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這天晚上,安思遠做了一個夢。

夢裏不知道誰送給他了一個毛絨小熊玩偶,長得像他小學時候地攤上流行的那種濫造品。

那玩偶的眼睛是塑料做的,翹起的嘴巴用紅色的毛線粗粗縫上,鼻頭上邊也全是崩出來的雜線,望上去自帶了幾分恐怖效果。

安思遠擺弄了幾下,發現它的熊尾巴是個按鈕,能把人說的話錄下來,再通過它脖子前的蝴蝶結擴音器循環播放。

“哼,傻逼。”他按了按那又圓又短的尾巴。

過了幾秒,那玩具熊果然呆滞地放出了他自己的聲音:

“傻逼——傻逼——”

“你好。”

“你好——你好——你好……”

安思遠自個玩了一會兒,慢慢被自己的聲音給煩到了,把那傻乎乎的玩具熊翻了個底朝天,竟然都沒找到玩具的開關。

他忍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神經病啊!”

“神經——病啊——!”玩具熊和他對罵。

“弱智熊。”

安思遠戳了戳它的倒三角形鼻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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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厭你、讨厭你。”

不料這回那玩具熊遲疑地頓了頓,蝴蝶結裏竟然沙啞地吐出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帶着幾分驚悚的缱绻: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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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

安思遠被夢驚醒的時候天還沒亮,屋外是一片昏昏的黑,辨不清現在是幾時幾刻。

他試着從床上慢慢爬起來,結果腰椎與大腿肌肉的撕裂感差點沒把他給痛暈過去。全身的骨頭又酸又垮,像是被人錘碎後再一點一點拼湊起來似的。

下體是幹淨的,但大腿內側被掐出的痕跡已經泛了紫。胸前的兩點經了一夜的蹂躏後,更是毫不客氣地腫大了一圈,乳尖被衣料磨蹭過甚至還會激起一陣令人厭惡的麻癢感。

安思遠的臉色白了一瞬,他哆嗦地咬了咬牙,從床上爬了下來。

走廊的時鐘指針停在了“5”的位置,屋子裏一切都顯得空蕩又寂靜,仿佛還沒來得及從昨晚的夢中醒來。

安思遠扶着牆站了一會兒,深吸了幾口氣,最後還是打算先去浴室把自己給打理清楚。等光線終于把四周的暗處填滿時,他才看見那折磨了自己一晚上的罪魁禍首正倒在浴缸旁邊,身上還穿着昨天那件臭味熏天的襯衫。

安思遠瞄了角落裏毫無動靜的安陸一眼,便用力地擠了兩下洗手臺上那檸檬味的牙膏,自顧自地刷起牙來。

本來想洗完臉就關門走人,不料那坨近乎一米九的“人形垃圾”存在感實在過于強烈,安思遠剛跨出門檻的腳滞了滞,又不知不覺地轍了回去。

“咳——”

他轉頭望着別處,腳下那只塑料拖鞋往地上“啪”地一甩,故意嘣出了幾聲刺耳的噪音。

只可惜那趴在浴缸上的人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喂。”

安思遠皺了皺眉,艱難地用腳背拱了拱他的手臂。

“我等會還要沖個澡……”

“你不要一直賴在這裏。”

沒有人回應他。

“啊,真的是——”

他扶着不停打顫的雙腿,緩緩地跪在了男人的大腿上,然後便暴力地扯了扯那人的衣領:

“給我起來!起來——”

安陸的眼睛緊閉着,像一尊失去知覺的人偶一般,就連呼吸都變得微弱了起來。

他的臉上還帶挂着宿醉的暈紅,就連那向來薄情的唇都帶上了一絲殷色。

安思遠擰着眉打量了許久,忽然試探地把手背移到了那人的額頭上,臉色漸漸難看了起來。

“……有沒有搞錯。”

“長期失眠、生活作息不規律、中度酒精中毒。最主要的還是身體過度疲勞和精神狀态不穩定引起的高燒。”

夏曉禹被安思遠半夜一通電話給招魂招來了,一進浴室就看見自己的老同學人事不省地倒在浴缸邊上,吓得他趕緊将人先扶了起來。

等檢查了一番過後,他才稍微松了口氣:

“應該不是細菌和病毒感染,布洛芬或者消炎痛吃幾天就沒事了。

“不過——”

夏曉禹有些震驚地捂了捂鼻子:“我認識安陸這麽多年,竟然不知道他還有酗酒的癖好!?”

“我看他和你倒沒有很熟。”

安思遠指了指安陸的手機通訊錄:“他給你的備注還是‘夏醫生’,我以為你是他的私人醫生。”

“咦,你是安家的那個小孩!”

夏曉禹推了推眼鏡,這會才注意到一旁的安思遠。

“我記得上次見你時你才上小學,不記得我也難怪了。你叔叔可寶貝你了,連聚會都不舍得把你帶出來給我們看看——”

安思遠抱着臂站在旁邊,扯了扯嘴角:

“夏醫生,我對你們的過往沒什麽興趣,所以他現在的情況是沒什麽大問題嗎?”

“哈……”

夏曉禹打了個哈欠,已經打算收拾東西回程了。

“對,你家應該有藥吧,沒藥我可以給你一點,這段時間不要讓安陸太勞累就行了。大半夜的把我叫來,我診金可是很貴的……”

“那就多謝夏醫生了。”

安思遠見夏曉禹要走,連忙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角,指了指角落的安陸。

“對了,……能不能幫我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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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好不容易合力把那人給搬到床上後,安思遠覺得自己的腰又折了一次。

他痛苦地靠在床邊,龇着牙揉了好久才緩過來,連夏曉禹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你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床上那人似乎仍在深度昏睡狀态,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無知無覺,只不過在聽見安思遠罵人時,眉頭才若有所感地皺了一下。

“什麽失眠,什麽作息不規律……”

安思遠惡狠狠地錘了錘床:“全都是你的苦肉計吧!”

“等我屁股養好了就出去找男人,你就躺在這床上等着被燒成傻子吧。”

“要不是你生着病,我絕對會一腳把你踹醒……”

只可惜放出去的狠話像石頭般打在輕飄飄的棉花上,傷害值小得可憐。

安思遠自顧自地叫罵了好一陣,見安陸還沒有醒來的意思,便漸漸無趣地趴了下來,自暴自棄地把頭擱在那人的胸口上。

“為什麽這時候來招惹我。”

“明明……”

“我就快走出來了……”

發燒的人連眼皮都在發燙。

安思遠趴在安陸身上睡到一半,被那身軀所散發出來的溫度給生生熱醒了。即使房間開着冷氣,那人的存在也仿佛三伏天裏的暖爐一般,能把他周圍的一切生物都烤熟。

嘴上說着讓安陸自生自滅,但到了關鍵時刻,安思遠還是不情願地從客廳拿來了酒精和毛巾給他做物理降溫。

為了不讓衣服磨到破皮的乳頭,安思遠只好把上衣脫了,半裸着跪在安陸旁邊給他擦身。

“咦,眼圈真的黑了。”

他将毛巾擱在安陸的額頭上,手指輕輕劃了劃那人青烏的下眼角。

“活該。”

指尖再随着高挺的鼻梁越挪越下,最終停在了那略微有些咯手的胡茬上邊。

“怎麽連胡子都沒刮,難不成真成頹廢大叔了?”安思遠有些稀奇地笑了一聲。

印象裏,安陸從來都是最注重儀表的人,無論何時,下巴和唇周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襯衫與西褲熨得沒有一絲褶皺,就連脖子上的領帶也不曾偏過半分。

這樣嚴謹的人,竟然會放任自己的臉上留下這種邋遢的胡茬?

安思遠眨了眨眼,剛想俯下身看得更真切一些,不料一低頭便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清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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