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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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證的事,許柏夏确實沒考慮。
她和趙俞青商量婚禮的時候,準備婚禮後再去領證,這何嘗不是慶幸。
如果他們先領證後結婚。
那她現在的麻煩事絕對不止是取消婚禮這麽簡單,所以她沒考慮和賀随在不辦婚禮的情況下去領結婚證。只是假結婚,沒必要那麽細致吧。
“老人家精明,沒有結婚證糊弄不過去。”賀随懶散的向後靠去。
許柏夏見過沈老夫人,知曉賀随不是诓她。
“……P的行嗎?”許柏夏遲疑地問,對上賀随似笑非笑的神情後,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離譜,扯了扯唇,笑得有些勉強,“我開個玩笑。”
賀随随意道,“挺好笑。”
沈老夫人也不是傻的,P的和真的肯定不能比,加上還需要特制的章。
許柏夏更尴尬了。
她微沉的腰肢繃直了些,白皙的面容浮了淺粉,“好。我同意領證。”
“時間。”賀随立即問。
許柏夏什麽都沒想好,以為只是跟他通氣說自己想好了,誰知道會繞到領證上,偏偏賀随的目光緊緊鎖定她,避都避不開。許柏夏迎着他極度認真的神情,硬着頭皮道,“我這幾天的上午,時間都很空閑。”
“那就明天上午。”
“……”
許柏夏話都說出去了,再次硬着頭皮道,“可以。”
賀随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眼神收斂,“明天上午七點,我去你家接你。”
許柏夏只剩點頭了。
她冰美式喝到一半的時候,賀随接了通電話,應該是工作上的事,先走了。
陳茵早就盯着他們這邊,一看賀随走了,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來,坐在了賀随的位置,八卦之心躍于臉上,“這誰啊?不像是你家客戶。”
“老同學。”許柏夏喝完剩下的冰美式壓壓驚,陳茵露出不信的表情。
許柏夏起身,“我上去了。”
陳茵看不出端倪,也問不出來,揮了揮手,許柏夏趕緊提着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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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夏工作室。
鄒春景看到許柏夏推門進來,把憋了一晚的話終于問了出來,“許老師,昨天我沒敢問,你和趙先生怎麽了,不是結婚嗎怎麽還打起來了。”
“他原則問題犯了錯。”許柏夏回她。
鄒春景啊了聲,很快意識到她話裏的意思,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
許柏夏不理會她的驚訝,步入自己辦公室,鄒春景端了杯溫水進來,順勢放到她辦公桌上,“所以許老師你才拒婚,他還好意思來求和!”
任何人碰到這樣的事,都義憤填膺。
許柏夏嗯了聲,打開桌上的文件,“我要得那批紙和原料到貨了嗎?”
“下午到。”
鄒春景盯着她看。
許柏夏頭也不擡地問,“看什麽?”
“結婚前發現未婚夫出軌,這麽大的事,許老師你看着好淡定。”鄒春景疑惑道,雖說許柏夏平時理智,但誰遇上這麽惡心的事,怎麽也得鬧,再不濟傷心欲絕喝酒買醉,絕對不會像她現在這樣還能處理工作。
是啊。她淡定。
她淡定地明天要和人去領證。
許柏夏腦子裏閃過這兩個字,翻看文件的指尖頓住,“難道還要為渣男尋死覓活嗎?再說,婚前知曉對我有利,總好過結完婚才發現吧。”
“也對。”鄒春景點頭。
許柏夏桌上的電腦是開得,提示有新郵件,她還未點開就看到姚禹州幾個字。鄒春景側身站着,不小心看到,咂舌道,“姚導還不放棄啊。”
半個月前,她接到姚禹州的邀請,想讓她擔任一檔紀律片的顧問。姚禹州兩年前拍了一部關于文物的紀律片,反響不錯,獲得了很多好評和自來水推薦。時隔兩年,他又準備籌拍一部關于書畫方面的紀律片,看中許柏夏之前的名氣,想讓她擔任這方面的顧問。許柏夏當時在準備和趙俞青的婚禮,加上手裏的修複工作還沒有結束,直接拒絕了姚禹州的盛情邀請,沒想到,過了半個月,他竟然又主動聯系她了。
姚禹州的那部紀律片《文物與時間同行》,許柏夏看過,很喜歡,他的切入點很新奇,不會讓人覺得無聊。而他現在準備的這部紀律片,加入了一些流量明星,以他們的視角來看書畫是如何被修複,被重現的。
不得不說,是個很大膽的舉動。
鄒春景看着她,“許老師,你确定不接嗎?這對我們工作室大有幫助。”
許柏夏當然知道。
她說:“我再想想,你先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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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賀随抵達華陽科技,助理錢越看到他眼睛一亮,“賀總,你總算來了!”
“賀文忠呢?”賀随問。
“在您辦公室,怎麽請也不走,鬧着要見你。”錢越側讓,賀随越過他向前,暗自長舒一口氣。賀文忠一早就來堵賀随,誰料吃了閉門羹。
華揚科技在賀随回來前,國內事務一直由賀文忠,賀随的二叔負責的,本來以為自己穩住一把手,誰知道賀随空降回來,直接撂了他的職。
賀文忠咽不下這口氣,找賀随讨要說法。
賀随推門進入辦公室時,賀文忠正意圖拉秘書的手,見到他,立刻收了惡心的嘴臉。秘書喊了聲賀總,聽着有幾絲委屈,賀随不吝啬眼神。
錢越在後面朝秘書使眼色。
秘書不情不願地出去,賀文忠好事被他打斷,加上等了他一個早上,煩躁的心情達到頂峰,陰陽怪氣地開口,“賀總,你可讓二叔好等啊。”
賀文忠年過五十,抽煙酗酒樣樣都來,面部橫肉,眼神渾濁,侵淫官場多年,出門在外前呼後擁的。誰能想到被一個剛回國的黃毛小兒給制裁了,心裏有多不順,對賀随就有多恨,一分好臉色也沒有給賀随。
“等不及就滾。”賀随直言。
“這就是你跟二叔說話的态度!”賀文忠吼着站起來,玻璃窗都抖了抖。
錢越看向面色不改的賀随。
他在美國時就跟着賀随,今天的華揚科技的成功,完全是賀随的功勞。賀随學習最前沿的科技技術,研究,耗費大量的時間和金錢,才能讓華揚的芯片在國內、乃至國外站穩腳跟。賀文忠本來是在沈家房地産旗下,近年來房地産行業不太景氣,加上互聯網的大火,賀文忠便把心思打到華揚科技,靠着沈老夫人暫時替賀随管理國內總部事務。
管着管着,就以為是自己的了。
賀随淡定的在他身側的單人沙發落座,随性後靠,雙腿交疊,完全沒有被人指着鼻子罵不禮貌的不虞,“在公司,沒有親屬之分。不如我們來談談去年的營收情況,以及賬上出現的大筆跟你有關的招待費。”
“都是自家的錢。”賀文忠氣勢弱一弱。在賀随這,他長輩身份壓不住他。
賀随聞言挑眉,“二叔倒是分不清。”
賀文忠呵呵一笑,打起感情牌,“阿随,你看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趕我走不合适吧。”
“沒趕您走。”
賀随的話讓賀文忠面上一喜,緊接着,他堆滿肉的臉頰僵住,賀随自上而下目視他,雖處于下位,但氣場完全震懾住了賀文忠,薄唇裏吐出的話直接将對方所有的路都堵死,“二叔您年紀大了,該養老了。”
賀文忠最後摔門而出。
錢越彙報起今天的工作,賀随靜聽,忽然道,“明天上午的會議取消。”
“……?”
錢越以為自己聽錯了。
尚未回複,賀随起身走向辦公桌,丢下一句,“剛才那位秘書,辭了。”
錢越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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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山別墅。
賀随的車進了地庫,他下車,乘坐電梯上行,踏出電梯的瞬間,将手裏的西服遞給來迎的水姨,随即去解袖扣,左右看了看,“奶奶呢,已經睡了?”
“老太太剛服了藥,在書房。”
賀随便往書房去,沈老夫人有睡前閱讀的習慣,書房亮着盞柔和的燈,有淡淡的茉莉香。賀随進門就聞到了,皺眉,“您睡前又喝起茶了。”
“習慣了。”
沈老夫人擡頭,推了推老花鏡,“聽說你二叔今天去公司鬧了。”
“您老消息靈通。”
賀随站定在書桌前,倒也沒和沈老夫人細談賀文忠的事,沈老夫人推着眼鏡看他,“你不是來和我說這事的。怎麽,追我孫媳婦有着落了?”
“我來拿回照片。”
“照片,什麽照片,誰的?”沈老夫人開始裝糊塗,賀随薄唇淡淡地笑。
“許柏夏的。”
賀随右手向前探,掌心朝上,修長的指尖懸于空中,在光下更顯冷白。
沈老夫人這才哦了聲,在口袋裏翻找,半天,空着兩只手出來,哎呀了聲,嘀咕怎麽找不着了,是不是丢那去了。邊說邊看賀随的神情。
“別開玩笑。”賀随眸光一沉。
沈老夫人輕嘆,一點也不可愛,逗逗都不行,她從左側抽屜裏拿出許柏夏那張泛白的照片,遞了過去,“過河拆橋,利用完奶奶就扔了。”
賀随接過,指腹收攏。
照片的邊角已經不磨手了,賀随收回手臂,“您早點睡。”
沈老夫人還是第一次看到賀随寶貝一樣東西,不禁對許柏夏充滿疑惑。
賀随出了書房,攤開掌心。
青澀的許柏夏映入眼前,白皙的肌膚随着紙張的變黃而褪色,眸光溫潤清澈,嘴角帶着微笑。賀随指腹捏着照片的邊緣,将照片舉至眼前。
光暈慢慢侵散。
照片裏的人仿佛和白天的許柏夏重合了。
賀随指腹摩過光滑的照片,掏出口袋的手機,精準找到那副豔色書畫。
手機垂下時。
明亮的屏幕上,依稀能看到三個字:[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