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 漾漾渴膚
81 漾漾渴膚
◎摸摸我。◎
黎漾已經來池家好幾天了。
但今天是她忍到極限的一天。
母親從小去世, 父親待她又不親,情感上的缺乏讓她無論心理還是生理上都有點毛病。
她性格開朗,但在接觸人時會很小心, 十二歲前長期的獨處讓她不習慣別人的觸碰, 但同時,她也對特定的人有強烈想親近的渴望,比如她的父親,再比如小學時對她非常好的老師。
但她從沒有想過……她的渴膚症會對斜對面, 那個冷臉的男生發作。
明明根本就不熟, 只知道名字,她卻反反複複,一直很想抱他。
究竟是怎麽回事……黎漾不想想,也想不出來, 腦子混沌成一片。
她閉着眼睛,緊緊抱着懷裏的被子,前額出了汗, 身體極度渴望被撫摸, 擁抱, 她難耐的動了動身體,臉頰在枕頭上蹭着,不知道要怎麽才能消除身體上的難受。
從小腹往上,像被火燒過一樣, 有并不存在的蒸騰熱氣淹着她。
她身上還穿着白天的衣服,在難耐的翻滾間已經弄皺,她擡手, 無意識的扯松領口, 力氣太大, 沒掌握好力度,其中一顆扣子從領口崩下來,掉在了床邊的地上。
黎漾眉心皺起,再次從左邊翻到右邊,重重地喘了口氣。
房間安靜,她所有動作帶出的聲響都被無限放大……因為翻身,床在響,還有衣料摩擦的窸窣響聲。
緩了一會兒,身體上的感覺并沒有消失,她艱難地睜開眼睛。
意識的不清醒,讓她眼前也很模糊,盯着牆上的挂鐘看了幾秒,才看清時針和分針的指向——深夜的十一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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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在池家工作的趙姨應該已經睡下了,但對面的那個人還沒有。
高三,學業緊張,即使不是另外刷題,只是學校的作業,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完,怎麽說也要寫到十二點、一點。
黎漾再度閡眼,開始回想剛來的那天……遇到池璟昭。
是叫池璟昭對吧,她抹了把頭上的汗,記憶開始不清晰。
黎明威由于工作單位變動,被調去了荊北,沒時間管她,所以來的那天,她是自己。
池家的叔叔工作很忙,但怕疏忽怠慢了她,還是從很遠的地方坐飛機回來,親自招待了她。
那天是個上午,天氣很好,日光溫和,就在池家的別墅前,池鼎贏把身邊的男生介紹給她。
“池璟昭,我兒子。”他說。
黎漾現在還記得當時池鼎贏說這話時的表情,眉眼間都帶點驕傲,男生身高腿長,眉眼硬挺,長得好,學習也好,池叔叔是該驕傲,黎漾想。
那時候池璟昭是什麽表情?
黎漾頭埋進被子裏,感受悶熱的呼吸,仔細回憶。
好像挺冷的。
他眉骨高挺,鼻骨也高,沒表情看人的時候很兇,讓人覺得很不好惹,兩手插在口袋,垂眸看人時壓迫感很強,眉峰很高,滿是冷冽的氣質。
黎漾就這麽想着,想摸摸他或者抱他的想法更強烈,重重喘了口濁氣,快被身體上的感覺逼瘋了。
所以到底能不能抱抱他?
如果自己開口的話,他可能不會同意的吧,畢竟是那麽冷的人。
黎漾腦袋藏進被子裏,難受得快哭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耳邊因為渴望而激起的不甚清晰的嗡鳴聲一點點消下去,她把被子從腦袋頂拉下來,重重吸了口氣,終于緩過來一些。
她眨了眨眼,盯着對面牆壁的挂鐘,房間太暗了,她看不清。
手從被子探出去,擰開臺燈,借着細密的光線終于再次看清鐘表上的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過了将近一個小時,時針過了十二的位置,快十二點半。
她全身像被從水裏撈出過一樣,額頭、背上全是汗。
撐着床坐起來,被子掀開,緩慢地挪到床邊,低頭開始找拖鞋。
恢複了一些,感官沒有剛剛那麽模糊,身體也沒有先前那麽燙。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手心是燙的,只這樣摸,摸不出來什麽感覺。
唇角發幹,嗓子也難受,她舔了舔唇,探手去摸床頭的水杯,水杯裏是晚上上來時到的冰水,雖然裏面的冰塊已經化掉,但杯壁還是涼的。
她的手收回來,搓了搓指尖,剛摸過水杯,指尖的溫度是涼的,指腹壓在手臂上,能感覺到手臂的溫度,雖然比剛剛好很多,但還是燙的。
黎漾坐在床邊嘆了口氣,穿好拖鞋,站起身,往房間門口走。
房門拉開,走廊上的涼氣撲過來。
或者沒有涼氣,只是她的心理作用,剛在房間和被子裏都呆了太久,太悶,所以現在乍然打開房門,呼吸到走廊上的空氣,才會覺得身心舒暢。
她手握着門把,深深吸氣,讓微涼的空氣鑽進胸腔,抵散掉身上還未完全消去的熱氣。
再接着,她微薄的眼皮擡了擡,目光落到斜對面緊閉的房門上,內心略微掙紮拉兩下,手從門把上松開,腳尖沒有往那處轉。
還是做不到去求一個陌生人。
而且......黎漾又回想腦海裏他的樣子,他一定會拒絕吧。
算了。
她垂頭,兩手交握在身前,相互搓了搓,随後踩着拖鞋,步子拖沓,往不遠處樓梯口走。
下去喝點水,還有吃些東西。
晚上回來得早,她身體不舒服,晚飯沒下去吃,趙姨給她送上來時,她忍着難受去開門,看到裝了飯的餐盤,實在沒力氣拿,拒絕了。
此時手扶在空空如也的胃上,咽了咽嗓子,是真覺得餓了。
好想吃東西,好想好想。
可能是腦子還暈着,所以下樓的時候沒注意廚房燈是亮着的。
其實她沒有注意到也正常,樓梯距離廚房有些遠,樓梯間又是在拐角的地方,和客廳之間有一處镂空的櫃架遮擋,不特意往那處看,确實看不出來。
等踩下最後一階樓梯,往廚房的方向走了幾米,擡手揉了揉眼睛,略顯粗的罩衫布料蹭在眼皮上,再睜眼,才意識到廚房的燈開着,裏面有人。
黎漾意識不清醒,或者可能僅僅是因為太餓了,沒想着逃跑,手放下時,下意識擡步走了過去。
快走到時,看到半開着的廚房門,以及裏面傳出的說話聲。
裏面站着的人貌似在打電話,說兩句停一停,再說兩句,又停一停,黎漾再次擡手抹眼睛,探頭往那處看,再接着,對上了池璟昭的眼睛。
男生确實在打電話,右手拿着亮了屏的手機還搭在耳邊,身上是黑色的連帽衛衣,下面黑色工裝褲,連帽衛衣的兜帽拉起來,罩在頭頂,此時正擡眸看過來。
瞳仁黝黑,偏偏他過高的眉骨又顯得眼眶很深,這麽盯着人瞧,黎漾覺得自己要被他的眼睛吸進去了。
她擡手摸了摸額頭,暗嘆自己是不是太難受,或者燒糊塗了,不然怎麽會覺得這一眼被看得險些被蠱惑到。
在去廚房拿吃的和現在就走人兩個選項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往廚房去。
太餓了,就剛剛站在廚房門口愣神的那幾秒,肚子又咕咕叫了幾聲。
打算過去是一回事,腳下的步子邁不邁得動又是一回事,鞋底在地面上碾了碾,還在遲疑。
不過這遲疑沒維持多久,因為廚房看她的人說話了。
男生從看到她開始就沒移開視線,此時輕輕側歪頭,視線越過有些擋眼的門板,徹徹底底地落在她身上。
“有事?”
微沉的嗓音,搭配輕皺起的眉頭,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太好惹。
黎漾手摸在前頸,試着張嘴說話,聲音出了一半,發現自己嗓子是啞的。
偏頭,重重咳了一下。
“有點餓,下來拿吃的。”跟眼前人解釋。
男生的目光依舊沒移開,眼神如有實質,黎漾回看他,額頭再次沁出細密的汗珠。
兩人就這麽對望了有一會兒,黎漾肩膀塌下來,往前走,廚房的方向去。
她不想想池璟昭為什麽沒有回答,她從中午開始就幾乎沒吃東西,出了大量的汗,身體缺水,現在整個人都是虛軟的。
她繞開餐廳的桌椅,走過去,進了廚房門,朝冰箱的方向邁步。
想吃東西的心情太急切,讓她沒有注意到身周。
廚房面積其實挺大的,但她和池璟昭站的是拐角,很擠,冰箱旁邊的臺子上還放了很多瓶瓶罐罐,玻璃的,手碰一下就要倒,就要摔碎。
她左手撐上冰箱,右手拉開冰箱門,開門的動作太大,撞上身旁離她不遠的人。
男生的袖子挽起了一半,露出半個小臂,她撞他時,手肘正好蹭過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黎漾大腦一片空白,被爽得一個激靈。
再接着,她手按在冰箱上重重喘氣,努力平複自己身體的感覺,讓自己清醒。
而池璟昭,他捏了捏手裏的杯子,眉心輕輕皺起,盯着身前女孩兒側影的眸色比剛剛深了些,很認真地打量。
他當然——也察覺出了女孩兒的異樣。
但他這人一向冷漠慣了,不想知道,也不想問對方到底怎麽了。
黎漾的大腦在這一刻再次宕機,她手收緊,握住冰箱門,輕咳一聲,能感覺到從身體深處蜂擁而上的“熱度”。
她又開始發燙了。
沒和池璟昭碰到還好,現在體會過肌膚相觸的感覺,她便忍不了了。
更何況,還是兩秒前剛碰到。
她幾乎不用刻意回想,滿腦子都是手臂碰到池璟昭皮膚的感覺,吞噬着她的大腦,幾乎要把她逼瘋。
她手從冰箱門上滑下來,感受着從冰箱內撲出的涼氣,接着,她微微偏身,張唇對眼前人道:“你能不能......摸我一下?”
男生手上還捏着個透明的杯子,左手是剛按開的手機,屏幕亮着,正低頭看消息,聽到她這話時擡了下眼,但大概是完全沒想過她會這麽說,眼神很輕地怔了下,沒什麽反應。
黎漾左手還撐在沒關嚴的冰箱門上,身體像被針紮似的難受,以為身前人是沒聽到自己的話才沒回答,便張口又重複了一遍。
“你能不能摸我一下?”她顫着聲音,語氣卻認真。
能不能......摸我一下。
短短的一句話,回蕩在此時安靜的廚房,沾着從吊頂灑下的暖黃色光線。
池璟昭這次聽明白了,他手指扣在杯沿,指腹摩擦着微涼的杯壁,眉心很深地蹙起,仿佛不太理解身前女孩兒的話。
“你說什麽?”他問。
從太陽穴開始炸裂的感覺幾乎讓黎漾無法呼吸,她吞了下口水,眨眨眼睛,眼睛再睜開時,帶了層薄薄的水霧,仰頭看眼前的人。
“能不能摸摸我,或者抱我也可以。”她問得很小心。
仔細看鬓角還挂着汗珠。
池璟昭目光從她額前劃過,眼神再落回她臉上時,依舊是皺着眉的:“你病了?”
他其實不太确定,因為黎漾的表現有點奇怪,既像生病,又不像。
說是生病,好像不對,她看起來不是發燒也不是感冒,況且真的生病也不應該問這個,但,如果不是生病,她為什麽又要問這個?
池璟昭想了兩秒,想不太明白。
黎漾聽到池璟昭的問話,身體抖了下。
她知道自己問得很奇怪,也知道自己在強人所難。
她咬唇,忍住難堪,努力忽略身體的那點難受,靜靜等一個結果。
“不行。”面前的人這樣回答她。
聽到這兩個字,黎漾松了口氣,但同時又更加難受起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恢複神志,不想讓池璟昭把自己當成精神有問題的人。
“對不起。”她說。
緊接着身體往旁邊側了側,給池璟昭讓出出口的位置。
整個動作間她一直半低頭,沒說話,也沒再擡眼看。
男生從她身前繞開,走出廚房。
黎漾聽到很輕的“砰”一聲,是身後的門被帶上。
她身體脫力,撐住一邊的櫃子,難耐地去摸額頭,極簡短的時間,她發絲又被汗水打濕了。
靠着櫥櫃休息了幾分鐘,待剛碰到男生皮膚時的渴望降下去,她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一個三明治,放進微波爐加熱。
三十秒後,微波爐“嘀——”的一聲,提示加熱完成。
黎漾打開微波爐的門,捏上包裝紙的邊角,把三明治從冰箱裏拿出來。
塑料包裝紙很燙,她指肚被燙到。
三明治放在桌面上,低頭,搓着手指輕輕吹了吹。
再擡眼,吸了吸鼻子,還是難受。
是生理上渴望被撫慰,沒被滿足,這樣的感覺就會一直延續,往下,無盡地折磨着她的神經。
眼淚無意識地從眼角滑出來,撿起桌面上的三明治,拆開包裝紙,邊吃邊哭。
身體被疼和癢的感覺全部占據,她幾乎察覺不出嘴巴裏吃的東西是什麽味道,蛋黃醬的嗎,還是燒烤醬?
囫囵吞棗地把三明治吃了一半,抽了一旁紙包裏的紙巾,胡亂擦了兩下嘴巴,紙團成團,重新丢回腳邊的垃圾桶。
再次吸鼻子,搓着鼻涕把嘴巴裏的東西咽下去,然後收拾了廚房,微波爐和吊頂的燈都關掉,從冰箱裏拿了瓶冰鎮的礦泉水出來,擰開瓶蓋,喝了兩口,踩着拖鞋往外走。
上了二樓,摸索着往盡頭去。
她的房間在二樓東側,最靠裏的位置,在這家裏冷臉的那位兒子房間的斜對面。
回房間的路上又路過對面卧室,她下意識停腳,偏頭往那處看了一眼——門還是緊緊閉着的,和每一次路過時一樣。
黎漾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走上去敲他的門。
剛剛已經被拒絕過一次了,再提這樣的要求,一定會被當成很奇怪的人吧。
黎漾不知道怎麽跟對方解釋自己怪異的行為,繃了繃唇,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進了房間,反手壓上門,脫力地靠在門板。
從晚上八點多到家,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将近四個小時,身體絲毫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她眼睛幹澀難耐,眼皮擡起,疲累地望遠處牆上挂着的鐘。
按往常來說,最難受也不過兩三個小時,激素問題,兩三個小時後激素降下來,身體的反應就不會這麽大。
今天......是怎麽回事?
她喪氣垂頭,手無意識地揉亂自己的頭發。
她仔細想了又想,把原因歸結到池璟昭。
可能是太想抱他了,而且剛剛在下面還碰到了他的手臂,不然自己現在不可能這麽難受。
可是知道原因又能怎麽樣?她頹然站直,往前走了幾步,倒着把自己扔上床。
再接着,翻滾了兩下,抱住被子塞進自己懷裏,臉埋在被子裏,胡亂嗅着上面的氣息,試圖緩解身體上的不舒服。
吸了又吸,甚至掐着自己的大腿,企圖用痛感消滅那難耐的癢,但......毫無作用。
十分鐘後,她再次扒着被子,臉從裏面擡起來,她眼尾泛紅,已經難受到再次泛處生理性的淚水,手克制不住地往旁邊摸了摸,碰到手機。
因為不舒服,她手臂虛軟,沒有任何力氣,試了兩次,艱難地把手機從床頭櫃上拿起來,看了眼時間。
淩晨一點。
房間裏的鐘表滴答滴答地走着時間,她卻沒有一丁點的困意,滿腦子都是對面房間的那個人。
想抱他,想被他的氣息完全攏住,想被他擁在懷裏。
咬了咬唇,在癢意再次襲來時,她終于決定再去試一試。
太難受了,沒有那個人,她可能整晚都會這麽難受。
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神志不清,這次甚至都沒有找拖鞋,随便從床頭抓了件罩衫,應付似的披在自己的肩膀上,再接着,今晚第二次往門口走去。
腳下虛浮,僅僅是從床邊到門口的距離就走了将近兩分鐘,走到門前,重重地吐了口氣,右手握上門把,把門拉開。
走廊燈是聲控,外面靜悄悄的,黑着,沒有人。
黎漾沒有心思打探外面走廊的情況,往前邁步,直接出了房門。
兩個房間斜着相對,她走過去只用了不到幾秒的時間。
走到門口,根本不給自己退縮的機會,直接擡手敲門,壓着嗓子問了句:“有人嗎?”
聲落,她等了幾秒,沒人回答,她深深擰眉,正準備再揚手敲門,隔着一層門板的房間裏,突然傳出沉穩卻有規律的腳步聲。
黎漾心髒不受控制地上提。
“砰——砰”,是在寂靜的環境裏她抑制不住的心跳聲。
沒兩秒,“吱呀”一下,身前的門被從裏打開。
男生還穿着剛在下面見到時穿的衣服,黑衣黑褲,腦袋上挂着帽子,戴帽子的緣故,藏在下面的陰郁眉眼顯得更陰郁了些。
讓人看着害怕。
而他說話的聲音也一樣:“幹什麽?”
照例是男生先開的口。
黎漾覺得自己一定病了,不然為什麽會只是聽他的聲音就會覺得這麽舒服。
她耳朵動了動,仔細捕捉空氣中他尾音落後殘存的聲線。
接着再次吐氣,眼神擡起,直視面前的人,很認真的,小聲提出和一個小時前在下面一樣的請求:“你能不能抱抱我?”
池璟昭眸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微動,黑色的眸子劃過亮色,在黑沉的光線極其輕微地變了變眼神。
“能不能抱抱我?”
小心翼翼地請求,比剛才在廚房的那聲更加的低軟。
說完,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單純的尴尬,頭埋下去,搭在一側門框的手,手指摳了摳,刮掉門框上的一層薄漆。
黎漾以為這次一樣會被拒絕,沒想到不是,撐着門的人垂眸盯着她看了兩秒,接着,手從門上撤下來。
說了句:“進來。”
黎漾肩膀驟然放松,緊接着又是疑惑,沒想到......會這麽順利。
不過這會兒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滿腦子都是能被摸摸抱抱,低着頭撥了撥自己的頭發,跟上前面池璟昭的步伐。
她走近房間,習慣性地帶門,房門“砰”的一聲在她身後合上,傳來輕響。
再接着,她被房間裏的黑暗淹沒。
也不能說很黑,但這麽大的卧室只開了書桌上一盞很小的臺燈,确實不适合照明。
她停住腳,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努力适應光線,随後,她聽到前處的男生也停下來,他把手上的東西輕丢在桌面上,最後轉身,胯骨靠着桌子,反身看她。
他沒說話,可能是本來就話少,也可能是和她不熟。
黎漾站在離她幾米處的房間中央,擡了視線看他。
兩人對視片刻,還是池璟昭先說的話。
他嗓子啞啞的,和此時房間裏昏沉的環境很相适宜。
他問她:“不是要抱嗎?”
他這麽主動,倒是把黎漾弄得一愣。
黎漾“啊”了一聲,暈暈乎乎地往前走了半步,随後看到男生對她張開手臂,做了個不太明顯展開的動作。
他沒再說話,但黎漾知道是要她抱的意思。
她正對着臺燈,眸子被光線打得很亮,盯着池璟昭略微展開的手臂,很渴望地舔了舔唇,兩秒後,擡步走了過去。
撞進她懷裏的那一刻,身心都極為舒爽,像是在沙漠裏走了一天的人,終于被救出,然後沖了一個極為痛快的涼水澡。
太舒服了,舒服得她不自覺地輕輕眯起眼睛,再接着她無意識地擡臂,環住了男生的腰身。
池璟昭垂眸,看到極其“貪婪”抱住自己的女孩兒。
她兩臂環在自己腰上,穿着白色的寬大T恤,手臂細細的,眉宇任何多餘的肉,也很白。
暖黃色的光線從自己身後偏過來,正好撒在女孩兒的頭發上,虛影和她的發絲糾纏在一起,影影綽綽,讓人看不明晰。
懷裏人的體溫明顯和正常人的不一樣。
略高。
就連她抱住自己的手臂也是,燙燙的,露出的皮膚隔着一側薄薄的T恤面料環在自己的腰上,也很熱。
他眉心沒再皺起,但也沒有其它多餘的表情,就只是垂眸盯着懷中那個腦袋。
毛茸茸的,讓人有些想揉上去,偏她還很乖順地蹭了蹭,讓池璟昭的這個想法更加強烈。
這麽垂眼瞧了片刻,他喉嚨輕滾,握了她的手腕,想把人從懷裏扯開。
兩個趨近于成年年齡的少男少女,在深夜的卧室相擁,怎麽看都有些不大對勁,更何況......池璟昭眼界半垂,第二次看身前的人,更何況,她明顯很不對勁。
像是喝了酒,但又不是,但很顯然,她的所作所為不想白天那樣“理智”。
黎漾還沒抱夠,至少身上的溫度還沒有完全下去,冷不丁被拽開,眉心下意識皺起。
她擡頭,表情還暈乎乎的,皺着眉問身前的池璟昭:“怎麽了......”
棉花糖一樣軟綿軟綿的聲音。
池璟昭臉上本就蹙着的眉豎得更深了些。
她太軟了,臉和聲音一樣軟,身體也是,抱着他時,像一團糯叽叽的棉花娃娃。
再這樣下去,要出事。
“抱夠了嗎?”他嗓音微冷,“抱夠了回去。”
黎漾的大腦完全被舒爽占據,而且都已經抱過了,現在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她看着池璟昭,很誠實地搖搖頭,直白的:“沒有。”
“還想抱。”她舔唇補充。
池璟昭從靠着的桌子直起身,偏頭看表,淩晨一點半。
正想措辭勸她回去,再轉回視線卻正撞上她期盼的目光。
眼睛圓圓的,棕色瞳仁,很亮,頭發剛在他懷裏拱亂了,但并不影響她單純且滿含期待的眼神。
炯炯地盯着他,仿佛只要他同意,她馬上就會張開雙臂再次抱過來。
兩人沉默對視着。
池璟昭沒說話的這幾秒,黎漾的身體再次有反應,剛退下去的那幾分溫度再次升上來,很快又變得熱,折磨着她。
黎漾垂頭,擡手去摸自己的後頸,把手黏在後脖子的頭發捏起來,
她難受得夾了夾肩膀,唇蠕動,有點沮喪地要求:“......能不能再抱抱,求求......”
池璟昭盯着她的唇,淩晨一點,一個長相漂亮的女孩兒,在他的房間以這樣的語氣跟他懇求。
他喉結再次滾動,不知道把黎漾放進來的這個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可以嗎?”她再次擡眼,抽氣,小聲問道。
問話的樣子乖得不像話。
池璟昭從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一般男生有過的青春悸動,但此時此刻,瞧着女孩兒一張一合的唇,心髒像被細線纏繞,突然跳了一下。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擡起了手。
沒有說話,但對現在極其渴望碰觸的黎漾來說,細微的動作已經算是邀請,更何況這麽明目張膽的示意。
她眼睛肉眼可見地亮了亮,迫不及待地兩步上前,再次撞進池璟昭的懷裏。
帶着果香氣息的軀體靠近,池璟昭下意識再次一擰,接着緩慢地舒展,分神地想,她用的是什麽味道的沐浴液。
家裏東西都是趙姨準備的,他記得洗漱用品沒有這個味道的。
是她自己帶的嗎?
略微跑神的幾秒裏,腰身已經再次被摟住。
池璟昭感覺到,身體往後撤開點,垂首看抱他的人,唇線抿了抿,縱然意識到黎漾現在意識好像不太清醒,卻還是開口問她:“你喝酒了?”
問完覺得不對,她身上沒有一丁點的酒味。
那是發燒了?
池璟昭擡手,摸上她的額頭。
女孩兒因為腦子模糊,所有動作和回答也都慢半拍,他這句話落了幾秒,待他都已經摸了她的頭發确認她到底有沒有發燒後,她才慢啪啪地回了個:“沒喝。”
池璟昭手從她的額頭上放下來。
雖然她的身體燙,但前額的溫度正常,也不像發燒。
想了想,手試探着握上黎漾的胳膊,用了點力氣,想讓她別抱自己那麽緊,但貌似沒用,女孩兒意識到他的想法,兩臂收攏,擁得更緊了些。
池璟昭放棄,手垂下,瞧着她的側頰看了看,出聲問:“你到底哪裏不對勁?”
他脾氣不算好,能容忍她抱來抱去磨蹭這麽久,屬實是破天荒,現在幾句話問不出來個所以然,耐心幾句耗盡。
黎漾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冷冽的薄荷香,像是沐浴乳,又像是薄荷糖。
她沒抱過別人,但覺得其它男生應該都不會像她這會兒抱着的這個人這麽好聞。
轉學前那個班的男生總愛打球,打完會出好多汗,又不愛換衣服,臭臭的。
衣服和身體都臭,不像池璟昭,
她鼻尖在池璟昭胸前的衣服上擦了兩下,腦子混沌着不知道該不該承認:“我有點......不舒服。”
“就是想抱你。”
“從來的第一天就想了......”
“渴膚症你知道嗎?......就是那個。”
她嗓音軟糯軟糯,每說一句話就要打個磕巴。
池璟昭臉色依舊冷淡,眉眼看起來沒有任何緩和的趨勢。
渴膚症?那是個什麽東西。
正這麽思考,身前抱着他的人再次不自覺地蹭了蹭,然後......很尴尬地蹭到了某個地方。
她還不清醒,可能沒感覺到,但池璟昭作為被蹭的人感覺到了。
“你幹什麽...”
他捉住她的手腕想制止,但話說到一半停了,因為他意識到另一件事——
除了黎漾蹭到了他的尴尬位置外,她自己某些特殊的地方也一直貼着他。
剛是在想別的事情沒注意,這會兒注意起來,所有感官便都在那處,軟軟的,是他不具備這種這種柔軟度的器官。
池璟昭深吸一口氣,這次抓着她胳膊的手終于使了力氣,把她拽開:“抱完了,走吧。”
黎漾哭喪着臉,戀戀不舍地看他,咬唇,厚臉皮地發問:“不能再抱一會兒嗎?”
“不能。”池璟昭鐵面無私。
說罷手推着身前的人,把着她的肩膀轉了個方向,把她往門口推,黎漾輕輕吸氣,再次聞到他身上的薄荷香。
低頭搓搓臉,還是想抱。
......
翌日,黎漾氣了個大早,倒不是自己想起,是睡不着。
雖說昨天晚上抱過池璟昭,但抱的時間太短,沒被滿足,昨晚被強制性地送回自己房間後,抱着被子又難受了好一陣,才真的睡着。
睡也睡不踏實,夢裏都是男生剛洗過澡,帶着微涼水汽的皮膚,想碰一碰,摸一摸才會舒服。
但手碰上去,就醒了,反反複複好幾次,最後一次醒就是剛剛,早晨的五點五十。
黎漾盯着天花板,手抓頭發,木愣愣地眨眼,回憶起昨晚在池璟昭房間最後的對話。
“真的不能再抱了嗎?”
“不能。”
“那明天呢,明天不舒服我能還來找你嗎?”
“不行。”
......
昨天晚上那會兒是難受,現在人緩回來不少,再想到這個對話,只有一個反應,就是覺得害臊。
當時自己到底是在什麽樣神志的情況下問出這樣的問題的......
黎漾把被子拉高,蓋住自己的臉,在被子下重重呼吸了幾下,随後杯子撩開,臉上換了個壯士赴死的表情。
反正做都做了,有什麽不敢承認的,而且,當失憶就行了。
這麽想着,黎漾下床,收拾洗漱一番,又裝好書包裏的東西,再擡頭看時間,已經是六點十分。
學校六點五十開始早自習,這個時間正好下樓吃早飯。
她提着書包走到門口,想起昨晚的事又絕尴尬,兩手擡起,拍了拍自己的臉,調整好呼吸,這才擰了門把,走出去。
沒成想,剛出門,就遇上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人。
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比她起得晚,貌似是剛洗過澡,頭發都沒來得及吹幹,發梢還滴着水,水珠掉在他的脖子上,順着脖頸流下去,埋進衣服裏。
他身上是一件黑色沖鋒衣,早春的時間,穿這個有點涼,但放在男生身上一點都不違和,仿似他就應該裝逼的穿這麽少。
聽到她這側傳來的動靜,男生停住正在往手機上敲字的手,擡了眸,看過來。
黎漾正好盯着那處看,兩人對上視線。
池璟昭......目光從她微張的唇往上,掃到她的眼睛上。
那表情和昨天晚上反反複複說要抱他時一樣,木愣愣的,帶點迷糊,眼神時,微張的嘴也是。
池璟昭視線從她微張的唇上掠開,想起昨晚。
那唇帶點粉色,張張合合的,說點很奇怪,很容易讓人遐想的話。
視線重新落回右手的手機,垂了眼睛,沒再看她。
兩米外的黎漾看到他轉開眼睛,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随便整了兩下書包,擡頭瞄了他一眼,趕緊提着東西快步繞開他,往樓梯口去。
腳步聲消失在遠處,池璟昭擡頭,往樓梯上即将轉過去的背影上掃了一眼。
眼睛輕輕眯起。
昨天晚上嚷着要抱人,今天醒了就轉臉不認人了?
要回的信息沒接着發,按滅手機屏幕,手機揣進口袋,也跟着走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從樓上下來,趙姨看到,招呼兩個人過去吃東西。
冒着熱氣的碗端過來,趙姨揚聲喊:“正好剛煮了馄饨,快過來吃。”
小馄饨是趙姨早上起來現包的,味道很好,前幾天黎漾就嘗過。
因為太好吃,她昨天還吃了兩小碗,
趙姨看了眼落了黎漾兩步的池璟昭:“小昭還是不要蔥和香菜是不是?”
黎漾聽到趙姨的話,小幅度地夾了夾肩膀,心想池璟昭還真有點大少爺,自己昨天晚上那樣......着實是“唐突”他了。
這麽想着,腳下慢了兩步,身後的人身高腿長,手臂蹭着她的手臂繞過她,先她一步到桌子邊,拉開椅子坐在位子上。
黎漾腳下頓住,低頭,另一手摸了摸剛被池璟昭碰到的手肘。
她輕輕咽了嗓子,擡頭看已經坐在位置上的那個背影。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碰到她,她就又會想要抱他了......
黎漾這病,白天還好,一般不太會犯,即使犯了,症狀也遠不如晚上那麽嚴重。
所以白天的時候她一身爽利,完全沒有要觸碰池璟昭的想法,直到晚上放學,和昨天一樣的感覺都沒在有。
她想可能是昨天抱過了,自己的病被治愈了一部分,所以沒再那麽難受。
她把書包放在座椅旁邊,去浴室沖澡,洗完澡回來,從包裏那處今天發的卷子,準備把做題再好好看一遍。
做題不多,但每一道整理起來都需要很長時間,不知不覺,等她打第三個哈欠時他,擡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于此同時,她再次感覺到身體的變化。
剛剛太專注,可能沒意識到,現在幾道題過,正處于精神最放松的時候,一松懈,身體的感覺再次湧上來。
和前幾天一樣,身體的所有部位都在隐隐約約發燙,像螞蟻一樣噬咬的感覺從手心開始,蔓延到胳膊,再到全身。
黎漾頹敗地搓了搓頭發。
怎麽感覺這反應比之前幾天還要更強烈一些?
她放了筆,垂頭,深深吸氣,難耐地咬了咬唇,右手摟着自己的肩膀,捏了捏,俯趴在桌子上,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然而,病就是病,只靠忍,是不可能忍得過去的,她閉着眼睛重重吐氣,再深深吸氣,反複幾次的深呼吸後,症狀沒有絲毫的好轉,反倒是比剛剛更強烈了。
可能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她沒有被滿足,所以更難受了些。
她睜開眼睛,盯着前處臺燈上的挂件。
很可愛的米色小熊,她過來的那天買的,覺得好看,帶了過來,挂在臺燈上。
緊接着,再次閉眼。
好難受,無論怎麽努力都好難受。
但真的不想再去找池璟昭了。
頭埋在雙臂間,呼吸間噴灑的熱氣帶在胳膊上,她極重地閉了幾下眼睛,幹咽嗓子,意識到自己今天應該是也熬不過去。
睜眼,擡手抓表,看了眼時間,不過才過去十分鐘,她卻覺得仿佛過去了一年。
手攏在後脖頸,握了握,捏着自己那處細嫩的皮膚,自虐似的掐了兩下,終于意識到......無論什麽方法都轉移不了這份難受。
推開椅子,往後靠了靠,随後撐着桌子,猶猶豫豫地站起來。
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掃向房門處。
真的要去嗎?
她難受的眼尾和鼻尖都開始泛紅。
意識又開始模糊了,像掉進了大海,随着海水起起伏伏,即将要被深不見底,望不到頭的海水吞沒。
黎漾再次咽嗓,随即擡腳,終于是想房門的方向邁去了步子。
然而沒走兩步,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很輕的兩下,叩門板。
黎漾停住腳步。
不應該是趙姨,趙姨的話敲門之前都會喊她,伴随着叩門聲會親切地喊她“漾漾”,問她在不在。
所以......她目光掃向緊閉的門板,那這是誰?
池璟昭?
她猶豫着不敢确定。
然而就在她愣神的三秒,門板再次被敲響,仿佛是為了告訴她答案,“砰砰”兩下之後,是男聲低沉的嗓音。
“黎漾?”
清沉的音色,帶些沉而不啞的磁性,很難想象有這種同時沾了少年的清爽,又有成年人成熟的聲線。
大概是因為沒聽到聲音,門外的人再次叩了一下,又叫了一聲:“黎漾。”
黎漾被這聲音勾到,往前走的步子,左腳絆到了右腳,朝前栽了下,手扶住身旁的櫃架站穩,右手壓在自己的胸口,胸前起伏了兩下吸氣,平穩好聲線後,聲音揚高了一點回答。
“來了。”依舊是虛虛啞啞的,能聽出不對勁。
兩步走到門前,掌着門把手向下壓開。
她掌心很熱,門把冰涼,但遠不及昨天抱住池璟昭腰腹,手碰到他胳膊時那種涼涼的觸感來得舒服。
好想,好想......門打開的前一順,黎漾腦袋裏已經迸發出無數遍的這兩個字。
門開開,看到男生的臉,這兩個字後面跟上了具體的詞——好想讓他再抱抱自己,皮膚相觸,那種毫無阻隔的抱抱。
黎漾喉嚨做吞咽的動作,舔唇,看眼前的人。
池璟昭把趙姨讓拿給她的藥遞過來:“趙姨讓給你。”
剛他下去,趙姨說晚上吃放的時候聽到黎漾的聲音不對勁,怕她是換季感冒,讓他幫忙拿了藥上來。
黎漾接過去,反應遲緩地嗯了一聲。
池璟昭眸光落在她身上,發現他和白天見的狀态又有點不一樣,軟趴趴的,說話動作都有點慢,像是腦子轉不過來。
就跟昨天來他房間敲門,讓他抱她一樣。
池璟昭視線從她身上轉開,也不關他的事,無意多說,捏着杯子,轉身往自己的房門前去。
黎漾的房間距離他的不遠,他的步子,五六步便能走到,幾秒的時間,然在他在自己房間站定,身後突然傳出一道細細軟軟的女生。
“等下。”
再接着是腳步聲。
和他剛剛的悠閑相比不一樣,女生的步伐顯然要比他的快很多,“噠噠”幾下,已經跑到了他的身後,仿佛怕慢一點就趕不上他了一樣,也不知道是在急什麽。
看不到池璟昭還好,看到就是另外一番話了,看着他就想親近,自然受不了他轉身離開。
黎漾輕喘着氣,站在男生身後。
“能不能......”
她開口,男生已經轉了過來。
“什麽?”他蹙眉問她。
性子太冷了,表情和性子一樣冷,像個大冰塊。
被這麽一問,剛沖動之下就要脫口而出的話生生憋了回去。
黎漾稍稍仰頭,望着他,兩秒後,唇線抿緊,說出自己想說的話:“能不能再抱抱,和昨天一樣?”
話音落,她看向男生的胳膊。
大概是今天溫度高,他沒像昨天一樣穿長袖連帽衛衣,而是穿着黑色T恤。
露着的胳膊清瘦有力,有薄薄的肌肉和完美的線條。
黎漾不是色,只是單純的身體難受想被“安慰”,眼神落上去就不想移開了,像個變.态似的只想上手摸一摸,或者被他這樣的手臂圈住。
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眼眶生理性地泛紅。
她這幅樣子落到池璟昭眼裏,又拓展了另一個意思。
和女生接觸得少,對于女生哭的意思也直白地理解為,委屈,不滿或者被欺負。
皺眉想了想,不知道黎漾是不是因為自己臉色太冷而哭。
這麽想着,表情緩和了一些,但語調已經是不帶感情的:“不行。”
依舊是拒絕。
聽到這聲,黎漾下意識擡臉,然後因為難受一直懸在眼眶的淚就這麽順着掉了下來。
“啪嗒”一下,掉在臉上,順着臉頰往下,滑到下巴處。
晶瑩剔透的,看着怪讓人愛憐的。
池璟昭眉梢輕動,盡管明白這事兒跟自己沒什麽關系,但一下就覺得是自己的錯了。
詢問他的話沒被答應,當着他的面哭了,淚還掉成這個樣子,跟斷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一顆接着一顆。
“行了,”池璟昭眉心皺起,手抵在門上,沒讓門合嚴,“哭什麽。”
黎漾腦子昏沉,池璟昭說得話她要拆開來分析三遍才能聽懂是什麽意思,此時手背蹭了下鼻尖,抹掉淚,抽抽鼻子,幹着嗓子不知道怎麽回答。
池璟昭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腦子不清楚。
推開門自顧自往裏走,不過門沒合上,給身後的人留着:“進來哭。”
進來哭?
什麽叫進來哭,瞅瞅,直男也就能說出這種話。
黎漾邁着步子,跟在他身後進門。
房間和昨天一樣,照例是光線不明,只留了書桌上一盞臺燈。
剛在走廊上的時候有燈,現在突然從明亮的過道進到房間裏,光線驟然變暗,黎漾眼睛不适應,跟着往前走了兩步,沒看到池璟昭停下,接着往前走,撞在了他的背上。
男生骨頭硬,黎漾被撞得往後踉跄了半步,手擡起,摸了摸自己被撞痛的額頭。
随後眨了眨眼,重新适應光線,看到前側的人已經停住了腳,手裏的水杯放在了桌面,反身半坐在桌子上。
黎漾望着他,抽空看了眼他身後的臺燈,都這個時候了,還能跑神的去想他桌子上這臺燈好像是冷暖兩種光線的。
不然為什麽昨天是黃光,今天卻是白光。
冷白色的光線從他側後方散過來,把他側臉的線條照得更明晰,也更冷冽。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光的原因,黎漾覺得池璟昭看起來好像沒有那天那麽多的冷漠淡然,平添了點懶散。
就這麽敞着腿,左右手搭在兩腿之間,眉眼間帶點閑散的望着她。
“怎麽抱?”他把手上的筆也扔在身後。
黎漾盯了他的手幾秒,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實在太容易被他扯走了,只是簡單的一個扔筆的動作就讓她視線落在他的手指上,轉不開。
“就像昨天,像昨天那樣,”黎漾說話有點不囫囵,目光從下滑到池璟昭的手臂上,再接着,滑到他的手,顫顫巍巍地多提了個要求,“還有......能摸摸我嗎?”
真的受不了,她臉說這句話的時候嗓子都是澀的,像長期缺了水一般,好渴好渴。
池璟昭聽到她的第二句話,眉梢輕輕吊起。
這次沒再皺眉了。
黎漾的話屢次超出他的認知,到現在,他已經開始見怪不怪了。
不過......抱姑且還可以,摸是什麽意思。
而且她一個女孩子,他能摸她哪裏?
眼神在她臉上停了片刻,意識到她是認真的後,換了個站姿,抱臂繼續倚靠在身後的書桌,啞着嗓音問她:“怎麽摸?”
他的本意其實是想問摸哪裏,但體諒黎漾是女孩子,在問出的前一秒,換了個更委婉的方式。
不過黎漾貌似不清楚他的意思,以為他真的不懂,在問自己。
繃緊了唇線幾秒,想了想,随後唇松開,舔了舔略微發幹的唇角,往前兩步:“可以握你的手腕嗎?”
池璟昭還看着她,兩秒後,點頭。
黎漾握着他的右手手腕把他的手擡起,接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往前伸了伸,放在他的手下,拎住他那只被自己提起的手蓋在她的手背,操作着他的手來來回回,剮蹭在她的手背上。
“就這樣,”黎漾專注地看着兩只交疊在一起的手,一邊演示一邊解釋,“就這樣摸一摸。”
吃驚好不太明白她這摸貓一樣的動作是什麽意思,稍稍皺眉,等着他用自己的手撓完。
黎漾手從他手腕松開,退後半步,很乖巧地看他:“就這樣就可以。”
“這樣?”池璟昭重複她的問話。
黎漾重重點頭:“對。”
池璟昭撩眼,目光從她的手劃開,再接着,像是重複般地又問了一遍:“就摸手?”
黎漾幾乎已經撐到了極點,眼神渙散。
她再度舔唇,說話都有些艱難,吞了吞口水,往前邁了小半步,建議道:“能抱着說嗎......?”
池璟昭瞟了下她臉上明顯不正常的紅暈,須臾,點頭同意:“可以。”
黎漾仿佛得到了特赦一般,兩步上前,紮進他懷裏,随後很低的,從嗓子裏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像被摸了後頸的小貓。
池璟昭垂眸看着拱在自己胸前那顆腦袋。
“摸摸我,摸摸我......”輕軟的聲音一直要求着。
池璟昭看着她,還是剛剛那句:“就摸手?”
相比黎漾軟糯不清的話,池璟昭顯然是正常人的聲音。
黎漾點點頭,不知道想到什麽,又轉了想法,吞吐着說:“胳膊也可以......摸摸胳膊,還有頭。”
“......”
池璟昭盯着懷裏的女孩兒。
還挑上了。
手擡了擡,懸在空中遲疑着,凝神思索了兩秒,兜着女孩兒的腰跟她換了個方向,把她抱坐在桌子上。
驟然地轉換位置,黎漾懵了一瞬,因為身體失重,下意識擡手,摟住了池璟昭的脖子,就連已經坐穩,池璟昭放開了她的腰,她都忘了松開。
兩臂虛虛地挂在池璟昭的脖子上,眼睛裏有水霧,茫然地眨了兩下,看着他。
眼睛裏是疑問,仿佛在問他突然抱她坐上來是幹什麽。
池璟昭覺得自己也奇怪,被她看得嗓子發癢,手從她後背滑落,解釋:“剛太矮,摸不到。”
黎漾又開始新一輪地拆解中文,組詞,理解這個意思,半分鐘後,乖乖點頭,應了一聲:“嗯。”
手臂還纏繞在池璟昭的脖子上,像是忘了一般。
身高差距,即使黎漾坐在桌子上,還是矮了池璟昭小半個頭,他半垂眼,看着她蒙怔的表情,
突然笑了下,不太明顯,稍稍偏頭,唇角勾着弧度。
笑了有兩聲,再看回來時,唇角已經壓下去,唇線抿直,依舊是不帶什麽情緒的嗓音,當沒有平日裏那麽冷。
“不是要摸嗎?”他問她。
“嗯......”黎漾軟聲應答。
“從哪兒開始?”池璟昭問她。
黎漾輕輕側歪頭,搭垂在桌沿的腿晃蕩了兩下,兩人挨得很近,雖然不是貼着的姿勢,但也差不多了。
池璟昭站在她的兩腿之間,兩人身前大概就差......二十幾公分?兩拳的距離。
挨得近,黎漾被身前男生的氣息包裹,情緒安定不少,手指戳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手臂伸過去,另一手在裸着的皮膚上點了點:“摸這裏......”
池璟昭垂眸,盯着那塊細白的皮膚。
沒按黎漾想的那樣馬上動作,而是往前傾身,探手到她身後,摸到臺燈的開關,擰亮了一些。
本以為光線打亮點,這暧昧的氛圍能夠驅散,沒想到收手回來站直,目光再垂落到她伸出的手臂時,才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光線比剛剛亮了不少,襯得她的手臂愈發的白嫩。
摸上去......就只是想想,池璟昭就覺得這氛圍貌似不太對。
偏頭咳了一聲。
黎漾等得太久,手臂都已經舉酸了,極度想要被觸碰的想法占據了她的大腦,也沒有再想什麽好不要意思,或者這樣做應不應該,胳膊往前再次伸了伸,另一手去拉池璟昭的衣服。
“你快摸......”聲音有點着急,帶着隐隐的期待和難耐的哭腔。
池璟昭嘆了口氣,擡手握住她的手臂。
他剛在下面廚房洗過手,手上還沾着涼氣,而坐在桌子上的女孩兒手臂滾燙,握上去的一瞬間,兩種溫度相處,女生舒服得輕抖了一下。
再接着,黎漾屁股往前蹭了蹭,更近地貼向池璟昭,另一只手臂也擡起來,伸到他眼前,黏黏糊糊地發音,磕磕絆絆:“還有這個,這個也,”
她話沒說完,但池璟昭已經明白了意思,畢竟她手都已經伸到自己眼前了。
而因為她剛剛往前的動作,膝蓋再次避無可避地頂到了池璟昭大腿的地方。
兩個人現在的高度暧昧而合适,黎漾的膝蓋再往上頂一點,就會再碰到其他地方。
偏偏她自己不清楚,還嫌貼池璟昭貼得不夠近,扭來扭曲,還在往前蹭。
從她進來開始,池璟昭第二次無奈地嘆氣,沒管她幾乎已經杵到自己眼前的另一條胳膊,擡手按住她的腰,制止她再往前的動作。
“別動。”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嗓音也和她的一樣,啞起來。
甚至,因為男生的聲線本來就低沉帶有磁性,所以比黎漾的還要再啞一些,虛虛的,帶着浮沉的腔調,落在昏黃暧昧的光線裏。
黎漾被握住腰,想往前但不能往前,難受得要死,眯着眼睛開始哼哼唧唧:“你別動我......”
兩人距離太近,輕聲哼唧的聲音仿佛就響在池璟昭耳邊,池璟昭垂眸睇着她,喉嚨滾了滾,感覺到自己握住她手臂的手心,似乎在在她的胳膊一起發燙。
幾秒後,他抑制住着不正常,再出口的話除了啞外,語氣正常:“不壓着你你還想蹭到哪兒?”
爸爸朋友的女兒,兩人才住在一起不到一周的時間,昨晚到今晚的兩次接觸都有點超出範圍了。
池璟昭輕輕皺眉,從抛開的思緒中抽離,讓理智回籠。
另一只手也從黎漾的左臂上松下來,兩手扣住她的腰,把她推回剛剛的位置。
胳膊上的手忽然抽走,自己也被強制性地往後退,遠離了男生的懷抱,黎漾難受得不行,像有什麽在腦子裏繃斷,欲望得不到滿足,整個人更加難耐地扭動起來。
她晚上洗澡時洗了頭發,洗發乳和沐浴乳一樣,也是果香的。
像是草莓,又像是葡萄,或是說某種甜膩的熱帶水果。
他不安分地在池璟昭的手下動,想脫離他的掌控,腦袋也胡亂偏着動了動,頭發不經意地甩到他的臉上側。
又是想像昨天那種香味......而且今天的更濃烈。
池璟昭閉了閉眼,出聲制止:“你再動就把你丢出去。”
身前亂動的女孩兒貌似是聽懂了這句話,不安分的動作停止,好好地坐在桌子上,但身體一直得不到滿足,擡頭時眼睛濕漉漉的。
嘴也扁着,難耐要哭的樣子:“我不動了。”
她眼神自始至終都帶着水霧,茫然的,像深沉難窺的海水。
“我不動了,”黎漾擡手,輕輕拽了拽池璟昭領口的衣服,輕聲細語,“那能不能還想剛剛那樣再摸摸我。”
“真的好難受。”
她抽泣着,臉頰泛紅,眼尾眼眶都是紅的,俨然已經忍到了極點。
池璟昭望着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惹了個麻煩。
昨天就不應該把她放進來。
他目光微沉,瞧着身前說撒嬌不是撒嬌,但卻比撒嬌更像撒嬌的女孩兒。
“別動。”再次制止。
黎漾輕拽他衣服的手停下,咬唇,泫然欲泣地望着他。
兩人互相看着對方,過了有将近半分鐘。
池璟昭再次偏頭,輕嘆氣,握着黎漾的手從自己領口撤下來,再接着手抄在她的推彎,把她從桌子上抱下來,往後半步,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讓她側坐在自己腿面。
單手繞過她背後,把她擁在懷裏,另一手握上她的胳膊,以一個完全包裹的姿勢抱住她。
黎漾瞬時往他懷裏拱,腦袋頂在他胸前,深深吸氣。
池璟昭環抱着她,感受她的氣息:“這樣行了?”
【作者有話說】
新開了篇預收《渴膚症候群》,也是男主渴膚症的故事,手癢有點想寫,應該是近期開,可以去專欄戳個收藏
文案放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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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膚症候群》
[男主渴膚症/強制/後期女主逃跑]
這是顏帛來他家住的第三天。
也是他在深夜有想觸碰她想法的第三天。
他因為某些原因,對特定的人或動物會有想親近的渴望,譬如小時候放在他床腳的恐龍玩偶,譬如養在他房間的那只貓,再——譬如她。
很奇怪,對人有渴望,她是第一個。
一周後,父母和家傭都不在,他終于抓住機會,在深夜一樓的廚房攔住她。
他望着身前眼神驚異,仰頭看自己的女孩兒,重複剛剛的話。
“抱抱我,”他笑得很混,沉聲,“或者你也可以選擇摸一下。”
薄彥x顏帛
狗(字面意思)x白裏切點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