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侯府女受責挨罰跪祠堂,燭火旁展紙得看兩行詩
侯府女受責挨罰跪祠堂,燭火旁展紙得看兩行詩
餘寧姶跪在祠堂前,耷拉着腦袋。
她并非忏悔,是餓的、體力匮乏的沒了精神。
餘晃繞着寧姶轉圈走,走了幾步便停下來訓說:“你母親過世得早,終究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了責,沒有好好的管教你。現下你也不小了,許多道理未必不明白,卻為何還是如此莽撞?
你莫要覺得為父啰嗦,要講這許多的道理給你聽,正所謂“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為父所講的先人之事,是要你莫要一意孤行,言行舉止皆要有個持戒,否則你便會重蹈先人的覆轍,亦走上許多的彎路。”
寧姶其實一直想問,到底在馬場的時候,父親你去了哪裏?那個兵部的人和你說了什麽?她覺得這位父親品性太過純正,若非是侯府出身,即使是滿身的才華,也不會做到今天的官位。
別是有人想害他。
面對父親的訓責,寧姶感到很無奈。先人的教訓她知道的不少,只是像她這種擁有現代性思想的女性,聽了也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她不回嘴一是因為體力不支,二是因為她覺得有父親管其實是件幸福的事,說明你有父親,且你的父親是關心你的。
餘晃拖拖拉拉在這裏有一個時辰了,話說累了,見寧姶身子單薄,想她回去,又強忍下憂心硬着心轉身走了。
子不教父之過,還是再跪一個時辰吧。
寧姶聽到父親嘆了口氣後,腳步聲漸遠,她立時精神了起來。
等了片時,她方回頭看去,又轉身爬到門口看了看,見一人沒有,她這才将腿伸直,靠着門旁坐在了地上。
“這古代人犯錯,動不動就跪祠堂,真是的。”她一邊捶着自己的腿,一邊抱怨。
腿過了麻勁後,她眼睛滴溜溜一轉,又将頭探出去,見還是無人這才從袖中拿出了驗屍的手套,抖出了裏頭的小紙團。
這紙團還是有些潮氣,寧姶爬到一蠟燭旁,借着燈光見裏頭是有字的,為怕壞了這紙,她先是在燭火旁烘了烘,然後才一點點地展開,這樣幾個來回,她終于見到了上面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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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兩行秀氣的小字,寫得是:
長河浪頭連天黑,津口停舟渡不得。
這字條上的字并非很清楚,有兩個字化得十分模糊,但餘寧姶知道這句詩。
這詩句不是指仕途的麽,她一個女兒家家哪裏有什麽仕途,難道是情郎的仕途?即是情郎的仕途,被指遇到險境,無人能伸出援手,她又何必輕生?
再說,這應該就是哪個廟門口的解簽文,看看就好,難道還真的信以為真?
“姑娘……”
寧姶聽到背後有人叫自己,吓一哆嗦,反應出這聲音是禾若的,便将欲要藏起來的紙條又展了開,放在身旁的地上,并不做遮掩。
“你怎麽來了,是姑母叫你來看我的麽?”寧姶轉過身,對拿着食盒的禾若問說。
禾若蹲下,慘兮兮地說:“姑娘你真是太天真了,郡主娘娘生了大氣,說你死性不改。這吃的是白大娘給你留的,奴婢怕你餓,偷偷送來了。”
說着,她打開食盒,寧姶見裏頭有包子,還有湯羹,白了一眼禾若說:“你既是偷偷拿來,幹嘛還拿着個這麽顯眼的食盒?你是我的人,旁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來給我送吃的的,讓父親和姑母知道就壞了。”
她雖這麽說,一口包子已咬進了嘴裏:“都快把我給餓暈了,父親也真是的,一個勁兒地說,足足快一個時辰。”
禾若也一屁股坐到地上,環抱住膝蓋,眼睛埋怨地盯着寧姶看。
“姑娘你怎麽只顧着你自己,大少爺覺得是他沒有看好你,見你受罰,連晚飯都沒吃,他本就身子骨不好,急得竹姨娘都哭了。”
寧姶一聽,臉變得悶脹,嘴裏的包子一下子味同嚼蠟。
寧姶見禾若一直盯着自己看,帶着愧意悶聲道:“你幹嘛,幹嘛這樣看着我?”
禾若撅嘴說:“姑娘你變了。”
“我變了?我怎麽變了?”
“姑娘你以前是很會遮掩鋒芒的,想來這一年多,二太太她們總是要害姑娘,可姑娘說話做事皆極有分寸,便是偶爾吃了虧,也不叫人說出些什麽。
姑娘也是常常這樣教我,就怕我因為言語在那些人面前吃了虧。憲王來了之後的種種不算,姑娘算是險地裏逃生,即得了王妃的名分怎麽着都賺到了,可如今……”
寧姶知道她要說什麽,低頭吃包子不語,內裏虛了起來。
“姑娘可是覺得自己的婚事有着落了,又有憲王府撐腰,今兒竟敢和宮裏頭的那個黃公公暗裏較勁了?”
寧姶眼一擡:“這話是黎青和你說的吧?”
禾若深沉不過片刻,挑了挑眉,展了展眼睛便暴露原生态了。
“我告訴你禾若,不是那樣的,你姑娘我不是狗仗人勢……呸呸,你姑娘我不是狐假虎威的人,我就是因為會仵作,所以不怕死人。”非但不怕,還一見到死人就精神抖擻,渾身都是使命感。
禾若跪爬過去:“姑娘,誰家千金去鼓弄那些啊。禾若我雖不害怕,看着也別扭。”
寧姶聽了将剛拿起的包子扔了回去,看向禾若,打算推心置腹道:“禾若,你覺得我待你如何?”
想到自家姑娘從未将自己待如仆婢,禾若為剛剛說的話感到有愧。
“姑娘待禾若好。”
寧姶聽了很欣慰,她抱住雙腿,想說:“其實一個人對一個人好,要麽是利用,要麽是真心。我自然對你是真心。在我的心裏,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下人也是人,也是母親懷胎十月生出來的,若是受了傷,也是會有人跟着傷心的。
今兒我看到了那個姑娘,就那麽被河水沖上了岸,腳上連襪子都沒了,我既心疼她,又特別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個黃公公根本對死者一點憐惜都沒有,他所考慮的皆是自保,所以我對他自然不客氣。
是,是有穆胥在,可通過和昭桓胤的相處,還有穆胥的行事作風,我發現,他們憲王府也是這樣的,穆胥說憲王待他極好,并非是将他視作為奴才。禾若,你家姑娘我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如今即有了未來憲王妃的名分,便不能再扮豬吃老虎了。
而且我告訴你,一個人活着一定要有信念,要有你的初心;這就是,我從前視生命為珍貴,不管是誰的生命,如今我雖即将要成為憲王妃,我也一樣要如此。感謝上蒼,憲王他不是個昏庸的人,可真若他迂腐的埋沒了我的初心,我想我寧願悔婚,也不會茍且活着。”
寧姶說完這番話将紙條遞給禾若,禾若早已經驚呆了,對于寧姶的話她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她似有些癡醉,又有些麻痹,當接過紙條後,她低頭看了看,然後發蒙地看向寧姶:“這是什麽?”
“這是那死者身上的。”
禾若這才想起來。“哦,我想起來了,今兒我瞧見了,沒做聲。”她又細看了看,念了念上面的字,還是不解。
“這是句詩,可以解為窮途末路,孤立無援。”
“那這是解簽紙啊?”
“我剛剛也這麽想,可解簽紙不該是那種黃色的紙麽?”很薄,質感不是很好的那種。
擦屁股都惹人嫌。
禾若挺起上身,激靈道:“姑娘不知道,風梭觀的解簽紙就是白的,據說很靈驗的。咱們府有好多人都去解過簽,聽聞連二太太都偷摸去過,咱們仕皊苑也有去的,白大娘就去過,我瞧那解簽紙,就是白色的,質感很好,和這差不多。”
說完,她又來回地打量起這紙來,篤信無疑。“要是尋常的紙,被河水那麽一泡,恐怕早就碎了。”
寧姶思緒轉了幾個圈,突地抓起禾若的胳膊,起身道:“走,禾若,咱們去那風梭觀瞧瞧。”
“姑娘,您還在罰跪,這黑溜溜的天……”
“那個穆胥呢?”
“穆胥讓二爺給請回了。”
“請回了?”
“二爺因為今兒在馬場發生的事情,對穆胥十分不滿,借着府裏不可有外男的緣由,就請穆胥回了,他應該回梁州了。”
“那不能。”
“什麽不能?”
“他不能回去,他還得畫我,給他家王爺。”
“您就這麽肯定,人家也是要面子的。”
寧姶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坐了回去。“是不能現在去,體罰還沒有結束呢。而且就算去了,那解簽什麽的也不能營業,去了也是白去。”
“姑娘打消念頭就對了。”她瞧了瞧寧姶的臉色,還是決定勸兩句。
“姑娘,您還是別管那個死人了,就算事有蹊跷還有官府,還有人家的雙親,您若真的陷到這件事裏,當心下次就是挨板子了。”
寧姶瞪過去:“我剛剛和你說的掏心掏肺的話都白說了?你想想,那麽一個花一般的姑娘,死得多慘。什麽雙親,這裏的人誰不把臉面看得比天大,未免名聲受損,就算是她被謀殺,也會說是失足落水。”
“我告訴你禾若,你是我的人,你就必須聽我的,和我一條心,要不然以後我什麽都不和你說。我……我離家出走,讓你永遠看不到我。”寧姶威脅道。
“姑娘你在說什麽啊,姑娘就會欺負我!”
“诶呀,我這是信任你,你雖然不像黎青武功高,可你聰明伶俐。”
“姑娘說什麽,誰沒有黎青武功高,我只是沒有機會展示。”
“這更好啊,若你武功高得過黎青,那我更不用怕了,貼身保镖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