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45、接吻
45、接吻
倒計時說:2。
倒計時說:1。
……
倒計時說:
0。
最後一場考試的結束鈴聲打響, 像是一條劃分時間的分割線,正式結束了她的高中生涯。
喬歲安呼了一口氣,随着人流往外走。
外面陽光很好, 穿透雲層,樹影搖晃, 地面上粼粼光影斑駁。
她最後再回頭望了一眼教學樓,整座樓被陽光鑲上一層金邊光暈。她笑了下, 扭回頭,往外走,奔赴她的新世界。
校門口人流擁擠,袂雲汗雨, 密密麻麻的一片。
她墊起腳尖張望丁斯時人在哪, 胳膊驀地被人拉了下,下一秒, 話筒被遞到唇邊,耳邊記者快速地問:“同學你好,可以占用你幾分鐘采訪你一下嗎?”
喬歲安餘光裏瞥見攝像頭對準自己, 愣了下,人還懵着,記者又道:“就幾分鐘, 不會太久的。”
對上記者期待的目光, 她不太好意思拒絕, 便點了點頭。他們在擁擠的人群中找了一個相對來說稍微寬闊一點的地方開始采訪。
“請問你覺得這次考試難嗎?”
喬歲安思考了下, 慢慢道:“還好,出題還是挺中規中矩的, 我做這幾張卷子還都挺順手的。”
“那你覺得你這次大概能考多少分呢?”
喬歲安道:“這……不太好說, 但考S大應該沒問題。”
記者一愣:“學霸啊!”
她有點不太好意思地伸手撓了一下脖頸:“我是藝考生, 是打算考S大的舞蹈系的。”
她餘光往旁邊一掃,一頓,丁斯時站在攝影大叔邊上,正抱胸挑眉含笑望着她。
幾個問題問完之後,記者向她道了謝,喬歲安搖搖頭,就小跑兩步奔過去了。
“丁斯時。”她喊他,眼睛在陽光底下亮晶晶的,“你剛站哪裏了啊?我都沒找到你。”
他昂起下巴,點了個方向:“剛在那邊,也在接受采訪呢。”
喬歲安來了點興趣:“也問你這次考試難不難?”
他點點頭,語氣不鹹不淡的:“問我難不難,我說不知道,沒參加。又問我說我不是今年考生嗎,我說我是保送生,就來這兒接個人。”
喬歲安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有點想笑。
穿過熙攘的人群,周圍人總算慢慢少下來。
她打了把遮陽傘,傘柄自然而然被丁斯時接過了,撐着。
兩個人并肩走在路上,微風拂過樹葉一片沙沙響,馬路上的車鳴聲不絕,行人三兩,步履匆匆。
考場離家不遠,走過去一刻鐘的距離。
慢吞吞的步伐像是在散步,氣氛一下沉默下來,只剩下風聲和車聲,有點奇怪,磨人的奇怪。
半晌,身旁那人道:“高考結束了。”
喬歲安低頭看鞋,指尖蜷起:“哦。”
垂下的指尖在身側前後小幅度晃着,兩個人靠得近,她的手指擦過他的褲子布料,冰涼的。
喬歲安偷偷摸摸擡眼瞟他那只撐傘的手,指節分明的漂亮,指甲剪得幹淨圓潤。
她抿唇,稍微鼓起了一點勇氣,指尖繃緊了要擡起來夠他那只手,擡到一半又覺得有些刻意,又放下了。
他怎麽偏偏用那只靠近她一側的手撐傘呢?
好煩。
她悄悄拿餘光瞥了一眼丁斯時的側臉,又開始思索。
考試才剛剛結束,現在立馬提出正式确立關系,會不會顯得太過于急切?顯得她很不矜持?
但是之前就已經約好了,現在順理成章也沒什麽不妥啊。
喬歲安指尖動了動,重新擡起來一點,周圍路過同樣剛高考完的學生,激烈地讨論數學最後一道選擇題的答案。
“B!肯定是B!”
“不可能!C的範圍比B更小!”
驕陽下争得面紅耳赤,針鋒相對。
喬歲安噎住一口氣,手又放下,狠狠閉了下眼。
手機在口袋裏振動,她像被吓了一跳,有點手忙腳亂,把手機拿出來,是班群的消息。
“班長說,明天班級聚會,定了餐廳和KTV,說要去的群裏扣1。”喬歲安呼了口氣,擡頭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語氣自然地問,“你去嗎?”
“去。”丁斯時道,“我手機在包裏,不太好拿,你幫我回一下吧。”
她“哦”了聲,指尖一動,先是自己回了1,緊接着微信切去丁斯時的號,刷新了一下頁面,再打了個1發過去。
一直到回到家,喬歲安終究都沒敢去牽他的那只手,憋了一路,想着或許他會開口。
結果,一路什麽都沒有發生。
半是氣餒半是失落,最後她什麽也沒說,抿着唇擡着下巴進了屋。
翌日,鬧鐘沒響,喬歲安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下意識伸手從床頭櫃上摸手機看時間。
六點五十。
她先是咯噔了下,掀開被子一下翻下床,一個滑步飛去衣櫃邊上,手指觸碰到校服的那一秒,她突然恍恍惚惚想起來——
高考結束了。
她今天不用上學。
喬歲安深呼了一口氣,肩膀微塌,踩着拖鞋小步走回床邊,往床上一癱,踢開拖鞋,愣愣望着天花板,解脫的同時卻又茫然,心裏空蕩蕩的。
忙碌的生活像是一下子被人抽空了,無事可做,手足無措。
不過片刻,她就從這樣的狀态抽出去了。下午還有同學聚會,班長在KTV訂了包房,從一點到四點。
她去,隔壁那位也去。
喬歲安站在衣櫃面前沉思很久,扒拉了半天,挑了兩件裙子在身上比劃了下,盯着鏡子咬了咬指甲,有點拿不定主意,幹脆拍了照片發給餘清。
雲寶:“?你很怪?為什麽突然問我哪身裙子更好看?什麽情況?”
她有點心虛。
歲歲和碎碎:“怎麽?不允許我愛美一下嘛?”
雲寶:“不是,主要是這兩身衣服都不是你平時的風格啊,你平時衣品都是那種大方簡約的,這兩身都是那種有一丢丢小性感的類型。”
雲寶:“so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喬歲安避而不談:“你就說哪件更好看?”
雲寶:“左邊那身。”
雲寶:“不要逃避話題。你怎麽突然轉變風格?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沒那麽簡單。你要大殺特殺誰?”
喬歲安直接視而不見裝掉線。
左邊那件上身是一件酒紅色的挂脖短款吊帶衫,吊帶搭在精致的鎖骨上,直角肩平滑,冷白皮膚與紅色碰撞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力,黑色短裙,不規則裙擺遮住一半大腿,她本就腿長,也直,肌肉勻稱附在骨頭上。
這身衣服其實是喬媽買來自己穿的,結果買小了一號,就扔給喬歲安了。她不太習慣這個風格的衣服,便一直丢在衣櫃裏沒動過。
難得嘗試一下,她照照鏡子,想說:她身材真好。
換完衣服,喬歲安把頭發梳梳順,挽起一個高馬尾,拿了個小包便出了門。
人到隔壁家門前,她深呼了一口氣,低頭看看自己的穿着,又伸手摸了摸發尾,最後擡手,敲了敲門。
沒一會兒,門從裏被人拉開,丁斯時目光掃過她,一頓。
喬歲安沒敢看他的眼睛,平視他的胸口,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地問:“時間差不多了,走嗎?”
頭頂那人有些沉默。
喬歲安随着他的不說話而緊張,垂在身側的手指捏緊了。她忍不住,視線一點一點往上挪,從他那件白T到肩膀,到喉結,緊接着她清晰地看見,他的喉頭輕輕動了動。
“走。”他道。
喬歲安眨了眨,視線重新低下去。
人到KTV的時候,包房裏已經來了不少人,裏頭正播着蕭敬騰的《王妃》,吼叫聲一片,像猴子叫。班長握着話筒首當其沖,站在大屏幕前,蹦得起勁。桌上還放了幾瓶酒和幾瓶果汁。
包房門打開,班長扭了頭,目光掃過他倆,又是一定,仔細瞧了瞧喬歲安,一句“卧槽”通過話筒傳遍包房裏每個角落。
丁斯時一進包房就被半醉的學委拉着走,鬼哭狼嚎地吼着“丁哥,我壓軸不會做”。
喬歲安找到羅落跟林時蟄的位置,擠進她倆的中間。
羅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從門口走過來,眼睛聚焦在她的肩上,半天挪不開,最後吞了下口水,色膽包天地問:“喬,我能摸一下你的鎖骨嗎?”
喬歲安聞言望過來,羅落又補充了一句:“沒有別的意思,我是直女哦,我有男朋友哦。”
林時蟄默默舉起手:“一人摸一邊行嗎?”
“滾吧。”喬歲安對此的評價是,“碰我一下兩個億,有本事你倆摸。”
兩個人又默默把手收回去。
喬歲安沒點歌,拿一次性杯子倒了點果汁坐邊上喝,目光有意無意往丁斯時那瞟。
學委抱着丁斯時的胳膊不撒手,還在嚎:“為什麽?憑什麽?是我身高上濃縮的精華還不夠嗎?是我學習還不夠努力嗎?”
丁斯時一個頭兩個大,學委個子小力氣卻格外大,怎麽掙都掙不開。體委在邊上看戲,剝着花生搖頭嘆氣:“早知道他力氣那麽大,我當時運動會該給他報個鉛球的,肯定能拿獎!”
喬歲安鼓了鼓嘴,收回視線,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幾杯下去,她有點想上廁所,便放下杯子從沙發上起了身,手搭在門把上,頓了頓,回頭像是随便往後掃了一眼。
餘光裏,丁斯時仍然被學委纏着,他好像擡眼回望向她,包房內光線昏暗,把他的眸子照得晦暗不明。
喬歲安抿了下唇,收回視線出了門。
上完廁所,她洗了個手,擡眼瞧着鏡子,彎了下嘴唇又放下,肩膀微塌,垂頭盯着自己濕潤的手半天,不知道在跟誰較勁似的,狠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爾後一甩頭踩着那雙白色運動鞋出了衛生間。
KTV的走廊很長,廊上燈光明亮,不時傳來各個包房的音樂聲,混雜在一起。
喬歲安默念着306,驀地瞧見他們包房門口的牆壁上靠着個人,一條長腿微微曲着,很幹淨一身白T,抱着胸,低着頭,額前碎發擋住眉梢,下颌線分明。
她腳步一頓,随後下意識挺直了腰,昂着下巴假裝什麽也沒看見,大步流星走過去,手握住門把手,正要往下按時,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随着手腕上溫熱觸感,她緊跟着顫了下,穩了嗓音,沒看他:“幹嘛?”
身側那人直起了身子,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卻沒有松開,微微靠近了些。
“高考結束了。”他道。
喬歲安“嗯”了聲。
靜了一秒,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哼笑聲,他帶着她的手松開門把手,指尖順着手腕往下滑,插入她的指縫間:“我來要個名分。”
他望着她:“沒忘吧?”
她能感受得到頭頂他的目光,炙熱的,燙人的,仍沒擡頭,手被人控住,她指尖動了動:“沒、沒忘。”
心跳在震,喬歲安鼓起勇氣,手指搭在他的指關節上,回握住他的手,終于擡起眼,直視他:“男朋友。”
她擡頭望過去的那一瞬間,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墨色沉沉,情緒翻湧,一切意味不明,全部沉浸在海浪澎湃中。
下一秒,喬歲安感覺整個人被拽了過去,一陣天旋地轉,她下意識驚呼一聲,隔壁包房的門打開又合上,丁斯時壓上來。
脊背靠着牆,他一只手墊在她的腦後,另一只手仍維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勢,卻是反剪住她的那只手,環住她的腰。
空無一人的包房燈未開,一切都在一片暗色裏,視線看不清,其他感官卻更為清晰。
她感覺到他靠得太近,呼吸聲近在咫尺,盡數噴灑在脖頸側,一陣癢。
她感覺到,丁斯時的唇瓣隐約貼着她的耳垂,氣息不穩地,低聲問:“可以接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