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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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沈窈呆愣一瞬才反應過來問道:“溫少主怎麽會在這裏?”
溫綽則惱她根本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難道不應該先告訴本少主他是誰嗎?”
“他是李家外戚的公子,前些日子剛中舉人,名喚李霁。”
沈窈鬼使神差介紹完, 才想到,是誰和他有什麽關系?
她又憑什麽要告訴他啊?
李霁只覺得他現在好像站在這裏分外多餘, 想走可又想起沈窈的話還沒說完。
只是他現在再問, 是不是時機不太好......
特別是擡眸對上溫綽那看起來十分不友好的眼神, 盯得他心裏都發毛,可他什麽都沒做啊!
不禁疑惑道:“這位難道是...沈小姐的心上人?”
“不是。”
“是。”
兩人的回答卻截然不同。
溫綽不高興, 還以為沈窈是當着李霁的面才不承認。
質問道:“本少主才剛走你就喜歡上別人了?”
他這忽然一句都把沈窈問的噎住, 她該怎麽解釋她根本沒喜歡他, 更不存在什麽他一走她又喜歡上別人這種子虛烏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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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回想起之前......她跟他怎麽解釋都如同雞同鴨講的經歷, 沈窈覺得倒還不如直接扯開話題。
溫綽見她不語,還以為是因為被他戳中心思, 又上前走到李霁面前,打量他一番才撇嘴道:“而且, 本少主明顯比他長得好看得多。”
這個沒有眼光的臭女人。
找替代品也好歹找個容貌能與他相比的。
李霁就這樣莫名其妙因為顏值被拉踩到了腳底, 卻敢怒不敢言,他自己相貌平平他也是自己知道的,眼前這位他确實自愧不如......
但也不用說得這樣直接好吧。
“身量也沒有本少主高。”溫綽毫不自知,又繼續補刀。
聽得李霁也是兩眼一黑。
內心悲痛道:他到底哪裏得罪他了!?
沈窈覺得有些頭痛,心想再這樣下去溫綽定然能把人損得體無完膚,趕忙上前解釋道:“李公子莫要放在心上,他這些話都是無心之言, 不算數的, 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說罷, 沈窈又知會鑼鼓隊的領班,讓他在前面帶路。
溫綽聽她辯解,又忿忿強調道:“本少主才不是無心之言。”
沈窈氣得回頭瞪了他一眼,最後還是忍住沒說讓他趕緊閉嘴吧這幾個字。
她怕惹毛了他,他再給她下蠱怎麽辦。
直到李霁的身影跟在鑼鼓隊後面漸行漸遠,拐過街頭巷口沒了蹤跡,沈窈這才回頭問起正事:“所以溫少主為何又回來了?”
總不能可能是怕她喜歡上別人又特意跑回來看看。
溫綽的目光卻還在遠處,喃喃問道:“他為何要跟着鑼鼓隊一起走?難不成他們家是鑼鼓隊的?”
可一想又不對,他要也是鑼鼓隊的人,怎麽還要沈窈知會讓他們帶路。
沈窈心頭一悸,還以為他看見鑼鼓隊是從沈府出來的,問她請鑼鼓隊來做什麽。
她總不好直說,是為了慶賀他走才讓人來吹吹喜的吧。
趕忙轉移話題道:“溫少主到底是為何事回來?要是再不說,我就先回府了。”
倒也不是她找借口,而是眼瞧着這天色漸晚,也已經到該陪爺爺吃飯的時間,她還得趁機想法子,讓爺爺同意她同李霁去貴枝幾日才行。
溫綽這下也不得不說出原由,将照野從身後拽到上前來,指道:“是照野忽然想起自己将他未婚妻贈他的信物拉在屋裏忘拿,都走了大半日了,本少主說要不等日後再來取,可他非不,非說沒了那把匕首,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香......”
照野愣怔聽這自家少主嘴裏的話越說越離譜,嘴巴都驚嘆得慢慢張大,扭頭看向他,提醒道:“少主......”
夠了,根本就沒有那回事啊!他們在馬車上根本不是這樣說的!
溫綽這才讪讪而止,總結道:“反正,本少主就為了陪照野取信物才回來的。”對上她猜疑的眼神又急忙補充:“咳...當然不是因為你沒派人跟來不甘心,也不是擔心你會喜歡別人!”
“不過方才那個,确實同本少主相差甚遠。”
照野:“......”後面這句,少主就算不說也可以。
算了,少主不敢說,他來替少主說。
尋思着,照野便上前對着沈窈握拳行一禮,道:“沈小姐,其實是少主怕你被拒絕後暗自神傷,做出什麽事來才回來...嗷!...”
話沒說完,屁股上卻先挨了一腳。
回頭望向自家少主欲哭無淚:“少主你踢我做什麽......”
溫綽捏着拳頭心裏罵他蠢貨,怎麽什麽都往外說,可面上卻十分正經:“本少主哪想踢你,只是剛剛見你後身飛上只馬蜂,怕它會傷你。”
照野更覺痛心:少主編借口怎得都如此敷衍,這冬日十一月,哪裏來的馬蜂?
溫綽甚至催促他:“罷了也別再說些無用的,快進去取吧,了事我們也該快回苗疆,簌玉還在等你呢。”
照野:“?”
他當然知道簌玉還在等他啊!
要不是少主非執意要回來瞧瞧沈小姐是不是在暗自神傷黯然淚下,他們現在都已經該到了!
而此事,還要從他們清晨走時,溫綽發現沈窈面上沒有一絲不舍神情說起......
車輪滾滾而行,自金陵街道向城門飛馳。
此時朝陽已漸漸升起,街上人煙多起來,不時有路人向這後簾敞開着的馬車中探去目光,冬日的寒風生硬而冷,吹進來都凍得照野直打寒顫。
照野無奈裹緊外袍卻又不敢再勸阻溫綽放下後簾的事。
他家少主說了,不出半日,沈家小姐就會思念成疾追上來求少主回去,所以怕沈小姐到時候認錯馬車,少主才執意讓人一直将這後簾大敞着。
但這樣別說到時候沈小姐能一眼認出,他們在大街上也早已一覽無餘。
“那要是沈小姐到時候追上來,少主會答應嗎?”
溫綽回答飛快:“自然不會。”
照野凍得鼻子通紅,吸了吸鼻子,只覺得玄。
不回去那還敞着後簾給人看做什麽,認錯不更好就不會再糾纏上來了麽?
少主這到底是怎麽了,從未見他在苗疆時那次拒絕人猶豫過半分,怎麽現在又優柔寡斷的,難不成換地方來到中原,連人都性情大變。
結果等了一上午,天都開始熱起來,也沒見沈小姐在後面追的半點影子。
溫綽等得有些心煩,納悶沈窈怎麽還沒跟來。
倒也不是他平白覺得她總對他有意,一開始就那些她嘴硬不好意思承認的事也就不提,就說因為幕啾啾入獄那次,沈窈到底是從哪聽到的風聲來救他?
他後來日思夜想,最後覺得只有一種可能———她派人在跟蹤他,所以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得知他被牽連入獄,當即都忘了自己藏在暗處的事,就直接來撈他。
如果這都不算愛……
而這一次,她面上問他何時走,肯定也是一部分是想暗示那個半吊子,畢竟那小子是她從玉生樓請來的,直接攆走怕他再記仇背地裏使壞。
一定是這樣!
所以他才猜測她一定會半路追上來,也說不定現在正藏在哪裏伺機而動。
照野卻不這樣認為:“沈小姐畢竟是女子,女子都臉皮薄些,且都被少主拒絕過一次,應當也不會再繼續糾纏跟上來了吧。”
然後溫綽就陷入了沉思。
但沉思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個什麽理所然,反而覺得有些口渴,從沈窈給他們備着路上吃的食盒裏摸出一只梨子扔給照野。
照野了然,當即從腰間拿匕首要削皮。
摸了個空才想起,匕首好像……昨夜恐吓完江行舒就刺在門邊沒有取下來。
更別說帶走。
當時從苗疆出來走得急,他也就随身帶了一把匕首,現在看來…是無法幫少主削皮了。
溫綽沒注意到他的動作,突然恍然大悟一聲:“你說的對。”
照野:“啊?”
“她一定還在暗自神傷,雖然本少主已經用很委婉的方式在拒絕她了,可是還是傷了她,她現在一定很難過。沒追上來說不定正是因為失去信心。”
幽幽嘆了口氣,溫綽又道:“就怕她想不開再做出什麽傻事……”
照野也突然聯想到什麽,驚道:“像之前龍家的小姐那般?因為追求少主無果,要飲毒蠱自盡?”
少主再寨子裏受無數女子追捧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可千人千面,總有人想法要格外極端些,就比如那位擅長以蠱制毒的龍家小姐。
自小就愛慕溫綽,情信花帶數不勝數的送,更是為愛怒從面如滿月靠節食瘦成竹竿美人。
可就算這樣,也沒有打動二少主的心,花帶仍然原封不動被送回去。
然後龍家小姐就瘋魔了,當街揚言若是溫少主不答應她就飲毒蠱自盡。
結果溫綽轉身就走,龍家小姐挂不住面子,還真一口飲了毒蠱,差點沒救回來。
龍家人不悅溫綽見死不救,最後還是老苗疆王逼着他去龍家賠禮道歉,才平息此事風波。
當時溫綽還不情願去,嚷嚷道:“她昨日還在街頭同別人說不答應就飲毒自盡呢,本少主哪知道她這次是來真的。”
也不怪他心硬如石,一直不答應,而是寨子裏誰不知龍家小姐是個出了名的花癡,見到好看的男子就走不動路,她是情信花帶不要命的給他送,可同時也給別人送呀!
“所以......”
溫綽想說要麽回去就看看,可又直接說不出口。
瞧到照野還拿着梨子發呆,一轉話問道:“梨子什麽時候好?”
照野這才回神,解釋道匕首落在沈府忘記拿了。
知道沒有削皮的溫綽不愛吃,但照野現在也沒辦法,只能先倒杯茶:“還有半日就回苗寨了,少主且忍忍,先喝口茶水潤潤吧。”
溫綽眼裏卻突然有了光,正坐起身一本正經道:“那把匕首不是簌玉送你的嗎?你怎麽能把它拉在沈府,你不怕簌玉傷心?”
“啊?簌玉她...會因為這個傷心嗎?”照野還真沒想到這回事,好奇道。
溫綽白了他一眼,好像在看呆子:“自然會傷心,你整日跟在本少主身邊都是怎麽學的?別說你和簌玉可是有婚約的,就算沒有婚約,女子送你的東西也都可以稱作是信物。”
照野聽的連連點頭。
“那你把她送你的信物弄丢了,她知道能不傷心嗎?”
“可簌玉不光送了這一把,那日來找我,她給了我一木箱子的匕首,說都是她打鐵時打壞的殘次,讓我拿着要是覺得順手就随便用用......”
溫綽這才想起,簌玉她爹是苗疆有名的鐵匠,簌玉又是獨女,她爹的手藝自然都傳給了她。
“......”
誰家送匕首,一箱一箱的送啊?
他怎麽就沒瞧出來拉在沈家那把哪裏殘次了。
但這也無礙,不妨他繼續洗腦:“但那一把,也是信物之一,簌玉知道肯定也會覺得你沒有珍惜她送你的心意。”
果不其然,照野聽完已經露出內疚的神色。
有些為難:“可還有半日路程,就要回去了......”
溫綽就等他這句,伸手拍着他肩膀道:“別說是半日,就算是一日,本少主也陪你去取回來,總不能趕着回去,讓你錯付了簌玉的心意。”
于是調轉馬車,又往金陵城趕。
良久照野才意識到少主暗藏私心,小聲嘟囔道:“少主其實也是擔心沈小姐會不會出事吧。”
“你說什麽?”但他聲音太小,溫綽沒聽清。
“沒...沒什麽。”
反正說了少主肯定也不承認。
......
待照野又進沈府取完匕首出來,夜色已經暗了下來。
見沈窈沒有邀請他留下一起吃晚膳的意思,溫綽也只好同照野又坐上回苗疆的馬車。
就因為這,溫綽自打上了車就開始悶悶不樂。
他何時受過這種待遇,在苗疆去哪裏不是被人嚷嚷留下吃飯的,他還都推辭不吃呢,怎麽到她這來,她反倒是一聲不吭,生怕他留下似的。
他好歹也是怕她出什麽事才回來看看的,留下他吃個晚膳而已,也不是什麽多麻煩的事吧。
真是不解風情!
“少主是餓了嗎?”
照野不明白自家少主又哪裏不高興,只能猜着問道。
結果少主只顧自己想事根本沒理他。
少主一定是餓了,才心情不爽。
照野确信,不然少主肯定會與他說心煩事:“我去給少主買吃的。”下一刻他就要跳車。
“等等……”
溫綽攔住他,頓了頓才道:“吃的就不必了,你且去打探打探,那個叫李霁的,到底是什麽來頭。”
照野:“?”