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覺得季煙汀可愛的第二十二天

他覺得季煙汀可愛的第二十二天

周一, 立冬,藍色大風預警,小雨, 氣溫5到12度。

季煙汀讀完天氣預報,摁滅了手機,擡手攏起長發,用黑色橡皮筋綁住,左右瞧了瞧鏡子裏的自己。

頭頂的燈光明亮到晃眼,她對着鏡子露出一個笑, 彎起眉眼。鏡子裏那張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也跟着揚起唇角,燈光折射進眼底,透亮。

“你是季煙汀。”她這麽告訴自己。

随後慢慢放平了唇角,眉毛輕壓,恢複了日複一日的冷淡神色。

連綿的陰雨天,沉得仿佛要滴墨,烏雲壓得極低, 濕潤的水霧氣彌漫開, 人行道上淺色的石磚路被染深, 車輪碾過水窪,濺起一連串水花。

出門時,夏阿姨往她手上塞了把雨傘。待撐開來, 季煙汀才發現竟是原來從漫畫簽售會回來路上撿到的那把破傘。

當時回了家, 她便将傘往門口一靠,第二天起來時便不見了,本以為是夏阿姨丢掉了, 沒想到還留着。

她仰臉看着傘面,握着傘柄轉了圈, 破洞處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精致的小浣熊刺繡,毛茸茸的條紋尾巴,歪着身子,手裏亦撐着把小黃傘。

這使她的心情突然之間變得很好。

今天降溫了,他們又要見面了。

-

她前腳剛踏進教室門,後腳雨就下大了。

季煙汀收了傘,抖了抖上頭的雨水,擡頭瞥了眼走廊外飄進來的雨線。

什麽小雨,絡州的天氣預報果然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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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落正坐在她椅子上,手托着臉望着她走進來,伸手點着她桌面上的作業:“幫你數了,已經交了11本啦。”

“謝謝。”

蔣落笑嘻嘻地起身讓開座位,瞧着她放下書包落座,手裏捏着包不知何時拆開的百奇,抹茶味的,往她嘴邊遞了根。

季煙汀撇開點頭:“不用了,謝謝。”

“謝謝什麽嘛?我們不是好朋友嗎?”蔣落不聽,手中的百奇直戳到她唇邊,拒絕無果,季煙汀便張嘴咬了一口,蔣落這才滿意,站在她邊上道,“聽說等過兩天期中成績出來了,就要換座位了。哎,你說我們倆這次會排到一起嗎?”

“不知道。”

“你不覺得現在我們倆離的距離有點太遠了嗎?”她拿手比劃了下,抱怨,“我每次下課過來找你都要好久。”

季煙汀将作業從包裏撈出來,聞言動作一頓,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句話來:“那……希望我們能排到一起吧。”

“那你不可以說,下次你來找我嗎?”蔣落跟在她身側,小聲問。

她沉默一瞬,下意識去揉左手手背,片刻後有些別扭地開口:“那我下次來找你。”

蔣落樂了,又擡手喂她一根百奇:“張嘴,啊——”

抱着作業站在邊上的劉啓莫實在看不下去了,“不是我說,蔣落你到底在膩歪什麽?你倆談戀愛啊?”

“……”蔣落挽住季煙汀的胳膊,瞪他,“你欠我的果凍還沒還上呢,少管我倆。”

“好好好好。”他無奈作投降狀,将自己的作業本雙手奉上。

“這是第13本。”蔣落貼心補充。

“你真的……”劉啓莫看她一眼,有點崩潰,“我服了。”

蔣落根本不管他,樂颠颠的:“季煙汀,我們待會兒一起去上體育課吧。”

劉啓莫仰天長嘯:“啊——我不要在這裏待下去了——”

-

【蔣落對我是不是有點太熱情了?】

【完蛋了我是真的招架不住。】

【待會兒下課我該去找她嗎?這不太符合我的人設吧?】

【我要不還是寫作業吧,作業可比人際關系簡單多了。】

【該死,我的腦子可真是大火烤薄餅,要焦了。】

“最後那個男生!”粉筆被摔成兩半,歷史老師怒吼,“周予酌!說的就是你!站起來,告訴我你在笑什麽?我講課很好笑嗎?”

季煙汀回過頭,最後一排那道熟悉的身影抿着唇慢慢吞吞起立,視線擦過她,眼底還帶着未曾收拾好的笑意,低頭認錯:“抱歉,老師。”

“來,你告訴我,我剛才講的什麽?”

他還是低着頭,張了張嘴:“抱歉……”

【西周分封制。】

他立即改口:“西周的分封制度。”

季煙汀一蒙。

【啊?剛真在講西周分封啊?】

周予酌:“……”

他用餘光瞟了眼季煙汀,又有點想笑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想笑,明明他要完蛋了。

“就說你剛才沒有認真聽課吧!”歷史老師橫眉怒目,重重一拍講臺,“分封制我一刻鐘前就講完了,現在在講唐朝的政治制度。季煙汀!”

她愣了下,“嘩啦”一下起身,筆直又僵硬。

面對得意門生,老師聲音回溫緩和:“你告訴他,唐朝的政治制度是什麽?”

她微松一口氣。歷史綱要上在提及唐朝時,對政治制度有一筆帶過,哪怕方才的專題沒仔細聽,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還是記得清楚的。

“三省六部。”

“哪三省?”

“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

“你看看人家!”歷史老師将目光重新移至周予酌身上,“知道你上次月考差人家的那八分是怎麽差出來的嗎?就是這麽差出來的!站後面去!”

他拉開椅子,默默抱着歷史書往後走了幾步,轉過身。

這還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罰站。

“這次期中考試,卷子已經批改完了,分數還沒有統計好。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季煙汀同學這次又是第一。人家平時下課什麽樣你們都有目共睹,所以說努力就是會有回報的。這次,年級均分81,我們班均分90,季煙汀同學考了99,很可惜啊,差一分就一百了……”

歷史老師在臺上一板一眼念着努力終會有回報的心靈雞湯,他的目光卻微微下落,挪在她的身上。這位罪魁禍首的背影看不出一絲心虛,挺直着脊背,坐姿端正,端着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樣。

他卻聽見她在心底尴尬到腳趾扣地:【啊啊啊啊啊啊——好了,夠了,我知道我第一了,別再誇了,你的第一剛才沒有好好聽課啊啊啊啊——】

周予酌揉了揉鼻尖,佯裝什麽也不知道,将書擡高了些,悄悄蓋住唇瓣。

她真可愛。

-

季煙汀對雨天的讨厭來自于每個凹凸不平的水坑,車過濺起的水泥會粘在幹淨的衣服上,并且稍有不慎便可能一腳踏入潮濕之中,污水染色運動鞋,就連襪子和褲腳都難以免受其害。

但絡州最多的就是雨天,這點和她在來這裏之前對絡州的幻想截然不同。

窗外的雨整整下了一天,第一節晚自習結束時才堪堪停下。今晚沒有月亮,暗沉的烏雲聚成一塊黑布,将天籠罩得嚴嚴實實。

學了一天的季煙汀感覺全身上下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個殘缺的軀殼。

傘面已經幹了,她一邊小心翼翼地跨過每一個可能會使她的鞋褲遭殃的水窪,一邊整理傘面,刻意将小浣熊刺繡露出來,搭上扣子。

有一說一,這把傘雖然先前破過洞,但質量卻是一等一的好,傘骨很硬,刮大風也吹不壞骨架。

這把傘的原主人不要它,可算是被她撿着便宜了。

初冬,夜晚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幾乎只剩下放學回家的學生。邊上小吃店的喇叭還在重複放着廣告詞,用帶着口音的普通話吆喝:“絡州餡餅熱騰騰!冬天吃個不怕冷!絡州餡餅熱騰騰……”

早上還是穿少了,一入夜,風更大了,刮得臉都硬邦邦的疼。季煙汀手插放在口袋裏,腕上挂着傘,頂着風緩緩朝前走。

“哎,你是那個誰……”背後遠遠傳來一道嗓音,腳步在風聲中靠近,緊接着她的一只袖口被拉住。季煙汀轉過身子,便見到一張充滿驚喜的人臉,深黃色的棒球服,乳白色的袖口被昏黃的路燈燈光染上一層暗色調。

又是這位汽水哥。

她又覺得鼻尖的潮濕味開始泛濫了,酸澀感充盈整個鼻腔,明明身上這件校服外套已被洗過好幾遍,早已幹幹淨淨的了。她的思緒重新開始往過去倒退至那一天,再次不受控制地記憶起周予酌那件比她的上半身長出一大截的外套。

“同學,又是你啊。好巧啊!”男生低頭掃了眼她胸前的校徽,“上回沒注意,原來你是市一中的學生啊。”

“嗯。”

【還真是不巧呢,汽水哥。】

男生摸着後腦勺,笑道:“你說我們倆可真有緣,都在這條路上碰到三次了。”

“三次?”

“對,不過上一次你應該沒看到我,我看你一個人在前面走得可快了,距離有點遠,想追都追不上。”男生望了望四周,從兜裏悄悄掏出手機,明明不在學校,聲音仍壓低了,生怕旁人聽見,“我們要不加個聯系方式吧,以後也算認識了。我叫俞效,隔壁深中的,你呢?”

【我?我大名叫頑強地活着,小名叫努力地呼吸,別稱是社恐,昵稱叫不想認識新的人,橫批是我覺得這可真夠尴尬的。】

不知是誰,一個勁按着自行車鈴,由遠及近,聲比邊上的汽車車鳴聲都大。

季煙汀聽着煩,剛要順着聲音擡起眼去望,小吃店門口有道同樣穿着深黃校服的身影掀開了透明簾子,伸出腦袋喊:“俞效,你怎麽還不進來?面都上來了!”

她随着俞效的目光尋去,倏地一愣,在不甚清晰的光線下眯着眼仔細分辨,幾秒後眉頭舒展。

【呀,這個類型的帥哥從來沒見過啊,好新鮮!】

好不容易趕到,并靠邊停好車的周予酌驀地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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