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覺得季煙汀可愛的第十五天

他覺得季煙汀可愛的第十五天

Twinkle,twinkle,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

季煙汀聽着老師在臺上報答案,筆下畫着勾。

全對。

她不由心情大好,顱內歡快地哼着調子歪七扭八的歌。

魔鏡魔鏡,誰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她問。

公主殿下,當然是您啦。她捏着嗓子答。

您漂亮、聰明、優秀、才華橫溢……啊,您還擁有財富。

天吶,世界上任何一個美好的詞彙都不足以來形容您的完美……

“季學霸——”課後,季煙汀剛把英語題冊放進桌肚裏,便由遠及近地聽見這麽一聲。

她嘆了口氣,手裏的題冊頓了頓,還是将它放回了桌面。

“英語筆記借一下。昨晚睡晚了今天早上好困。”費非度撈起她擱在桌上的題冊,翻了翻,想起什麽,嘩啦啦翻到某一頁,伸手一指,“哦對,這道題我剛沒聽到,答案為什麽是C啊?”

路過的體委湊過臉來瞅了眼,嫌棄:“你怎麽一天到晚這麽多題要問?都不知道你怎麽考進八班的。”

“你個月考排名比我低的有什麽資格嫌棄我?”費非度不服氣,“況且我問季學霸題,你過來湊什麽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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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找你。”

費非度只覺新奇:“哈?找我幹嘛?你暗戀我啊?”

“……”體委翻了個白眼,将手裏的白紙拍在他面前,“秋季籃球賽,找你來報名。”

他疑惑:“我又不會打籃球。”

“那就去學。”體委道,“我們是文科班,男生少,我數過了,得所有男生參加才能湊滿。”

季煙汀在旁邊安靜地聽着,心中倏地一動。

話說到這個份上,費非度并未多推辭,接下了體委的表。

“學霸,再借一下你的筆和桌子。”他将表格平攤在她的桌面上,彎下腰掀開筆蓋,在表上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季煙汀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表格,慢慢往下挪。

表格第三行,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字跡端正,一筆一劃

——周予酌。

她收回了視線。

-

晚自習下課鈴響之後,教室裏的人哄一下鬧開了,該收拾書包收拾書包,走出教室的動作極為迅速,似乎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待下去。

季煙汀背上包,将椅子推進去,擡起眼,驀地瞧見兩道人影說說笑笑地自講臺前經過,動作稍止。

戴着金邊眼鏡的娃娃臉女生扯了下身側男生的書包帶子,男生立即笑着轉頭,拉住帶子,喝道:“幹什麽呢?”

她的目光自男生的臉上一晃而過。

很眼熟,是經常跟周予酌混在一起的那個男生。叫什麽來着?好像是叫……

蔣落注意到她的視線,扭過頭來,沖她揮揮手,彎起唇角:“季煙汀,明天見!”

身側的男生也跟着望過來,季煙汀這才恍然想起他的名字

——劉啓莫。

她回過神,也跟着揮了下手,以示告別。

出了教學樓,外面夜色融融,月影滿地。昏黃的路燈燈光下,人影搖晃,樹影婆娑。

季煙汀在經過體育館後習慣性地往左拐彎,慢吞吞往前繼續走,穿過走廊,直至走到熟悉的停車地時才驀地停下,懊惱。

差點忘了,今天是自己走回去。

她剛要轉過身,倏地聽見一聲清脆的鎖扣響,下意識擡眼望過去。

路燈不知什麽時候被修好了,騎車回家的學生不多,明亮的車棚內的自行車三三兩兩地停靠着,透過車輪空隙之間,她隐約看到一道身影蹲靠在一邊,拎起車鎖,站起了身。

大抵是察覺到了視線,他轉頭望過來,目光在她身上定格,準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季煙汀。”

視線交織,他的唇角似乎向上淺淺彎了下,但季煙汀沒看清,只是一愣,須臾之後,挪開目光,點了點頭,嗓音淡淡:“好巧。”

“好……巧?”周予酌困惑地左右望了望。

停車地設在體育館邊上的角落,再往左就剩下被鐵絲與欄杆圍住的直角。除了偶爾幾個騎車上下學的人,基本上不太有其他人來造訪。

而校門正好在另一個相反的方向。

季煙汀悄悄搓了搓左手手背,神色不變:“嗯。”

他的目光掃過她的小動作,低頭極輕笑了聲:“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的。”

“沒。”

她才不是找他呢,要找他的女生不會少,而她只是出于前段時間養成的習慣。

她瞟了眼車棚頂上的燈,鎮定自若,“是昨天看到這裏燈壞了,跟嚴老師說了聲讓她幫忙聯系學校,所以今天過來看看修好了沒。”

“你不是不騎車嗎?還這麽關心車棚的情況?”

“……”他視線下落,看着她交疊的手,大拇指又在左手手背上揉了揉,隔了幾秒鐘,她道,“嗯。”

周予酌移開目光,又笑了。

“看來,你是個超級大好人。”

“啪嗒”一聲,他将腳撐踢了上去,推着車走到她身側,拍了拍自己的後座:“如果不是你,今晚我的眼睛真的可能會被這個燈閃瞎。可以給我一個感謝你的機會嗎,好人?”

“不用了。”季煙汀轉過身,“今天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予酌點點頭,似是有點惋惜:“好吧,那再見。”

“再見。”

季煙汀抛下這句話後就往校門口的方向擡腳向前走。

身後車輪聲漸近,她餘光瞥過去,就見周予酌踩着腳踏,直視前方,自她身側駛過,駛向濃重的夜色。

她收回目光,維持着自己慢悠悠的步伐。

這個時間,從教學樓出來的學生已經不多了,一條寬闊的馬路上人煙稀少。

餘光盡頭,那道騎自行車的身影似是停了下來。

季煙汀望過去,他停靠在路邊,将包帶從肩上卸下來,拉開拉鏈,低頭在書包裏翻找着什麽。沒翻多久,從包裏掏出一瓶礦泉水。

她繼續向前走,兩個人之間的越來越近,擦肩而過之際,她視線的右斜方,周予酌擰開瓶蓋,揚起下巴,喉結滾動。

季煙汀出了校門,沿着人行道緩步。

晚自習期間許是下了點小雨,月光之下,幾個小坑裏污水泛着月白色的光,枯黃的梧桐葉被打濕了,粘在路面淺灰色的磚頭上。

樹葉被風打得沙沙作響,身後那道身影再一次騎着車超越了她,穿過人行道旁的那幾棵梧桐樹,卻又一次在即将消失在視野盡頭之際停了下來。

周予酌将車停在一旁,蹲下了身。

她的目光虛焦在前面那道身影上,待靠近了,才看清他是在系鞋帶。

在細致又緩慢地用鞋帶打上兩個結後,他才站起身,在原地蹦跶了兩下。

季煙汀收回目光,眉頭微微蹙起。

系鞋帶需要這麽久嗎?久到她這麽個腿腳不便利的人從落後五十米到超前幾米了,還沒有系好?

未曾多想,她仍走她的人行道。

身後的車鈴似被無意撥動,緊貼着瀝青路上汽車的尾聲在耳畔響起,夜間燈光投下的、關于他的影子與她的重疊,随後在她身上輕輕一掠,渡回路面。

他們再次交換方位,回到了他前她後的位置。

周予酌的第三次停車依舊是超越她有一段距離之時。

他将自行車拐到一家便利店門口停下,轉身進了門。

季煙汀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一個猜測砸進她的腦海,如同一塊大石頭猛地被投擲進水池,掀起千萬圈漣漪。

他不會是故意的吧?

猜測一旦落地,便像種子生根發芽,她的步子越來越慢,最後幹脆停在路邊,盯着便利店的門口。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進去的那位遲遲不見出來。

季煙汀呼出一口氣,擡腳繼續向前,目光有意無意地注意着那家便利店,将腳步放得很緩,卻在臨近之時突然加快步伐。

店內燈光明亮,經過之際,她側過頭,正對上一雙猝不及防的眼睛。

周予酌手裏捏着一包紙巾,撐靠在櫃臺邊,歪着頭朝外望。店內店外,燈光地落進他的眼底,被切割成細碎的光影,被她的目光捕捉到。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立即站正了身子,睫毛一顫,移開了視線。

“……”

她的心底徹底有了答案。

季煙汀停了步子,伫立在便利店門口,一動不動。

她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覺得他莫名其妙?他是把自己那一句“不用了”當耳邊風?覺得他在耍自己?還是覺得她自己莫名其妙?

腦袋似乎被各種腫脹的情緒塞滿了,抽不出神經來思考,她盯着他從店內一步一步出來,直視着他的眼睛,聲音冷了下來:“周予酌,你現在是在幹什麽?”

他擡手,露出掌心的那包紙巾:“買東西。”

季煙汀扯着唇角,難得笑了聲:“喝水需要五分鐘,系鞋帶需要五分鐘,買東西需要在櫃臺前不停朝門口看是嗎?”

周予酌一怔,迎着她不解又冰冷的目光,身子徹底站直了。他下意識努力側耳想去聽她的心聲,來判斷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可是他的耳邊只剩下風捎來的安靜。

半晌,他張了張嘴,低頭道:“抱歉。”

她深呼吸,企圖以此讓自己冷靜下來,“所以你到底是想做什麽呢?”

“我只是……我只是在想……”他聲音輕輕的,“萬一你就給我機會謝謝你了呢?”

季煙汀一愣,随即更憤怒了,撇過臉,胸膛起伏半晌,硬生生氣樂了:“所以你現在是在給我反悔的機會,是嗎?”

周予酌茫然,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什麽了。

而季煙汀讨厭他臉上露出這種明知故問的表情。

“你當我是誰啊就對我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做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她盯着他那張臉,一時間被他背後店內的燈光晃了眼睛,有股莫名的沖動如同漲潮的海水從心底湧上來。

她脫口而出:“我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不明不白撩的對象!”

“……”

“……”

他呆住了,她也跟着呆住了。

風聲穿梭,旁邊瀝青路上一聲汽車長鳴過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寂靜之間,他聽見了一聲熟悉的哀嚎——

【完蛋了!我究竟是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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