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怎驚春色(五)
怎驚春色(五)
她心下大駭, 腦中嗡的一聲,全身血液悉數朝頭頂倒流而去,臉頰瞬間又熱又躁。
面前的男子不是賀九安, 而是季珣!
她的新婚之夜, 身旁人怎會是他?
“……皇, 皇兄?”她試探喚道。
季珣垂眼凝着她微微顫抖的雙手,眸中妒火翻滾,一把掀起了她的紅蓋頭。
下一瞬, 她眼前便漏進來些燭光,可除了微光, 她什麽也瞧不見。
他居高臨下地望着少女, 将手中的紅蓋頭揉作一團, 随意丢在地上。
“皇兄……你怎麽在這兒?”
她刻意命自己坦然面對, 可尾音中帶的那一絲輕顫卻還是出賣了自己。
他彎了彎唇角,捏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 在滿殿紅燭中細細端詳。
步搖的金絲随之猛地一擺, 輕掃着少女嬌媚明豔的面龐,而那雙含情美目, 就遮在绫紗之下。
唯有她看不見他時, 他才敢這般肆意打量。
否則, 他瞥見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怕又會心軟,縱得她驕矜, 整日想離開。
“阿盈, 這是東宮。”
他語氣極輕, 帶着蠱惑人心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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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命人僻了這闕臺,修得和你曾經的寝殿一模一樣, 你可喜歡?”
他解下系在她腕上的紅綢,不由分說地攥在掌中,迫她撫上自己的胸膛。
“阿盈,孤與你,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微顫,被他引着,自他衣袍上一一撫過。
這身婚服,是與她一模一樣的衣料,一模一樣的撚金線,一模一樣的繡花針腳……
她死死咬着唇瓣。
他那日贈予她嫁衣之時,便已有今日之謀嗎?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男子有些可怕。
她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她一向以為他是一株不屑與任何人親近的高嶺之花,何曾想過,他竟會為得到自己,而謀算至此?
“皇兄,我們不能……你別一時糊塗,這可是抗旨不遵!”
她不想要他了!
她不願要他了!
她死過一次,知道帝王情意虛渺,今日是夫妻,明日變仇敵。
她這一世,唯想自由。
嫁與賀九安本就是她如今的唯一指望,他怎麽能!
她試圖掙紮,卻掙不脫,只得拼命往身後靠,試圖與他拉開些距離。
可他輕輕一帶,便将她拉至身前,撞進他的懷中。
少女柳腰纖軟,根本不堪一握。
“旨意?阿盈,你知道那封诏書是誰親筆所書嗎?”
他口中帶着淡淡的蘭花香,就這般落在她的鼻息上。
“你知道如今這宮城是誰在做主嗎?”
“你還知道你自己姓葉,不姓季嗎?”他挑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死死咬着的紅唇上,嗤笑道,“皇兄喚多了,難不成真把孤當親兄長?還是當孤是太子殿下?亦或是你情動之時,口中喚着的哥哥?”
他一連數問,問得她啞口無言。
掩藏于心的少女情懷被他如此直白地宣之于口,羞恥之情驀地湧上心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若非她強忍着,怕是即刻會落下來。
月下燭火裏,少女溫軟的身子在他懷中瑟縮着,抖得越發厲害。
她被迫仰着的那張昳麗面龐,縱然沾染脂粉,也可知此時該盡失血色。
“季珣,你放開我!”她有些惱。
“不放。”
說着,他偏又湊近了些,指尖輕撫過她的唇瓣。
這是他曾經品嘗過的美味。
此後,也僅有他一人可嘗。
“你放開……”
她側首避開他的指尖,劇烈掙紮起來。
“你在害怕?”他死死掐着她的腰。
她的力氣于他而言簡直微不足道,可他偏偏甘願縱她在身前放肆。
待她意識到是徒勞,正欲放棄之時,他卻低頭吻了下來。
舌尖一點一點挑開她咬着紅唇的貝齒,将那瓣柔軟含于口中厮磨,輕輕舔舐掉上面的豔紅,露出原本粉嫩的底色。
“阿盈,不要怕我。”
他微微氣喘,聲音帶出一縷情動的喑啞,輕輕抵着她的額頭。
這樣的聲線于夢中出現過千百回,她再熟悉不過。
音色輕柔,尾音清冽,緩緩飄至心間時,猶如浸潤了霜雪,卻只清冷,不霜寒。
持盈先前僞裝起來的堅強徹底潰不成軍。
她忽地恥于面對自己。
縱然在心中告誡了千百次,要離他越遠越好,可心裏那一瞬間的悸動卻騙不了人。
可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
她不要留在這裏,她不要再重蹈覆轍!
她在他懷中泫然欲泣:“皇兄,我求你,你放開我好不好?你放我走……求你……唔!”
他豁然垂首,再次吻了上去,将她的哀求盡數吞沒成嗚咽,強勢且不容拒絕。
他不想聽她說這樣的話。
她一雙手死死抵着他的胸膛,卻阻止不了他的攻勢。
呼吸交錯,她只覺得他的喘息越發地重,仿佛要将她口中的空氣盡數掠奪。
她身子一陣陣發軟,只覺得天旋地轉,直想往後栽。
他見她支撐不住,緊緊攬着她的纖腰,另一只大手按着她的後腦,帶着她往榻上倒去。
接着,如暴風雨般席卷而來的吻慢了下來,化作了細雨綿綿。
他以溫柔将她禁锢于此,摸到四散的紅緞,在深吻間纏繞上她的皓腕。
如此,便逃不掉了。
他一邊吻她,一邊擡手小心取下她青絲間繁複的發飾,悉數丢在地上,最後僅剩一根绾發的釵。
他定定地凝了片刻。
是九安贈她的及笄禮。
她今日特地簪了,是專門想給九安看嗎?
他報複般地輕咬了她的唇瓣,旋即将那礙眼的金簪猛地拔下,随手一丢,幹脆丢至了窗外,一貫矜貴自持的眉眼中流露出一絲孩童般的得逞。
原本堆疊如雲的烏發盡數散開,拂上了他的臉。
于此同時,她眼角終是落下一滴淚,在紅绫紗上洇作一團。
簪落無聲,僅濺起些周遭的落紅。
他終于舍得放開她。
她整個人陷在一片純紅的柔軟喜被裏,胸口劇烈起伏,仿佛溺水之人終被救出水面。
一頭烏發四散,幾縷垂落在微微散開的衣領間,掩映着欺霜賽雪的肌膚。
濃烈的黑白紅三種顏色沖擊着他的視線,在她身上拼湊出一種極致的美,勾魂攝魄,瑰麗絕豔。
口脂盡失的唇瓣縱然沒了赤紅明豔,卻也粉嫩可人,如今微微張着,面色潮紅,更顯嬌豔欲滴,宛如春日裏的桃花,令他想要親自攀折。
他的小姑娘,竟長成了這樣動人的女子。
他垂眼看着她,眸色深深,毫不遮掩眸底情動,指尖緩緩落在自己喜服的襟帶之上。
片刻,喜服與杏花混落一地,遮住了那枝簪。
她終于緩過勁來,剛要起身去掀了覆在眼上的绫紗,卻被腕間的紅綢一絆。
這是?!
她心間驀地漫上一陣羞惱,混雜着些許不敢置信。
他居然将她縛在此間?
她一絲一毫動彈不得,只得任由他欺身而來,蓋過了绫紗漏進來的那一點燭光。
他的指尖落在她嫁衣的腰帶上。
感知到腰間傳來的薄溫,她身子猛地一顫,口中只剩哀求。
“皇兄,別這樣,別這樣對我,求你了……”
他單手撐起身,凝着洇濕越來越多的紅绫紗,眸中有些受傷。
“阿盈,你從前不是總嚷着想同我永遠在一起嗎?怎地如今我同你在一起,你卻不高興了?”
不過也就是幾年前,貴妃生辰宴上,她還扯着他的衣袖,歡聲撒嬌。
“持盈最喜歡珣哥哥,要同他永遠在一起!”
他那時心中是歡喜的,唇角也帶出些笑意,卻在母後瞥來一記淩厲目光時甩開了她。
“別碰孤。”
母後目露滿意,不動聲色地轉過頭去。
她那時也如同現下一般,抽泣地停不下來。
未待她回答,他便輕輕一扯,解開了她的外袍。
她渾身緊繃着,偏過頭去。
“季子卿!你別碰我!”
若是他當真這般待自己,她便再不能以嫁娶之名,踏出這座名為宮城的牢籠。
可季珣并未理會,只又把裏衣的衣襟猛地往下一拉。
下一瞬,她只覺得頸間一涼,寒氣自四面八方侵蝕進來。
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想找些東西遮蔽,手指死死抓着身下的被褥和散亂在一旁的紅綢,卻被他扣住了本就縛着的細腕。
“持盈,你許久未喚我哥哥了。”
她今夜把什麽都喚了一遍,卻獨獨沒有喚他哥哥。
“還記得那日我答應皇祖母的話嗎?”
她看不見他,卻也自他的聲音中聽出了遮不住的情.欲。
薄唇吻過額頭,落過眼睛,點過鼻尖、又小心在唇上厮磨片刻。
她見哀求無用,厲聲亦無用,索性趁他與她唇齒糾纏之時,狠狠咬了他的舌尖。
血腥氣霎時自口中彌漫開來。
他吃痛微微蹙眉,卻什麽也沒說,只是把吻逐漸往別處移去。
她的柔白之上印出一朵朵紅杏。
他咬上她腰間系帶,旋即輕輕擡首,抽開了那肚兜繁瑣的結。
她腰間一沉的同時,他在她那雙精致鎖骨上輕輕咬了一口,留下一道獨屬于他的齒痕。
她終于驚呼出聲。
金瓦朱牆間,巍峨高峻的闕臺矗立于夜色中,只隐約飄出些斷斷續續的嘤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