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探問間憲王羞澀道緣由,尊皇命夜送畫卷尋親事

探問間憲王羞澀道緣由,尊皇命夜送畫卷尋親事

餘昙、憲王二人推托半晌,終還是憲王以餘昙為長輩之名,請餘昙坐在了上位。

“昨夜連累憲王殿下受驚,當真是心裏十分有愧。”餘昙微微低下頭,眼裏卻沒有愧意,思忖後緩緩瞟眼過去,試探性問道,“本宮自來知皇貴妃思子心切,雖宮門口瞧出一二,卻十分願意成全憲王殿下的思母之情。只是,我實在不知,憲王殿下為何如此以身犯險,竟不在宮內與聖上、皇貴妃團聚,反而深夜騎馬出現在街上,還……還身帶令憲王身處險境的畫像?”

昭桓胤手指莫名從膝上彈起,面上有隐約流露出來的慌亂,眼睛轉來轉去的時候,雙唇不情願地張開,猶猶豫豫地說:“是,父皇……是父皇和母妃,欲要本王将此畫……”他說着向餘昙望去。

餘昙期待般等着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垂下一時間變得幹澀的眼睛,臉面漸漸升起了溫度,道:“父皇讓本王将畫像送與郡主……”

餘昙覺得他接下來還有話,上身不自覺地稍稍前傾。

“還有,還有養在您膝前的四姑娘……看。”

果然是瞧上我們寧姶了,還是聖上和皇貴妃有眼光,知道誰才是瑰寶。

餘昙笑意甚濃,冷靜下來又忍不住探問:“憲王如今也是該議親的年紀,雖從未聽皇貴妃提起有關冊立王妃的事,想來府內必是已有貼身伺候的女婢了?”

昭桓胤擡面認真看向餘昙,餘昙拿起茶杯的手一停,聽他道:“本王并未有過通房、侍妾。”

餘昙大為震驚,驚後難掩笑意,卻又不敢相信,臉色肅穆下來後又試道:“無妨,無妨,那是再正常不過的,想來尋常人家也都是三妻四妾,何況是王爺。”

桓胤坦誠中帶着羞意道:“郡主有所不知,本王雖自幼離開父皇、母妃身邊,可母妃的教導從未離開我的生活。母妃常說,人時常有許多不得已,但凡有得選擇的時候,能讓自己的心性純粹幹淨,這才是最珍貴的。母妃還說,男……男女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日後,縱是為本王擇偶選妃,亦當是靈魂契合方為重要,否則夫妻若不同心,豈能……豈能同行。”

餘昙忍不住打量向面前的這位王爺,她雖知宮裏的那位皇貴妃素來想法新奇,卻不知在這方面竟叫兒子給繼承了去。話雖如此,到底是皇子,難道還能獨守一人不成?

不過皇帝确實鐘情,後妃不少,唯獨愛皇貴妃,若憲王繼承了這點,來日他與姶兒亦能情比金堅,不免是另一段佳話。

可姶兒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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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位王爺自幼便被送去了封地,想來這倒是與寧姶的身世十分相近,談起過往若能因此彼此惺惺相惜也算是那丫頭因禍得福了。

至于相貌自是不用說的,此子繼承了皇貴妃和聖上的顏貌長處,長相俊朗,雖遠離京都,卻難掩與生俱來的貴氣,舉手投足間既儒雅又不缺皇族威勢。

若說人品,這憲王自打去了梁州便注重民生,減免賦稅幫助農耕,嚴懲貪官污吏,雖皇上出于保護不願對其誇獎一二,心裏的認可卻是不言而喻的,否則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如此偏愛。

雖是想到了這些,餘昙卻并未繼續往這個話題聊下去,而是和對方聊起了現下被困的局勢,探讨解破之法。

兩人正說着,寧姶忽疾步進來,臉上帶着暢快的笑意說:“姑母,今日姶兒是在文淵堂吃了飯回來的,沒讓站着。”

意識到昭桓胤在,寧姶将歡快的稚氣收聚起來,撇了撇嘴角。

餘昙略顯讪讪地端起茶杯。雖是家醜不可外揚,可昨夜鬧成那個樣子,想瞞也是瞞不了的。

她帶着和祥的淡笑,将寧姶招到身邊,撫了撫她的頭,問:“可是日後都不用站規矩了?”

寧姶歪頭說:“那倒不知道,反正今天是可以上桌了。”

“我們姶兒這麽聰明漂亮,會有更多人喜歡你的。”她說着,帶着笑意看去桓胤,“瞧讓我縱的,沒規矩慣了,讓王爺見笑了。”

桓胤原本注意力便都在餘寧姶的身上,見餘昙與他說此,不禁眉眼微微泛動道:“今兒本王瞧她倒是副孩子模樣了。”他瞳眸瑩閃,“怕是只有在自己的至親面前,才會這般肆意着。”

話說至此,想到寧姶離院前對自己的憎嫌之态,生怕與他這個王爺的姻緣連在一起,而面前的這位長輩又在言語間将這個話題略過,如此種種倒叫他心裏麻亂起來。

他雖善理政權謀,卻從未經過男女之事,如此便大有澀弱之态。

他覺得梁州到底不比京都繁華,且離家甚遠,真若拒絕也是有情可原的。

只是,一想到“拒絕”,他便心裏忍不住苦酸。

當初得知要深夜出宮送去畫像的時候,他并沒有排斥,想到父皇和母妃中意的竟是那明眸動人且又與自己有相似經歷的女子,心裏自是十分願意的。且聽到父皇說起,似乎其他兄弟和親貴世子也有這番念想,他竟二話不說便要急着出宮了。

現下看來,自己卻未必是對方的佳選。

說起孩子,寧姶想到寧妙,不知她今兒為何沒在文淵堂門口等她,吃飯的時候也是一直低着頭。

叫人看了不免擔心。

餘昙聽了桓胤的話不忍看向寧姶,倒是有了幾分苦意。

“姑母,你們還沒吃飯吧,那你們先吃,我回去補覺了。”

餘昙皺了皺眉:“無禮!憲王殿下堅持等你回來用膳,你理當陪我們。”

寧姶噘了噘嘴……果然,來了個麻煩。

……

說話間,一旁側間的桌上已經擺好了早膳。

有寧姶一向喜歡喝的開胃酸甜的紅果子米粥,還有花蟹粥、核桃銀耳粥、枸杞雪梨粥。

點心類有看起來晶瑩亮滑的豚皮餅、裏頭裹卷着嫩綠的青葉菜和汁濃的醬肉絲;還有色澤純淨,黃白分明的芝麻桂花涼糕;又有用金筍絲和雞蛋、蔥花烙的金黃薄油餅;

除了這些外還有金黃亮燦的拔絲三寶。

這拔絲三寶原常用的是紅薯、地瓜和大棗,但因寧姶一向不喜大棗,便換成了橘瓣。

有用梅花酒烹制的軟爛脫骨的花菇鴨掌,還有酸腌黃瓜小炒肉、更有寧姶教授的肉沫大拉皮。

最後又給每人上了一碗羊乳酪子。

寧姶本不打算吃的,見了一桌子的美味,又覺得胃裏空虛,需要添食了。

她想坐下,見姑母還沒坐下,正和桓胤禮讓着。

寧姶看着着急見姑母終先坐下了,那邊桓胤也落了座,她這才敢屁股着凳。

餘寧姶迫不及待想來口大拉皮,奈何對面坐着的畢竟是王爺,就忍着不動筷子。

這菜是她親自教廚房白大娘做的,原本白大娘要創奇用其它醬料代替,但成品出來後,連她也是贊不絕口,覺得芝麻醬是代替不了的。

除此之外,因這個朝代香油還沒有出現,故差了些味道。寧姶為了吃得全乎,就又教了制作香油的方法。

因着這道菜的特別,寧姶就一直盯着桓胤,看他什麽時候去夾這道菜。

寧姶嫌他吃飯太過斯文,自己用的筷子和公筷要換着用,張口也是幾個米粒、一點點的菜慢慢地放入口中,他的嘴本就不大,嚼動得也十分地慢,沒了耐性她就自己吃了起來。

後見他對那道菜起了胃口,她便一臉奇趣之态看過去,不想失望的是,對方吃到後非但沒有任何的驚奇之色竟還說:“這道涼菜是不錯的,只是缺了些芫荽子沫。”

粹伊笑說:“若說是芫荽子沫,我們姑娘是斷斷不會讓放的。”

桓胤看向寧姶,驚詫:“你也不吃?”

寧姶毫無好感地搖了搖頭。

“好似記得皇貴妃也是不吃芫荽的。”餘昙說起。

桓胤放下手中的筷子:“郡主說的是,母妃她自來不吃,不過我和父皇倒是很喜歡。”

寧姶突然提起:“對了,你打算如何混出京都啊?”

餘昙緊皺眉頭,責怪地瞪向她:“姶兒,不得無禮。”

寧姶攤開雙手:“總是要提的,我看就祖父壽辰的時候最好逃脫,那個時候人多混雜,是最佳時機。”

桓胤面帶心事地點了點頭。

“那具體的呢,你有什麽想法?”

桓胤舉手,手掌自然朝上,粹伊便将擦嘴的帕子遞了過去。他用帕子輕輕按了按嘴角後,一邊思索一邊說:“生死之地,存亡之道,若想借着侯爺壽辰脫離眼下的困境,自當以聲東擊西、移花接木之策掩人耳目、瞞天過海。”

寧姶聽了了然于胸,垂下的眼神漸漸黯了下來,心裏忍不住開始了思索。

……

早膳過後,餘昙留下寧姶,慎重其事地對她說:“你可知昨夜憲王是何緣故會出現?”

寧姶發出悶聲:“不知道。”

“就你那精靈的勁兒,我看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她起身過去,站到自己的侄女面前,“滿朝親貴家的女子,要麽是顏氏一派,要麽是李氏一派,餘下的要麽年紀不匹配,要麽資質平庸,皇上和皇貴妃自然是瞧不上的。原本那畫卷是萬萬不可被旁人瞧到的,之所以憲王會出現在街上,正是因聖上和皇貴妃有意于你,才特讓殿下将畫送來,以表心意。”

寧姶聽了咧了咧嘴,雖然一聲不知,但餘昙速來了解她的脾氣,她若不做聲,那便是滿了一肚子的反抗之意。

如此,也不用寧姶說什麽,餘昙的目的只管是說服她,若是說服不了,也由不得她。

“原本我是不想你入宮的,人都說皇宮裏是刀山火海……”

“這個姑母你說的太對了,宮裏确實太過兇險。”

“你給我住嘴,不要插話。”

寧姶将頭低頭,噘了噘嘴。

餘昙之前的情緒流淌了回來,良苦用心道:“原本朝中顏氏一族獨大,可到底他們的德性是撐不起來的,先皇便為了平衡朝堂親自扶持起了李氏,不顧太後如何攔阻,堅持讓皇上娶了李家的女兒為皇後。眼下,李氏的羽翼漸漸豐滿到可以和顏氏相較量的地步,皇上卻也看出,眼下若借着李氏除了顏氏,那李氏未必不會是第二個顏氏一族。

所以不管皇後和顏貴妃如何争奪太子之位,我也是瞧出來了,論皇上對皇貴妃的寵愛也好,論和其他幾位皇子比,四皇子的品貌、才幹也好,還有論這些年皇帝為保他所費的苦心,都能瞧出皇上對憲王早就動了立儲之意。”

她突然想到:“再者說,是你前幾日說若是嫁到宮裏頭去,成為宮裏頭的主子,咱們方能安穩地過日子,怎的現就變了心意?”

寧姶擡起頭來,眉頭皺起幾道淺淺的紋,心向他處道:“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有那麽多的嫁妝,可現在不一樣了,我有錢了,而且過些日子就可以和姑母和哥哥離開這裏了,我們為何要受宮牆的束縛,自在過我們的日子不好麽?”

“你……”餘昙氣得手指顫抖地指向她。

粹伊過去扶住,幫着勸說:“四姑娘怎可這般糊塗,遠走高飛那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誰會抛下一切!且不說外頭自有外頭的險惡,姑娘也不該無名無分地活着。”

餘昙覺得粹伊的話正是她想說的,她聽着極其順耳,可再看向寧姶那張冥頑不靈的倔臉,她便有種石沉大海的感覺。

寧姶歪着脖子倔強道:“外頭兇險只要我們有錢,也可以招兵買馬,安然自守一方多好。就像昨夜的那些殺手,我們也可以養。還有什麽名分,那些都是虛的,人活着自在是最重要的,能無拘無束更能活得像是神仙一樣,何必……何必非要……”

眼瞧着餘昙已經氣得七孔生煙,胸膛劇烈起伏,巴掌早早立了起來,寧姶縱有一大堆的理由卻也不敢再說下去了。

這位郡主到底是舍不得打下去,又有粹伊攔着,便硬生生地把手給收了回去。

可不管不成器,她便指着外頭,怒聲吼道:“去,給我跪到院子裏去,沒有兩個……一個……沒有兩個時辰,不許起來!好好給我反省反省!”

(本章完)

餘家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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