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夏日再臨

第31章 夏日再臨

“他們什麽意思?”陳瞿西半個蒙古人十分迷茫。

“在蒙古語裏神箭手的意思,這是很高榮譽的稱謂。”路老師解釋。

那少年從馬上跳下來,一言不發,大概是還在氣餒自己剛剛為什麽會丢那一箭。

少年心氣,依舊是不服氣。

“怎麽會有這場比賽的?”路老師來的遲,并不清楚為什麽池柘會和當地的小少年比射箭。

“池柘瞎嘚瑟吧。”

當時在看到池柘接連幾箭射中靶心後,陳瞿西更想試試了。他接過羊角弓,轉身,池柘已經在靶場的另一頭,似乎要将大半個靶場的靶中心擊落下來。

池柘反正一路移動,手上動作迅速,面無表情,似乎有種也就如此的不屑。認識幾個月,陳瞿西知道那就是池柘的正常狀态,但在不熟悉的人眼裏,這就是臭顯擺、瞎得瑟。

如若跟他搭話,那就更證實他看不起人。

“年少輕狂,年少輕狂嘛,有朝氣才年少呀。”路老師是會找補的。

贏了比賽的池柘不見得多高興,他剛下馬,就被充當裁判的男人給拉倒一邊去。雖說是個小比賽,但也有彩頭的。

池柘贏得一個小彩頭,是一只小羊腿。

他接過用布包裹着的羊腿,只用手指捏住布袋上的繩子,不願多接觸,應該是嫌羊味膻氣重。

眨眼,那位路老師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雖然對方是四十多歲的人,但陳瞿西覺得他要比自己這群二十多歲的人年輕,對生命滿懷憧憬,要将每一分鐘都過得極有意義,這種心态一般人可是沒有的。

原地只留下陳瞿西一個人,池柘正拎着他的羊朝自己走過來。

距離越來越近,池柘從靶場裏出來,迎面又被兩個女生給攔住前路。

陳瞿西眼熟,稍微回想,那是路老師那個班裏的兩個女學生。

“池哥。”

五六米的距離,陳瞿西隐隐約約能聽到她們之間的對話,那群學生應該都知道自己和池柘姓什麽,以她們的年齡叫一聲哥全然沒有任何問題。

“怎麽了?池柘将他的羊腿放到地下,他的語氣已經隐隐有着不耐,不細聽跟往常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我想加你的好友,可以嗎?”

“微信?”

“嗯。”開口的女生重重地點頭,似乎是想讓池柘看出自己誠意。

“不好意思,我不用。”

“啊?”

這個理由聽起來格外敷衍。

但是池柘還是很給她的面子,繼續解釋道:“因為之前遇到點事,想要逃避,所以這次出門散心就不在用了。

陳瞿西心想覺得這個借口有些耳熟。

“那還有其他的聯系方式嗎?”

“沒有,電話卡都丢了,在機場的垃圾桶了。”

池柘這個狗玩意兒。

都到這了陳瞿西要是再聽不出來他就是傻逼了,他就是搬了自己的

不過這一套說辭從別人口裏說出,聽起來還怪假的。

“好吧,抱歉,打擾了。”

那兩位女生也沒在過多的糾纏,讓開道路,往別處走了。

池柘拿着他的羊腿過來,“送你了。”

陳瞿西還沒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地伸手,羊腿已經在他的手上了。

“你就這麽騙人的?”

“不然呢?難不成跟她們兩說我是同性戀,喜歡男的?這又不是什麽值得大肆宣揚的事。”

“對,你說的有道理,那你不還跑去參加戀綜。”

“春光迸濺哪一條規定說必須只能和異性在一起?它的宣傳語怎麽說來着,尋找屬于自己的那份愛情,愛情還分同性異性。”

陳瞿西一時間無話可說,春光迸濺的确沒有關于這方面的規定。

但大概率原因是策劃想不到一個同性戀會來報名參加戀綜,誰沒事會就此說明這個。

羊腿雖然看着不大,但不輕,挺實誠。

池柘将這個小羊腿找人分成兩半,一半給了昨夜裏收留他兩的老人家,另一半給了他們最開始敲門的那戶人家。

陳瞿西早上的時候給老人家塞了兩人的食宿費,一天三頓有着落,今晚沖着池柘的彩頭,還加了個餐。

最近時節的羊肉身上有一股奶味,吃起來格外的香。

路老師他們的計劃就是在這待上兩夜,後天早上就要離開,之後就返回學校,還沒到放暑假的時間,回學校後還有一門專業課要學。這個小部落裏一個類似頭領的人跟路老師交熟,知道他們待不了多久,所以在他們臨走前的夜晚還舉行了一場餞行晚會。

是一種很純樸的民風,有客他們就迎,不會斤斤計較。

陳瞿西和池柘自然而然地蹭上了這場晚會。

歡聲笑語之際,陳瞿西默默坐在桌邊喝酒,他從踏進蒙古這片土地,一路上喝了不少,都是酒,但百味。

他喝的幾乎都是自釀,每家的口感都有微妙的不同。

“今晚應該搬了少說五家的酒。”陳瞿西低聲跟身旁的池柘道。

池柘的視線掃過陳瞿西面前的五盞碗,還有留有透明的白色液體。

“你怎麽嘗出來的?”池柘端起他右手邊的第一盞碗,抿了口放下,又端起第二碗,他也開始一盞接一盞地嘗起來。

“拿這麽好的酒出來,都是學生,沒啥酒量,也唱不出個好壞,浪費啊。”陳瞿西的另一邊挨着坐的是路老師。

“喝!”

“全幹了,別賴!我們可都看着呢。”

他話音剛落,這群學生仿佛就為了打他的臉,桌子另一頭的一群人不知道玩了個什麽游戲,一個喝得比一個猛,酒下的很快。

“你們少喝點啊。”路老師只好伸頭囑咐道,“喝多了胃會難受的,而且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呢。”

“年輕真好啊。”說罷,他自己酌上一口,眼底盡是懷戀,接着從口袋掏出一個牛皮克筆記本,只有巴掌大小,平常揣在口袋裏,拿放的時候格外方便。

他對待這個筆記本就像是珍寶一般,在陳瞿西的面前輕輕翻開一頁,是用鋼筆畫的一個簡筆地圖,上面标着A B C…的字母,代表一個區域位置。

紙張泛黃,上面藍色、黑色的鋼筆字跡稍稍暈開,能看出來這是個又些年頭的物件了。

“我大學的時候就專門用這個本子記錄內蒙的草了。”

“這麽久都還沒有用完嗎?”陳瞿西意外。

“草原上的草就那麽多種,記一種不就少一種,又不是無窮無盡,而随着氣候的變化,品種也在減少。跟二十多年前的草原比,其實品種都少了有一大半。”

“全球變暖,天氣回溫,不是更适合植物的生長

“這個草叫什麽名字?”

池柘湊過來,他身上的酒氣掠過陳瞿西的鼻尖,他大半個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酒勁逐漸上來,陳瞿西呼吸停滞,熱血一股沖上腦門,覺得自己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池柘手指的那一頁,同樣是鋼筆簡筆畫,是一株小草,圖案和池柘那天給男學生畫的那個模樣相似,似乎是一個品種。

“沙蘆草,又叫蒙古冰草。”

“科爾沁有一部分地區也就是沙地,這種草很适合在這裏生長。

“噢。”池柘的尾音拖的有些長,然後從陳瞿西的身上起來。

“來,明天我就就走了,相逢即是緣,我敬你們兩一杯。”

“山水有相逢。”陳瞿西和池柘同時端起碗。

“有緣就會再見,要不是你們車子抛錨,我們現在不會坐在這裏一塊喝酒,哈哈哈哈。”路老師爽朗地笑上兩聲,“緣分真是說不好的,就像你跟小池,不也是因為旅游結緣的,能玩到一塊,能一起走就是不可多得緣分。”

陳瞿西之前沒有跟他說自己和池柘因為錄制節目認識的,只說在一個旅游團裏,旅游團散了後他兩意猶未盡,所以繼續上路。

“你們兩家還在一個地方,以後還可以一塊約着出去玩呢。”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要不是機緣巧合,他們這輩子都不會産生瓜葛。

路老師他們是如此,池柘同樣如此。

如果他沒有參加春光迸濺那檔綜藝,陳瞿西根本不可能會認識池柘。

其實有時候,因為人生的每一秒都是充滿未知的。

路老師到底是年紀大了,明天還要早起出發,雖然心理年輕,但是身體不年輕,便離席回去睡覺,

這群學生壓根沒将他們老師的話挺進耳朵裏,越玩越嗨,一時間沒有要結束的念頭。

陳瞿西和池柘肩挨着肩,吃一口羊肉便喝上一口,飽腹感十足。

“有嘗出什麽不一樣嗎?”陳瞿西問他。

他先前面前的五盞碗都移到了池柘的桌前。

池柘咂摸了兩下,酒液給他的唇部踱了一層亮光,唇形要比往常看起來還要飽滿一點。

酒喝多了另一個後遺症,口幹舌燥,但現在桌子上除了酒就沒其他液體,陳瞿西只能繼續喝酒解渴。

他搖搖頭,“感覺差不多。過兩天回深圳,你什麽時候走?”

一段旅途,大家都是來來去去,不回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

之前路老師問過他兩要不要搭他們的順風車一塊去市裏,但他兩想多待兩天便拒絕了這個提議。

還有路老師說錯了一點,如果他和池澤就此從內蒙別過,他這輩子恐怕和池柘都不會有聯系。

“陳瞿西,我們算是朋友嗎?”池柘問道。

陳瞿西也說不上來,他過去二十多年,狐朋狗友一大堆,但向池柘這樣的朋友絕無僅有。

“我當時可以直接從山西直接回深圳,這個草原也不是非去不可,不過來了這趟不虛此行。”

只要陳瞿西不是傻子,都能聽出其中的言外之意,池柘明明白白告訴他就是因為陳瞿西這個人才又來的內蒙古。

陳瞿西不覺得自己是吸引同性的類型,畢竟在池柘之前沒有男的對他有意思過。更何況對方還是池柘,眼光應該要比天高,自己到底哪吸引到他陳瞿西本人并不清楚。

“為什麽是我?”

池柘何許聰明,雖然他的問題沒頭沒尾,但知曉他的意思,思考了幾秒回答道:“有時候需要那麽多為什麽嗎?就像你為什麽不直接拒絕?有些事情本身就是無解的。”

“啪。”陳瞿西一手拍在自己的胳膊上。

草原上的蚊蟲本就多,而且天氣回溫,和之前錄節目時的反差極大,那時侯裹着大棉襖坐在室外半條命都快要被凍沒半條命,現在陳瞿西脫下衛衣外套,裏面就是一件短袖夏裝,兩只胳膊都裸露在空氣外面,掌心拂過皮膚表面,小包疙瘩的觸感,還癢,都是今晚被蚊子咬的。

無解的問題得不到一個答案。

昨夜陳瞿西幾天睡的最好的一晚,原因是池柘可能良心發現,将床還給他,主動打地鋪。

陳瞿西肯定不跟他客氣。

精神徹底恢複清明後陳瞿西拿起自己的洗漱杯往蒙古包外面走,幾秒後,他又退了回來。

站定,低下頭,池柘的行李箱不見了。

陳瞿西的記憶裏,池柘的行李箱就是挨着他一起放的,但現在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行李箱。

路老師他們是今天上午出發,昨天夜裏池柘表現要走的意思,有可能臨時起意跟着他們的順風車。

他走連聲招呼都不打嗎?

陳瞿西昨天晚上喝多了,睡的太死,池柘收拾東西的動靜他一點都沒聽見。

他站在門口,仿佛入了定,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麽。

“起了?”

陳瞿西擡頭,池柘從不遠處走來。

“現煮的奶茶喝嗎?”

他手裏多出一個保溫杯,拿着晃了晃。

“你幹什麽去了?”陳瞿西沒察覺到自己的音量有些大,其中有一絲怒氣。

“送愛心。”

“你的行李箱呢?”

“那是愛心。有一個高中生沒有行李箱,寄宿,平常裝東西都是用蛇皮袋裝去學校的。”

“那你衣服呢?”

“有一件換洗的塞在你行李箱了,剩下的都給他了。”

“你什麽時候那麽心善了?”

這種事不像是池柘幹的。

“馬上就要回去了,這些東西打包小包帶着多麻煩,能不要哭不要,而且他爸說送兒子上學的時候能搭順風車。”

後一句話才是重點。

“噢,到時候一起走。”

“嗯。”

等隔日見到池柘嘴裏的高中生,陳瞿西怎麽也沒想到池柘送愛心的對象就是那天和他比賽射箭的少年,他在鎮上讀高中,一個月放一次假,今年高二,現在五月底他又要回鎮上繼續讀書了。雖然只有十幾歲,但是個頭不小,只比池柘矮一點,衣服肯定合身。

是少年的爸爸送他們去鎮上,駕駛一輛微型的藍皮送貨貨車。此類型的小貨車能坐的位置加上駕駛位只有兩個,他們一共有四個人。

這種貨車後面是運貨的陳瞿西和池柘帶上他們的行李箱爬了上去,樂觀點想,這就是一輛敞篷車,陽光、微風、塵埃……什麽都有。

今日要比之前任何的一天都要熱,他們兩光爬上車廂,就有汗意,外套順手就脫了,已經是只穿單衣的季節。

“你不是看那個小孩不爽嗎?怎麽還把箱子送給他了?”他們在駕駛艙外,背靠着車皮,陳瞿西沒顧忌,開口問池柘。

“我什麽時候看他不爽了?只是他看我不爽。這不是知道附近只有他爸有車嗎?”

“嗯,這樣啊。”

太陽刺眼,陳瞿西側過身子,伸手将池柘的墨鏡摘下來。

池柘莫名其妙,也轉過身想看他想搞出個什麽名堂。

陳瞿西的手繞過池柘的後腦勺,手在他的下颌停下,掌心還蓋住了他的半只耳朵,稍微借點力,池柘的腦袋就挨了過來。

“閉眼。”

這一刻,不管男女,陳瞿西只是想吻這個人。

池柘回過神,睜開眼又閉上,将舌頭伸入陳瞿西濕熱的口腔,輕添他的上颚,陳瞿西想要制止,但他胡攪蠻纏,不願淺嘗辄止。

車子一個颠簸,陳瞿西咬在了池柘舌頭上。

“嘶。”

兩人分開,呼吸急促。

陳瞿西的手下移,拇指擦去池柘嘴角處的口水。

“池柘,我們試試吧。”

北方的春天總算結束了,一年中的夏日再臨。

作者有話說:

(ì _ 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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