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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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見書卻面露難色:“空院子是多,可是府裏總有侍衛巡視,萬一被我爹知道怎麽辦?”

“那關在你屋裏空着的廂房還不行嗎?”

“原本是想讓他們在我院子廂房的,但他們太吵了總是出些動靜...影響我看書...”

所謂書,當然是指的武俠話本。

這下沈窈直接無話可說,反正這個苗疆二少主要是日後來找程見書尋仇,她一點都不會意外就是了。

“行了,你現在外面守着別有人過來,我進去交涉,有什麽情況我再叫你。”想到裏面兩位可能不會想見到這個虐待他們睡柴房的人,沈窈推門走了進去,囑咐了兩句便把程見書推到了門外一旁。

柴房門口,清晨的朝陽也順着縫隙與沈窈,一同進了屋子,熹微的日光照在了外族少年的身上,發梢上的碎飾散發着閃閃銀光,他們背對着門口倚靠在木頭上,無聲無息。

沈窈突然想到一話,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虧她還尋思要是講理行不通,就逼迫他們。

但是現在被綁了兩天,這倆人搞不好會不會已經氣瘋了?

都說苗疆人善蠱,雖然他們倆已經趁着打暈搜刮走了二人身上所有東西,但也搞不好他們還會有別的法子。

想到這沈窈心頭一悸,退着步子又回了門口招呼:“程見書,你先進來。”

冤有頭債有主,是他把他們關在柴房的,要有什麽蠱蟲,都先朝他來吧!

程見書覺得莫名其妙,想也沒想就走了進去:“怎麽了?他們都被綁起來還封住了嘴,難道你還怕了不成?”

這下沈窈更呆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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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關柴房了,幹嘛要封他們的嘴?這裏也沒什麽人會路過了吧。”

程見書完全是在作死。

“還不是因為他們一直喊餓,大男人頂天立地,餓一兩頓又怎麽樣,我實在看不慣他們這副娘們唧唧......”

話還沒說完,程見書就被沈窈猛地推出了門外。

“你幹嘛推我!?我哪裏說得不對,不是你說都怪這些個苗疆人亂下蠱,花婆婆才一病不起的嗎?不給他們飯吃我還只是在小懲大誡而已。”說到這,程見書反而有些洋洋得意的昂起了頭來。

別誇,都是應該做的。

他,程見書,江湖上一個不留姓名的正義俠客罷了。

沈窈沒應他的話,神情有些恍惚的走到了柴房裏,蹲在兩個奄奄一息的少年面前扯開封住他們嘴的布條,心裏卻顫顫巍巍。

前日事出突然,也怪她沒來得及跟程見書解釋清楚才導致了現在的悲劇,畢竟下蠱之人可能是苗疆這個二少主也只是她的猜測,不一定是事實。

但這時候,她到底該說些什麽,才能挽回這必死的局面。

溫綽費力睜開眼時,便正好與面前與他靠得極近的少女,對上了目光。

與上次在山路上見到時不同,沈窈這次出來的匆忙并沒有特意打扮過,好看的眉眼粉黛未施,烏發上就簪了支梨木,一襲青色翠煙裙襯托得她的面若更加清秀俏麗,跟山上那個華貴的少女氣質完全不同。

畢竟只見過一面,溫綽打眼沒認出來是她。

直到他見少女躊躇着張了張嘴,像是在糾結什麽,良久聲音才傳了過來。

“我說,我是想請溫少主你來金陵做客的,你信嗎?”

溫綽:......

聽嗓音他認出來了,這人是那個在山上聯合人打暈他的少女。

其實滿打滿算,他和照野從苗疆出來,還在清水溪上漂了兩日到如今是第四天。

除了在筏子上吃過一次難以下咽的幹糧,中途喝過水,也已經三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渾身乏力虛弱頭還昏沉的厲害。

但就算這樣,他還是閉了閉眼扯着嘶啞的嗓子回應道。

“滾。”

只此一字,便又昏了過去。

-

溫潤的清水浸濕了唇邊,溫綽再一次醒來時,雖然還是五花大綁着,但人已經被安置在了榻上。

空氣中彌漫着肉粥的香氣,睜開眼時,嘴邊是一只瓷勺,端着勺碗正給他喂水的少女,正是那個在山上打暈他的女人。

沈窈見他醒了又怕他餓的着急,連忙解釋道:“你太久沒吃飯了得先喝些溫水暖暖才能吃,我一會兒就把粥端過來。”

說着,她又舀起一勺水,不由他反應的就灌進了他口中。

“咳咳...咳...”

溫綽措不及防的嗆了一口,當即咳個不停。

再擡眼時,眼眶都嗆紅了一圈,說不出話來只能怒視着瞪了她一眼。

這個瘋女人。

一見面就把他打暈帶了回來,叫人不給他飯,還封住嘴把他們關在柴房那種肮髒的地方,現在又說是請他來金陵做客的,還給喂水備粥裝好人。

至于原因嘛,他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這女子對他的美貌,一見鐘情了。

所以強取豪奪,就是他們中原女子追求人的方式?

溫綽心想着別過頭去,臉對着牆繼續咳。

身子動不了,頭還是能動的,嗓子說不出話來,這是無聲的抗議。

少年轉頭的動作有些急,扯動着頸上的絞絲項圈上的銀鈴也跟着輕輕作響,墨發上纏繞着不少的銀環點綴,臉色有些虛弱的蒼白,卻更添了幾分病态的美感。

沈窈這才仔細注意到,這個大反派,好像生得不是一般的漂亮。

書中曾有過一大段對他美貌的描寫,說他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左眼下一點紅痣,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可再形象的描寫,都百聞不如一見,她從沒見過哪個男子身上打扮了這樣多的碎飾還毫不違和,況且他當時還自稱少主,也難怪她僅僅憑着書上的內容就認出了他來。

這人,好看到有些妖孽的地步了。

特別是現在,他嗆得眼底發紅,模樣簡直人見猶憐。

想來也是,這個溫綽可是苗疆的二少主,身份尊貴又生得這樣英姿,在苗疆定然是萬人簇擁的存在,況且聽說他性子又張揚獨行,怎麽可能受過這種被人不由分說的打暈關進柴房,還不給飯吃的委屈。

心裏默念着他是狠毒的反派他是狠毒的反派,沈窈還是有些愧疚,現在金陵還未被蠱蟲肆虐,也沒有出人命,只要他好好配合治好了花婆婆身上的蠱,就不算是反派了吧。

雖然關人柴房不給飯吃這種缺德事是程見書幹的,但她還是決定給他道歉。

畢竟作俑者是自己,是她先出主意綁了他和他的仆從的。

“對不起...事已至此,我也不會狡辯我請你來做客這種鬼話了,是我沒有跟程見書說清楚他才那樣對你的,我只是想請你來幫個忙,城南的花婆婆她中了蠱,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聽得出少女是特意放低了聲調求和,她的嗓音珠圓玉潤,像是山中甘冽清透的泉水,讓人聽上去,也不會覺得是在故作嬌媚。

只是話音剛落,牆邊就傳來低啞一聲:“就算出人命,又和本少主有什麽關系?”

他有什麽理由幫她?

溫綽這話堵得沈窈當即啞然。

确實,如果換做是她,她也不會幫一個上來就打暈自己的人,而且她想請人幫忙,不拿出點誠意來又怎麽行。

“那你想要什麽...或者,開條件吧,我都盡力滿足你,只要你留下來幫忙驅蠱...”

要錢或者要什麽東西這都好說,沈府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但只怕,這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小少主,應該也不會缺這些,可再多的她也拿不出來了。

只要他留下來……

溫綽聞言卻揚眉,她叽裏呱啦說了一堆有的沒的理由,果然主要的目的還是這個,什麽給人驅蠱,補償他的,主要就是想讓他留下!!

輕嘆一氣,溫綽頭一次覺得,長得好看,也是一種累贅。

在苗疆時候就有不少女子當街對他芳心明許,他都習慣了。

所以這個瘋女人,不會就是想用這種鬼把戲,來引起他注意吧?

“想都別想。”他一口回絕。

為你留下?本少主也是你能肖想的?做夢。

“為什麽?就想讓你幫忙驅蠱而已,也不用拒絕的這麽幹脆,你再想想,你真的沒有什麽需要的?”沈窈忍不住問出口。

她還不夠有誠意?都讓他随便開條件了。

溫綽本還想委婉拒絕,畢竟對方是女子,就算他在苗疆的時候,也只是會把花帶物歸原主,可這人到底怎麽回事,想留下他就想留下,非還要不停的強調驅蠱這個借口,當他是傻子嗎?

于是他幹脆一語點破:“因為本少主是不可能喜歡你這種女人的,死心吧,就算留下了本少主這個人,也不可能留下本少主的心的,還是莫做無用功了。”

溫綽覺得自己太善良了,喜歡他的人太多了,他也從來不喜歡釣着別人的感情,所以就算會受傷,也還是早點讓她清醒點好。

沈窈:“?”

這個人,該不會是聽不懂中原話吧?

“誰跟你說我喜歡你了?”她哪裏說過讓他誤會的話。

溫綽也緩過勁來回頭:“呵,那你說,不喜歡本少主你綁架本少主做什麽?”真是死鴨子嘴硬。

“找你來幫忙驅蠱啊!”都說了是為了這個啊。

“虛僞。”

沈窈:......

這個人,不是聽不懂中原話,是根本聽不懂人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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