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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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柏夏的睡眠向來很好, 白天忙完,她晚上放下手機能很快入睡。她現在睡不着的原因是因為賀随。他存在感太強了,而且他也沒有睡。

賀随睜開眼, “我也睡不着。”

孤男寡女同一個被窩, 沒有旖旎的想法都是假的,許柏夏身上不是酒店自帶的薄荷味, 而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玫瑰香。賀随也不裝睡了。

“我們談論結婚時沒有提過形婚,對嗎?”賀随偏頭,兩人目光在昏暗的光影裏相撞。許柏夏眨了眨眼,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短暫消化後, 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交握放在腹部的雙手默默收緊。

“沒有。”許柏夏借着微弱的光盯着他, “我不喜歡假戲真做的游戲。”

她本就對賀随的心思說不清道不明,如果再發生身體上的關系,到時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 不能全身而退。許柏夏不想把自己的感情賭進去。

“好。”

許柏夏若無其事地轉開眼, 手臂探出拿起枕邊的手機,點開了聽書app。

“我覺得太安靜了, 你不介意我聽書吧。”許柏夏征詢他的意見。

賀随重新閉上眼:“不介意。”

他也需要一些催眠的東西,來阻止他胡思亂想,壓下心頭的不切渴望。

許柏夏找到自己聽了過半的偵探小說, 說書人起伏不定的嗓音讓空氣裏的那些隐藏的躁動沉澱。許柏夏将手機放在自己這邊, 控制好音量。

偵探小說的進程是發現了兇手,偵探家将兇手如何避開所有人殺了被害者細節描述出, 抑揚頓挫的。許柏夏想要的催眠沒有得到,反而越聽越清醒, 正當她生無可戀的看着天花板時,一根手臂突然越了過來。

許柏夏吓得渾身僵住。

她咽了咽嗓,眼前白光一閃,枕邊的手機被拿了起來,破案細節中止。

“你确定睡得着?”賀随把手機還回。

許柏夏看着上方背光的人影,賀随懸而不墜,半邊身子随着探手的動作靠了過來,薄荷味愈發地濃。玫瑰裏摻雜的甜和薄荷裏冷不上不下的浮動,賀随沒退開,許柏夏也沒擡起手推開,空氣似都變得薄弱了。

“你就當我是白菜。”賀随拉高她身上的被子,迫使自己退到安全距離。

許柏夏裹着被子側身。

她以為賀随會親下來,緊張了半天,腳趾都勾住了薄被,繃的不舒服。

随着夜色漸深,許柏夏沉沉睡去。

賀随再次睜開眼時眼底清明,掀開了身上蓋得薄被,靠冷氣維持淡定。

-

許柏夏鬧鈴一響就醒了。

她眼底裹着濃濃的倦意,餘光看見靠窗的圓桌前有個人影,這時她的手在被子裏觸向賀随昨晚睡得那邊,空的,連餘溫都沒有。可能是人睡懵了,她抱着被子滾到他那邊,兩條小腿一裏一外夾着被子。

難得不用早起,但她沒有關鬧鈴。

賀随聞聲側頭去看,一夜乖巧安睡的許柏夏滾到了他那邊,睡衣下擺随着滾動動作堆疊卷在了腰跡,瑩潤的白不偏不倚的撞進了他的眼底。

“不準備起床?”賀随移開眼。

他面前的電腦開着,右手邊是喝了過半的礦泉水,預示着他很早就起了。

許柏夏懵了幾秒,察覺到自己所處的位置,刷地抱着被子坐起來,柔順的烏發睡得亂糟糟的,小臉蒼白,唇色也淡了不少。她望向賀随,他已經在處理公事了,圓桌上的臺燈亮着,他端坐在光裏,精致而優雅。

“昨晚群裏說推遲到下午拍攝。”許柏夏捏了捏眉心,“你什麽時候回南城?”

“下午四點的飛機。”

“那我起來洗漱,不耽誤你退房。”許柏夏的洗漱用品不在這,不過沒事,酒店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她掀開被子,踩着拖鞋進入浴室。

鏡子裏的她精神狀态并不好,氣色全無,許柏夏搓了搓臉,出來時,酒店送餐的上來了。許柏夏撈過手機,群裏安安靜靜的,她和沈容、倪琳的群裏挺熱鬧,她們昨晚聊了很多,知道許柏夏在忙,并沒有找她。

鼻尖湧入面包和牛奶的香氣,許柏夏肚子咕咕了兩聲,她囧的坐到賀随對面。他點了兩份餐,有她的。賀随合上電腦,“上午有什麽安排?”

“第一次來江城,想随便晃晃。”許柏夏先吃面包,她沒繼續看手機。

“我要去拜訪一位奶奶的好友,你要不和我一起?”賀随慢條斯理的塗面包醬,時不時擡眸看對面的許柏夏,“同是一樣是書畫修複師。”

本來還躊躇的許柏夏,立刻應了。

她簡單吃完回三樓的房間換了身衣服,出來時,賀随的車停在酒店門口。

半小時後,抵達目的地。

江城這個城市沒有自己的特色,周邊都是江南水鄉,它便也像了幾分。

古老的青石板路上點點濕痕,岸邊柳樹依依,兩側是大小不一的商店。許柏夏看到了文化街的牌匾,了然。賀随帶她進去的是一處院落。

與外面的吵鬧不同,這裏鬧中取靜。

許柏夏目光略過假山和溪流,院子裏的海棠花同她外婆那的很相似。

“沈老師。”

賀随朝裏喊了聲。

許柏夏跟在他後面也朝裏看,不多時,先聞其聲,“你們直接進來吧。”

賀随看她,“進去。”

許柏夏點了點頭,踏入屋內,她就被牆上的畫所吸引,山水花石皆有。

“昨兒還聽你奶奶說你在江城,今兒就來看我這老太太了。”許柏夏這才見其人。滿頭花白的頭發,穿着深色寬松的旗袍,頸間墜着珍珠。

唇上的紅弱化了那滿頭的白。

許柏夏看清來人的臉後,綿軟的紅唇半張,眸光倏而轉向賀随,後者輕攬她的肩,将她往前推了推,薄唇揚起,“這是江大的沈壁沈老師。”

“我認識!”許柏夏神色難掩激動:“沈老師,我在京大聽過你的課!”

“這位就是英華念叨的柏夏吧。”沈壁口中的英華是沈老夫人的名,兩人姓從本家。許柏夏沒想到賀随帶她見的是沈壁,她當時聽了她的課之後一直念念不忘,誰曾想!許柏夏激動到不知該說什麽,只顧點頭。

“你好沈老師,我是許柏夏。”許柏夏探出手,“很高興再次見到您。”

沈壁望向賀随。

賀随看許柏夏,她的眼睛裏滿是崇拜,亮晶晶的,像一顆璀璨的寶石。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沈壁回握,側了側身,“進來坐,賀随倒茶。”

許柏夏:“……”

賀随對這很熟悉,拿起桌上的茶具去了後室,留許柏夏單獨面對沈壁。

沈壁聽沈英華說得耳朵都起繭了,終于見到了真人,漂亮知性,溫和大方,尤其是這雙眼睛,沁透了光又不染浮華。她示意許柏夏,“坐,就當是自己家。之前去京大的交流課,人實在太多,我沒有見過你。”

許柏夏沒說,她有事耽誤,去得時候已經沒了好位置,坐在後面的角落。沈壁講課結束後,好多人圍了過去,許柏夏站在人群之外。

沈壁給人的感覺很像沈老夫人,溫和有,但起初都不易親近,許柏溪激動過後是緊張。賀随很快泡了茶過來,許柏夏借口去了衛生間。

她給沈容發消息,[猜我看見誰了?]

沈容最近在休暑假,暫時沒有旅游計劃,時間很閑回得很快:[誰啊。]

[江大的沈壁老師。]

[之前去我們學校上過交流課,我們去晚了坐得最後那排。]

[!]沈容的激動不比她少,[該不會是姚導的紀錄片還邀請沈老師了吧!]

許柏夏:[不是。]

許柏夏:[是賀随帶我見的。]

沈容:[我們就昨天沒聊天,賀随怎麽就跑去江城,還帶你見沈老師。]

我們昨晚還睡在一起。

許柏夏在心裏默默的說,她不敢發給沈容,害怕她全是黃色廢料的腦子天馬行空,[他過來見客戶,拜訪沈老師。順帶把我也捎帶過來了。]

沈容:[你好運氣啊!]

許柏夏确實運氣好,她不敢在衛生間待太久,緩解好緊張就開門出去。

而前廳裏。

沈壁品着賀随新泡的茶,視線卻在往許柏夏消失的地方看,“你長這麽大,第一次見你帶女孩回來。你奶奶在電話裏還擔心你們合夥騙她。”

“您別吓着她。”

“我吓她!”沈壁瞧着這他一本正經的哭笑不得,擺了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書桌後的木質書架第六層,“去,把你奶奶那幅畫拿過來。”

賀随起身去取。

沈老夫人一年前将一幅畫交給了沈壁,上個月月初修複完畢,賀随并不知情,他的來意不是取畫,而是想将許柏夏帶給沈壁看。年少時,賀随在江城住了六年,得益于沈壁照拂,這裏相當于是他的第二個家。

“她給我打電話特意叮囑了畫,你帶回去吧。”沈壁看到許柏夏從後室進來,放下手裏的茶盞。許柏夏回來時,杯裏的茶已經溫了,她找了空位坐下,只見賀随手裏拿着一幅畫卷走了過來,眼裏泛起了微光。

“沈老師,這是您修複的作品嗎?”許柏夏直了直腰,沈壁笑着點頭。

賀随垂眸望她,“想看?”

“想!”許柏夏殷切點頭,不過還要征求沈壁的同意,“可以看嗎?”

“畫已經交給了他。”

沈壁的話剛說完,賀随就折身走到書桌前,修長指尖解了畫卷上的細繩,輕輕将畫展開。許柏夏邁着雀躍的步伐過去,同他并肩,一雙眼黏在了畫上,出自唐代的山水畫卷,重在着墨神韻,近觀,意境深遠。

許柏夏接觸過的畫多以明清,宋朝的少些,唐代的就更少了,傳世的也不多。她圓潤的指腹懸而不落,呼吸也盡量避開,克制着朝畫貼近。

因過于專注,一縷烏發傾落。

許柏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畫的色彩、筆法,沒注意到,冷不丁地頸側劃過一抹微涼,散落的那縷發被賀随指尖勾起。許柏夏側了側眸,他的白襯衫近在眼前,連紐扣的細節都能窺見,更別提他身上的檀香味。

咔嚓——

兩人同時看向沈壁。

沈老師淡定收起手機,站起身,慢悠悠、若無其事地走進了後室。

許柏夏刷地直起身。

被他指尖沾過的地方微微發燙,一瞬間的悸動快要将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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