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在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與安陸長時間對視的次數屈指可數。

安思遠被撿回來的時候還是個矮冬瓜,頭頂才堪堪到那人的腰,望斷了腦袋都望不見那雙令人心心念念的眼。等長大以後,他又總因為下意識的心虛而回避安陸投來的視線,生怕多看那人一眼,就能被人瞧出他心裏那點歪心思來。

而如今,他終于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盯着那雙眼睛看了———

安陸的眼睛長得像外國人,眼窩極其深邃,雙眼皮凹陷下去的地方像兩彎窄而鋒利的刃,薄薄地覆在眼睑上,看久了甚至會生出“他很深情”的錯覺。

此時,那雙烏黑的瞳孔正一眨不眨地對着安思遠,裏頭安靜地盛着他放大的臉,像民國時一幀一幀定格的舊電影一般。

“不許看我。”

安思遠被他盯得有些惱羞成怒,一只手強硬地蓋在了那雙眼睛上,擋住了那人的視線。

“你這強奸犯。”

屈起的睫毛在他的掌心緩緩地掃過,跟纖細的羽毛尖似地,無端激起了一陣入骨的癢意。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安陸的喉結滾了滾,終于往外吐出了一個極其沙啞的音來:

“渴……”

安思遠的手掌肉癢得受不了了,聽見那人出聲後連忙如蒙大赦地松了手,轉身把床頭櫃上的水杯和藥一起拿了過來。

“知道你昨晚睡在哪的嗎?”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發燒和做了虧心事的緣故,安陸接過那水後就變得特別安靜,仿佛一頭被馴化的兇獸,連平日裏冷峻的眉眼都柔順了幾分。

“睡在廁所!”

Advertisement

安思遠又朝床上扔了一罐花生乳,沖着他嘲諷地笑了一聲:

“現在竟然要我這個受害者來伺候你,你臉不臉紅。”

安陸接過了那瓶透着熱意的花生乳,默默地挑開了瓶蓋,仰頭灌了幾口。

屋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到了床單上,斜斜地映出了幾塊過分明亮的小方格。鳥雀的聲音時斷時續,清澈而遙遠,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回響。

過了良久,那人才小幅度地張了張嘴,态度有些小心:

“對不起。”

“昨晚……有沒有受傷?”

安思遠聽完差點被氣笑了,昨夜的施暴者現在全身無力地躺在床上,就連吃喝拉撒都要他來照顧,現在竟然還能平靜地問出這種話來。

“你有什麽資格問這句話呢,叔叔?”

他抱着臂,用腳趾輕佻地挑開蓋在安陸身上的那層薄被。那人身上的西褲剛剛被他換下了,現下被子底下只穿了一層貼身的男士內褲。

“該問也是它來問吧,嗯?”

安思遠惡意地将腳掌往安陸的胯底碾了碾,有些出氣的意味。

“奇怪,昨天晚上不是很精神嘛,把我弄得死去活來的,怎麽叫也不停——”

安陸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但仍克制地沒有出聲,只是一雙眼幽幽地望着安思遠。

“原來是只沒用的病貓啊。”

光裸的腳趾在微鼓的裆部故意慢動作地勾了幾下,卻見底下那物有了緩緩擡頭的趨勢。安思遠覺得自己瞬間掌握了主導權,心底生了種報複的快感,腳下的動作不由更加放肆了起來。

或許有些晨勃的緣故,那圓潤的腳指沒蹭幾下,腳底的那根巨擎便直挺挺地立了起來,燙得跟塊烙鐵似的。

“嗯……只可惜某人現在一身軟骨頭,連站都站不起來,就算是我想侍候都無福消受了。”

安思遠兩腳故意攏住頂端那粗大的蘑菇頭,隔着一層布料細細添弄,聽見床上那人逐漸粗重的呼吸聲,不由更加得意了。

等到那硬邦邦的巨物把褲裆頂起一個小帳篷,他才施施然地收回了一只腳,輕笑了一聲:

“真快啊——”

“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見那人沒說話,安思遠将又另一只腳緩慢地攀到安陸的胸口,挑釁地看着他。

誰知安陸沉沉地看了他一會兒,竟然忽地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腳踝,低頭在足背上吻了一下。

“……你!!!”

安思遠沒想到安陸會來這一手,整張臉瞬間漲紅了,那只腳也跟踩着了炮仗似的,五個指頭都被炸麻了。

“小遠、過來。”

帶着啞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安思遠黑着臉磨蹭了好半天,才不甘不願地爬到了安陸身邊。

“幹嘛。”

他自以為在安陸面前做足了姿态,殊不知自己在那人眼裏就是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

“讓我……”

剩下的幾個字安陸沒說出口,安思遠暗暗翻了個白眼,因為那人接下來的舉動直接表明了後半句話。

讓我抱一下。

男人帶着熱度的手臂環在他的腰側,呼出的氣息像仲夏夜的海浪般打在他的耳際,炙熱而潮濕。

安思遠感覺到那根硬物還抵在他的屁股後面,不由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

“就算你靠這麽近,我也是不會幫你解決的……”

“嗯。”

安陸的胸膛緊緊貼着安思遠的背,像抱小孩一樣把人摟在懷裏。

“昨天像喝了假酒一樣滿口胡言亂語,今天又跟個啞巴似的,簡直就是雙面人。”

安思遠感覺自己被那人抱得全身都在冒火,發現自己掙不掉之後,便開始小聲嘟囔安陸的壞話。

“不是胡言亂語。”

安陸似是真的燒得昏沉了,閉着眼把頭垂在安思遠的肩上,慢慢地道:

“我對你,從來都不說謊。”

安思遠抿了抿嘴,心底無端湧起一股悲意。

安陸說的沒錯,他确實從來沒對他說過謊。

所以也沒給過他任何承諾。

窗外的蟬叫得聲嘶力竭,房間裏的聲音卻又重新歸于一片安詳的寂靜。

追究已經發生的事實,除了徒增痛苦以外根本毫無意義,這一點,安思遠比誰都還清楚。

曾經他有過許多幻想,想着就算不能和安陸結婚,兩個人能一起戴同款婚戒也算圓滿了。可是現在當他想起這件事,又覺得此舉如果被媒體拍到後,除了給悅溫徒添幾筆不倫醜聞以外,并沒有任何實質上的好處。

成長大概就是一層一層地剝離虛無幻想的外衣,跟剝苞米似的,最後只剩下中間那根光禿又堅強的核。

“希望……”

安思遠感受着身後均勻的呼吸聲,不知道安陸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他閉上了眼,睫毛顫了顫:

“希望一覺醒來後,就能穿越回十年前。”

過了半晌,身後那人輕輕嘆了口氣,用近乎懇切的語氣在他耳邊道: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你都是我最愛的小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