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覺得季煙汀可愛的第三十六天
他覺得季煙汀可愛的第三十六天
“你、你、你……”蔣落驚呆了, 嗓音帶着顫,“給我買的啊?”
“嗯。”季煙汀道,“你別哭了。”
她腦子轉不過來了, 幹巴巴:“我沒說我買的什麽色號呢?”
“全買了。”
“全買了?”
季煙汀肯定地一點頭:“嗯。”
“……”蔣落張張嘴又閉上,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覺得失去這些化妝品可惜,我是希望你能安慰我……”
她有些語無倫次,話出口想了想, 不對,這好像也是一種安慰方式,只是很特別。
季煙汀應了聲,打斷她的思路:“我知道,但是我……”
她舔了舔幹澀的唇,還是将話繼續了下去:“我不會安慰人,但不希望你不開心。你也不用覺得收我付錢買的東西有多良心不安, 這點錢對我來說無足輕重。”
她的語調依舊很平, 呼吸盡數藏在冬夜溫暖的被褥間, 透過手機,平白沾上幾分溫柔的錯覺:“畢竟你說我們是朋友。”
對面的蔣落靜了片刻,嗚哇一下哭得更厲害了。
“你說我何德何能交上你這麽個富婆朋友?我當初黏你做朋友就是正确的選擇, 我就知道我眼光好!”她哽咽着, 嗓音幾乎不成調。
季煙汀被逗樂,附和:“嗯,對。”
“我簡直就是慧眼識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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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煙汀下意識被渲染了:“你是巨大的天才。”
“我智勇雙全!”
“秀外慧中。”
“你說的對!”
兩個人誇得樂不可支, 彼此對着話筒哼聲笑。
電話那頭乒鈴乓啷一陣響,緊接着是她用力哼鼻涕的聲音, 隔了會兒,蔣落問:“季煙汀,你是不是在京湘好朋友特別多?”
“為什麽這麽問?”她疑惑。
蔣落理所當然,笑道:“因為我感覺你全身上下都是優點。”
“……”
她的笑音像是突然被擰緊的老閥門,戛然而止。
一時間,話筒裏寂靜了下來,只剩下綿延的呼吸聲,跟随屏幕上的通話時間一秒一秒緩慢地延長。
電話那端傳來蔣落猶疑的聲音:“季煙汀?奇怪,你是卡了嗎?”
回應她的依舊是漫長的沉寂,仿佛這場通話的參與者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很久很久,久到蔣落以為電話已經被挂斷了,季煙汀才終于重新出了聲,微弱的,近乎自言自語般呢喃:“不是的,他們都不喜歡我。”
“什麽?”她的聲音太輕了,蔣落沒聽清。
“我說。”她恢複了平靜的語氣,“我有點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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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是周二出的,中午,成績單照例被貼在教室後方。
季煙汀确認完自己仍是第一名,舒出一口氣。
蔣落湊過頭來看,手指下滑名單,倏地瞪大了眼,點着自己的排名,興高采烈地伸手抓住她的袖子搖晃,歡呼雀躍:“哎,季煙汀!你快看!我這次年級第五哎!”
“嗯。”季煙汀應完,又接着去對後面科目的分數,目光掃過她和第二名的總分差距,愣住。
一分。
她和周予酌之間僅僅只差了一分。
這一次,他的歷史只比她低了四分,比高二剛上來那會兒進步了許多。
這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意味着再這樣下去,她第一名的位置将岌岌可危。
“哇!我居然進年級前五了!”蔣落樂得嘴都要合不攏了,擡着下巴,得意洋洋地說,“我這次進步那麽大,看我媽回去怎麽說!不能夠再說我不努力了吧?”
見季煙汀不說話,蔣落便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瞥見周予酌的名字,眉心輕皺,嘟囔:“周予酌還真是黑馬。高一那會兒一點都不出名,高二猛發力,我看他幾次考試都咬着你不放。”
她凝望着名單,半晌,問:“你知道他高一是哪個班的嗎?”
“周予酌嗎?”蔣落茫然,搖搖頭,“不清楚。你問這個做什麽?”
季煙汀垂下眼,所有洶湧的情緒被壓下,只餘下一片寡淡:“沒事,只是随口問問。”
-
劉啓莫對完成績後,在教室內轉了圈,沒瞅見周予酌的人影,便出了教室,遠遠便瞧見長廊靠外側一邊,兩道身影對站在那兒,眯着眼仔細一看。
是周予酌和一張陌生的臉。
他快步沖上去,勾住周予酌的脖子往下一壓,問:“幹嘛呢?”
“能幹嘛?”周予酌扯下他的胳膊,道,“聊天。”
“不是說我壞話吧?”劉啓莫警戒。
周予酌啧了一聲,神情有點古怪:“少自作多情。”
“那個……”站在對面的男生清清瘦瘦,鼻梁上架着副無框眼鏡,局促地向上推了推,“我先走了,謝謝。”
見周予酌點點頭,男生對劉啓莫微笑示意,随後轉身離開。
“喲,在班外交好朋友啦?”劉啓莫重新一胳膊橫在他肩膀上,看着那男生的背影,拖長着尾音,醋溜溜地調侃,“不再是只有我陪着的小可憐咯——”
周予酌斜睨他,表情一言難盡。
“你什麽眼神?”劉啓莫非常不滿,“有新歡忘舊友咯?”
周予酌噗嗤一聲樂笑了,推着他往教室的方向走:“好好好,不能忘記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行了嗎?”
“這還差不多。”劉啓莫哼哼,随即想起什麽,“哎對了,我是來告訴你,你成績單看了嗎?”
“還沒,怎麽了?”
“你知道嗎?你真牛了這次,總分就比季煙汀低了一分!就一分!差一點點就打破了季煙汀連冠的神話!”
劉啓莫情緒激動起來,錘他的肩,“照這個勢頭下去,前途無量啊!你高考志願打算填哪?京大?盛大?”
周予酌想了想,如實回答:“不知道。”
“好吧。”他的神情太過平靜,像完全無所謂自己的排名成績一般,劉啓莫不由得多看他兩眼,又說,“反正這兩所學校我是無緣的。到時候你要是真考上了,茍富貴,勿相忘。”
“知道了知道了。”一天天忘忘忘的,周予酌聽得都煩了,擺擺手,徑直進了教室。
“态度!”劉啓莫追着他進去,嚷嚷,“注意你跟哥說話的态度!”
“嗯嗯嗯,态度哥。”周予酌随口敷衍,瞥過他座位的斜前方。
空着的,季煙汀不在。
兜在外套口袋裏的手動了動,他不動聲色地直視着前方,在即将經過她座位之際,手從口袋中抽出,掌心撐在她桌沿,手指一彎,指間夾着的那封薄薄的藍色信封被迅速丢進了桌肚。
這一切不過只是瞬間,他在确認沒有信封沒有掉出來後,微松一口氣,掀起眼皮之際,卻驀地對上一雙眼睛。
坐在後座的費非度同他交換一瞬的目光,掠開。
他動作慢了半拍,收回了手,什麽事也沒發生過般,朝後走,同已經低下頭寫作業的費非度擦肩而過。
劉啓莫立即追上來,湊到他身側,壓低了音量,嗓音裏是藏不住的驚訝:“不是,周磨叽,你那麽沉不住氣嗎?”
周予酌偏過頭:“什麽意思?”
“你問我什麽意思?我剛都看見了,你手上的東西。”劉啓莫把他拉到教室後門邊上,使了個眼色,“你可真老土的……不是,這倒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季煙汀她……”
“打斷一下。”周予酌說,“那不是我寫的,是別人托我送的。”
“……”劉啓莫愣愣盯着他,失語片刻,反應過來,“啊,是剛才那個男生……”
“嗯。”他垂着頭,瞧着地面,發絲擋住眼尾,看不清情緒。
劉啓莫深吸一口氣,平緩了會兒,還是覺得稀奇,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後看着他,恨鐵不成鋼:“那你還真是有夠大度的。”
“我不能阻止別人對她的愛慕。”周予酌依舊低着頭,這麽說。
事實上,他已經這樣做過了,但他攔得住一個俞效,攔不住千百個俞效。她這樣優秀的人,獲得別人的好感總是輕而易舉。
後來他想了想,其實大家都一樣,都只是她的選擇之一。關鍵的從來不是攔住不同選擇的奔赴,而是讓他率先一步達到獨特到心動的程度。
所以,他就幹脆把選擇的機會擺在她面前,正大光明地競争,如果他遺憾落場,只能說明他還不夠好。
更何況,那個最具有競争力的、令他覺得焦慮的人從來不在這裏,那個頂着和他一模一樣名字的、住在她心底一遍又一遍反複被提起的人,他壓根連面都沒見過,只得憑着她的描繪拼湊出一個不完整的形象。
“也是。”劉啓莫嘆了口氣,話鋒一轉,“不過,我可能得說句你不愛聽的。就是……你吧,別陷太深了。”
周予酌終于擡起了頭,直視他:“為什麽?”
劉啓莫對着他認真的眸子,有些猶豫,但還是道:“說個現實的,我問你,你父母是做什麽的?”
周予酌頓住,思緒像被卡住,短暫的空白後,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
“嘶,你不知道你……”劉啓莫詫異又無語,張了張嘴,洩出一口嘆息,對着他直搖頭,“真有你的。”
他沒多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又緊接着說:“門當戶對是有道理的,眼界、談吐、時尚甚至是購物習慣,哪樣不需要時間來堆砌?季煙汀她媽,國外做生意的,又有錢,又有勢,肯定不樂意她跟個普通人談啊,起碼也得是……”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住了。
“起碼也得是什麽?”周予酌下意識追問。
劉啓莫的視線掠過他,偏移到季煙汀座位後方的那張桌子上,默了好一會兒,才将話小聲接了下去:“……起碼也得是像費非度那樣的書香世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