾好情緒,跑到池璟昭的房間接電話。
信息時代,家裏已經沒有座機,用的都是手機。
她害怕黎明威聯系不上她着急,所以想借電話給他打一個。
黎漾過來時池璟昭正在往身上纏繃帶,他之前病得太重,所以戒斷反應也強,沒有“觸碰”的安撫,耳鳴和頭痛都會在深夜出現。
剛剛水杯摔碎在桌子,他沒穿上衣,玻璃片紮進了腹部,不深,就是流血流得吓人了點。
黎漾看着他的腰,吓了一跳:“怎麽回事......”
“沒事。”
池璟昭松開門,往床邊走,重新坐下,用酒精棉把殘留的血跡擦掉,把剩餘的膠帶粘在繃帶下沿。
“桌子上,沒密碼。”
黎漾看了眼他腰上的傷,情緒不好,無心多問,說了聲謝謝,拿着手機去了陽臺。
畢竟是池璟昭的手機,不好帶回自己房間打。
黎明威工作忙,這個時間一般不會睡覺,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在開會或者忙正事。
黎漾撥了前兩個沒人接,手搭在欄杆,盯着屏幕,猶豫要不要再打。
陽臺不比室內,黎漾穿得薄,風吹過來,縮了一下肩膀。
繃帶短了一截,池璟昭起身,去櫃子裏提藥箱,東西拿出來,懶得回去,直接坐在櫃子旁的木椅上,把剩下那段纏好。
離他兩步的地方就是陽臺的玻璃門,大敞着,黎漾忘了關。
多餘的膠帶團成團,扔進垃圾桶,池璟昭聽到黎漾終于接通了電話。
中年男人的聲音比未成年少女要渾厚很多,穿透力也強,所以盡管黎明威是在電話那端,但池璟昭首先聽到的不是黎漾的聲音,而是他的。
“你知道我給你打了幾個電話嗎?”
“為什麽不接?”
黎漾想解釋:“我下午......”
“無論你有什麽事都不能不接我的電話,你下午幹什麽了你說,今天周六,是不是又跑出去瘋玩了??”
黎漾有點無力:“不是,我下午在上......”
有一組實驗數據出現問題,黎明威的同事在喊他。
“行了!”黎明威語速加快,仍舊是按自己的想法教育,“高三了,你抓緊一點,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的生活和學習,別讓我擔心!”
夜風涼,蹭過黎漾的臉頰,她垂眼,感覺搭在欄杆上的手也被吹得很涼。
她舔舔唇,不想近十天的第一通電話是吵架結束的:“我知道......”
“不說了,我還有事,”伴随着推門和其他嘈雜的背景音,“你聽點話。”
黎漾反應慢了半拍,聽筒裏的“嘟嘟”聲已經響了很久,她才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
反身靠在欄杆,攥着手機低頭。
她安慰自己,這個年齡的父親大多都是這樣,說一不二,很認自己的權威,而且黎明威工作确實忙,不記得她說過的話,沒時間聽她講都有情可原。
黎漾反複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但無論怎麽做,都還是委屈。
眼睛發酸,淚從內眼角淌出來,流到鼻尖上,彙聚成晶瑩的淚珠,虛虛地挂着。
她用手抹掉,想到還在池璟昭的房間。
手背往上擦了下臉,強忍住淚意,想回去,然而頭剛擡起來,玻璃門前影子晃了下,再接着是清淡的薄荷氣,她被人遮住了眼睛。
因為體溫高,男生的掌心很熱,燙得黎漾眼睛發酸,比剛剛還想哭。
即使被視線擋住,但黎漾能感覺到,池璟昭就站在她面前,離得不遠,半米不到。
大概是一只手擡起捂在她的眼睛,另一手抄在口袋的姿勢。
“在這兒哭一樣。”他說。
人在夜晚哭的沖動會更強烈,掉進黑暗裏時也是,眼前什麽都看不到,黎漾睫毛蹭着池璟昭的手心,一邊眨眼,一邊控制不住地掉眼淚。
委屈加上難過,傾訴的欲望在這瞬間到達頂峰。
她摳着指尖,一邊哭一邊說:“我沒有......我沒有不好好學習,我特別努力,從來不讓他操心,學習是自己搞的,生活也是,去醫院都是自己。”
“今天也沒有出去玩,是因為在上課,現在手機也沒有了......”她因為情緒激動,說出的話颠三倒四,“怕他擔心才給他打的電話,剛剛出門還絆倒腿,撞在桌角。”
“我沒有做錯,他明明......從來沒有操心過我,為什麽還要把我說的很難管教,都是我的錯一樣...是他自己不記得我今天要上課。”
黎漾上氣不接下氣:“我跟他說了的......”
池璟昭能感覺到黎漾的睫毛掃在他的手心,伴随着一股接一股的濕意。
淚順着她的臉頰流到下巴。
說話聲越來越低,委屈得不行。
池璟昭盯着她下巴上的淚看了會兒。
他其實不太想碰黎漾,還在戒斷,簡單的碰觸只會讓他更難受罷了。
但現在......一聲低到聽不見的嘆息,他半步上前,扣着黎漾的肩膀把人虛虛地攏在了懷裏。
被黎明威教育過很多年,說哭和求安慰都是懦弱的行為,所以被溫暖的氣息包裹的一瞬間,黎漾下意識的反應是後退。
池璟昭一手支在她身後的欄杆,另一手力道很松地壓着她的背。
“你就當,”他笑了一聲,帶些混氣的啞,“是我為了一己私利,占你便宜。”
黎漾再也忍不住,撐在池璟昭胸前的手松下來,卸力,輕輕撞進他懷裏,額頭抵着他的前胸,淚更洶湧地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