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餘寧姶跪地受懲戳君心,桃花瓣徑入支窗惹女娘

餘寧姶跪地受懲戳君心,桃花瓣徑入支窗惹女娘

日頭下,餘寧姶雙膝跪在灰色的磚塊上受着懲戒。

昨夜折騰了近一宿,困得她腦袋晃來晃去。若不是昨日身上的肌肉被抻拉的酸疼,分散了些注意力,可能早就倒地了。

她心裏怪禾若也不來陪着她,回院兒就自顧自地去廚房吃喝了。

罷了,還是別陪了,已經受傷了一個。

那兩個家夥也未必會向着她。诶,只怪自己太過沉不住氣,早早地就将這番離經叛道的話給吐了出來。

大半個時辰過去,身子嬌弱的她越發體力不支,腦袋沉得像顆熟透了的瓜,眼看着就要帶着瓜秧倒地了,正要倒下之時,一雙手突然扶住她的雙肩,她惚地擡臉看過去,原來是憲王。

寧姶因心裏有氣,硬着脖子端正跪好,并不領他的情。

他單膝跪在她面前,眸子柔動道:“郡主那麽疼你,怎麽會突然罰你跪?你可以和本王講,本王幫你去說情。”他溫柔的聲音像是現下刮過耳廓的春風,輕暖又不免帶了些些的涼意。

寧姶将臉轉了過去,不打算回答他。

桓胤耐着性子等着她開口,沉靜的目光停落在她的身上。

前頭溢寧居裏下人來回進出了兩趟後,寧姶終繃不住了,突然開口說:“你知道,像你們這種出身的人,妻并非妾,漂不漂亮不重要,但一定要能輔助你。”

她因身子軟塌無力,聲音有些黏綿。

桓胤聽着,眼神上下晃動了一下,後用思疑的目光看向她。

她忽擡面,雙眸婉約而又慰藉地對他說:“你知道為何你父皇、母妃會讓你送來那幅畫?”

桓胤落下清澈的目光,一時間不知該看向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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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麽不願意做我的王妃?”他語氣平穩,雙目卻空洞異常。

原來他知道。

“你願意?”她說着,心裏已沒有寬慰自己的理由了。

他瞳孔變得渙散,一時間竟沒了應言。

過了些許,他渙散的神情凝聚了起來,內心卻在莫名的騷動。

他起身,一只手負背,另一只有絲絲躁動的手随着身體轉到前方。他背對着寧姶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命在身,這些由不得本王在做主。”他說着,轉過臉來,定了定神色,“更由不得你。”

“我這輩子不打算嫁人,女人也不一定非要嫁人。”這話她是賭氣說的,雖知不該出口。

桓胤皺了皺眉頭,審視向她。

她不屑地将臉轉向另一側,滿身的倔強。

桓胤一時間有些發空,雖過了些時候才肯離開,可走回去的步伐卻異常不穩起來。

他不知道晃動他的是什麽,是離經叛道的感情觀還是自己被拒絕了?

可這些都不該出自她一個侯門貴女的口中。

……

天色漸黑,上空的雲越發積厚,令原本沉睡的桓胤一時間有些胸口發悶。

他猛然睜開眼睛,聽得有人走進來,立時坐起來問:“她可是還在罰跪?”

進來的丫鬟迎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想到後恍然一笑說:“王爺,您說的是我們四姑娘啊。姑娘她已經不用罰跪了。”說着,她卻一塌臉,“雖是不用罰跪了,可要罰抄五十遍《女則》,姑娘正埋頭抄寫呢。”

“五十遍?”

迎菊點了點頭,見他沒了吩咐便将手中的茶壺放到原處,退了下去。

桓胤坐在床邊,俊目盯着幽幽的燭火,骨節分明地手握着床的邊緣,心中湧起幾分因關切生成的不安。

片刻後,他穿鞋起身決定去探望一番。

他正了正衣襟,理了理發絲後方出了門。

寧姶的院內是有顆生長異常的桃樹在的,都這個時節還未生果,仍是桃花飄落,下人們都說憑這桃樹定能知道四姑娘今年必有好姻緣來到。

桓胤靴底下沾了兩片桃花的花瓣穿過月洞門,徑直走向寧姶的房前。一丈外,他透過東間開啓的支窗探向裏面,見那靈秀倔強的姑娘正在執筆寫字,表情十分地不情願。

此時,粉淡的花瓣随風穿過支窗,俏皮地去到她寫字的白紙上,有的還落在了她搭肩的長發上。

寧姶曲着脖子将下巴立到桌面上,促狹地盯着那花瓣,很快她用她小巧的嘴瓣吹了一口輕氣,見那花瓣吹走,又繼續地寫了起來。

桓胤瞧她秀面上雖有那樣多的不遜,卻如這院子裏本該凋謝仍然綻放的桃花般,瑩然稀貴,頑皮清透,雖不時宜卻是時宜。

他忍不住走進,步伐輕緩地站到了她的身後。

餘寧姶不知道是誰,以為是婢女,随口便說:“不是讓你們走開麽,我不需要伺候。”

見她還說着氣話,桓胤不禁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調笑來。

見并沒有回聲,她似乎猜到了是誰,卻也沒有停下,自顧自地寫字。

桓胤探頭瞧她寫得七扭八拐的字,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字怎會寫得這樣醜?字如其人,這樣可不成。

他不禁搖了搖頭。

見背後的人始終沒有動靜,寧姶不安地回過頭,那人竟衣服拂向她的面,随之一股子極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待她将臉露了出來,卻見自己寫的《女則》已經落在了他的手裏,他就像教書先生般捏握着紙的一角,細看。

寧姶見他一直皺着眉頭,像是很不悅的樣子,就起身要搶過自己的東西。

桓胤側身過去,臉色怏怏,另一只手和寧姶揮舞的雙手來回周旋。

待他表情越發嚴肅的時候,他突地一手将寧姶寫了半篇的字揉成了一團,然後冷冷地扔到了地上。

“你幹什麽?你為什麽要扔我的字?”寧姶急吼吼的,怒不可遏。

桓胤卻沒有一絲抱歉之意,面色不改地側對着她說:“這等字實在不入眼。”

寧姶眼睛一轉,想起其它已經寫好的字。

她便屁股緊靠着桌子,兩只手置于身後紙張上,緊張地要護住那一沓已經寫好的《女則》。

“字難看又怎樣,關你什麽事!”寧姶頭上冒着黑氣吼道。

桓胤一副毫無攻擊性地向寧姶靠近,寧姶看出他的裝模作樣,身子緊繃繃地擋住桌子,可奈何高度的問題,桓胤一伸手臂就奪下了那一沓紙張。

“你要幹什麽?”寧姶雙眼變得絕望和哀凄。

桓胤眉眼稍稍一松,卻還是狠下心來将那些寫好的字一下子一撕為二半。

寧姶猶如晴天霹靂,面露猙獰,像是要吃人的樣子,朝桓胤猛撲過去。

就在桓胤盯着她的拳頭,以為拳頭會捶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卻止住了。

她落下拳頭,垂頭喪氣地坐回到了椅子上,開始悶不做聲。

桓胤有些慌了,他沒遇到過這樣的場景,他就是覺得那字太醜了,并不配她。

他緩慢地過去,有了愧意。

“你的那字,并不好,是不該拿出去示人的。”桓胤站在她的身後輕聲說。

寧姶倔聲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莊子長大的,沒人教過我,我不會,能寫出這樣不錯了。”說完,她氣哄哄地撇過去半張臉。

他近過去,溫和地說:“本王可以教你寫字,本王的字雖不是什麽名家,卻算是可以拿得出手的。”說着,他也不管寧姶願意不願意,就握起她的手。

寧姶甩開他,擡望着他的臉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寫字好看?”

桓胤一怔,很快耐性道:“因為你是文淵侯府的四姑娘,日後就算不嫁給本王,也由不得你真的一輩子不嫁人,總不能叫人笑話了你的字,有辱你祖父的聲名。”

寧姶雖知道事确如此,卻也不願意去做。

他知道她不樂意,仍然去拿起她的手,将自己的手包握住她的手,一同放到純白的紙上面。

又用另一只手将筆放到寧姶的手心,然後右手的手指間與她的手指間對應貼纏緊靠在一起,用比平常多一倍的力道,開始握筆。

這次她沒有甩開他。

他寫了一個“永”字在上面,寧姶卻半張臉貼躺到紙上,無心也無力,眼睛空洞地盯着那個字,好像随時會把眼睛閉上。

桓胤佯裝惱了起來,逗弄地用筆尖在她的鼻頭上點了一個黑點。

寧姶掙脫開他的手,惱羞成怒坐了起來,輕拍了下桌子:“你幼稚不幼稚。”

桓胤低頭笑看着她。

“你乖乖地跟本王學寫字,本王恕你無禮之罪。你要知道,在本王面前,你可是第一個敢拍桌子的人。”他臉湊到她的面前,目光清澈并帶着凜冽,像是帶着不怒的威嚴命令道。

寧姶推開他的手,礙于他的身份無奈道:“好吧好吧,教就教,萬一你以後成了皇上,好歹我也做過皇上的學生,也挺有面子的。”

桓胤聽到這話,起身心一沉,悻悻道:“做憲王的學生也有面子。”

寧姶沒瞧見他臉上的變化,搶過他手中的筆,筆尖懸着,微微回過頭:“好吧先生,教吧。”

桓胤一掃剛剛的陰霾,再次握住她的手,這一次卻比之前多了些唯獨男女間肌膚碰撞才會生起的隐晦情感。

他将情感包裹住,沒有羞推開揣在了心裏,并認真地透過對她柔骨間的擺弄,極為認真地教了起來……

“字如其人,寫字要形體方正,筆畫平直,正如做人要品行端正,尺誡分明,才不會失了分寸;筆畫不可随意,要在一定的範圍內,将每一筆協調地,有制地寫出來,該用力的地方要用力,該收其鋒芒的時候要收其鋒芒……”

寧姶詳視着他近在眼前的側臉,以及他那瞳黑如墨專注凝神的眼眸,還有他峰挺俊秀的鼻子,和一直在說教的嘴唇、上下滑動的喉骨……

看着看着竟覺得這一切是那麽地不真實。

(本章完)

餘家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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