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梁聞山斂去了平日裏的嬉皮笑臉,專注而凝重地坐在電腦前。
屏幕在一瞬間閃過了數條眼花缭亂的信息。有些是音頻文件、有些是視頻或者圖像。梁聞山需要在一晚上找到一個人在夜莺的消費記錄。
——那個把他小叔搞破産的人。
一個月前,梁聞山的小叔梁四衡像條落水狗一樣狼狽地逃回了本家。據說是因為他一時鬼迷心竅被人騙進了黑社會賭場,不僅全身的家當都輸光了,人還被揍得半死不活,欠了一屁股債逃回了首都。
雖說梁家從沒出過像梁四衡這般不成器的人,但畢竟他骨子裏還流着他們梁家的血,再怎麽丢人也不能坐視不管。
據梁四衡說,他并不知道那個把他哄騙進賭場的人的真實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他“三哥”。這位“三哥”為人甚是神秘,平日裏戴着個黑口罩,把面目遮得嚴嚴實實,似乎不想讓別人識破他的身份。
這個人身上的有兩條線索。
一條是他口裏時常不自覺透露出的地點——“夜莺”。雖然梁四衡不知道夜莺是個什麽地方,但還是暗自把這個詞記在了心裏。
另一條,便是那人眉心有個米粒大小的胎記。
梁聞山一開始沒興趣幫他那窩囊小叔收拾爛攤子,問梁四衡怎麽被人騙的,他也只會支支吾吾地說“被套了被套了”,想來這其中還隐瞞了不少事情。
但再怎麽說梁四衡也是梁老爺子的幺子,自己剛回國也是閑着,權當給他小叔做做慈善幫幫忙。
梁聞山正企圖給電腦裝一個“人臉特征捕捉系統”的插件,不料身後卻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你在做什麽?”
安陸一進門就望見了梁聞山的小動作,臉瞬間沉了下來。
“沒什麽,幫你系統更新一下。”梁聞山回頭沖安陸讨好地笑了笑,鼠标在頁面上快速地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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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找到人?”
安陸向他走了過來,俯下身看着電腦頁面。
“這裏應該直接搜一下真實姓名就可以了,所有消費記錄都會出來。”
問題是,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
梁聞山外心裏白了安陸一眼。
而且——他想看的也不止消費記錄這麽簡單。
“所以你今晚怎麽會到夜莺來?”
梁聞山側過身,朝安陸勾了勾嘴角。
“不在家陪你那未成年小情人?”
安陸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道:“我今天來……”
“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梁聞山見安陸那略顯黯然的臉色,心裏已經猜到十九八十了,他也沒心思打趣傷心人,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什麽時候走?”
“三天後。”
“為什麽突然這麽急?”
安陸沒有說話,梁聞山卻莫名地從他的表情裏讀懂了原因,心裏生了些微妙的諷刺與同情之感。
“也是,你這樣的人——”
“有些話我沒法現在告訴小遠,所以就寫在了信上。麻煩你一周之後再交給他。”安陸低着頭,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個牛皮信封,輕輕放到了桌上。
“诶~原來這年頭還有人寫信的啊。”梁聞山将那信封拾起,放在燈光下照了照。只可惜那信封太厚,根本看不清裏面裝了什麽。
“其實你只是不敢當面跟他說罷了,不是嗎?”他仰着頭,斜斜地瞥了安陸一眼。
“你是一個膽小鬼。”
安陸沒有反駁梁聞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我不在的時候,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好他。”
“你就這麽信任我?”梁聞山把那封信收了起來,對着安陸揚了揚嘴角。
“夜莺的權限。”安陸的眼神波瀾不起。
“我可以多給你一天。”
“別給我來這套了,安陸。”梁聞山對他笑了一聲。
“你不過是希望安思遠心裏崩潰的時候,我能用我的能力來幫他疏導罷了。”
“但是我告訴你,我不會這麽做。”
安陸沉沉地看着他,像是要在他的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我唯一能保證的,就是不讓他的生命受到威脅。至于其他,我全都懶得管。”梁聞山放肆地沖他咧開了嘴角。
“換句話說,我已經對你們兩個人失去興趣了,我和你現在也只有利益方面的聯系,我們誰都不欠誰的,清楚了嗎?”
“行。”
安陸思忖了一會兒,皺着眉回道:
“你……說到做到。”
“當然——”梁聞山眼角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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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安陸從市中心回到家,已經快十二點了。
最近天氣回暖,即使在深夜,迎面拂來的風卻仍是熏熏然,像毛絨絨的梳子順刮在皮膚上,并不刺骨。
安陸走在別墅區的小徑上,竟依稀能聞見些許蟲鳴。無人相語的夜裏,它們還是那麽生機勃勃。細碎的吟聲一陣陣的,消完又起,起了又消,像極了那永不平息的海浪,将晚春的小舟一步步推湧向初夏。
“我知道你為什麽急着走。”
他的腳步不徐不疾地往前邁着,走了一會兒卻忽然停了下來。
“你怕時間拖得越久,你就越舍不得他,舍不得離開這裏——”
安陸仰了頭,靜靜地看着自家的房子。
安思遠房間的燈已經熄了。
他走進房子,看見安思遠今天穿的那雙鞋子正整齊地擺在櫃子上,就如它的主人一樣乖巧。
看來小孩已經回來了。
他上了樓,放低腳步,逐漸走近了安思遠的房間。卻見往常大開的房門如今閉得死緊,連一絲縫都不肯透出來。
看來這回真是生氣了——
安陸心中輕輕嘆了一聲,伸手撫上了那扇門。
不過,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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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安思遠的女裝時刻
彼時的安陸剛滿二十,白天在學校認真上課,晚上就被安寄鴻壓着頭學着怎麽管理公司,一天到晚像個工具人一樣忙活。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周末假期,卻還要被他爹拉着參加家庭聚會,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慘”字。
這年,安畢夫婦家裏正好添了個新丁,便帶着一起到了首都,讓安老爺子好好見見。
安陸很不幸地承擔了帶孩子的重任。
“好好的男孩子,怎麽穿女孩子的衣服?”
安寄鴻抱過他的親孫子,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
林遠芝連忙搶着回答:“啊,是我們年前找算命先生算過了,說剛出生幾個月先穿女孩子的衣服好,擋災。”
安寄鴻一向不喜歡這鄉下來的媳婦,聽完話也就“哼”了一聲,把安陸喚了過來。
“安陸,你來把孩子帶到房間裏,我和你哥嫂有事要談。”
安陸聞言,便從院子裏屋,把安寄鴻懷裏的小安思遠接了過來。
他方才在外邊,自然沒聽見裏面在讨論安思遠的性別問題,只當是接過了個豆丁大的小姑娘。
小安思遠還不滿一歲,頭頂的毛十分稀少,身上只穿了個小小的婚紗裙,使他看起來十分“淑女”。
“噠……噠啊噠……”
他的眼睛圓溜溜的,正不眨眼地盯着安陸看。
安陸平靜地和他對視了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在那嫩白的小臉上揩了一下。
“小美女。”
安思遠被輕薄之後竟然沒有哭,反而開心地笑了出來,兩只小手一晃一晃的。
“嘎啊……!”
“以後頭發可能會多一點。”
安陸看着小嬰兒頭頂光禿禿的慘樣,安慰地捏了捏他的小手。
“那時就漂亮了。”
小安思遠聽不懂安陸說話,但他只要一聽見安陸的聲音,整個人就會開始手舞足蹈,特別高興。
“噠噠!”
他一興奮,順手把自己身上的裙子給撩開了。
由于穿的是開裆褲,安陸便猝不及防地撞見了裙子下面那小小的一根玩意。
安陸:“……”
安陸:“……什麽?”
直到後來下樓的時候,安陸才得知他三嫂生的其實是個男孩。
作者:驚!原來安思遠這麽小的時候就被人看光了!
雖然之後過了幾年安陸就忘記自己其實這時候就見過小遠了,他一直以為接小孩回家的時候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