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搞不懂的帕帕尼

搞不懂的帕帕尼

隔着欄杆,蒙丁向克羅諾揮手。“下次您來的時候,可要在正門按響門鈴。”

克羅諾失魂落魄地離開。蒙丁目送他走遠,然後擦了擦脖頸處的汗水。暖洋洋的太陽光照射在身上,連病氣都仿佛淡了一些。

他很想在院子裏曬一會太陽,不過他感冒可還沒有好。帕帕尼回來時看見,能長篇大論地說出一堆絮叨的話。

蒙丁弓着身子,享受陽光落在後背帶來的灼熱感。黑色的衣服吸取溫度,有時候會給他一種被擁抱的錯覺。

蒙丁走進屋內,上了樓梯,喝了一杯水,躺回床鋪;把毛巾放回額頭,閉目昏昏欲睡。

甚至連克羅諾出現在廚房的事,都不願分心去想。

大約過去半個小時,帕帕尼回來了,能聽見他在客廳走動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咚咚地走上樓梯推開門。

“您感覺好一些了嗎?”看見蒙丁老實躺在床上,帕帕尼臉色看上去,卻不是很愉快。

伸手取下蒙丁額頭的毛巾,帕帕尼俯身拿起櫃面上的藥。扣下一片,用紙巾包好,玻璃杯底壓碎,水沖泡杯底那麽多,遞給蒙丁叫他喝下。

蒙丁坐起身,皺眉把藥喝盡。帕帕尼從兜裏掏出一塊糖,丢給蒙丁。

“從餐廳拿來的,聽說您生病,那位好心的姑娘給的(餐廳員工)。”

蒙丁翻轉手掌,五指張開,看向掌心的糖果。“我可不是小孩子。”

“得了吧!”帕帕尼拍着胸膛,最近他抱怨的話可說得太多了。“我只不過離開一會兒,您就不安分。”

帕帕尼坐到床邊,壓得床墊一震。他雙手握拳,搭在腿上。“我簡直都不用猜。溜進家中的那個小偷是克羅諾醫生吧!”

蒙丁把手向後伸去,扶起枕頭倚靠。“克羅諾醫生可什麽都沒有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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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帕尼悵然地搖頭。

“真是的,從您口中說出這種話,可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他明明偷走了您的心。”

帕帕尼繼續說,話匣子打開,他的抱怨就止不住。

“那個無禮的小子進入過我的房間,廚房前的地板留下細碎的草葉。門口的地毯都叫他弄髒了。”

帕帕尼下巴的胡須随着他的語氣,時而和緩時而激烈地抖動。

“您不該放走他。”即使這個時候,帕帕尼依舊是提出自己的意見,進行勸告而不是責怪。

蒙丁垂着眼皮不說話。

“我想他可不是來拜訪您的,對吧。”他說:“他騙了您。”

蒙丁轉動水杯。

“我可不會質疑您的決定,但是他顯然是注意到了什麽,正打定主意探尋您的事。”帕帕尼疑惑:“您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

現在帕帕尼是真的有一點搞不懂了。他的老板到底是如何看待克羅諾這個人的呢?難道不是一只有趣的小寵物嗎?

這個孩子曾經生活在那樣殘酷而痛苦的環境中,他的出現雖然扭轉了這一切。但是他早就是個老頭子了,一定很無趣。

克羅諾的出現,也許對于老板而言,就像是世界第一次為他敞開大門吧。是一種與過往人生完全不同的體驗。

帕帕尼陷入兩難之中。他不會允許任何存在威脅到蒙丁。同樣他也不希望老板因為失去他的寵物而難過。

如果……蒙丁擁有這種情緒的話。

“介意什麽?”蒙丁問,将水杯放回床頭櫃。

帕帕尼遲疑一瞬,說:“如果克羅諾醫生發現您正在做的事…”

“說不定會…嗯…想要遠離您。”他盡量委婉地說。

“為貴族做飯,為女皇送上美食。”蒙丁自然地舒展身體,手指擡起被子打量。用漫不經心又略微愉快的語氣說:“還是因為那些食物是用人類制作的?”

“有什麽關系。”蒙丁自言自語。

歪着頭,長久、呆滞地注視着帕帕尼。以一種天真的神情,自然的語氣。

任誰聽見、看見。都不會認為他說得有什麽錯。

他的确認為這是一件尋常的事,就像人類會吃動物一樣稀松平常。

帕帕尼怔忪,手指彼此用力扣緊。他參與過很多處決殘殺暴亂者的行動,但面對蒙丁所說的話,還是感到一陣寒意。

仿佛他尚且還屬于人類。而他的老板則更為原始,純真、純粹地代表着惡意或者食欲。

以最高等的姿态,站在食物鏈頂端,對于他而言,也許真的沒有什麽是不能成為他的食材的。

“好吧。”帕帕尼擡了下手,把肩膀抖動幾下。“如果您對此十分自信,我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他現在完全搞不懂蒙丁和克羅諾醫生之間的事了。

“不論您想怎樣對待克羅諾醫生,都請您答應我。”帕帕尼說:“一定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

蒙丁點了點頭,下巴上的黑痣晃動,就像充滿迷惑性的蝴蝶翅膀上的花紋一樣。不知不覺就引走帕帕尼的目光。

反正他的眼睛也不會透露什麽他能讀懂的情緒。

帕帕尼深感憂慮地腹诽,他已經分不清老板和克羅諾醫生,哪個才是獵人。

……

阿契恩最近心情很不錯,因為警長已經安分待在家裏一段時間,除了警局哪裏都不去。

再沒有匆匆忙忙趕回來,一臉落魄,甚至髒兮兮的樣子。

只是偶爾會露出非常警惕的眼神,就像一只狐獴,随時準備站起身體,擡着雙手,四處打量是否有天敵出現。

弗洛姆的行為,無疑是在告訴阿契恩,現在的平靜随時都有可能崩塌。

因為他這位固執的警長,從未打算放棄追查開膛手。

現在已經是正午,陽光正盛,警局裏空氣悶熱。許是人多,空氣完全無法流動,所有人都像蒙上一層透明的铠甲,熱得不停流汗。即使幾個有着橙黃色葉片的電風扇一直在努力工作,人們還是時不時用手邊就近的文件扇着風。

警長辦公室的窗戶被拉上一半,只有一半的陽光灑在右側地板上,恰好避開弗洛姆工作的地方。

阿契恩坐在沙發,雙腿規整地并起,低頭翻閱一本書籍,雖然目光看上去很專注,但是偶爾擡起瞥向弗洛姆的動作,還是暴露出他根本沒有仔細看那本書。

連續不斷的兇殺案,讓各種小案件都少了。以往辦公室外的警員們,還需要處理一些寵物丢失,入室偷盜等一系列案子。現在只能翻一些以前的陳年舊案。

阿契恩再次向弗洛姆看去,手掌放在書頁上壓住。

警長正用鋼筆頂住下巴胡茬,也許是被勒令剃掉胡子有些不适,總是情不自禁地摩擦幾下。

這幾日因為各種讓他焦心的事,胡子無聲無息就長出好多,顯得他像個邋遢的懶漢。弗洛姆也沒什麽心思打理,他從前可不是這樣的人,一向保持得體的妝容。

不過好在有阿契恩在照顧他,及時提醒他打理胡子。

弗洛姆翻閱文件,這是兩天前發生在舊街區的一起縱火案。殘留的火場裏有兩具屍體,一把筆直插進地面的細劍。

屬于警長的敏銳嗅覺告訴他,這一起縱火案與籠罩在塔利亞城的兇殺案有關。

他一開始還無法确定死者是什麽身份,不久後卻得到了有關三街區的消息。克羅諾醫生受到襲擊,雖然沒有受傷,但是更換了新的家具。

襲擊克羅諾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的人。卻沒有成功帶走克羅諾醫生,是誰幫助了克羅諾呢?

這起縱火案就是在襲擊過克羅諾後,翌日發生在舊街區的。弗洛姆有理由相信,其中一位死者是那個以病人身份接近克羅諾的男人。

至于另一位死者,只能猜測也是□□的人,他們顯然是在接頭。一同商量着如何帶走克羅諾嗎?

是誰…殺了他們?

阿契恩聽到警長沉重的嘆息聲,他把鋼筆放下,坐直身體,雙手放到太陽穴處揉搓。

可惜屍體被火焚燒嚴重,完全就是兩塊焦炭,什麽線索都查不出。

“警長,您累了嗎?”借此機會,阿契恩放下書。起身去給弗洛姆沖泡咖啡。

推門出去,打開冰箱。往杯中放入幾塊冰塊,幾位警員和阿契恩打招呼。等他進去後,有人撇了撇嘴,一臉嫉妒地嘟囔:“警長的小老婆。”

很快他後腦就被打了一巴掌。“亂說什麽,阿契恩是警長撿回來的孩子。這麽多年,警長一直當作自己的弟弟一樣照顧。”說話的人揉了揉鼻子,他其實想說當作自己的孩子似的照顧,可是他們警長還年輕着呢。

阿契恩被撿回來的時候,那時的弗洛姆還不是警長。只不過是一位留着短發,意氣風發又很倔強毛躁的年輕人,常常和當時的警長對着幹,鬧出過不少有趣的笑話。

阿契恩把杯子放在弗洛姆身前,手指抓住衣擺邊緣摩擦。“警長,歇一會吧,您眼睛都紅了。”

弗洛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涼的咖啡流入喉嚨,讓夏日的燥熱一下緩解了不少。

他舒緩眉毛,松緩地靠住椅背,身體微微下滑。“聽你的,阿契恩。老文件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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